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桑梨從會館離開, 宋盛蘭回到茶室,正在泡茶的範蔓芝看到她:“走了?”
“嗯,”宋盛蘭歎了聲氣, “這孩子很難過。”
“正常,過段時間就好了, 他們在一起才多久, 能有多深的感情。”
宋盛蘭看著範蔓芝輕飄飄的態度,眉頭擰時, 竭力克製著情緒:“媽,您不知道小野多喜歡梨梨,否則他不會改變這麽大的, 您這樣是棒打鴛鴦……”
範蔓芝被這話逗笑:“棒打鴛鴦?明眼人看過去就知道不是良配,怎算鴛鴦?”
範蔓芝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
“盛蘭,說實話, 當初明輝要娶你, 我一開始是不同意的, 你家世不算特別好,但是在工作上很有能力,能在事業上幫襯著明輝,所以我後來鬆口了,但是你看看那個小姑娘,她甚至都比不上當初你的十分之一,她能給鄺野帶來什麽?”
這話不知道在說誰,宋盛蘭麵色緊繃。
“我知道你很疼梨梨, 但是小野是你兒子, 他不懂事你們做父母的也跟著胡鬧?而且音音不夠好麽?”
宋盛蘭為難:“我喜歡音音,可是小野不喜歡……”
“感情都是需要培養的, 這麽小的年紀他們也不懂什麽是真正的喜歡。”
宋盛蘭欲再說什麽,就被範蔓芝不容分說的話截過:
“我們如果能夠借著兩個孩子的婚姻和邵氏集團進行更深地合作,對兩方企業都會有很大的推動。就算將來和小野在一起的不是音音,也絕不可能是那個小姑娘。”
喜歡雖好,可不合適也白搭。
她一定會讓鄺野走在最好的道路上。
-
傍晚,桑梨回到了別墅。
她獨自在臥室一個人待了很久。
她坐在床邊,蜷縮著抱著膝,從窗戶投進來的暮光照著她眸,卻仍舊顯得黯淡無神。
許久後,門口傳來敲門聲,好幾秒後她找回聲音,應了聲,聽到是鄺野。
她抹掉眼淚,鄺野推開門,走了過來。
男生單手插兜,穿著白T大短褲,個子頎長,透著慵懶的帥氣:“不是叫你回來就上樓?給你發信息都沒回,問了趙姨才知道你在房間。”
他走到她麵前,揉揉她的頭:“坐這兒幹什麽?發呆?”
她沒說話,鄺野才察覺到不對勁,抬起她的臉,看到她的臉,眉峰一皺:“哭了?”
她心底一酸,被攪得天翻地覆,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繃緊聲線:“沒有……”
“裝什麽?沒哭眼睛那麽腫?”
她極度壓著淚,才找到扯謊的借口:“就今天沒跳好,被老師批評了……”
他愣了下,不禁笑了:“怎麽這麽傻乎乎的,被老師批評還能哭成這樣?”
他坐到她旁邊,把她抱到懷中,把她的眼淚溫柔擦掉:“不哭了,跳不好可以再練,嗯?”
他問她是不是老師說了什麽很難聽的話,她怕他去找麻煩,忙說沒有,鄺野像哄小朋友一樣哄著她,露出溫柔一麵:“腿疼不疼?幫你按摩下。”
他給她按摩著腿。
除了桑梨,沒人能讓他這個少爺這麽伺候。
桑梨看向他,舍不得偏開目光,喉間積蓄澀意,又掉下淚來。
過了會兒,他抬眼看她:
“好點沒有?”
她輕應了聲。
他把她抱得更緊:“別哭了,想讓我心疼死?”
桑梨發顫的指尖攥住他的衣擺,看向他,輕聲哽咽:
“鄺野……”
“嗯?”
我好喜歡你……”
她性格靦腆,極少主動表達情感。
即使之前聽她說過,可每一次聽,鄺野還是會心髒加速跳動。
他虎口輕掐住她的後頸,垂眼對上她的目光,笑了,嗓音喑啞:“光說啊,不表現一下?”
桑梨眼眸波動,看著他,下一刻主動貼上紅唇,鄺野動作一停,下一秒就奪過了主動權,把她更深地摟在懷中。
感受到他的愛意,她心底一點點升溫,變燙,最後慢慢降溫,化為苦澀。
鄺野漸漸停下,抬手摸摸她的頭,聲音啞然溫柔:
“我也喜歡你。”
少年的情話格外動聽,純粹而真摯。
桑梨把臉埋在他的肩頭,抱緊他。
這時鄺野手機響起,是鄺明輝,男生接起開了免提,那頭問:“小野,你現在在哪兒?”
