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餘禾這才意識到不對。
她剛剛放鬆之下, 竟然忽略了楊懷成話裏的深意。
麵對他如炬的目光,餘禾竟一時語塞, 說不出話來。
因為能讓他欣喜的,都是謊話。
他幫了她那麽多,不像剛開始的時候,對餘禾而言他隻是個紙片人,安靜許久,打破沉默的竟然是楊懷成。
他語氣微冷, 頗有點自嘲的滋味,“我原以為時間久了,你就能喜歡上我, 是我妄想了。”
楊懷成定定的看著餘禾,不知道為什麽,餘禾竟然覺得心頭酸澀,她向後一步,腰身抵在桌沿, 不敢瞧他的目光。
他的似乎在笑, 可唇角泛苦,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餘禾,像是要瞧清楚她的模樣,“餘禾, 你到底有沒有心?”
餘禾張嘴欲說些什麽, 最後又閉上, 抿得死緊,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因為每一句真心話都會傷人, 她從始至終都懷著利用的目的。
她安靜了下來,垂著頭, 看不清臉,隻留下玉白的下巴。
與此相同的,她也不再能看清楊懷成的臉色。
但她能聽見,能聽見楊懷成走動的聲音,她下意識的還要往後退,可剛剛就已經頂到腰了,還能退到哪去,她隻好往旁邊挪,可桌上放的東西實在多,砧板和刀都在那。
在混亂的場景中,楊懷成快速上前,餘禾隻能察覺到一雙大手攀上了自己的腰,隨之而來的一股力量,將她往前推,徑直撞上寬厚沉穩的胸膛。
他的手,還停留在她的腰窩上。
“小心!”
餘禾聽見他這麽說。
所以,是要小心什麽?
楊懷成一隻手緊緊抱住餘禾,另一隻手把鏘鏘要掉的砧板跟菜刀推了回去。
天氣漸熱,兩人都隻穿一件薄薄的單衣,如此緊密相貼,她不可避免的感受到對方堅硬的胸膛,以及男性炙熱的體息。
哪怕楊懷成看著清瘦溫和,可事實上,他是個男人,而且是個身體健康正當青年的男人。
餘禾不僅額頭撞上了胸膛,小腹也察覺到了柔軟的觸感……
何止是餘禾,楊懷成又何嚐不是呢,柔軟豐盈,細膩如膏。
他啞聲,即便是事出有因,可到底是他主動的。
楊懷成喉結滾動,一滴汗從下頜劃過喉嚨,隱入白襯衫裏,他說,“對不起……”
溫柔克製,而又清醒。
剛剛是為什麽而爭吵呢,但現在似乎顯得不那麽重要。
這樣察覺到彼此溫熱的姿勢維持了有一會兒,餘禾才猛地伸手推開楊懷成,她無暇白玉般的臉頰染上點點紅霞,表情不大自然的說,“你走!”
“嗯,我走。”他順從著餘禾。
原本餘禾是想借題發揮的,不管楊懷成說什麽,解釋什麽,她都能反駁,可是當楊懷成完全依她所言的時候,她反而不知道怎麽辦了。
餘禾下意識的就想出去,隔著土牆,餘禾聽見何春花推開裏麵臥室的木門時咯吱的一聲,她反應過來,何春花快出來了。
這一聲響,找回了餘禾的理智。
她臉上的熱度消退,又成了雪一般的剔透,神色也漸漸冷下來,重新變成了最開始的餘禾,目光清醒,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餘禾看著楊懷成,突然就笑了,猶如冰雪消融,百花齊放,豔灼人心。
她不再逃避楊懷成的眼睛,就這麽直視著,“那你呢?難道會把我放在你的人生規劃裏嗎,假惺惺!
如果我將來嫁了其他人,遇人不淑,你也不會再回來看上一眼,等我死了,說不定到時候口口聲聲說愛,不肯再娶,結果反倒對害我的人照顧有加。
你剛剛問我喜歡你嗎,難道你自己心裏不知道?
楊懷成,何必自欺欺人!”
