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為了盡快讓那些傳播者看到千引符被標記,必須將符紋更快更多地發散出去。
各大網絡平台、新聞媒體將千引符以“好運符”的方式宣傳,標題直白:轉發此符,可獲好運。
甚至一部分幾乎人人都會用的APP開屏就會出現“好運符”。
這樣操作的結果顯而意見:千引符火了。
網絡上掀起關於“好運符”的熱烈討論。
網友們不知道這個“好運符”最初是誰傳出來的,怎麽火起來的。
但眾人的心思也好理解:大家都在轉,那我也轉。
管他靈不靈,萬一呢。
官方媒體還轉了呢!
還有很多人發表言論,表示轉發“好運符”後,運氣真的變好了。
諸如彩票中獎啦,吃飯抽到名單啦,抽卡抽到SSS卡,路上撿錢了……
這些“論證”出來,順其自然地讓更多人轉發。
場麵一度如同過年集五福。
不得不說,官方的行動力還是非常強的。
千引符自然不會帶來好運,之於非傳播者也不會產生任何不好影響。
但對於某些想要作死的人群來說,它的存在不亞於如獲新生。
凡是看過千引符的普通人,不論是被慫恿、還是自身想找刺激、或者被引誘著準備玩“我不是人”遊戲時,
最後都會本能地產生“不玩”想法,從而退縮。
也就是說,在千引符被全麵宣發的情況下。
傳播者即使不斷傳播,正常情況下幾乎不會再有人中招。
……
西大牛是一位粉絲上百萬的UP主,原本是一個做助眠的主播,結果粉絲數少得可憐,更別提收入了。
直到一次他發了個預告,說晚上去鬼屋直播睡覺,一下子引來許多流量。
他沒有食言。
架著攝像頭一路直播著進了當地有名的一棟鬧鬼的廢棄醫院。
由於廢棄醫院在網上能搜到,因此吸引來觀看他直播的網友大呼臥槽,稱主播牛批。
也有人勸西大牛,不要作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趕緊回去。
但不管怎樣,直播觀看的人數蹭蹭往上漲。
西大牛最終進了醫院,一片漆黑中隻有他強光筆電的光芒。
看直播的跟著他第一視角看到有血手印、燒了一半的紙錢香灰,一些翻倒破碎的小神像等。
這些畫麵無處不透著陰森詭異,尤其還是深夜,觀眾隔著屏幕都感覺後背發涼。
再看主播西大牛,選了一個有病床的房間,架好攝像頭,打開露營燈,淡定地和觀眾聊天。
直播人數上漲的幅度就沒停過。
打賞金額也讓西大牛暗自竊喜。
當然了,他本人肯定是害怕的。
隻不過看到後台爆漲的數據後,再怕也值得。
西大牛想得很簡單:就算真的有鬼,隻要他不聽不看不怕,問題不大。
他在生鏽破敗的病**躺好,和觀眾聊了幾句,喝下摻了安眠藥的礦泉水,睡了。
一覺到天明。
西大牛再看自己的直播間。
彈幕都是誇他牛批的,直播間人數仍然有不少——有通宵的夜貓子在他直播間待了一夜。
這些觀眾的存在,無疑是向別人解釋西大牛當真在鬼屋睡了一夜的有力證明。
西大牛的私信也有無數,有誇讚的有罵的。
也有恐嚇的:說在他睡著後,有阿飄到床邊找他。
反正西大牛自我感覺除了有點冷外,其他好好的。
僅僅一夜,他粉絲與之前相比,漲了幾十倍。
還收到私信給錢要他做推廣。
他嚐到了甜頭,自那之後,隔三差五找鬼屋啊、偏遠的破爛房屋直播。
總之哪兒有鬧鬼的地方就去哪直播。
