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蕭瑜和周越
我女朋友。
蕭瑜笑容不改,看向周越的朋友們,並從他們的表情和眼神中接收到許多信息,有懷疑,也有驚訝。
蕭瑜知道這是為什麽,她是蕭固的特助,還有周越過去的女朋友都不是她這樣的。
不過那些表情很快就消散,幾人說笑起來,又恢複到剛才的氣氛,好像瞬間就接受這一切。
剛才說蕭瑜眼熟的許陽,第一個與她搭話。
蕭瑜笑著應了幾句,忍不住在心裏想,要是以後在生意場上遇到這幾位,又會是什麽樣的場景和態度呢?
周越一直坐在蕭瑜旁邊,一手落在她肩上。
服務生端進來的咖啡不太入口,他隻嚐了一口就放下了。
蕭瑜聽著他和豐公子聊生意,伸手碰了一下杯子,已經偏涼,她便起身走向包間內設置的水吧。
後麵的說話聲隻是停頓了一瞬,又繼續,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舉動。
蕭瑜背對著幾人,開始手衝咖啡的步驟,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含糊。
等到水溫達到95°,她將手衝壺拿起來,往濾紙裏轉圈注水。
許陽不知何時走到旁邊,就靠著水吧另一邊,雙手環胸地看著。
咖啡液透過濾紙和濾杯,流向濾壺。
許陽問:“這杯能給我麽?”
蕭瑜笑了下,將濾壺中的咖啡倒進杯子裏,推到許陽手邊。
“許總請。”
“既然你是周越的女朋友,你可以叫我許陽。”許陽話落,又問,“你們真的在一起?”
蕭瑜看向他:“是因為我是蕭總的助理,才有這樣的疑問麽?”
許陽點頭,抿了口咖啡,邊喝邊點頭:“你這手藝,嗯……”
蕭瑜沒接話。
她非常能明白周越這些朋友的看法,換做是她,她也會打個問號。
如果她不是蕭固的助理,隻是一個女員工,她怎麽會這樣正式地站到周越身邊?作為生意人,他們一定在想周越是另有所圖。
如果是項目老總之一和普通女員工,大概率不會以“女朋友”的身份作為介紹,就是玩一玩,能帶她出席重要場合見世麵,就已經是抬舉了。買一身精致的套裝,配上一些首飾,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這些錢就是“嫖資”。
話有些難聽,然而在職場類似的事每天都在發生。
處在較低階層的女性當然不願意被人這樣看待,隻想開開眼界見見世麵,卻不知這是一道陷阱。陪吃陪玩陪酒,後麵若出什麽事,鬧了不愉快,吃虧的隻是女方。
當然這種事不能說是因性別決定的,隻不過是有權階級男性居多。
處境調轉過來的情況蕭瑜也見過,比如蕭總家族裏的女性,她們有背景,有底氣,哪怕和較低階層的女性穿著同樣一件衣服,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能區分出不同。
她們的眼睛裏有著不在意,有著篤定,小事寬容,大事精明,絲毫沒有時下都市人身上的焦慮、緊張。
蕭瑜很慶幸,自己在蕭固身邊看到了許多學到了許多,不會因為這身五位數的衣服就束手束腳,頻頻整理,也沒有過於注意自己的妝容發型。
從容,她花了四年時間才學會。
蕭瑜不緊不慢地手衝了第二杯咖啡,轉身端給周越。
周越喝了口,笑了,眼睛彎成迷人的弧度。
旁邊的豐公子見狀,問這是什麽瓊漿玉液他也要嚐嚐。
蕭瑜禮貌性地問豐公子,豐公子沒有拒絕。
旁邊始終不怎麽說話的張琪,也說要來一杯。
蕭瑜折回水吧,聽到周越說:“隻此一次。”
許陽笑著落座:“還心疼上了。”
不會兒,張琪來到蕭瑜旁邊,問了句:“蕭固一個月給你開多少?”
張琪性格一向直接,蕭瑜早有耳聞。
蕭瑜說:“不算多,但蕭總很大方,補貼、分紅、獎勵月月都有。”
張琪:“這些都算上,我再給你加十個點,來我這兒?都是女人,你在我這裏會有更多便利。”
蕭瑜有一點驚訝,看來周越的“女朋友”這層身份,在無形之中令她多了一些資源和關注。就算將來協議到期,在他人眼中,她和其他特助也是不一樣的。
蕭瑜:“現在蕭總那有個很重要的項目,我……”
張琪意會,又問:“那蕭固知道你倆的事麽?”
