第016章

這裏沒有人水平差。

第一眼便認出來:這是五雷咒。

……盡管他們使不出來。

看看地麵的焦印,再看看奶呼呼的糯米團子。

震驚之後,表情可謂精彩紛呈。

原來真有人能使出五雷咒。

還是個小娃娃!

難怪離序不肯說大能的具體身份,隻說屆時見到便知。

離序即使說了,在他們沒有親眼所見之前,哪裏會相信大能竟是這麽個小不點。

站在旁邊的吳佬瀏覽他們的神態,不厚道地樂了。

之前他一直向上隱蔽右右的存在,是擔心被這些人知道,看中好苗子搶人。

……說難聽點,萬一有人心懷不軌呢。

右右強歸強,但年齡太小。

她的兄長又都是普通人,避免與這些門派接觸才是最好的。

可這次案件太大,右右的存在再也瞞不住。

索性便讓所有人都清楚,小姑娘到底有多厲害。

敢打她的主意,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

光是一個五雷咒就已經讓這些見多識廣的大佬震驚。

玄門鼎盛時期能使出五雷咒的都不多,何況如今玄門式微。

再加上千引符是她拿出來的……

大佬們看向右右的目光,漸漸若有所思起來——

難不成是哪位道祖轉世?!

不怪他們這麽想,實在是右右以現在年齡表現出來的過於逆天。

如果是道祖轉世,那就說得通了。

欣賞完這群人的反應,蘇三少爽了。

就看到這群大佬,似乎交換了下屬於他們內部的眼神含義。

緊接著大長老為了遷就右右的身高,便直接蹲下來。

同對右右執了個道禮,鄭重詢問:“道友可有師承?”

什麽道友,難聽死了,我家乖寶又不是道士。

蘇三少剛剛在心裏吐槽完,聽到自家小棉襖說:

“我叫右右,不叫道友。”

“我有師父噠。”

蘇三少頓時舒坦了。

大長老一怔,迅速改口:“右右,那你師父是?”

右右搖搖毛絨絨的小腦袋,不說話。

這就是不想說了。

大長老眼底掠過一抹遺憾。

隨後他小心翼翼說了幾位道祖的尊名。

發現小姑娘一臉迷茫後,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想多了。

然而,等到他們目睹右右補陣眼的畫麵後,反倒更傾向於是道祖轉世。

畢竟道祖轉世,不一定會帶有前世記憶。

隻見小姑娘魂體離身,她沒有收斂任何氣息。

魂體散發的強大威壓,在場修為越深厚的感覺越強烈。

那種撲麵而來的壓力,讓大長老心髒跳動的頻率加快。

呼吸緊促間竟下意識開啟了金光罩。

這是龍虎山特有的玄術之一。

飄浮至半空中虛幻的小小身影,沐浴在陽光之下,揮動著一柄細小光劍。

每揮一下,光劍上鐫刻的咒文便亮一下,旋即脫落。

以千引符的符紋為走勢,形成陣眼,瞬間與九龍伏魔陣連接在一起。

整個峽穀發出了“嗡”的一聲,無形的波紋呈漣漪般**開。

半空中現出九條巨龍的虛影。

它們頭尾相連,眼睛緊閉。

底下目睹這一幕的玄門中人喃喃:“……九龍伏魔陣是這樣的嗎?”

他們既然能布置此陣,自然是使用過此陣。

別說龍的虛影了,壓根沒見過異像。

九龍伏魔陣之於他們,其實就是個小困陣。

且因為布置起來比較繁複,不常使用。

“是以前沒用對嗎……”

大佬們不禁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或者,其實這才是真正的九龍伏魔陣。

他們以前使用的,隻是未完成品?