短短幾個月西大牛便晉升百萬大UP。
再在直播中裏推一些廣告,每個月的收入至少六位數。
而這麽多次的直播,他一個靈異事件都沒遇到。
這讓西大牛膽子愈發大了。
甚至在直播裏笑眯眯地說:“要是真有鬼的話,我倒是想見識見識,和它們聊聊天。”
以此讓粉絲對他狂吹彩虹屁。
粉絲也會提要求讓他去哪直播,他會選擇,甚至還邀請粉絲和他一起。
畢竟直播也要創新,來來回回都是同樣的睡鬼屋,時間長了,難免審美疲勞。
在發現後台各項數量上漲比較緩慢後,西大牛無師自通地整了些“劇本”。
他當然不會邀請真的粉絲,而是花錢雇人當粉絲。
還有演員,在鬼屋裏整點花活。
最近幾期直播下來,效果相當不錯,後台上漲緩慢的數據再次大幅度增加。
西大牛樂開了懷。
這次有個粉絲私信他某縣級市下麵有個村子名叫鬼村,出了名的詭異。
凡是去那個村的外地人,都沒了。
粉絲讓他去鬼村直播,打賞了他一個非常大的數值。
西大牛在網上查了鬼村,沒查出相關資料。
說明不是眾所周知的鬧鬼場所。
但為了粉絲的大額打賞,他毫不猶豫地選了這個地方。
在西大牛看來,甭管對方說得多可怕,他都在這麽多鬼屋裏直播過,要出事早出事了。
問清地址,坐飛機轉車到縣級市,然後再打車去鬼村。
沒想到他一說“鬼村”兩個字,對方很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這個村子。
西大牛納悶,正在這時,一輛三輪車停在他跟前。
開車的是個清秀少年,瘦瘦小小,笑容燦爛如朝陽。
他對發愣的西大牛說他叫崔玉玉,就是他私信西大牛鬼村,過來接西大牛。
西大牛沒想到給自己打賞的土豪粉絲居然這麽小,感覺都沒二十。
對方還親自來接自己,打賞那麽豪,卻開一輛破破爛爛的三輪車。
他開始懷疑崔玉玉是不是偷偷用父母的卡給他打賞。
但這些紛雜的念頭都在崔玉玉的熱情下消散。
崔玉玉一直用崇拜的目光看他。
誇他勇敢膽大不怕鬼,說自己要是有他一半的膽子該多好。
在各種各樣的彩虹屁中,輕飄飄的西大牛坐上三輪村前往鬼村。
到了鬼村入口,打眼一看,村子不大,荒涼殘破,四周被隆起的土堆圍繞。
仔細一看,那些都是墳堆。
中間的小村子好似被密密麻麻的墳堆擁抱著。
崔玉玉說他害怕不敢進去,西大牛忽略後背泛起的涼意,大手一揮讓他回去。
正好天色也暗了,他打開直播,從進鬼村開始直播。
直播間上漲的人數和不斷屏幕的彈幕,讓西大牛剛才升起的不安迅速退下。
又不是第一次去鬼屋直播。
頂多這次的鬼村布局上有點瘮人。
“大牛哥。”身後傳來少年的呼喊。
西大牛停下轉身:“怎麽?”
少年微微垂眸,靦腆道:
“你不是說睡前經常不知道和觀眾嘮什麽嗎?要不試試玩點刺激的靈異遊戲?”
“你膽子那麽大,正好合適你。”
“還能讓觀眾產生新奇感。”
西大牛來了興趣,點點頭,不自覺追問:“你說得不錯,你有什麽推薦的嗎?”
少年抬眼,直視他的眼睛,輕柔而緩慢地陳述一個遊戲的步驟。
西大牛記下來,嘿嘿笑著對著鏡頭說:
“兄弟們都聽到了?今晚我在這鬼村增加一個睡前節目,給大家玩個小遊戲。”
說完他愣了下。
就剛才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直播間人數居然有了五萬。
“???”
