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蕭瑜和周越

正如蕭固所說,蕭瑜是很聰明的,她不止聰明而且敏銳,還有一點“自知之明”。

她很明白職場女性會遇到的性暗示、性騷擾有多頻繁,尤其是一個注重穿衣打扮,氣質不那麽強勢的女人。有些男人過於自大自負自作多情,女人舉手投足的小動作都會令他們浮想聯翩。

雖然周越不是這種人,他也不需要自作多情,但眼下的情況還是過於明顯了,就差一層窗戶紙。

蕭瑜有一瞬間在想象,如果她就勢坐到他腿邊,說要幫他脫外套,接下來的事是否會水到渠成,更符合**的模板呢?

然而蕭瑜隻是站在那裏保持著笑容,在“強行配對會不倫不類”的暗示之後,她這樣問:“周總要喝水麽?”

周越深深看了她一眼,隔了幾秒才道:“有勞。”

蕭瑜徑直走出起居室,就好像沒有看到旁邊不遠處就有水壺水杯一樣。

來到客廳和開放式廚房,果然不見郭力,不用問應該是回到車裏了。以郭力的眼力見,他會睡在車裏,或者等周越發來消息說今晚不用他,好放心回家。

蕭瑜在廚房裏煮了一壺熱水,兌了些涼的,溫度剛好入口,這才原路返回。

也就是這短短幾分鍾裏,她想清楚整件事,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說不動心,沒有躁動,那是騙人的。

周越要什麽有什麽,就像是動畫片裏擺在小老鼠麵前的一大塊起司,就等著老鼠去吃。

他不油膩,身體健康,沒有不良嗜好——起碼她沒見過。

他在老板行列中算是英俊瀟灑的,不能和影視明星比,但有眼界和金錢加持,氣質又截然不同。該怎麽說呢,即便隻穿著基礎色黑白灰駝,沒有一個LOGO,隻要站在那裏就能讓人感覺到不一般。

人都是慕強的,她出來打拚圖的就是錢,目標是將生存升格為生活,獲得更好,更舒適,更自我。獨立自主為的是什麽,是不被人幹涉命運,是手握選擇權。而這些都需要金錢加持,雖然這樣的現實太過簡單粗暴——金錢自由,約等於人生自由。

周越什麽都有了,而他現在對她示好,這意味著他敞開的不隻是懷抱,還有錢包。

但她不能要,起碼在這一刻,這個晚上,以這種方式,不能要。

蕭瑜低眉斂目地走進起居室,思路也跟著走到這裏,可起居室裏卻不見周越。

她掃了眼他躺過的看上去額外舒適的懶人沙發,又看向半開的臥室門:“周總?”

如果周越已經躺下了,她到門口看一眼確認過了就得離開,什麽寬衣解帶脫鞋脫襪都不能有,誰知道那些動作會不會變質。

“嗯。”周越應了一聲,聽聲音是清醒的。

接著他又道:“進來吧。”

蕭瑜腳下一頓,還是走向臥室門,直到來到門口。

周越就站在床邊,一手正拿著電話,這時側身看向她。

他的外套落在臥室門口,他的襯衫已經完全解開,露出裏麵的胸膛腹肌,他朝她抬起一隻手,眼神平淡且平靜。

蕭瑜和他對了一眼,便邁過那件外套,將杯子遞給他。

他接過後喝了口,又繼續講電話。

蕭瑜又轉身將外套撿起來,正要找地方放下,卻見周越用下巴示意裏麵。

裏麵是更衣室,蕭瑜進去後很快找到放西裝的櫃子。

蕭固名下常住的幾套房子她都去過,見識過各種各樣逼格型男的更衣室,知道電子的怎麽玩,也見識過古樸款的暗藏玄機。

周越屬於簡約派,到處都是黑白灰藍的基礎色調,沒有花哨的遙控裝置。

西裝是按照顏色分類的,蕭瑜用旁邊的毛氈簡單處理了外麵沾的細碎,就將它掛到同色係“兄弟”中間,又看了眼旁邊幾套淺色、暖色的西裝外套,或筆挺,或休閑,有的定製款軟趴趴的不像是西裝,卻依然做出每一道細節。

不過她好像沒見過周越穿暖色係,藍色已經是極限了。

外麵講話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蕭瑜關上衣櫃門,剛要走,周越就進來了。

他並不避諱她,走向另一個櫃子,從裏麵撿出一件灰色套頭T恤,布料柔軟服帖,脫掉襯衫就將T恤換上。

“郭力呢?”他麵前有一麵風水鏡,原本藏在櫃子裏,櫃子打開了鏡子便露出來,照到他的前身,與站在身後的蕭瑜。

蕭瑜說:“應該在車裏,我去叫他?”

周越:“不用,待會兒讓他送你回去。”

蕭瑜:“謝謝周總。”

隔了一秒,蕭瑜又自覺說道:“如果沒有我的事,我就先回了。”

“蕭瑜。”蕭瑜走了幾步,周越又出聲叫她。

蕭瑜轉身微笑:“是,周總。”

周越立在櫃子邊,一手擱在旁邊矮櫃上,矮櫃上麵是玻璃蓋,裏麵是手表、袖口、領帶夾,其實男人的首飾也可以讓人看花眼。

周越說:“不要將總啊總的掛在嘴邊,尤其是私底下。那是在社交場合給人麵子才用的稱呼,現在沒有別人。”

蕭瑜輕輕眨眼,品著他話裏的深意——到底是她想多了,還是他說話總是有多重意思?這件事蕭固就沒有提醒過。

蕭瑜:“您現在也是我的老板,不用尊稱,叫名字就太不禮貌了。”

周越笑了笑:“過度禮貌,會讓人有距離感。”

她一個助理,是應該保持距離啊。

蕭瑜卻沒有與他爭論,因這已經不是職位和上下級的話題,而是男人與女人。

幾秒的間隔,周越依然看著她,似乎在等她改變稱呼,似乎好奇她會怎麽叫,是周越,還是周先生?

