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瑜和周越

周越的畫取回來以後,蕭瑜直接去了他說的房子。

視野開闊,空空曠曠,除了裝修時做好的櫥櫃、衣櫃,倒是添置了那麽幾件家具,但可以忽略不計,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

幾幅畫擺進去確實增色不少。

蕭瑜將畫掛好,拍了全景照,想了想還是發信息給周越本人:“周總,畫已取,請查收。”

當晚蕭固有個局叫上蕭瑜和覃非。

覃非負責給蕭固擋酒,蕭瑜處理細節,時不時給蕭固提醒,某某在哪裏見過,某某是誰的朋友。

酒局過半,蕭固和幾位老板進了雪茄房,覃非也跟去了。

蕭瑜留在外麵稍稍墊了墊肚子,就見周越被一行人簇擁著進來,他夾在中間笑著應對,一個助理根本擋不開。

蕭瑜就站在角落裏沒有上前,轉眼又見到周越也被請去雪茄房。

蕭瑜看了眼時間,正準備進去替換覃非,覃非先來了微信:“蕭總累了。”

蕭瑜意會,拿著手機走向雪茄房,敲門進去,一眼看過去,一屋子男人和半屋子女人,但都不是帶來的女伴,是主辦方特意找的小姑娘,個個有學曆有樣貌有身材,但缺錢。

蕭固身邊隻有覃非,周越旁邊有個美女,卻沒有肢體接觸。

蕭瑜走到跟前,幾個男人的目光都投過來,身著職業裝的美女也是一種風情,這裏的女人就她穿的最多,看著一本正經,借著酒勁兒看更有滋味兒。

蕭瑜全當沒有看到,低身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蕭總,許小姐剛來過電話,提醒您吃藥。”

蕭固一頓,瞥了蕭瑜一眼。

周越也看過來:“什麽藥。”

蕭瑜說:“治療頭疼的。”

有人接腔:“難怪今兒個蕭總沒怎麽喝。”

蕭固略帶歉意的笑笑,與主辦方老板禮貌地寒暄幾句,表示要先走一步,誰也不好攔著。

蕭瑜和覃非跟在蕭固身後,正要走出雪茄房,周越開口了:“小瑜,我的畫取了麽?”

蕭瑜停下,她聽得很清楚,是小瑜,不是蕭瑜。

“取了,周總。”蕭瑜笑著回身,翻出手機找到那幾張照片,沒有提已經發過信息的事,隻遞給他看。

周越坐著,蕭瑜微微傾身,邊用手劃拉屏幕邊說:“現在房子太空,以後等整體布局定了再調整。”

周越:“嗯。”

蕭瑜的指甲沒有做彩繪,隻是基本護理搭配透明甲油,手指修長卻不露骨,指尖偏粉,手背皮膚細膩。

因受到母親的觀念灌輸,她很注重手部皮膚保養。母親就有一雙粗糙皮膚發皺的手,是長期做家務的結果,塗抹再多護手霜都沒用,手指骨節也因此突出,母親自己形容說像老母雞雞爪,叫她一定要愛惜自己。看一個女人過得累不累,辛不辛苦,不是看臉,是看手。

每次蕭瑜回老家,母親抓著她的手都會說,小手真嫩,沒吃苦就好。

母親還說,女人因為愛和母性會願意照顧男人,但如果男人真愛女人,不會舍得讓女人操勞成這樣,還一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態度。

母親的話處處指向父親,容忍了半輩子,嘴裏總是嘮嘮叨叨,父親大多不還嘴,但有些毛病也不會改。

蕭瑜展示完照片,低聲說:“鑰匙今天沒帶,改天我交給郭力。”

郭力就是周越的助理。

周越抬眼看她:“不是叫你看家具麽?”

蕭瑜:“房子太空,不知道怎麽著手,也不了解您的喜好。”

周越:“你就看著選,不要緊。結賬叫郭力過去。”

郭力十分懂事,遞出一張家居店的名片,顯然這家是可以記賬的。

蕭瑜接過隻掃了一眼就放進手包,這家店的名字她聽過,她上大學時它剛開業,三層小樓開在商業區,一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落地燈都要將近五位數,每一件都像是藝術品。

她和陸荊經過櫥窗,她忍不住停下來多看了幾眼,說住在這樣的房子裏一定很幸福,下班回家就是雙向奔赴,回到家就不想出去。

陸荊笑了她兩句,她隻顧著看裏麵那個漂亮的單人沙發,也沒聽清。

……

蕭瑜離開酒會,蕭固正在車裏接電話,覃非剛去過洗手間,在車邊吹風。

蕭瑜將順手拿出來的水和零食遞給他,覃非說了聲謝,隨便吃了兩口,水一口氣喝了半瓶。

待覃非緩過來,說:“剛李總和王總還問起你,開了幾句玩笑,你留點心。”

蕭瑜:“好。”

不用過多的解釋,蕭瑜便明白。

這是她和覃非的默契,有些場合不會讓她跟進去,蕭固不搞那套讓女下屬陪|睡的手段,何況之前還發生過助理上了大客戶的床還出賣商業機密的醜聞。

蕭瑜回憶著剛在雪茄房裏那些男人的眼神、笑容,其中李總和王總的最油膩,而且一直在她和周越之間轉悠,恍然大悟。

她忽然明白了——周越當著一群人的麵提取畫的事,這根本不像他的作風。

蕭固接完電話,落在車窗說了句:“蕭瑜留下,照顧一下周總。”