這不可能。
他一場直播下來,流量好的話,最高在線人數也不過十多萬。
這會兒才開播,正常情況下最多幾千。
估計平台出Bug了,西大牛沒有多想。
看了眼彈幕,觀眾都很熱情。
像是怕他忘記一樣,全都在刷剛剛崔玉玉給他說的那個靈異遊戲步驟。
不知為什麽,西大牛心裏掠過一些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情緒。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手臂上的汗毛全部倒豎了起來。
但他對著鏡頭笑得很燦爛,大聲承諾:“你們放心,我一定玩這個遊戲。”
這次直播的打賞數量也很多。
絡繹不絕,幾乎沒有停過。
西大牛一邊和觀眾侃著,一邊在心裏默算收入,一邊進入鬼村。
進之前天色還算黃昏,進去之後,光線驟降,似乎一下子從黃昏快進到夜晚。
西大牛熟練地打開強光筆電。
故意壓低嗓音和觀眾交流,將本就陰森的環境營造得更恐怖。
往常彈幕五花八門。
大部分都是:
“666”
“嚇死”
“不敢看”
“後背發涼”
“老子都不敢呼吸了”
“悄悄把jio縮進被窩”
但這次彈幕一直都是遊戲步驟,完全看不到其他。
看著滿屏的“我不是人”,西大牛都快不認識這四個字了。
強光筆電盡頭落在某個墳堆上,他隨口說:
“感覺這兒的墳堆普遍比較小,是為什麽?”
西大牛覺得可能是信號不好,網絡卡,所以問完之後,彈幕都沒有給他反饋。
又想直播間還出了在線人數的bug,他便打算出直播間,重新打開。
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免得涼氣一直往身體裏灌的西大牛低頭操作拿來直播的手機。
耳邊聽到關於他剛才問題的回答:
“因為這些墳堆是隨便挖的,裏麵沒有屍體。”
“這樣啊,”西大牛下意識說,“挖空墳堆,也太無聊了吧。”
“怎麽會無聊呢,這是做好事。”
“裏麵放的遺物,四舍五入是衣冠塚。”
“凡是來這裏的,都會有一個哦。”
“什麽玩……”
“意”字堵在喉嚨沒有出口,西大牛驀地一僵,觸在屏幕的手指生生凝滯。
周圍隻他一個人,那和他說話的是誰?
他這次沒有請演員,帶他來的崔玉玉也沒有進來。
周圍安靜得隻有極淡的風聲,以及他鞋底踩在地麵,發出的沙沙聲。
如果有人出現,他不至於連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難道這次真的碰到靈異事件了?
西大牛頭皮發麻,聽到自己如擂鼓般劇烈跳動的心髒。
與此同時,他腦海裏本能地浮起另一個念頭:
自己現在在直播,遇到真阿飄,無論流量還是話題,絕對足夠轟炸。
穩住。
西大牛大腦飛速運轉,判斷剛才那道聲音是從哪方響起的。
沒能成功。
他定住心神,調轉鏡頭,使得鏡頭隨著強光手電移動。
但轉了一圈,他沒看到任何“身影”。
因為是阿飄,所以自己看不到?
西大牛也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更緊張了。
某些時候,看不到比看到更可怕。
低至零點的溫度下,他後背冒出大片冷汗,握著手機和強光手電的掌心沁出了汗水。
“你們剛才有聽到聲音嗎?”
低頭望向手機,看著滑動的彈幕,還有不斷因打賞而升起的特效,西大牛立刻放鬆許多。
還有那麽多觀眾隔著屏幕與自己一起。
問題不大。
可彈幕依舊在刷“我不是人”,沒有一條回答他。
如果沒有剛才那一遭,西大牛可能還不會多想。
那麽多次在鬼屋直播的經驗讓西大牛明白,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嚇自己。
隻要不胡思亂想,神經大條一點,沒什麽可怕的。
可現在……
西大牛緊盯屏幕,咽了咽幹澀的喉嚨。
被屏幕光線反射的臉隱隱呈現扭曲的驚恐。
“……兄弟們,你們倒是回我啊。”
說話間,他近乎無意識地去按關閉直播的按鈕。
手機毫無反應。
想按滅屏幕也做不到。
他的手機在這一刻,宛如死機。
西大牛呼吸急促,心髒跳得好像要撞出胸腔。
小腿好似灌了重重的鉛,沉沉地將他墜在地麵,阻止著他拔腿而跑。
鏡頭不知何時翻轉過來,屏幕裏出現他慘白的臉,神情是掩不住的驚惶。
“你看,他們不是在回你嗎。”
再次聽到那個聲音,西大牛舔了下發幹的嘴皮,迅疾抬頭,大聲問:“你是誰?”