“在家啊,不然在哪兒。”
那頭默了默言:“小野,下午奶奶來雲淩做身體檢查了,她這幾天身體狀態不好,今晚想讓你陪她回湖綏,剛好下下周就是奶奶生日了,你回去陪她一段時間吧。”
桑梨聞言,眼底滑過情緒。
鄺野愣了愣:“奶奶身體沒事吧。”
“沒事,就是頸椎的老毛病又犯了,你這個暑假也沒回去多看看她,是該回去陪陪她了。”
鄺野看向懷中的桑梨:“可我和桑梨打算明天去台通。”
“等下次吧?這次讓梨梨先一個人回去,奶奶身體不好你不陪她還去外地,她知道心裏要難過了。”
鄺明輝說,範蔓芝準備回湖綏了,讓他收拾下行李,老張現在接他過來。
掛了電話,桑梨對上鄺野的目光,忍住情緒,提起唇角:“鄺野你先去陪你奶奶吧,她找你,你不去也不好。”
範蔓芝估計知道鄺野要和她去台通,手很快就伸了過來,明擺著不讓他們再長時間相處在一起。
鄺野身為孫子,自然擔心範蔓芝的身體,“本來說好陪你一起去看外婆的。”
桑梨搖頭說沒關係,她沒辦法逼著鄺野要陪她,鄺野也沒辦法讓桑梨不去台通陪著他回湖綏,他擰眉,吻了下她,“等下次我再陪你去台通。”
下次……
他們還會有下次嗎……
桑梨沙啞應了聲,隨後鄺野拿出手機,第一時間先給連雨珠打去電話,表達了歉意。
桑梨愣了下,沒想到他如此重視這件事。
那頭,連雨珠不知實情,自然是笑說沒關係,讓他下次再來玩。
掛了電話,鄺野拉著桑梨陪他收拾行李。
他提前囑咐著她回去路上的安全,讓她回去經常給他打電話,桑梨一一應著。
最後她送他下樓,他抱著她,在她耳邊強勢道:
“記得想我,聽到沒。”
她怎麽可能不想他呢……
她抿緊唇壓下淚意,點點頭。
最後老張開車駛離。
桑梨回到房間,關上門。
房間裏空空****,如心一樣。
她靠著門,眨著酸澀的眼眸,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滑了下來。
房間裏,剛剛他吻著她,說喜歡她的畫麵仍在眼前。
可是他走了,就像是一瞬間,鄺野就被迫消失在她麵前。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快就要開始剝奪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呢……
桑梨半蹲抱著膝,失聲流淚。
-
晚上,桑梨不想吃晚餐,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無論是誰叫她,她都不出去。
宋盛蘭和鄺明輝回來,得知此事,宋盛蘭心疼地想去勸慰,卻被鄺明輝拉住。
“你這樣越勸是越讓梨梨傷心。”他道。
宋盛蘭氣不過:“你說媽為什麽要做得這麽絕……”
鄺明輝歎氣:“她認定的事,我們能改變麽?”
範蔓芝這次的態度一直很堅決,把鄺野叫走明擺著就是想給梨梨冷靜的時間,也不讓她生事。
鄺明輝說,讓桑梨好好想想,他們也要尊重她最後的選擇。
臥室裏,桑梨躺在**,蜷縮著身子,無聲流淚。
沉重的心緒裹挾纏繞,將她不斷拉扯。
一麵,是和鄺野在一起甜蜜的點點滴滴。
一麵,是範蔓芝那些讓她放手的話。
一麵美好如幻影,一麵又沉重如夢魘。
她徹夜難眠。
第二天早上,她因為得趕飛機,隻能拖著疲憊的身體爬起來,洗漱,收拾行李。
出門時,老張已經在門口等候。
老張看到桑梨眼底通紅,整個人看過去像是被抽了魂,麵色發白,沒有一點精神。
老張不好問,打開後備箱把她行李放進去,後備箱裏已經有好幾個禮盒:“姑娘,這是昨晚小野交代我買的,說是帶回去給你外婆的,他本來還想多買點,但是怕你拿不動。”
即使去了湖綏,他也一直記著她……
桑梨心頭感動和苦澀交織。
早上候機時,桑梨接到鄺野的電話。
那頭算著時間給她打來電話,問她登機情況,又問她吃了早餐沒有,貴重物品放好沒有,要注意安全等等。
桑梨苦澀咕噥:“鄺野,你是把我當小朋友了嗎,這些我都知道。”
鄺野低聲一笑,聲音傳到她耳膜:
“你不就是我的小朋友麽?”
他擔心她,溫聲道:“你到台通第一時間給我發信息,到家了再給我報個平安。”
“好,我…我繼續吃早餐了。”
他應了聲。
找了借口,她掛了電話,不敢再聽到他的聲音。
強烈的苦澀如漲起的潮快將心淹得窒息。
上了飛機,她的位置在窗邊。
看到外頭的景色,她記起上次他陪她去台通,當時在飛機上他給他們拍她合照,還逗她說要告訴連雨珠他喜歡她……
桑梨闔上眼眸,眼眶幹澀。
中午,她到懷唐山,徐曉特意來接她。
徐曉看到她歡欣雀躍,桑梨提起笑容,不願意讓她看出異樣。
桑梨回到家,看到正在前院砍柴火的連雨珠。
“外婆。”
桑梨放下東西,走過去,連雨珠看到她連忙起身,展開笑顏:“我的甜甜總算回來了。”
桑梨抱住她,連雨珠的臂彎如同避風的港灣,桑梨鼻尖發酸,連雨珠摸摸她的頭,看她眼眶紅了,“哎呦,怎麽了這是?”