剛才的旖旎氛圍一掃而光,楊懷成看著餘禾,仿佛在審視著她,重新認識她,最後胸腔震動,輕笑起來,轉而大笑,“餘禾,餘禾,你……你很好,很好。”
他看著餘禾,到底是什麽難聽的話都沒說,可笑著笑著,眼角似乎有點濕,他笑,卻透著悲,他在傷心。
這樣的神情,從天之驕子被迫下鄉做知青時不曾有,被人踐踏批判的時候不曾有,唯獨時餘禾,她真正懂得如何傷人。
楊懷成沒在說什麽,而是離開了。
餘禾則目光發怔,坐到了地上,抱住雙腿,下巴靠在膝蓋上,一言不發。
她在心裏默念,告訴自己,她得清醒,情情愛愛有什麽重要的,重活一世,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婚姻是牢籠,她不喜歡,楊懷成的家人也不是好相處的,想想原文裏的描述,想想將來有錢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餘禾,你要清醒。
她不斷的在心裏告訴自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當何春花進來看見她,喊她,她抬起頭的時候,眼眶裏布滿紅血絲,看著憔悴。
何春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也知道剛剛餘禾是跟楊懷成一起的,兩個小年輕湊在一塊還能是因為什麽,肯定是吵架了,她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
所以何春花抱住餘禾,一口一個乖乖,哄著餘禾。
“我們禾禾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別哭啊,乖寶,你沒錯的,一定是楊懷成錯了,他欺負你是不是?”
餘禾終於給出了回應,她依偎在何春花柔軟的懷裏,聲音喑啞,“他沒錯,是我錯了,我很自私。”
何春花一聽這話,立馬覺得沒事了,都這樣了還不忘維護對方,最後肯定能和好。
餘禾不知道何春花的想法,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裏,沒有言語。
到了第二天,餘禾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難過,她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搞得何春花都覺得奇怪,她本來害怕餘禾難過,還想要安慰餘禾呢,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
何春花不知道年輕人鬧什麽矛盾,索性不管,看著也沒什麽嘛。
之後的日子就和一開始沒什麽兩樣,餘禾還是去割豬草,可是每次經過以前約好的地方的時候,都能看到上麵擺好了新鮮的豬草。
很顯然,是楊懷成割的。
吵歸吵鬧歸鬧,他始終記得餘禾手心嬌嫩,讓她割豬菜隻會變得傷痕累累,也怕她走多了路會把腳磨傷,因為她始終不肯穿他送的鞋子。
楊懷成一連兩天發現豬草都是原封不動的藏在那個溝渠裏的時候,到底是沒忍住,就連吃飯氣壓都比平時低。
楊懷成平時是不顯山露水的性格,很難從表麵看出他的心情怎麽樣,這回倒是一反常態,以至於旁邊的知青都察覺出不對。
這一天好不容易把活幹完了,回去知青點吃飯,楊懷成瞥見窗戶的時候,倏然把筷子放下,起身欲走。
旁邊的史昌明覺得奇怪,問了句,“懷成,你幹什麽去?”
楊懷成的神色偏冷,似笑非笑,“犯賤。”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錯愕的史昌明,完全想不到一慣溫潤自持的楊懷成嘴裏會吐出這麽句髒話,委實叫人摸不著頭腦。
楊懷成走出去,雖然餘禾經過有一會兒了,但他虎步龍行,想追上簡單得很。
可盡管如此,餘禾仿佛看不見他一樣,自顧自的走。
楊懷成拿她沒辦法,隻好道:“餘禾,你停下。”
餘禾不理睬,連頭都沒回。
他幹脆在她麵前停下來,餘禾被擋住去路,隻好抬頭看他。
可是她一出聲,蛾眉顰蹙,“楊知青,你幹嘛!”
用詞已經到了避嫌的程度,偏偏這裏沒有外人,楊懷成那麽好的涵養,倒被氣笑,一雙眼睛如鷹隼敏銳。
“我就這麽招你討厭,連心平氣說話都不可以?”