此時的玄門中人,一個個盡皆目炫神迷,折服於陣法的奇異之中。

而蘇家三兄弟,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三個成年男人,極為默契的、不約而同地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

對準半空中散發著神聖光芒,宛如神女降臨的糯米團子。

嗯……各個角度都要有。

很快,右右發現哥哥們在拍自己。

經常被哥哥們拍的小姑娘麵對鏡頭,條件反射比起茄子手勢。

這個動作一下子令她身上縈繞的神性消散,變得接地氣起來。

大佬們有點恍惚:“……”

“哥哥,好了嗎?”小姑娘還貼心地問了句。

三兄弟麵不改色地承受著一眾大佬的目光。

卻也明白自己的行為是在耽擱自家小棉襖。

蘇大總裁率先放下手機,溫柔道:“好了。”

蘇二哥速度很快地把手機放回口袋,仿佛剛才他什麽都沒做似的。

蘇三少意猶未盡,自家乖寶帥氣施法的每一幀他都想錄下來。

蘇大總裁抬起眼皮睨看了他一眼,蘇時秋老實了。

大佬們:“……”

擺完Pose的小姑娘繼續投入到陣法後續收尾階段。

她站在千引符的中心位置,隨著雙手指決變化,閉上眼睛安靜的巨龍開始緩緩遊動。

幾息之後,它們睜開了雙眼。

先後繞著右右轉了一圈,飛至九個陣基,光芒一閃,隱入不見。

地麵輕輕震動,空間中隱隱有鎖鏈聲簌簌響動。

九龍伏魔陣,成。

接下來就是等了。

右右消耗大,回到身體後就睡著了。

讓一眾想和她說話的大佬隻得按捺住,連說話聲都壓得很低,生怕吵醒她。

蘇大總裁敏銳地從這些人的態度中,察覺到他們對右右特別在意。

這種在意並不單單隻是因為右右展現出來的實力,明顯還有其他。

不過他們沒有惡意。

蘇時深便滴水不漏地回答了一些關於右右的問題。

大佬們也隻是得到小姑娘今年五歲,在上幼兒園等基本信息。

短暫交流完,掛斷對講機的離部長走過來。

他剛才是在和軍方的領導聯係。

軍隊暗守在峽穀外,準備了足夠將峽穀夷為平地的終極武器。

用科技表示:甭管什麽妖魔鬼怪,就不信幾枚導彈下去,還治不了?

離部長陳述完武裝力量後,不得不說,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強大的安全感。

前有九龍伏魔陣,後有終極武器,以及一眾玄門大佬掠陣。

饒是如此,眾人神色並沒有放鬆,相反更加戒備凝重。

畢竟,觀看西大龍直播的人數足足有五萬二。

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

蘇時若將右右熟睡中不老實伸出被窩的手放回去。

然後繼續低頭看論文。

坐在旁邊的蘇時深也在發郵件。

蘇時秋手裏拿了根狗尾巴草,正無聊地晃來晃去。

離部長進來時,麵對這歲月靜好的一幕微怔。

“右右還沒醒嗎?她沒事吧?”

“沒事,”蘇三少懶洋洋地搭了話,“怎麽?”

另外兩個男人也從各自的世界中抬眸看過來。

離部長隨口道:“沒什麽,過來看看右右。”

“是有問題想問我家寶貝兒吧。”

蘇時秋不愧是演員,看出了離部長隱藏起來的情緒。

被指出來,離部長便也不掩飾,點了點頭。

心裏卻對蘇時秋有了另外的判斷:

看似玩世不恭,實則膽大心細,擅於觀察。

“想問什麽?”蘇三少一副說不定我可以回答的樣子。

離部長沉默了許久,最後什麽都沒說,離開了帳篷。

“???”

“他啥意思。”蘇三少回頭朝向兩位兄長,一臉的莫名其妙。

蘇時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低頭繼續看論文,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蘇時深若有所思,片刻後淡聲道:

“陣法完成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小時,它們還沒有蹤影。”

“你說他想問什麽?”

蘇時秋又不蠢,明白親哥的意思:這是在懷疑寶貝兒的千引符的效果。

他心裏不爽歸不爽,卻也清楚那群人會產生這種想法很正常。

三個小時,連一個傳播者都沒出現——說好的被標記過的會自動過來呢?

