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當餘成龍準備細想的時候, 旁邊坐著的印花襯衫短發姑娘喊了他好幾聲。
女孩底下穿著條軍裝庫,天生的微笑唇, 眉眼間全是被慣壞的驕縱,又因為一身穿著打扮而凹顯出幾分英氣。
她不滿男人的思緒飄忽,當即就要發火,“你看什麽呢,說好的陪我出來吃飯也不專心,這出來的有什麽意思!”
微笑唇女孩的一聲質問, 成功把餘成龍的思緒拉回來,他顧不得細看對麵發生的事情,趕忙哄起麵前的姑奶奶, 他伏低做小,姿態擺得很低,“對不起,曉雨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餘成龍繼承了餘家人的好相貌, 雖然都比不得餘禾有精靈族卡牌改造, 但基本上相貌端正,即便缺衣少食,個子還是比一般人要高,餘成龍足足有一米八, 餘禾跟餘秀蘭都有一米六多。
在餘成龍俊臉的攻勢下, 葉曉雨的臉色好了不少, 但這位可是真的祖宗,因為她父親是縣紡織廠的二把手, 整個廠裏的職工跟家屬都搶著討好她,說話好聲好氣簡直是最基本的。
她勉強拉回了點臉, 嘴上還不依不饒,“要是再叫我發現你心不在焉,就別再和我一起出來了。”
要不是人多,餘成龍恨不恨跪下來舉手發誓,“不會了,一定不會了!你放心,要是我再這樣,你就打我。”
他抓住葉曉雨的手就要往自己臉上扇,葉曉雨顧忌著周圍人多,加上他們倆還未婚,羞惱的抽回手,怨怪的話脫口而出,“好了你,在外麵呢,做什麽怪,我不怪你了。”
餘成龍當即笑開花,恨不能抱著葉曉雨喊親親。
餘成龍的態度絕對夠熱切,落在葉曉雨眼裏,心上不免得意,她心情總算是好了起來,揚著下巴居高臨下的問餘成龍,“我們的事,你和你家裏說了沒有。
我可是跟我爸爭取了好久,他好不容易才答應的,你也知道,你就是廠裏的一個臨時工,家裏還是農村的,我爸就我一個女兒,他吧,也不在乎你有錢沒錢,可我出嫁,麵子絕對不能輸,要不然將來人家可是要指著我的鼻子說我倒貼的。
所以彩禮三轉一響四十八條腿一樣不能少。
我們家已經夠好了,等你成了我們家女婿以後,我爸也會找機會把你轉正,將來優先分一套廠裏的房子。”
不說分房,光是轉成正式工一條,就夠餘成龍興奮的了。
再說了,葉曉雨是副廠長的閨女,真要是娶了,難道好處會隻有這麽一點,將來他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雖然餘成龍知道家裏肯定拿不出三轉一響四十八條腿的彩禮,畢竟連轉正式工的錢都拿不出,但他的一顆心仍舊被葉曉雨的話說的火熱。
他深情的捧住葉曉雨柔若無骨的手,眼神真摯火熱,仿佛能把人燙化一樣,“好,你放心,我一定湊夠彩禮,風風光光的迎娶你。我知道我家條件不好,但我有一顆愛你的心,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葉曉雨人驕橫,但也是個懷春的小姑娘,在相貌堂堂的心上人麵前,多少嬌羞,別別扭扭的道:“算你識相,我就信你一回,你可得快一點了,我怕久了我爸後悔,改變主意,到時候你準備多少彩禮都沒用。你也知道,憑我爸的身份,多少人求著娶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願意選我,是我上輩子求來的福氣,我怎麽可能會舍得辜負你,等一會兒我就托人帶信回去。”餘成龍誠懇的就差舉手發誓了。
葉曉雨滿意了,她又翻回剛剛的舊賬,“我姑且信你,不過,一碼歸一碼,你剛剛光顧著看外麵,都不理我,我很不開心,所以……”
葉曉雨嘴撅的老高,餘成龍聞弦歌而知雅意,十分上道的說:“我知道供銷社那來了凡士林的護手膏,我買給你做賠禮好不好?”
葉曉雨的臉當即垮下來,“才凡士林的護手膏啊,我還想要雪花膏。”
一個凡士林就已經是餘成龍咬著牙掏錢買了,再多一個雪花膏,他這個月飯錢都成問題,誰讓他隻是一個臨時工,工資不高。雖然上個月才找家裏要了錢,他也沒亂花,可找一個千金小姐做對象,那花銷是真的大啊。
動不動就下館子,買禮物也不能隨便買點便宜貨忽悠。
大隊裏的人都以為他再縣城做工人多好多體麵,實際上過得捉襟見肘。
不過,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能取到葉曉雨,到時候就能轉成正式工,而且葉曉雨父母隻有她一個女兒,他們攢下的錢將來都是他的,日子過得指不定多滋潤,餘成龍就又能堅持住了。
好不容易把葉曉雨這位大小姐哄得高高興興回家去了,餘成龍馬上就回宿舍寫信。
餘成龍隻是單身的臨時工,不可能一個人分到一間房,他還有一個舍友,正躺在**看畫報,見到餘成龍回來,揶揄道:“喲,我們紡織廠的未來駙馬爺回來了?”
