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瑜和周越

和周越的約會雖然是協議上的任務,卻不覺得勉強,沒有被push的感覺。

不日,蕭瑜收到一筆進賬,除了協議上約定好的部分還有額外獎勵。

看到這樣一筆錢,誰能不樂?

幾天後,蕭瑜聽到秘書室的同事聊天,先是提到新辦公大樓的內部裝潢,又問誰更有希望上指派名單?

蕭瑜自然是在內的,但這邊部門裏的員工大部分都不會帶過去,需要擴招一大批人才。這陣子獵頭和覃非那邊頻頻碰意見,獵頭的嘴都樂歪了。

至於項目之外的話題,除了蕭固,周越自然是提到最多的那個。

有人說周越並不打算常駐本市,周家大本營不在這裏,他是來打江山的,每個月都要有一半時間回周家所在的城市,或是去歐洲料理周家的部分業務。

事實上周家發展最好的業務不在歐洲,而在美洲,周越在家裏並不算得寵,利好的輪不上他。老歐洲經濟越發沒落,辦事效率低,就算周越每個月親自飛過去都處理不完一件事。

按照周越自己的話說,對歐洲業務的態度就是“放養”,不能逼,老歐洲的觀念裏就沒有“努力”這個東西,還是處理國內業務有成就感,催一催真的能看到成效。

有人提起周家和蕭家的聯姻。據說這兩家一直有意結親,但幾次都沒成,幸而兩家生意穩固,倒也不是非得聯姻不可。

一位女同事透露說:“我有個同學在外麵,他和周總是校友,聽他說周總一直是不婚主義。”

不婚主義四個字引起了蕭瑜的注意。

蕭瑜沒有回頭,也沒有製止幾人的閑談,繼續看文件。

很快就有人說:“看來在巨額利益麵前,不婚主義也要向聯姻大計低頭,犧牲小我啊。”

有人接道:“害,要是給你五個億,你結不結婚?對商人來說,隻要利好,什麽原則都可以放在一邊。”

話題到這裏,蕭瑜的手機震了兩下。

她拿出來看了眼,正是她們口中的正主兒發來的:“周末有空麽?”

蕭瑜想了想,回道:“應該可以,需要多長時間?”

“如果時間允許,需要兩天一夜都拿出來,你可以麽?如果不方便,你直接告訴我,我來安排。”

周越的語氣有商有量。

蕭瑜認真思考著自己的安排,又看了眼行程和工作量,問:“我可能有些工作要處理,我能有三個小時的私人時間嗎?”

周越:“可以。”

蕭瑜又問:“兩天一夜算不算是‘加班’呢,有沒有補貼?”

周越:“當然有。”

蕭瑜:“那好,我可以來。”

周越發來一個笑臉。

蕭瑜沒有回,又劃了幾下屏幕,這才發現之前陸荊給她發的信息她沒有回,他的窗口已經被頂下去了,窗口上還有小紅點。

蕭瑜點開看了眼,陸荊問:“有個獵頭找到我,提到你們公司,這事你知道麽?”

蕭瑜措辭回道:“具體情況方便說麽,我不清楚這事。”

發完消息沒多久,陸荊就回複了:“還以為是你這裏介紹的,已經沒事了,offer很吸引人,但我需要考慮。”

蕭瑜:“你一向知道怎麽選對自己最有利。”

陸荊:“這是誇獎還是諷刺?”

蕭瑜:“誇獎。”

陸荊:“那謝謝了。”

……

下午,蕭瑜去蕭固跟前匯報工作,順便提到周末的行程安排。

蕭固聽了,眼神意味深長:“我這裏沒有事需要你,覃非可以搞定,但是……”

“但是?”蕭瑜等著下文。

蕭固笑了笑,靠坐在辦公椅裏,說:“這周末蕭家和周家有個小聚會,原本也邀請我,我推了。”

蕭瑜不由得揚起眉,消化著這裏麵的信息,琢磨道:“兩家聚會,是為了撮合兩家的年輕人?”

蕭固笑意深了:“嗯,看來周越真的不中意這門婚事。”

他倒是滿意,就算聯姻也不是他這一房,周越這樣的生意夥伴若是和其他房結親,對他未必是好事。

蕭瑜觀察著蕭固的神態,小心翼翼地試探:“那這次聚會的地點是……”

蕭固:“應該是海邊。”

海邊別墅,可能會上遊艇,也可能要穿泳裝。

蕭瑜算了算日子,巧了,周末之前大姨媽就要來。

有些藥可以延遲大姨媽,方便一些圈子的特殊需求,避免掃興,但蕭瑜並不打算去打聽這種藥,甚至買來應急。

她也不準備特意告訴周越,省得他誤會。

有大姨媽在,她連泳裝都不用準備,唯一要麵臨的問題就是受到經期影響,她會覺得疲倦,腦子會變得比平時慢,容易累。

而且為了工作時刻保持著清醒冷靜,有充足精力應對突**況,即便是在經期她都會喝一點黑咖啡,還會準備幾塊黑巧克力在身上。她知道這樣不健康,但沒辦法,都市職場人有太多身不由己、妥協、犧牲。