要不是他清楚千引符是冥王給的,又相信自家崽崽的實力。

他多半也會在心裏打個鼓。

無關人品。

尤其如此情況下,等待的時間會顯得格外漫長。

蘇時秋起身:“我出去轉轉。”

“我也去!”從蘇時深大衣口裏探出頭的小黑蛇迫不及待地遊出來。

這條蛇妖和蘇三少一樣,快悶壞了。

雖然他的窩不在這片山脈,但隻要是山,他都比較喜歡。

借山思個家什麽的,正好。

蘇三少自是不介意多個伴。

他便將小黑蛇薅在手腕上,走出帳篷。

殘陽往地平線下降,將天幕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

連帶著高低起伏的山脈好似披上紅紗,美得驚心動魄。

寒涼的空氣中彌漫著山中自然的清香,蘇時秋深吸口氣。

然後——

“阿啾。”

他凍得打了個冷顫。

“算了,還是不去轉了。”

佘墨:“……”

“回什麽回,去聽聽有沒有人說小怪物壞話啊。”他慫恿。

“小怪物”三個字一出,它的“脖子”就蘇時秋扼住了。

“再叫一聲小怪物試試。”

蘇三少對自家小棉襖被這樣稱呼非常不爽,已經為此和蛇妖掐架多回。

蛇妖也是個倔的,就不改。

並據理力爭:蘇右右就是小怪物,半點沒錯!

他被掐著脖子說不出話,蘇三少單向輸出,氣得蛇妖翹起尾巴使勁往在他身上拍。

吳老、離部長和大佬們在另一頂寬闊的帳篷裏。

蘇時秋往主帳篷靠近。

就在這時,一人個影從主帳篷出來,低著頭匆匆左轉,人影消失在帳篷後麵。

蘇時秋認出是那什麽大長老的小弟子付傑與。

他心血**、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帳篷是搭在陣法外的。

九龍伏魔陣的最中間,千引符作為陣眼,符紋泛起淡淡的熒光。

光線明亮時並不顯眼。

此時夜幕降臨,熒光宛如星火。

大陣籠罩的範圍就像一個神秘漂亮的魔法屋,等待客人蒞臨。

蘇時秋並沒有鬼鬼祟祟地跟,而是光明正大。

但付傑與注意力似乎沒在身後,徑直往前,一次也沒回頭。

蘇時秋看著付傑與去到法陣邊緣,駐足。

法陣是針對“它們”的,其他人可以隨意出入。

付傑與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看上去好像在驚歎於法陣的散發出來的氣息。

然後,他又走了一會兒,在一個位置蹲下。

那個位置有一片不高不低的灌叢,他這一蹲下,看起來像是在那兒蹲坑。

蘇時秋皺眉。

堂堂龍虎山的天師,不至於隨地蹲坑。

他腳下先於意識跨步過去。

旋即鼻腔裏率先躥進一股極為濃鬱的血腥味。

付傑與確實蹲在那裏。

他的左手握著一顆血淋淋的心髒,撲通撲通還在跳動。

心髒來自於他胸前豁開的血洞。

……他把自己的心髒剖了出來。

右手握著一把形狀特殊的黑色小刀,刀上刻著複雜紋路。

他抬頭朝看呆了的蘇時秋詭異一笑,手中的刀刺入跳動的心髒。

直接穿透,將之紮在地麵。

與此同時,付傑與嘴裏吐出蘇時秋聽不懂的晦澀語字。

尾音落下之際,心髒如同氣球般轟然炸開,化作肉眼可見的邪惡黑霧。

以恐怖的速度朝蔓延進陣法,攀爬每一條紋路!

付傑與要破壞法陣!