舍友這話七分調侃,三分諷刺,但是落進餘成龍耳朵裏,隻覺得胸膛裏湧出無限驕傲,他的嘴角抑製不住上揚,卻還嘴硬道:“哪裏,你淨曉得笑我。”
說完,餘成龍就小心的脫下這件唯一的沒用打補丁的體麵列寧裝上衣,掛在鐵架子上,換下一件白色老頭衫,坐在桌前開始寫信。
而舍友看見餘成龍暗爽的虛偽模樣,撇了撇嘴不說話,繼續看畫報去了。
餘成龍沒想到的是,比起他的信,餘家人反而先來找他了。
當時田家人來鬧了一回,害得餘三貴跟張招娣都是一身傷,隻有餘秀蘭機靈,一開始找地方躲起來,後來又偷偷跑出去,沒有波及到她,盡管後來也被罵了好一通,但比起受一身傷,不痛不癢的罵幾句算什麽。
他們休養了兩天,都是鄉下人,皮實!
所以也沒用什麽藥,就是找大隊裏的赤腳醫生姚大夫要了點紅藥水塗了塗,別的啥也沒有。隻不過,家裏也被砸的稀巴爛,偏偏餘禾她們還找不到,又怕哪天田家人又來,到時候可真受不了再來一遭。
他們一合計,幹脆進縣城,剛好探望一下王愛花和餘大強,餘成龍也在縣裏做過一段時間的臨時工了,說不準有點人脈,還能幫忙找一找何春花她們的下落。
誰能想到好好的會鬧成這樣呢。
而何春花在招待所也坐不下去了,她已經幫劉念青把衣服給補好了,索性就坐在窗戶前邊的桌子旁等著餘禾回來。
她是做慣了農活的人,手掌粗大,可是現在困在小小一間旅館裏頭,她就是再能收拾,一間房能收拾多久,她又不像餘禾一樣認字,能看閑書解悶,因而何春花閑的手心發癢,再坐下去,她背上都要生瘡了。
好不容易等到餘禾推門進來,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何春花突兀開口,聲音裏帶著點猶豫,“閨女兒啊,你覺得咱們什麽時候能回村子,再這樣下去,得少了多少工分。”
餘禾從前是習慣了宅家生活的,除非倒垃圾,否則她可以整整一個月不出門,現在在招待所才呆了幾天,更不必說還有楊懷成時不時來找她,還布置作業。
何春花這麽突然一開口,才讓餘禾意識到不對,何春花跟自己是不同,這幾天看似清閑的日子,恐怕何春花呆的要發瘋了。
但是這裏的事情確實還沒有解決,所以餘禾掂量了一下話,“媽,至少也得等這裏的事結束了才能回去。不把餘家和田家的人解決了,等我們回去,他們肯定還是要為難我們的。”
餘禾沒有把更難聽的話說出來,這次田家人杯她們坑的這麽慘,在鄉下又很有勢力,虎陽公社田可是大姓,如果趁這個機會把人教訓得服氣,後麵就麻煩了,也不可能總有劉師長及時出現救人啊。
何春花不是個蠢的,她隻是常年待在赤嵩大隊一畝三分地裏,眼界不開闊,聽到餘禾這麽說,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畢竟當時他們可是硬生生把她逼到不得不上吊的地步。
她張開嘴,又閉上,呐呐道:“我們就一直等著?”
餘禾沉吟了一會兒,她知道何春花不僅是因為無聊,而是脫離了熟悉的環境,所以對等待的過程產生了惶恐,餘禾很快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她試圖跟何春花打商量,“娘,要不然這樣吧,我把舅舅他們叫來?
舅舅一直都在縣城的機械廠上班,過來很近的,舅媽她們現在在鄉下,幹脆趁著這個機會一起過來,我記得你一直說舅媽她們有準備搬到城裏,但是因為不放心外公外婆,所以一直在老家照顧他們。”
提到熟悉的親人,何春花的眼睛亮了亮,她反複摸著膝蓋,聳起肩膀,“這……會不會麻煩你舅舅舅媽。上次我叫你托人送信,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們都沒來,可別出什麽事情了吧?”
提起這茬,餘禾也覺得奇怪,當時她們是什麽情形,村裏沒人不知道,駝背叔人不算壞,看起來不像是會說了不做的,而大舅他們,在何春花的形容中是極為疼愛這個女兒的,不可能明知道女兒出了事,還不來幫忙。
當初餘大壯剛走的時候,何家人就跑來赤嵩大隊大鬧,當年英勇撕王愛花的事跡道現在都有人討論。
何春花的老娘吳貴蘭可是彪悍老太太界的扛把子,能把那麽不講理的王愛花都壓住,可見不是一般人。她還愛閨女,真要是聽了閨女受欺負的消息,那不得拿著擀麵杖跑十裏地也得過來給閨女撐腰不是。
所以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餘禾默默的在心裏想,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從中作梗。
正跟著張招娣坐板車進城的餘秀蘭猛地打了噴嚏,風沙都快吹進她眼睛裏了,旁邊張招娣孩子啊數落她,餘秀蘭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掩住口鼻,隻覺得這日子可真難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