說話間,蕭固的司機開來另外一輛車,下車將鑰匙交給蕭瑜。

待蕭固的車走遠,蕭瑜將車挪到路邊,就坐在裏麵等。

她正要給周越發信息,又怕他人貴事忙看不見,於是改給郭力發。

發完信息沒多久,郭力回:“可能還要半個小時。”

蕭瑜又在手機上下單,叫跑腿送了水和解酒藥。

不到半小時,跑腿送到了,周越也被一群人送到門口。

蕭瑜下車上前,再次和幾位老板照麵。

周越麵色微紅,他酒力一般,喝點酒就看得出來,走路腳下打晃,郭力撐著他。

在眾人的目光之下,蕭瑜來到周越另一邊,扶住他的手臂。

“好好照顧周總啊!”王總說著,手落在蕭瑜背上,還拍了兩下。

蕭瑜沒有躲,就著扶周越的力道往前走。

郭力鬆手,先一步走向車去開後門。

蕭瑜還怕自己撐不住周越,卻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分量並不重,雖然看上去周越的身體是向她傾斜的,撲鼻而來的酒味兒,喝酒精一起揮發出來的熱得發燙的體溫。

待周越坐進後座,蕭瑜擰開水瓶蓋,開了一小瓶解酒藥遞給他:“周總。”

周越上車就裝死,眼睛隻眯了一道縫。

蕭瑜又叫了一聲,周越才接過來,喝了解酒藥又喝了水。

蕭瑜回到駕駛座,對郭力說:“你們的車明天再取吧,地址先給我。”

郭力也喝了酒,將地址輸入導航:“辛苦你了。”

蕭瑜:“客氣。”

其實蕭瑜早就想問,周越怎麽不多請幾個人,就郭力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哪裏夠,喝了酒就不能開車,不喝酒就沒人給周越擋酒。

不過再一想,有些老板比較注重隱私,連貼身助理都沒有,有的則覺得麻煩,親力親為習慣了。

郭力喝得不多,半路上和蕭瑜閑聊了幾句,問她住在哪裏,又問起她大學專業,老家是哪兒的。

這都不是什麽機密,蕭瑜一一答了。

直到車子來到周越住的房子外,護欄門是自動檔,車子停進車庫,郭力下車攙扶周越,但周越完全不配合。

蕭瑜透過後照鏡觀望片刻,也走下車,從另一邊幫郭力。

二對一,這次周越倒是配合了

待兩人扶著周越進門,送到起居室,蕭瑜一路氣喘籲籲,周越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她低著頭也顧不上欣賞屋內陳設,參考周越對家居的喜好。

起居室有一張寬大的懶人沙發,周越倒在上麵,蕭瑜直起身喘了口氣,剛要走就聽郭力說:“你照顧一下周總,我去倒水。”

這下蕭瑜倒不好走了,索性環顧四周。

整體色調比較單一,都是冷色,黑白灰和一點藍色,各式各樣的藍,深藍、淺藍、藏藍、靛青色、湖水藍。

蕭瑜仰頭看頂上的燈,目光定住了。

這盞燈她認識,也是那家家居店的,隻有一盞,她當時喜歡得不得了。

她還厚著臉皮問過店員,這盞沒有標價的燈多少錢,要定多久。

店員知道她是學生,也不會買,卻還是回答說,從歐洲定,最快要半年,價格要188888。

那時候她覺得有錢人真是瘋了,一個照明工具要一輛車的價格,如果不是這樣好看的設計,靠什麽吸引人呢?

後來她見識到有錢人一杯酒就要花幾千歐元,就知道不是他們瘋了,而是習慣了。金錢對於一些人來說就隻是數字,他們玩的是數字遊戲。

“你脖子不累麽?”不知過了多久,低處的懶人沙發上響起一道聲音,沙啞且帶著笑意。

蕭瑜又低下頭,見周越一手枕著後腦正看著自己。

“這盞燈也是那家家居店的吧,我見過。”蕭瑜說:“我上大學的時候去看過它好幾次,後來才知道是有人定的,隻此一件。”

周越也掀起眼皮朝它看去,說:“你喜歡,我讓人給你打包送過去。”

蕭瑜嚇了一跳:“周總真是醉了,我哪能奪人所好。等你明天清醒要後悔的。”

周越:“我現在就很清醒,我就沒喝多。”

蕭瑜看向他的眼睛,果然,他的眼底是清澈的,靜如湖水,沒有半點渾濁,更沒有酒氣蒙蒙。

蕭瑜:“你的體質就是容易上頭嗎?”

周越:“嗯,喝點就臉紅。”

蕭瑜:“那是皮膚在代謝,說明你身體好。而且這樣的體質占便宜啊,說喝多了都會信。”

周越彎了彎眼睛,目光在她臉上遊走,又看向那盞燈。

蕭瑜說:“我住的地方很普通,強行配對會不倫不類。”

話落她對周越笑了笑,心想著,郭力是去鑽井了嗎,這杯水怎麽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