蘇時秋拔腿就跑。

豈料沒了心髒的付傑與居然迅疾地站起來,也不知他做了什麽,蘇時秋不能動了。

厲鬼保鏢們立刻飄出來,卻在刹那間受到陰詭力量侵蝕。

如果不是右右和它們的契約拉扯,怕是一出來就失控了。

保鏢們失去了作用。

蘇時秋不能動。

隻能眼睜睜看著付傑與朝自己一步步走來。

蘇時秋:“……”

他真的很想朝對方扔一個表情包:你不要過來啊.jpg

“對不起……快走!”

付傑與似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和思想。

隨後又嘶啞著喃喃:“多一個血祭,汙染更強……”

他一邊說著,一邊沒有半分停頓或遲疑,五指成爪剖向蘇時秋的胸口。

營地那邊已經聽見動靜在往這裏趕。

幾秒的時間,足夠他剖出蘇時秋的心髒。

確實。

但他忽略了蘇時秋手腕上的小黑蛇,又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

一條小蛇能做什麽?

佘墨雖然和右右簽的契約是保護蘇時深,可他也知道,小怪物是不講理的。

他和蘇時秋待在一起,結果讓蘇時秋挖了心,那小怪物不得把他活剝了?

千均一發之際,佘墨化出人形,硬生生撞開付傑與的手。

然後一腳蹬出去。

付傑與炮彈似地飛出去,砸倒一片花花草草。

“妖?!”

他艱難抬起折斷的脖頸,語氣和神態都是不可置信。

隨後想起那個逆天的小女孩,眼中劃過絕望:對方收隻妖再正常不過。

便也釋然。

蘇時秋能動了,大長老他們也趕到了。

一看法陣,臉色大變。

短短時間,邪惡的黑霧已經將整個法陣籠罩。

法陣雖在,卻已經被汙染,哪還能發揮出其作用?

大佬們顧不上質問奄奄一息的付傑與為什麽這麽做。

他們試圖挽救法陣,將黑霧剝除。

可法陣大成,在被全麵汙染的情況下……他們束手無策。

就像發黴的蛋糕,怎麽可能將黴菌和蛋糕分離。

就在這時,右右趕過來了。

小姑娘窩在蘇時深的懷裏,剛清醒的樣子,小臉紅通通的。

“沒事噠,”她看了眼法陣,困倦地說,“把髒東西燒幹淨好啦。”

她從蘇時深懷探出一隻小手,一縷白色火焰飛出,落在法陣紋路上。

緊接著便以燎原之勢,咆哮著沿著紋路追去。

所到之處的黑氣盡皆被焚燒殆盡。

法陣重新現出閃爍的星火。

眾位大佬:“!”

下一秒。

密密麻麻的身影出現在法陣之中。

它們來了。

五萬二是個數字,看起來並不多。

但當這個數字化作一個個“人”出現時,才知道這是個多麽龐大的數量。

法陣容納不下這麽大的數量。

遂出現了層疊。

九條巨龍虛影從陣基中現身,它們利爪拉著鎖鏈,隨著遊動,整個大陣被徹底封鎖。

法陣裏所有人影麵無表情。

它們的目光全部直勾勾地投射向右右,似乎很清楚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她。

普通人要是被這樣看著,怕是san值都要掉光了。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不怕,右右在!”小姑娘趕緊安撫三位哥哥。

在右右過來時就趕緊貼近的蘇三少把崽崽從老大懷裏搶了過來。

男人掃了眼血淋淋還喘著氣的付傑與,便默許了他的動作。

“寶貝,哥哥剛才差點被挖了心!”蘇三少嚶嚶嚶。

沒有變回原形的佘墨也不忘邀功:“多虧我。”

右右趕緊啾了口三哥哥哄他。

蘇三少瞬間美滋滋的,受到驚嚇的小心髒得到完美回藍。

這時,隻見僅剩一口氣的付傑與,不知何種力量支撐著人他竟然再次爬了起來。

衝著法陣啞聲大喊:“苗苗!”