……

臨近周末,周越的助理郭力發來消息。

那是一張行程單。

地點是在鄰市的海邊別墅,坐車就能到。

蕭瑜就按照行程單準備了一點行李,著裝都是便服,寬鬆休閑為主。攀比富貴她沒有那個資本,穿著暴露性感更會讓人覺得她是來“釣魚”招眼的。哪怕她盡量表現低調,隻要她站在周越身邊,隻要她是周越親自帶出來的“女朋友”,就會惹人注意。

蕭瑜忍不住腹誹,這“工作”真是有點難度,周越的錢果然不好掙。

周五下午,周越的車開到蕭瑜住的小區地庫。

蕭瑜上車時,周越還在講電話,說的是德語。

蕭瑜聽不懂德語,印象中周家和德國那邊的某個企業工廠有合作。

她打開Ipad,趁著這段時間處理了幾份文件,有法務發來的,也有項目部的。

她標出意見再傳回去,隨後再將修改好的文件遞給蕭固,確保將來到了蕭固手裏一定是最完美、最完整的版本。蕭固沒有時間糾錯,也沒時間教學生,有些意見不方便從他嘴裏親口說出來,就需要一兩條肚子裏的蛔蟲傳達“旨意”。對了,功勞都變成錢,錯了,黑鍋也不用老板背。

這就跟財務注定是“背鍋俠”一樣,財務是老板的防線,助理也是一樣。生意場上的處理不周,總不能讓大老板去賠禮道歉,必然是找個膝蓋軟的,脊梁骨彎得下去的人——這聽上去很不公平,然而不公平就是社會最公平的屬性,走到哪裏都一樣。

蕭瑜快速處理完幾項工作,才發現旁邊的說話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她轉頭一看,剛好對上周越的目光。

他的眼睛彎了彎,帶著疲倦,原本的內雙都變得比平時更明顯,眼神卻是迷人的。

周越開口:“我要拿出什麽樣的條件,才能吸引你來我這裏?”

蕭瑜知道他在指什麽,她合上Ipad,說:“高薪厚職沒有人會拒絕,如果能再多一點私人時間和做人的自由,那就更完美了。”

周越:“這樣你就願意來了?”

不。

不是拿喬,而是做人的自由每個人衡量標準不同,老板永遠給不了員工想要的那種做人自由。

蕭瑜沒有立刻接話,隔了幾秒才說:“如果讓蕭總知道我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我怕兩邊都保不住。做人不該太貪心,做事也是一樣。”

這是變相的拒絕。

周越笑容淡了些,視線轉開:“嗯,很冷靜,很清醒。”

蕭瑜看著他的側臉,又默默收回目光。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到周越的情緒有一瞬間的變化,雖然表麵看不出什麽。

按照她的理解,周越是有些欣賞她的,冷靜、清醒也是吸引的要素之一,如果她聽到他開出的條件就踹開蕭固跳槽,無論是蕭固那兒還是周越這兒都會掉價。但如果她一直“端著”,又等於是對上位者的一種挑釁。

當然,這樣想是有點以己度人。

後麵的行程周越在車上眯了一會兒——他前一天隻睡了三個小時。

蕭瑜將自己的動作放得很輕,又處理了一會兒工作,直到接到覃非的信息。

覃非:“陸荊是你大學同學對吧?他向我問了一些你的事。”

蕭瑜目光頓住:“問了什麽,你告訴他了?”

覃非:“你的工作表現,你的私事。但我什麽都沒說。”

蕭瑜:“不要給他錯覺,讓他以為你在拿我作為吸引他入職。他這個人精得很,也許他隻是在給你下套。”

覃非:“是很精,但你說的這一層我確實沒想到。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公司看重的是他的能力,他不該妄自菲薄。而且我看他這個人挺自信的。”

自信和自卑並不衝突,陸荊是兩者兼具。

蕭瑜:“也許是我多心了,總之對他隻談條件,不要東拉西扯。”

覃非:“明白。”

回完消息,蕭瑜又拿著手機發了會兒呆,看著窗外逐漸轉暗的風景,腦子裏回**著大學時期種種。

不知過了多久,周越出聲了:“在想什麽?”

蕭瑜回神,看向他,原來他沒有睡著。

他坐姿慵懶,襯衫也因此起了皺,服帖著上身,自扣眼向外繃出數道線條。

蕭瑜控製著自己的視線不要上下打量:“沒什麽。”

周越問:“誰的信息,回完了還要想這麽久?”