不就是阿飄嗎。
人善被人欺,換成阿飄肯定也一樣。
他絕不能表現得太慫。
“我啊……”
那道聲音拉長尾音,卻並沒有回答西大牛,而是輕輕地笑了一聲,笑得西大牛全身雞皮疙瘩狂冒。
“看來你真的不怕鬼,”語氣帶著淡淡的玩味,“大家還以為你會嚇得嚎啕大哭,滿心期待呢。”
西大牛瞬間將對方這句話的重點提煉出來——
大家。
一個念頭閃電般地自腦海中掠過。
他艱難地掃了眼直播間的五萬多在線人數。
到現在,在線人數一直停滯在五萬二的人數上。
電光石火間,西大牛果斷道:
“諸位大佬,實在對不起。”
“我沒經同意來這裏直播,打擾到大家,是我的錯。”
“我馬上離開。”
“回去後我一定多為你們誦經念佛……”
他的話被一陣笑聲打斷。
緊接著他發現一直未變的彈幕也變了。
由“我不是人”變成“哈哈哈哈哈”。
每一個“哈”字似乎都充滿濃鬱的嘲諷,仿佛在笑他的愚蠢。
“原來是害怕的。”
“不是說不怕鬼,還想和鬼交流嗎。”
“你說謊了啊。”
西大牛:“……”
他怎麽知道阿飄還能影響直播!
西大牛當真是有苦說不出,感覺越來越冷,冷到他開始發抖。
他聽到自己上下牙齒磕在一起發出的“嘚嘚”聲。
別說動了,他的喉嚨好像都給凍得堅硬,現在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去。
“不過我又不是鬼,你倒也不算說謊。”
“唉,我喜歡說謊的人類,別有一番美味。”
“可惜……”
西大牛按捺住心底的情緒,再次抓住關鍵點。
——不是鬼,那是什麽?
這時,那個聲音忽然隱去所有情緒語氣,平淡無波地表示:“你該玩遊戲了。”
西大牛無語。
心想都遇到阿飄了,還去玩靈異遊戲,我是有多蠢啊。
然而,這個想法剛剛出現,就立刻被另一個強烈的好奇代替了。
他腦海裏不自覺浮起遊戲的步驟,很吸引人。
隻是個簡單的遊戲而已。
他特別想知道做完這個遊戲後,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
感覺非常刺激。
“行,我現在就玩。”
西大牛緩緩點了點僵硬的脖頸。
他覺得那個阿飄不會殺他,不然早動手了。
催他玩遊戲,估計是在試探他。
西大牛低頭往冰冷的手上哈了口熱氣,試圖讓自己的手暖和一點。
……沒什麽效果。
他哈出來的氣都是冰涼的。
西大牛便不再理會這些,他開始在鬼村尋找有鏡子的封閉空間。
撲通鼓跳的心髒是掩飾不住的雀躍。
盡管清楚直播間的觀眾可能不是粉絲,但他還是興致勃勃地與他們嘮嗑。
不是人怎麽了。
說明他的直播有意思,都能吸引不是人的觀眾。
西大牛很快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
他開始做準備了,把手機架好,鏡頭對準自己,自己麵對鏡麵。
他找的這個房間十分狹小,頂多三個平方。
手電光線自鏡麵折射,他看不清自己的臉。
彈幕還是一成不變地重複。
“有點緊張,”他咳嗽了聲,搓了搓自己發硬的臉,“我開始了啊。”
正要關掉手電,他忽然“哎呀”一聲,從褲兜裏掏出了另一個手機。
這個手機電是滿的,最右方顯示無信號。
“我都沒發現這兒沒信號。”
“原本還想和我家人發條信息。”
“算了,我就用這個手機寫段留言,萬一出啥事了,好歹是個念想。”
他一連啞著嗓音嘟囔,一邊解開手機鎖,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所處空間越來越冷。
他的身上已經掛滿冰霜,嘴唇像熟透的茄子,紫中透著烏青。
就在這時,西大牛凍得不太靈活的手指沒有點開備忘錄,而是相冊。
相冊裏隻有一張照片。
一點進去,繁複神秘的符紋立刻霸占了整個屏幕。
西大牛手腕一翻,將符紋對準了直播鏡頭。
他的臉已經僵硬地做不了太多表情,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
“給兄弟們看一下這幾天很火的好運符,你們轉發了嗎?”