不多時,人影蠕動,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走到前麵。

少女打扮得很朋克風,一頭小髒辮,細看她化妝的五官,和付傑與輪廓極為相似。

無視付傑與胸口的血洞,她朝付傑與人性化地挑了挑眉梢。

緊接著麵色一變,神情慌亂無助,眼眶中迅速盈滿淚水:

“爸爸,這是哪裏呀?我怎麽在這裏?

“爸爸,我害怕,你快救救我。”

“我這就救你,馬上救你!”

付傑與嘶吼著就要撲進法陣,被大長老阻止。

付傑與對上師父蒼白的麵容,他愣住,旋即條件反射地縮起肩膀,眼淚流了出來。

“對不起……師父。”

“我隻是,隻是想救我的女兒……”

付傑與是孤兒,在嬰孩時期被大長老撿到,收為關門弟子。

他天賦不算好,但勤奮刻苦,在如今玄門年輕一輩中也算佼佼者。

現在不比過去,術法精修的同時,還得好好學習。

所以付傑與文化課從沒落下,高考還考了個不錯的大學。

打工,創業,創業失敗。

給人算命定風水掙錢,再創業,再失敗。

後來意識到自己沒有當老板的命,便不再折騰,老老實實進公司給別人打工。

放假拿著工資買許多東西回龍虎山,孝敬師父師兄師姐。

談過幾次戀愛都黃了,他便歇了心思。

想著等年紀大了,就像師父那樣,回龍虎山。

偶然之下遇到離部長,邀請進入特殊部門,時不時出點任務,生活倒也挺充實。

直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打到他手機上。

大學時候甩了他的初戀病重,臨終前,拉著一個十歲的瘦弱小姑娘,說是他的女兒。

幾乎不用驗證,二者相似的容貌足以證明初戀說的是事實。

付傑與茫然地看著苗苗。

心裏有個聲音在不可置信地說:怎麽可能呢?我怎麽可能有個女兒呢。

當初和初戀苗心悅在一起,付傑與怕自己天師的身份會讓她害怕。

於大多數人來說,天師就是捉鬼的。

所以他沒有告訴苗心悅自己的身份。

想等著後續找合適的機會告訴她。

隻是還沒來得及,苗心悅便甩了他。

理由是他太無趣,剛開始還新鮮,久了才發現他悶得要死。

在一起也不懂浪漫,不會說情話,不會哄人。

這哪是交的男朋友,分明是根木頭。

付傑與無比慌亂,可他是那種不會表達感情的人。

想挽回,又發現女孩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

遂覺得:和自己在一起不開心,那就不勉強她。

他唯一能做的是給她祈福。

送給她平安符和護身符,以後如果有事可以找他。

不久後苗心悅交往了另外的男朋友,後續不知為什麽退學。

付傑與再也沒有見過她。

但有聽到她的消息,她結婚了,丈夫是個富二代。

她從來沒有聯係過他。

再一次聯係,是她生命最後時刻。

……

苗苗告訴付傑與,苗心悅是抑鬱症發作自殺的。

她生下苗苗之後,身體受到損傷,無法再孕育。

他的丈夫光明正大出軌,把小三帶回家——要生兒子。

她沒有離婚,丈夫也算大方。

畢竟苗苗是他的女兒,他對女兒很疼愛,不吝嗇給錢。

——他在外麵小三小四很多,一個都沒懷孕。

隨著苗苗長大,五官長開,苗心悅越來越心驚。

苗苗沒有一點長得像丈夫的。

丈夫倒沒有多想,隻是偶爾嘀咕一聲女兒怎麽不像我。

後來苗心悅下定決心悄悄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出來:苗苗果然不是丈夫的。

她是誰的,不言而喻。

苗心悅慌了,如果丈夫知道苗苗不是他的。