蕭瑜點頭。
張琪:“有點本事。”
直到蕭瑜回到周越身邊,周越握住她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幾人說話。
蕭瑜很少搭茬兒,隻是聽著。
前半段都是些投資相關,一個提到度假村,一個提到商品房,都還處在前期閑聊的階段,周越沒有明確意向。
項目投資大多如此,每天聽到的項目太多,不可能每一個都去投。攛項目的人,要麽是拉錢進來,要麽是拉資源和關係進來,有人負責扔錢,有人負責平事兒。
到了後半段,許陽將話題引向蕭家。
幾人不約而同看向蕭瑜。
張琪直接問:“相親結束了?”
周越笑著說:“我這裏結束了,那邊還沒交代,晚點再說吧。”
許陽:“蕭家能同意?”
周越:“總不能硬壓著我入洞房吧。”
幾人跟著笑。
蕭瑜抬了下眼,轉頭瞥他。
從剛才她就一直安靜地當“花瓶”,好似啞了聾了毫無主見,事實上不是她不知道怎麽控場,怎麽社交應酬,隻是在“可表現可不表現”之間選擇了後者。
這會兒蕭瑜一個眼神過去,帶著詢問。
周越眨了下眼,解釋:“我會處理好的。”
蕭瑜收回目光,沒有說話,卻把手抽了回去。
豐公子樂出聲,張琪和許陽在看笑話。
周越輕咳一聲,就勢摟住她的腰背,聲音靠近耳邊:“麵子總要給的,隻是走走過場。”
“嘖嘖嘖嘖嘖。”豐公子陰陽怪氣道,“這還是我認識的老周嗎?”
幾人又在笑,跟上幾句調侃、揶揄,將話題帶過去,很快又聊起周、蕭那個地產項目。目前看頭一兩年就能收回本,長期利好,五到十年不是問題。
蕭瑜因為也在項目裏,就勢回答了幾個問題,但說的都是活話。
直到小聚會落下帷幕,許陽和豐公子去了下一場,臨走之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周越,說以前這種場合他也要來的,還問蕭瑜,讓不讓“老周”去?
蕭瑜一聽就知道是哪裏,男人在生意場無外乎三樣,錢、酒、女人。
聽說許陽就樂衷此道,時常將逢場作戲的女人帶出場,你情我願。
蕭瑜見兩人都看著自己,她沒有直接說,隻看周越:“那你想去麽?”
周越反問:“我去做什麽?”
許陽和豐公子齊齊翻白眼,一同出門。
張琪多留了幾分鍾講電話,走之前撂下一句:“剛才我說的你考慮考慮,以後也有效。”
直到張琪離開,周越才問:“什麽有效?”
蕭瑜說:“哦,張總問我要不要過去幫她。”
周越細微地皺了下眉:“想得美。”
蕭瑜沒接茬兒,給自己倒了杯溫水,一口一口喝著。
周越說:“剛才表現得挺好。”
蕭瑜笑了下。
是啊,她沒有任何直接表態,就讓人誤以為周越和她是真的,在乎她的意見、想法,以後能不能長久不知道,但起碼現在還處在蜜月期。
估計要不了一天,這消息就能傳到蕭家那邊。
蕭瑜放下杯子,說:“可能要有人說是蕭總給你上美人計了。”
接著又問:“你真不跟他們去?”
周越搖頭:“今天不去了。我這一杯就倒的酒量,每次去都是全程昏迷。”
蕭瑜:“那接下來……”
按理說她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周越好像沒有明白她的暗示一樣:“看個片吧。”
蕭瑜:“嗯?”
這包廂裏的確有家庭影院,也有片子可選,但是在這裏看?
周越拿起遙控器按了幾下,說:“今天所有應酬都推了。難得休息。”
蕭瑜:“真想休息的話,回自己家裏不是更放鬆嗎?”
周越:“隻是看個片,哪裏不一樣。你還有別的事?”
蕭瑜搖頭。
周越:“那就陪我看一部?”