下一秒,狹小的房間裏響起兩聲哢嚓。
西大牛正在直播的手機,以及打開符紋的那個手機,同時像被刀砍過一樣。
從中間破碎,一點點往外擴散。
兩個手機成了廢渣。
麵對這樣的情況,西大牛深吸口氣,甩掉手機殘骸。
靜默空間裏彌漫著他急促的呼吸。
西大牛狠狠咬了口舌尖,傳來的痛意激得他僵滯的身體有了幾分靈活。
他打開露營燈,明亮的光線驅散了黑暗,目光死死地盯著緊閉的房門。
房門是很普通的木門,薄薄一層,上麵爬滿粘膩的黴菌與青苔。
中間有一道小指粗的裂口。
西大牛的視線定格在那道裂口。
裂口外有東西在移動,泛著腥紅。
……是隻眼睛。
突然,眼睛裏轉動的瞳孔與西大牛對上。
西大牛仿佛看到外麵的“阿飄”扯著嘴巴,露出密密麻麻掛著新鮮血肉的尖銳牙齒。
他屏住呼吸,時間似乎被拉長了。
每一秒鍾都是那麽的難熬。
西大牛早已凍得青白的手指不自然地**。
正當他試圖找點工具給自己武裝一下時,一聲慘叫陡然劃破寧靜。
定睛一看,木門裂口外的眼睛消失不見。
空氣中凜冽到讓他近乎窒息的寒意開始消散。
過了會兒,一個小小的身影發著光穿過木門飄了進來。
西大牛頓時感覺到了溫暖,好像一下子從冰天雪地跳進溫泉。
“右右大師!”
他瞬間眼含熱淚,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地上:
“您終於來了,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右右不解地歪了歪小腦袋:“我說過會保護你噠。”
問題是西大牛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右右來沒來。
心裏沒底的他在情緒上就得不到舒緩。
從進鬼村後發生的一切,他都當作是生命最後一刻。
很快有人破門而入。
吳老和離部長走進來。
“我成功把千引符放到了鏡頭前,應該都看到了。”西大牛喘了口氣,趕緊說。
離部長彎腰扶起西大牛:“辛苦了,上車說。”
西大牛吸了吸鼻子,受寵若驚道:“應該的應該的。”
右右飄過來在他雙肩和眉心各拍了一下。
吳老和離部長都是玄術師,自是知道小姑娘的舉動是為什麽意思。
西大牛這麽一番折騰下來,肩膀和眉心的三處陽火已經搖搖欲墜快要熄滅。
小姑娘這麽一拍,竟硬生生地讓三處陽火變“旺”,仿佛潑了“油”似的。
光這一手,自認算是資深玄術師的吳老和離部長也不可能輕易做到。
吳老早已習慣,小家夥做什麽都正常。
離部長才剛剛接觸右右,表麵上神色無波,實則內心漣漪不斷**漾。
事實上自接觸右右的短短時間裏,他已經不知道驚歎過多少次。
難怪吳、江二老地小姑娘那麽推崇。
陽火一盛,西大牛的狀態瞬間恢複不少。
幾人離開屋子上車,西大牛細細交待從他見到崔玉玉後的所有情況。
……
西大牛來鬼村直播的目的很簡單。
就是為了把千引符給直播裏那些特殊觀眾看。
玩過“我不是人”遊戲中招的人到底有多少?
這是個未知的數量。
“好運符”再火,不一定每個傳播者都能見到。
甚至不排除會察覺到不對勁而躲起來的。
要想一網打盡,必須所有傳播者都看到千引符被標記。
如果所有傳播者看直播呢?
當主播在直播裏展露出千引符時,它們必然能夠看到。
那麽問題來了。
怎麽才能讓所有傳播者看直播?