別說她豪門太太的頭銜保不住,第一個受到傷害的就是苗苗。

她太清楚丈夫的涼薄。

絕不能讓這件事曝光出去。

然而在小三的運作下,丈夫最終還是知道了。

毫無疑問,母女倆被趕了出去。

苗心悅多年來早就患上重度抑鬱症,打擊之下自殺了。

經過搶救,勉強留下一口氣。

望著從前活潑可愛的女兒在短短時間內變得沉默陰鬱。

苗心悅終於想起:如果自己死了,女兒怎麽辦。

世上沒有後悔藥。

她以前從來沒想過找付傑與,哪怕知道女兒是付傑與的,也沒想過。

然而事情走到這一步,她必須給年幼的女兒找到照顧她的人。

沒有比她的親生父親更合適的人選。

她知道很無恥。

謝天謝地,付傑與沒有結婚沒有孩子。

這讓她少了些愧疚——如果結婚的話,肯定會影響他的妻子。

她自己受夠了小三小四的苦,盡管她和付傑與不是這樣的關係。

可突然多出來的這個孩子……沒有哪個妻子會大度。

同時她也多了喜悅和放心——付傑與沒有結婚沒有孩子,那他一定會疼苗苗,對苗苗好。

苗心悅知道自己無恥且自私。

但她馬上就是死人了。

……

付傑與確實如她所想那般,十分疼愛苗苗。

最初的茫然和震驚過後,他開始笨拙地學習如何當一個父親。

他自己是孤兒。

天生的血脈親緣使得他本能地愛著自己的女兒。

隻是苗苗經過家庭巨變,性格大變,抗拒付傑與的存在。

她不明白為什麽疼愛自己的爸爸不是爸爸,事發後暴打了她和媽媽。

她認為一切都因為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才導致所有一切的發生。

同時她也非常清楚,她隻有付傑與了。

……

付傑與拿出所有的耐心麵對十歲的半大孩子。

打算等苗苗情緒穩定下來,便帶她回龍虎山拜見師父。

告訴師父,他有個女兒。

後來苗苗慢慢接受他,也知道了他天師的身份。

她提出給苗心悅複仇,被付傑與拒絕後,她不理解。

付傑與向她解釋,她安靜聽完,過了很久才輕輕地說:

“所以,我隻能看著害死我媽媽的那些人,幸福快樂地生活,對嗎?”

付傑與不知道該怎麽辦。

答應了苗苗,便違背了師父的教誨——他可以瞞著不說,心裏卻過不了這關。

龍虎山的術法,是拿來救人除鬼用在正道上,而不是害人。

可最終……付傑與還是答應了苗苗。

一段時間後,苗苗原來的“爸爸”破產。

小三大難臨頭各自飛,卷起剩餘款項跑路,卻在路上遭遇搶劫,落得一場空。

苗苗知道後無比崇拜付傑與。

自此,付傑與便熄了帶她回龍虎山的想法,甚至沒有告訴師父有關苗苗的存在。

苗苗纏著他要學玄術。

他說什麽都沒有同意。

就這樣三年時間匆匆過去,苗苗進入青春期。

打架鬥毆成了她的家常便飯。

付傑與不知道該怎麽管。

他覺得:什麽都依著她,她開心了,就不會打架了。

直到一次苗苗玩筆仙,召來一隻厲鬼。

幸好他在身上做了保護措施,她才沒事。

那次他非常嚴厲地教育了苗苗,甚至動上了家法。

苗苗卻沒有被嚇到。

她沉迷這種“異常”,崇拜父親的強大。

她覺得無論自己召來什麽,付傑與都能輕鬆對付。

然後,她看到了“我不是人”的靈異遊戲。

當苗苗不再是真正的苗苗後,她清楚付傑與會發現不對。

遂直接離開。

苗苗失蹤了。

付傑與用所有辦法都沒找到,當他試圖求助師父時,苗苗忽然回來了。

原來“我不是人”忽然覺得,如果能把付傑與變成分身,是何等的美妙?

它的原則是不對修士動手——容易發現它的存在。

而在網上傳播的,其引誘力對玄術師根本不起作用。

不過,如果借助“苗苗”線下引誘呢?