“哦。”蕭瑜說,“還不是因為你們合作的項目麽,招聘主管的工作交給覃非了,我們在交換意見。”

這次招兵買馬兩家都要出人,下麵的人好說,從市場上挖掘人才就好,但主管階層兩邊都希望能多安插自己人,比例平均,互相監督。

周越不再發問,片刻後提起周末聚會的名單。

原本蕭家要來五個平輩,現在隻有三個。

周家這邊也減了人,隻有周越和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蕭瑜問:“這裏麵有家裏讓你接觸的人麽?”

周越笑道:“是蕭家二房和三房的千金,都來了。”

蕭瑜驚訝地挑起眉。

周越:“你這是什麽眼神?”

蕭瑜:“就是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你沒有帶我來,她們是打算公平競爭嗎?”

會不會發生那種狗血的半夜走錯房間的戲碼?

周越興致不高,隻是平靜地陳述:“無外乎就是兩種方式,一種是性吸引,一種是利誘,兩者結合在一起看哪邊更有優勢。”

富家女和富家子之間的性吸引又是怎樣的?蕭瑜沒有見過,但想來不會是倒貼那種。就算結不成親,也不要丟了家族的臉,掉了自己的價,以後生意場上還要來往,臉麵可比性關係重要得多。

蕭瑜問:“比如呢?”

她以為周越不會回答,她也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周越思考了幾秒,說:“就和談生意一樣,開出條件試探對方底線,各有讓步。比如將‘個人自由’作為條件之一,婚後生活互不幹涉,情感生活不受約束。”

說白了就是各玩各的。

蕭瑜琢磨道:“自由,這算是吸引人的條件麽?”

周越思考了一秒,點頭:“對我,相當吸引。”

也是,錢有了,自由也不受約束,婚前婚後生活沒有改變,誰還會在乎被捆綁呢?

蕭瑜:“可我以為就算事先沒有約定,婚後一方或者雙方有其他感情發展,也不會有人當回事。哦,我指的是商業聯姻,不是普通人的婚姻。既然商業聯姻的大基礎是利益,隻要這部分蛋糕不被破壞,那就行了。”

而離婚就意味著分割財產,連普通人離婚都要割掉一塊肉,要互相算計,何況是有錢階級。

周越:“話是這麽說,但有些事婚前達成共識,婚後就能節省溝通成本。比如像我這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排滿了,突然要讓我拿出一小時去和另一半吵架、爭論,我實在力不從心。如果因為我這邊無法配合而引起對方的反彈,做出什麽過激行為,那就得不償失了。”

蕭瑜好一會兒沒說話,看周越的眼神再度變了。

蕭固總是誇她考慮周全,想事仔細且有層次,凡事都知道做兩手準備,可這一刻她卻覺得自己“想得多”並不是什麽優點。

她甚至在想,會不會周越根本沒有完全放棄和蕭家的聯姻,它依然是選項之一呢?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姿態,或許都是在“逼”對方讓步的手段?

就算他是不婚主義,崇尚個人自由,在巨額利益麵前似乎也是可以妥協的。他是商人,商人重利。

哦,如果以上推斷成立,他最終如願,那麽她就是“工具人”實錘。

她倒是不會在這點事情上不平,如果這世界上真有公平存在,那就不會存在階級了。何況她出來是打工掙錢的,被利用被壓榨是一定的,沒必要又當又立。

她關心的,是她能從中得到多少好處。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直接,周越又一次問:“你這又是什麽眼神?”

蕭瑜考慮片刻,才說:“我有個問題。”

“你問。”

蕭瑜:“我是說假如,假如蕭家那邊開出一係列讓你無法拒絕的條件,連婚後自由都給你了。那麽在這個過程裏,我的貢獻能記上一筆麽?”

這話落地,蕭瑜再度親眼見識到周越唇邊的淺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

他看她的眼神變了,透著她看不懂的複雜。

半晌過去,周越問:“你覺得我是在利用你欲擒故縱?”

蕭瑜站在他的角度說:“我是覺得這是正常思維,換做我也會考慮。商業談判,最忌諱的就是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真正意圖,指東打西是需要一些助力的。”

周越笑了笑,卻有保留:“實際一點看,聯姻是要互惠互利的,巨額利益不可能向其中一方傾斜,我不會做這樣的幻想。”

停頓幾秒,他又說道:“家族地位提升,資產翻倍,圈子拔高一層,這些都是非常吸引人的條件。代價就是我在五十歲以前不可能有個人生活,大部分時間都在天上。婚姻變成資產的一部分,孩子要多生幾個,但因為行程問題他們會來自不同的母親,比較優秀的重點培養,資質一般的放養。”

蕭瑜沒想到他會和她說這些,這令她感到危險,雖然這種感覺有點莫名其妙:“抱歉。我太直接了,這不是我該知道的。”

“不是你的問題。”周越說,“我剛才說的是一些長輩們的生活。我敬佩過他們,羨慕過他們,也曾經向他們看齊。但我現在,不想成為他們。”

大家久等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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