餘禾搖頭,語氣堅決,“不可以。”
明明是在吵架,可劍拔弩張的境況下,一問一答,多了兩分熱鬧,倒像是小情侶在鬧別扭。
楊懷成握住餘禾的手腕,抬到兩人中間,原本柔若無骨的手平添傷痕,密密麻麻的劃痕劃傷,闔該是剔透若白瓷的,這些傷口被白皙的膚色一襯愈發猙獰。
他此刻已經是眉頭緊蹙,語氣不自覺嚴厲,“餘禾,吵歸吵,不能拿自己賭氣。
你就算想自己做那些活,也應該循序漸進,受了傷不好好清理,你這雙手遲早會廢。
你即便不喜歡我,可我仍舊是你的男朋友,哪一天我不是了,同樣有下鄉以來的照護之情,你對我,從來可以理直氣壯。”
餘禾心知肚明,這個照護之情,大概指的是當初他被人帶去批判,是她擋在他的麵前,維持了最後的尊嚴。
至於沒有失憶前的自己,是不是在一開始楊懷成下鄉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她也不太清楚,但大抵是有的。餘禾多少了解自己的秉性,在平平無奇的落後山村裏呆了十多年,突然有一天看見個豐神俊朗、眉清目明的知識青年,肯定會動心,甚至見色起意。
在沒得手之前,什麽花言巧語,賣乖作巧都能幹,大概多少有點欺騙的成分……
這麽一想,哪怕是沒心肝到餘禾這個程度,也不免心虛。
她低著頭,氣勢弱了下來,反而看著可憐兮兮。
楊懷成不免惻隱,他蹲下身,小心卷起餘禾褲腳,幫她脫鞋,果不其然,腳踝和指節也有磨傷,腿上也有瘀傷。
他蹲著,餘禾站著,如此仰視卻一點不顯氣弱,聲音溫潤,語氣中暗含指責,“你就這麽照顧自己?”
餘禾被他講的愈發心虛,粉麵含怒,“我不要你管,你是知青,遲早有一天要走的,現在惺惺作態幹什麽,總不見得能管我一輩子!”
楊懷成一笑,齒如貝列,目光透出兩分狠絕,“我能!”
楊懷成確實在昨天就收到了信,信裏麵說了,他爺爺平反已成定局,過不了多久可以尋一個理由,把他調回北平,繼續學業,他離畢業證原本就是一步之遙。
他在下鄉的際遇並不是半點沒和家裏提的,也點過兩句處對象的事情,當時楊懷成的母親就覺得看不上鄉下姑娘,但是自家情況不好,兒子天子驕子從雲端跌落,處對象興許能慰籍一二,隻叮囑他和人相處自己要知道禮節。
現在就快能回到原來的狀態,想起餘禾的存在,隻覺得哪裏都不順眼。
因為楊懷成在心裏提到餘禾,說的都是好話,她的喜怒無常、愛作驕縱,也被形容成年紀小性嬌俏天真。
情人眼裏出西施,說不定楊懷成真的是這麽想的,如果不是餘禾言行有了分手的跡象,他不會覺得哪裏不好。
楊懷成的母親柳若宛書香世家,後來學醫,進醫院一路做到副院長,本身就是一絲不苟、要求苛刻的人,完全看不上餘禾。
但是她顧念餘禾陪楊懷成度過最艱難的時期,她甚至不小氣,在信裏跟楊懷成提到可以運作給餘禾一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作為彌補。因為楊懷成曾經在信裏說餘禾好學聰明,不墜心誌,很想將來有機會高考上大學。
當然,也許是婆媳間天然的對立關係,柳若宛看了信裏的每一個字,但自動中譯中,理解為餘禾出身農村,但是功利心強,不認清現實,一心想要往上爬,甚至癡心妄想上大學。
所以給出了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的條件,足夠讓餘禾改變命運,如果她識趣的話。
可惜柳若宛忽略了自己兒子的心意。
他壓根不會主動向餘禾提分手。
餘禾見楊懷成執拗,她轉身就想走,但腳上的傷不是假的,她走的時候下意識蹙眉含顰,一絲不落的進了楊懷成的眼裏。
他突然站起來,攔腰打橫抱起餘禾,柳腰輕脆,落在楊懷成雙臂間,仿佛沒有重量,他有意將動作變輕緩,生怕餘禾不舒服。