讓付傑與心甘情願地玩“我不是人”。

失蹤回來的“苗苗”哭訴著對付傑與說她玩了“我不是人”,整個人就渾渾噩噩的不知在做什麽。

醒過來在一個陌生地方,趕緊回家。

經過她精湛的表演,付傑與如她所料那樣,毫不猶豫地決定玩“我不是人”。

以知己知彼的方式來解決女兒身上的異常。

不知為什麽,最後關頭“苗苗”並沒有吞食付傑與。

在這個遊戲規則裏,隻要你主動完成遊戲步驟,等同於和它簽訂契約。

無論你本身實力如何,都無法擺脫。

也就是說,它主動放棄了付傑與。

一旦它有了付傑與這個分身,它將更加如魚得水——它會使用付傑與會的所有術法。

這個結果使得付傑與從內部得到“我不是人”所有情報,並且知道大佬要一網打盡所有傳播者後,猛地意識到,苗苗還在。

否則他那次已經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

無論如何,他要將苗苗救出來。

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

望著僅餘一口氣的小徒弟,大長老一瞬間連精氣神都弱了許多。

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不止。

他竟不知道小徒弟有個女兒,還成為了這次事件的犧牲者。

“你應該清楚,她並不是人,真正的她已經……”

大長老話音頓住:

“所以,你以自身性命為代價,使用血祭之法,隻為汙染九龍伏魔陣,不讓它生效。”

“進而她便不會出現在陣中。”

付傑與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他其實已經是個死人,隻是血祭之法讓他多殘喘幾息而已。

“你有沒有想過,”

老人指著陣內層層疊疊的人影:

“如果成功,它們多存在一刻,就會有更多無辜世人消失。”

“哪怕你死了,也會因果纏身,永世不得超生。”

付傑與無力地扯了扯嘴角,氣息微弱道:

“師父,你忘了我用了血祭之法嗎。”

“我咽氣之際,便是魂飛魄散之時。”

“連下一世都沒有,何談永世。”

“對不起,師父,給您蒙羞了。”

付傑與艱難往“苗苗”的方向轉動脖子。

最終還是沒能再看到一眼。

大長老佝僂著枯瘦的身體,久久無言。

法陣內,倉皇害怕哭泣的“苗苗”停止所有動作,再次恢複麵無表情。

她伸出指尖,漫不經心地拂過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這時,人影再次蠕動,崔玉玉走到最前麵,隔著法陣麵向離部長。

“離老師,好久不見。”清秀少年微笑著說。

“看來離老師很不歡迎我。”

他一臉難過地聳了聳肩,旋即露出回憶的模樣:

“我記得在班上,離老師很關照我呢。”

“擔心我心理問題,經常找我談話,鼓勵我。”

“看我腳上的鞋已經不能穿了,顧忌著我的自尊心,用合適的借口送了我一雙新鞋。”

“離老師,您對我的照顧,我真的特別感謝,也特別感動。”

“您是一位真正的好老師。”

“不過沒想到,您還是一個玄術師。”

他話鋒一轉,真心實意地發出疑問:

“您如此強大,為什麽不知道我被其他人欺負呢?”

“別人叫我娘娘腔的時候,您隻是製止,為什麽不做一些其他措施呢?”

“當然,如果您覺得那些捉弄、嘲笑、亂編綽號不算欺負,那我無話可說。”

離部長陷入沉思。

“小子,別胡思亂想,這又不是你學生。”

一個貼著美甲的巴掌呼在離部長腦袋上。

暴躁的張奶奶另一隻手指著“崔玉玉”,呸了一聲:

“你個什麽狗玩意兒在這給我談欺負?”

“生了個靈出來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

“……”

老太太平時跳廣場舞,和別人爭場地時可從來沒輸過,嘴皮子溜得很。

一口氣不帶停地把現場氣氛愣是弄得像罵街。

說完發現旁邊的粉團小乖乖呆呆看著自己。

百忙之中抽出一句吼給蘇三少:“捂她耳朵啊!”

蘇三少:“……”

隨後張奶奶搶過離部長手裏的對講機,中氣十足地吼:

“那頭的,給我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