又如何確定那是所有的傳播者?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們察覺到了什麽,短時間失蹤案爆發。
要知道千引符已經全麵宣發。
可以這麽說,除了不會用手機的老年人,但凡有手機的,肯定都看過千引符。
這種情況下幾乎不會再去玩“我不是人”。
所以,這些失蹤案的背後,很可能是傳播者在大肆屠殺。
於是右右果斷地又去找冥王叔叔啦。
冥王隻好再次指點,提供用直播的方案,還指定up主西大牛。
西大牛之所以作死的在各種鬼屋直播,一直沒有出事的原因,
概因他幼年在老家阻止了一場火災,避免了大火燒山。
遂得到當地山神的祝福。
……他自己不知道。
如果他不專門去鬼屋直播的話,山神的祝福可以讓他一輩子身體健康。
奈何在他這樣的謔謔下,山神祝福的效果越來越淡。
等到徹底消耗完,結果怎樣,不言而喻。
從本質上來講,“我不是人”的靈是吞食了每一個玩此遊戲的人,進而生成的分身。
被山神祝福過的人,如同被頂級廚師烹飪過的食物,那是無法拒絕的美味。
“我不是人”會主動找上西大牛,引誘他玩遊戲。
但山神祝福還沒有消耗完,何況西大牛自己本身比較抗拒靈異遊戲。
——用他的話來說,我去鬼屋睡覺,那是生活所迫,為了流量。
而且真要有阿飄的話,頂多算是借住,問題不大。
可玩靈異遊戲,那就是明晃晃的作死。
是以引誘盡皆失敗。
直到上次直播,西大牛終於將山神祝福消耗完畢。
直播結束後,他出了車禍,好在隻是受了點小刮傷。
西大牛壓根沒想過其他,隻以為自己這次倒黴。
哪想回到家後,自家櫃子突然倒下,在即將砸到他時,右右出現救了他。
西大牛望著略顯虛幻的小姑娘,世界觀刷新,整個人都驚呆了。
隨後從右右那裏獲得最新情報的吳老和離部長也找了過來。
得知前因後果的西大牛接下了任務。
這才有了鬼村一行。
從見到崔玉玉開始,西大牛就開始演戲。
按照之前直播風格那樣演。
一開始沒把千引符放出來,是要等人數不再增長。
那個聲音對他說該玩遊戲了,側麵說明:人數齊了。
至此,西大牛的任務成功完成。
特殊部門的人把周圍的墳堆挖開,有的裏麵是衣物,有的是背包,有的是證件。
也就是說有的能確認身份,有的連是男是女是都不知道。
好在準備工作已經完畢。
之前經過商量,將最後以千引符為陣眼的大陣,布置在遠郊的東林山區。
這片區域地片廣闊,全是山林,幾乎沒有人煙。
最深處有個峽穀,將陣法布在那裏,最合適不過。
峽穀周圍再由軍隊持熱武器暗守。
離部長搖過來的玄術師單拎出來都是大佬級別,他們自然都是清楚緣由才答應前來的。
陣法其實很簡單,學名九龍伏魔陣。
架不住範圍大,足足花了好幾天才布置好。
隻留下陣眼。
待陣眼補上,這個九龍伏魔陣便可以啟動。
問題是,誰來補陣眼?
離部長當時說陣眼他這邊由拿出千引符的大能負責。
這幾位大佬都在猜那位大能何方人物,能讓離部長如此鄭重待之。
想到對方拿得出千引符這種聞所未聞的符咒。
多半和他們一樣,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隱世者。
“離序聯係不上,時間不等人,越拖受害者越多,現在就差陣眼。”
龍虎山的大長老揉了把老腰,他們又不知道大能是誰:
“想必各位道友會畫千引符了。”
“勞個累,我們一起把陣眼補上。”
眾人遲疑。
“千引符我是會畫,但大家都清楚,會畫不代表精通。”
“初學者能和資深者相比?”
“陣眼是大事,別瞎搞。”
說話的是一位時髦老太太。
和其他人比起來,她少了些仙風道骨。
頭發燙成精致卷卷,假睫毛幾乎快要飛起來。
老太太來自太一門,向來不管太一門的事,入世過著自己津津有味的小日子。
平時表現得和普通老太太沒有區別。
也幾乎不踏足玄門。
離部長找到她時,她正和一群老頭老太跳廣場舞。
當離部長說明來意,這位老太太經短暫思考,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了。
和兒子兒媳打了聲招呼說去旅遊,來到峽穀。
……
老太太說的是實話,隻是語氣半點不客氣,聽起來跟嘲諷似的,仿佛針對大長老。
其餘人望向大長老。
大長老沉默幾秒,隨後歎了口氣,執了個道禮:
“靈音道友說得對,是我魯莽了,受教。”
張靈音低頭翻看孫子孫女的照片,沒再說話。
這時,大長老的手機響起。
是他最小的徒弟付傑與打過來的。
付傑與是和特殊部門合作的玄術師,一直在外地出任務。
“師父,我正在來峽穀的路上,陣法成了嗎?”