蕭瑜泛起笑容,卻說起另一件事:“聽說今天在包廂裏,王總和李總開了幾句玩笑。我還要謝謝您幫我解圍。不然以後麵對那兩位,一句‘總’怕是無法禮貌地拉開距離。”

周越揚了下眉,有點驚訝她將話題拐到這裏,隨即讀懂了她的意思。

禮貌和距離是要雙方都配合的情況下才能成立的,遇到某些不知道邊界感,故意散發惡意,製造尷尬的人,他們永遠不明白退一步是雙方都有顏麵。

王總和李總開了蕭瑜的玩笑,這事是覃非說的。覃非沒有詳細描述,也沒必要,隻是讓蕭瑜“小心點”。男人深知男人的劣根性,覃非怕蕭瑜礙於職位、場合、工作而吃虧。真要是發生性騷擾,她不可能鬧大,也不敢鬧大。大多時候不是看道理站在誰一邊,而是看影響,看名聲,看大局。

這種事吃虧的一定是女人,道理上女人贏了,老板也不會再敢用,甚至有人會覺得請了個矯情的姑奶奶,摸一下怎麽了,會少塊肉嗎?就算是性侵,那就不能私了嗎?

即便是蕭固一向反感老板與助理亂搞那一套,也會在“總”和助理之間作取舍,難道要因為一個助理損失一個客戶麽?

總歸這種事,就隻能靠她自己“小心”,否則一定是她吃虧,必然是她受損,因麵對著男權思維,她在階層和性別上都“矮”了一截。

蕭瑜當然不想這樣自我比喻,平等誰不想,可現實不是揚言平等就能改變,她不是思想上的法官,沒本事去宣判他人的思維。

蕭瑜說:“有了您的維護,我以後應該會少些麻煩,起碼那兩位總會更禮貌些。”

周越當著眾人的麵叫了聲“小瑜”,又提起畫,提到房子。

別說那兩位總,不明內情的人都會想歪,認定他們有超出老板和助理之外的關係。

周越的麵子擺在那兒,李總和王總不敢動,他可比職場性騷擾的後續麻煩要麻煩多了。

周越“嗯”了聲,笑意濃了些,許是因為蕭瑜的通透,許是因為她及時回應他的好意:“我是舉手之勞。但我是生意人,舉手之勞也會希望有回報,你怎麽謝我?”

“這可難倒我了。”蕭瑜說:“能否容我想想。”

周越:“好,我等著。”

蕭瑜:“那您早點休息。”

話落,蕭瑜走出更衣室。

……

郭力果然在車裏。

蕭瑜“完好”地坐進副駕駛座,郭力雖然驚訝,還是將蕭瑜送到家。

路上蕭瑜還忍不住想,到底周越屬於哪一張劇本呢?女人留宿是常態,所以她出來了,郭力覺得意外。還是說這是一次破例,結果失敗了,郭力覺得她瘋了?

哎,她可不是放長線釣大魚,而是某種不希望得到一個“很輕易”的評價。如果周越不是老板,今天也不是去應酬,隻是在夜場看對眼的男人,她倒是沒這些顧慮。

臨下車前,郭力問起她的母校,還說他有個親戚也是讀那所學校。

蕭瑜笑著說,世界真小,蕭總也是那裏畢業的。

郭力連忙說可不敢高攀,也不是這個意思。

蕭瑜下了車,回家的短暫路途中,接到張乾的信息。

他的語氣很體麵,用詞也算講究,說他即將去海外培訓,很可惜與她錯過,祝她職場一路順風順水,得償所願。

或許站在張乾的角度,他還是希望她能惋惜後悔的吧,如果她真混得風生水起了,那就說明舍棄他是正確的,明智的。那是對他的一種否定。雖然他人的否定不該作為自己人生的標尺,但沒有人會想得到,當然是肯定越多越好。

蕭瑜同樣禮貌地回:“你也是,祝你前程似錦,春風常在。”

如無意外,這應當是他們最後一次聯係。

已經過去了。

放下手機,心裏也放下一塊小石子,蕭瑜便去洗澡。

出來時,見到手機裏又有信息提示,她以為是張乾的客套結束語,不想拿起來一看,是一條好友申請。

“我是陸荊。”

蕭瑜盯著屏幕靜立許久,盯著這個引發她思維風暴,瞬間卷起無數片段回憶的名字,感受著心口一下下的酸疼,回味著沒有任何現實考慮、利益規劃以及社會地位,隻從心裏發出的名為喜歡的情感。

隨即她指尖滑動,退出窗口。

都過去了。

福利文不v哈,前期更新較慢,但會更完。

目前在日更另一篇,那邊完結這邊再加速~

這篇就是平平無奇,沒有跌宕起伏劇情的日常小言,讀起來沒有壓力,不用動腦子,隨來隨歡迎,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