楊懷成最後在溪邊幫她處理傷口,見餘禾秀眉橫起,不肯說話,他不再解釋什麽,隻是道,“我可以不打擾你,但你總要照顧好自己,我不是第一次幫你處理傷口了。”
餘禾性情驕縱,但心氣不缺,硬是強著不開口。
後麵時日,她還是梗著脖子不肯接受楊懷成的幫助,竟然真的自己動手幹活。
餘禾一門心思跟楊懷成慪氣,她同時也知道,離正式宣布動**結束的日子越來越近,楊懷成很快就會離開赤嵩大隊,有這麽多不愉快,將來遠隔千裏,兩個人注定是分手的結束。
一切按照餘禾的設想,但是心情卻不怎麽愉快,就連以往最喜歡的問牽牛話大隊裏的新鮮事都沒興趣了。
每天回家,餘禾就是呆呆坐著,有時候會翻出以前的自己攢下的稿子,細心研讀,也試著動筆寫文章投給報社。她穿書前就是文科生,愛好文學,對投稿流程十分熟悉,隻是把握不好這個年代報社的喜好,最開始被退過兩次,後麵就很輕鬆了,光是稿費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至於那些楊懷成以前精心為她出的題目,偶爾餘禾也會坐在桌子前試著寫一些,但往往題目做出來了,最後卻是意興闌珊。
她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所以挑了個晴朗的天氣,重新把拿出來的東西放進大木箱裏,而且還找了把鎖鎖起來。
在餘禾看來,這樣的選擇才是最好的。
也許是餘禾的表現太堅決,又或者是之前的話真的傷到了楊懷成的心,他沒有再私下找過餘禾。有時候,餘禾跟楊懷成迎麵遇上,他也麵色無波,仿佛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每當這個時候,餘禾同樣表現尋常,甚至刻意跟旁邊的人有說有笑,就是會避開目光交匯。在楊懷成走遠以後,她的情緒重歸平淡。
之前的一切影響仿佛都消失了,餘禾也這麽認為。
她開始融入村子裏的生活,甚至認識了新的朋友,雖然感覺友情挺塑料的……
但是餘禾好歹找到了能說話的小夥伴,不至於每天要麽上工,要麽悶在家裏。
多出去聽她們口中外麵的情形,攀比攀比誰有雪花膏之類的事情,餘禾基本上不會再想起楊懷成。
餘禾晚上照常跟她新認識的小夥伴姚招娣結伴回家,小夥伴的名字有點大眾,但是在普遍渴望男孩的農村,這個時代最流行給女孩取名招娣、盼娣、引娣之類的名字。
這些名字的大眾程度可以參考現代的張偉,在村口喊聲招娣,能叫出不少人來。
所以在發現姚招娣竟然跟自己的大伯母張招娣撞名後,餘禾隻是開始不適應,後麵就習慣了。
畢竟兩人真的差別很大。
姚招娣是個內向的姑娘,有這個年代農村女孩特有的質樸,非常勤快,明明白天都要下地幹活了,她還愣是能三四點爬起來去挖夏筍,說是要給家裏添點口糧。
餘禾自己光是村裏看起來最輕鬆的割豬草的活都是好不容易適應的,而且還用上了金手指,她發現自己有催動植物生長的能力,就是這能力有限,每次能催生的不多,而且生長程度有限製,她幹脆用到了豬草上,這樣就不用到處去采,滿山的找。
餘禾隻需要找到一株苗,然後動用催生的能力,就可以促使周圍也生出豬草,而且快快長大。
得益於每天的割豬草,她的金手指愈發熟練。而且很神奇,她用金手指催生的豬草好像比普通的草更有營養。大隊裏專門管豬的花大嬸說了,不知道為啥,最近餘禾采回來的豬草,豬吃的比平時都香,還好奇餘禾是怎麽做到的。
餘禾怎麽可能會把真實原因說出來,一問她,她就裝糊塗,隻說也許是湊巧,她就是在山上找了割的,沒什麽稀奇。
結果聽在花大嬸耳朵裏,自己腦補了一堆。每次村口大媽排排站的時候,花大嬸就拿這事嘮嗑,說肯定是因為餘禾好看,動物是有靈性的,豬最聰明,一定是覺得餘禾漂亮,所以她割的草也沾了靈氣,可不就愛吃嗎?