說話間,他又用遙控器按掉了大燈,包間裏一下子暗了,隻有家庭影院的屏幕照亮。
蕭瑜起先還不太習慣,畢竟這裏有監控,漸漸的也就無所謂了。
沙發前麵有腳踏,高跟鞋穿累了,她就將鞋子脫掉,將腳放上去。
周越仰靠著,幾乎躺平,一手放在後腦。
空調有點冷,他跟服務生要了毛毯,蕭瑜窩在毛毯中,頓時多了一點安全感,也不在乎身上的衣服是否規整,坐姿是否文雅。
影片節奏十分緩慢,還有幾段抒情音樂。
劇情是很現實的,而且有震顫人心的部分,蕭瑜看得很投入。
說實話像是這樣的閑暇時刻,大概也就上大學時才有過,自從出了社會她印象中就沒有這樣放鬆沉浸地看一部片。
出社會後交的男朋友,他們選片不是戰爭片就是動作片,十分商業,不夠細膩,她興趣不大,而且心思都在工作上。
那幾年她是焦慮的,似乎感情生活隻是為了解悶兒,以及隨波逐流,覺得自己應該有正常的感情生活,為了找而找,為了不變成異類而去盲從迎合。
因她這樣的職業女性,別人聽到她是單身,就會立刻生出刻板印象,覺得她是工作狂,覺得她是眼高於頂,或是覺得她追求獨立女性而耽誤了自己。當然還有一些男人會認為,她說她是單身,是在暗示他們有機會可以追求。
就這樣,一個小時過去了。
影片過半,蕭瑜才下意識看向周越。
周越睡著了。
他依然是剛才的姿勢,頭枕著一條手臂,另一手垂在身側。
她將他腰間的毛毯往上拉了下,他眉宇微動。
沒多久,他睜開眼,眼底殘存了一點茫然。
他問:“我睡了多久?”
“抱歉,吵到你了。”蕭瑜說,“半個多小時吧。”
周越:“是我睡眠淺。”
在周越這樣的位置,沒有人不缺覺,都是見縫插針地眯瞪一會兒。
周越問:“演到哪兒了?”
蕭瑜說:“男主角戰死了。”
後半段影片大概就是女主角獨自熬過這場戰爭。
周越坐起來一點,背倚著靠枕,又伸出一手去攬她的肩,說:“看完片我送你回去。”
蕭瑜看了一眼過來,又收回。
周越笑問:“怎麽,還想有下文?”
蕭瑜沒接話。
片刻後,周越又道:“你是怎麽想的,可以直接告訴我。”
安靜了幾秒,蕭瑜才說:“職場女性如果被男上司帶去某些私人場合,花錢花時間再加上一點甜言蜜語和權勢的彰顯,這個時侯女性是很被動的。沒有人不喜歡權勢,但也沒有人會願意被權勢脅迫。如果這時候男上司提出額外要求,女性並不容易拒絕。拒絕了就是假清高、矯情,不拒絕就是自甘墮落、虛榮拜金,沒有一個選項是利於女性的。”
周越說送她回家,她有點意外,但也有點好奇。
除了好奇周越的心思,也好奇自己的想法。
她是期待的,也是忌憚的,但這些期待和忌憚裏麵有多少是對他男人的身份呢?
“嗯。”周越想了想說:“純屬探討,沒有別的意思。如果我現在邀請你去我那兒,你會怎麽說?”
蕭瑜說:“我會很為難,很矛盾。我怕不答應會錯過對我有利的東西,但我又怕答應了以後會後悔。而這些矛盾我會盡量不表現出來讓你知道。”
蕭瑜很坦白。
周越問:“所以你不覺得是這是權勢脅迫?”
蕭瑜搖頭:“就算你再老二十歲,個子矮一點,肚子大兩圈,頭發稀疏,兩腮多點肉,我最多也就會覺得油膩而已。”
周越笑出聲:“謝謝你的直接。那麽我也實話實說,其實我心裏有這個想法,但我覺得現在不是時候。我也不希望你會為難、矛盾。”
說話間,他又去找她的手,她將手從毛毯中伸出來。
他握住了,說:“性這件事,應該是建立在雙方都愉悅,徹底敞開,毫不保留的基礎上。而非一方壓製、發泄,另一方屈從、忍受。這樣即便得到了,又有什麽意思?”
蕭瑜明白,如果沒有此意,有誰會願意抽出寶貴時間和對方一起消磨呢?男人和女人的接觸,最終目的不過就是性。至於那之後會發生什麽,那是下一步要考慮的。
他坦白了他的目的,而且不希望因為過程的不美滿而令結果變質。
蕭瑜再度看向屏幕。
沒多久,周越又落下四個字:“來日方長。”
蕭瑜依然裹著毛毯,靠著他的手臂,冷氣雖然涼,她的身體卻開始發熱。
屏幕裏悲歡離合,屏幕外矜持曖昧。
蕭瑜將身體放鬆了,隻有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