他在關心過師父的身體後,詢問陣法完成度。
大長老:“就差陣眼了。”
“師父。”付傑與欲言又止。
大長老溫和地問:“怎麽?”
“我隻是擔心。”
付傑與壓低嗓音:
“這個千引符凡是看到就會被標記,但到現在並沒有證實過它的效果,萬一……”
他的潛台詞:萬一沒有效果,折騰這麽久,一個都沒引過來。
大長老聲線平穩道:“我相信離序的判斷。”
付傑與被安撫到,“嗯”了一聲。
“對了師父,那位畫千引符的大能是誰啊?”他好奇問。
同樣不清楚的大長老神秘道:“到了就知道了。”
在付傑與抵達峽穀不久,太陽移到正空,絢麗地釋放在冬日裏並不炙熱、卻足夠溫暖的光芒。
直升機螺旋槳的躁音劃破空氣中的寧靜,降停在臨時搭建帳篷區外。
大佬們紛紛抬頭。
艙門打開,當先下來的是吳老和離部長。
然後是三個年輕男人。
最後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個子小小,帽子把小腦袋包裹得圓呼呼,兩邊垂下兩個毛絨絨小球,整個人都是毛絨絨的。
身形挺拔、眉眼冷峻的男人俯身溫柔地將她抱下直升機。
一群人朝這邊走。
大佬們的視線在三個年輕男人身上遊移。
猜測其中哪個是大能。
可問題是他們看起來實在太像普通人。
沒有玄術師該有的氣。
“右右,這位是龍虎山的大長老懷虛道長……這位是太一門的靈音道長……這位是天師派的天元道長……”
離部長依次向右右介紹。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睜得圓滾滾的,裏麵仿佛轉著蚊香圈。
——一連串道長聽得小姑娘迷糊了。
離部長知道小姑娘迷糊。
與其說他是給右右介紹,不如說他是介紹給右右三位兄長。
隨後麵向眾位大佬:“各位師叔,這是右右,這三位是右右的兄長……”
“行了,別整這些,哪個來補陣眼?”
張奶奶不耐煩聽這些,揮手打斷離部長。
發現小姑娘盯著自己看,她下意識放鬆表情,對小姑娘露出慈祥笑容。
把這麽個小乖乖帶到這麽危險的地方,老太太真是費了好大勁才沒罵出聲。
離部長正要回答。
便見小姑娘高高舉起自己戴著手套的小手手。
一本正經似上課回答問題,奶聲奶氣地說:
“是我哦~”
張奶奶愣了下,仿佛是被可愛擊中,她笑得更慈祥了。
明顯沒當真。
其餘大佬亦然。
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蘇三少穿了件修身的長風衣,進入山區後給他凍得。
隻好用強大的表情管理維持著不說話的酷帥風。
他瞄了眼眾人的反應,不爽的蘇三少蹲在崽崽身後,抬高聲音:
“乖寶,給他們露一手!”
小姑娘濃長的睫毛撲閃撲閃,乖乖應了聲:“好噠。”
她動作麻利地摘下手套,伸出軟軟的小短手,白白嫩嫩的像顆棉花糖。
還不忘小小聲問一句:
“哥哥,露右手可以嗎?”
蘇三少沉默了。
他身後站的兩個男人,也沉默了
然後大佬們盡皆忍俊不禁——似乎都被萌到了。
“……”
蘇三少趕緊在小棉襖耳邊悄悄說了句。
“是這樣呀~”
恍然大悟的小姑娘手指快速掐決,爾後往地麵一指。
一道成人手臂粗的雷電憑空冒出,劈在地麵,炸開一個深坑,邊緣處留下焦黑的痕跡。
現場一片寂靜。
大佬們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