她說的玄乎,仔細一聽,其實也就是牽強附會,要是換到別人身上很肯定會被嘲笑,可故事的主角是餘禾,一開始覺得荒誕的人,腦海裏浮現出餘禾的臉,立馬就覺得有道理。
別說是豬,就是人對著餘禾的花貌雪膚也能多吃一碗飯。古時候的人說秀色可餐,不正是這個道理嗎?
原本隻是嘮嗑的談資,誰曉得說的人越來越多,連隔壁村子都聽說了這件事,很好奇餘禾有多美,跑過來偷看。
結果當然是被折服,比想象的還要美。
惹得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的王愛花才消停了幾天,又開始動心思。
可王愛花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上回是逼著何春花改嫁才落到那樣的地步,這次她老老實實介紹好的相親對象,總沒問題吧?
雖然說兩家已經寫了斷絕身份的證明,還簽了字,但她就是做做媒而已,不同村的老太婆都能做媒呢!
按規矩,隻要媒婆介紹的相親對象成了,最後結婚,那麽男方要出彩禮現金的十分之一給媒婆做謝媒錢,王愛花盯上的就是這個錢。
上次的影響太大,餘禾在招待所外拉著的縣婦聯的胖女人竟然和餘成龍正在處的對象葉曉雨是拐了十八彎的親戚,是她的表姨,閑聊的時候說出來,誰知道就湊巧對上了。
當天葉曉雨就鬧起來了,別的也算了,可當著親戚的麵弄的沒臉,葉曉雨最看重的就是臉麵。葉曉雨的副廠長父親原本就看不上餘成龍,覺得他配不上自己女兒,現在一聽,得是個什麽家庭才能幹出這種事。
人家父親直接發話,不許嫁!說什麽都不許!
不能眼睜睜看著閨女往火坑裏跳!
餘成龍哪裏舍得放過改變命運的機會,他看出來葉曉雨壓根不在乎餘禾的事,她在乎的是丟麵子了。橫豎將來結婚,他們倆會在縣城定居,破大隊裏頭的事跟他們能扯上什麽關係。
於是,餘成龍隻能花大功夫哄人,可哄人得要錢,看電影吃飯送東西……
剛發工資沒幾天,錢就花完了,隻好伸手管家裏要。偏偏經過上次,錢都給了何春花,餘家吃飯都快吃不上了,哪有錢。
王愛花心疼大孫子,別看自己在拘留所裏吃了不少苦,身上還疼著呢,晚上擔憂的全是餘成龍的事。
這不,一聽說餘禾聲名遠揚,主意就打起來了。
她開始四處打聽有沒有好人家的兒子要娶媳婦,一打聽真打聽出金龜婿。
縣紡織廠姓許的宣傳科幹事,那叫一個好哦,磊落大方,父母都是職工,家裏有一個姐姐還是醫生,這種好家庭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偏偏許幹事的奶奶病重,他家裏人著急,老人家就想看孫子成家立業,為了這個,他們家人把標準降低,農村裏的也可以,但就是一點,許幹事是年輕小夥,血氣方剛的,就是愛漂亮姑娘,人得夠漂亮才行,家庭條件嘛,都不太重要。
這件事,還是餘成龍跟王愛花說的,他也想親事能成,這樣他就有錢了,在縣城裏也算有親戚助力。
平心而論,真的是門好親,所以王愛花喜氣洋洋的跑到餘禾家裏去了,她甚至還客氣的帶上了六七個雞蛋。
可以說,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然而何春花一看見這個老太婆就想起上次她強勢跑到家裏來逼婚的嘴角,氣血上頭,話都沒聽完,她抄起掃把就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