桑梨搖搖頭,揩揩鼻子:“沒……我就是太想外婆了。”
“傻孩子,這不是回來了嗎?這幾天就在家裏好好住著,外婆給你煮好吃的。”
“嗯。”
徐曉先回家,桑梨把買來的東西提進屋內,連雨珠嗔她怎麽又買這麽多東西,桑梨說都是鄺野買的。
連雨珠感動:“其實我是盼著再見見小野,但是他奶奶身體不好,他也不好跟著你回來,對了,他奶奶沒事吧?”
桑梨斂了斂眸,“應該沒什麽事。”
“那就好,趕緊去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桑梨點點頭,而後倆人坐在桌前,連雨珠給她夾菜,含笑問她:“你和小野最近怎麽樣?”
桑梨怔了怔,“我們挺好的……”
“他對你好嗎?”
“特別好。”
聽到這麽高的評價,連雨珠笑了笑:“以後你在那麽遠的學校讀書,有他陪著你,外婆也放心。”
每一句話都在戳桑梨的心。
桑梨低頭往嘴裏送飯,用飯壓住喉間的哽咽。
吃完飯,桑梨幫忙去洗碗,又去收拾了屋子。
下午,桑梨獨自出門走到溪邊,坐在石岸上發呆,過了會兒,耳邊傳來聲音,她轉頭,看到徐曉朝她跑來:
“甜甜,連奶奶說你出門了,你怎麽出來不和我說一聲啊,害得我找你老半天了。”
桑梨回過神,徐曉把手中提著的袋子拿給她:“喏,給你買的零食。”
“謝謝。”
徐曉坐在她旁邊,撕開個山楂條的袋子,轉頭看向桑梨的麵色,“甜甜,感覺你今天好奇怪啊。”
“什麽?”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感覺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徐曉想到什麽,笑,“是不是因為男朋友沒跟著回來,你心情不好啊?”
桑梨怔了怔,“可能有點吧……”
徐曉八卦笑:“真沒想到啊,我們的乖乖女甜甜還會有這麽一天,當初還說什麽絕對不會在雲淩喜歡上哪個男生,鄺野就是那個例外吧?”
桑梨抬頭看向湛藍的天,眨了眨眼:
“當初遇到他,我也沒想過我會喜歡他。”
從一開始的互相討厭,再到後來的互相了解,互相吸引,最後是同頻的心動,相愛。
這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般,剛開始不覺得有什麽,可回頭一看,全都是宿命。
徐曉想起一事,窘然:“梨梨,其實之前過年那次鄺野來,我一開始不知道你們互相喜歡,我還對他挺有好感的,還好我什麽都沒做,不然尷尬死了。”
桑梨記起來,徐曉感慨:“但是我知道我對鄺野的好感隻停留在表麵,覺得他長得帥,又有錢,但是你和鄺野不一樣,你們很熟悉彼此。”
徐曉朝桑梨提起笑容,“甜甜,你們很般配,你一定要和鄺野好好的。”
桑梨沒說話,垂下泛紅的眼:
“我也希望。”
可是或許,這一切隻是她的奢望。
-
回到老家後的前幾天,桑梨白天基本都跟著連雨珠去田裏忙碌農活,晚上陪連雨珠在家裏做事,大多數時間都在幹活。
一方麵,她想幫連雨珠多做點事,讓她不用太勞累。
另一方麵,她試圖用幹活麻痹自己胡思亂想的思緒。
幹不了活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坐在前院發呆,不想出門,不想去玩,不想說話。
她刻意減少聯係鄺野的機會,然而每天晚上他還是會和她通電話聊天。
他說,他很想她。
他不知道,她每時每刻都在想他,控製不住的想。
可她沒有勇氣告訴他。
聽筒裏傳來他的聲音,如同他貼在她耳邊親昵耳語,再一次擊破她決定離開的決心。
夜裏關了燈的屋裏,她躺在**,淚水再一次決堤。
突然有那麽幾個時刻,她在想,豁出去吧。
她什麽都不要了。
她什麽都不在乎。
自私就自私,哪怕和範蔓芝為敵,她隻要和鄺野在一起。
思緒起起落落,最後變為混沌,拉她沉沉入睡。
回到老家的第四天,桑梨早上起來,連雨珠看到她腫著眼睛的模樣,詫異:“甜甜,你這眼睛怎麽了?”
她胡謅,隻說是昨晚熬夜看手機,太遲睡了。
連雨珠看著低頭吃著早餐的桑梨,心中冥冥:“甜甜,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就連連雨珠也察覺出來了。
“是不是和小野有關?你和小野吵架了?”
連雨珠也逐漸感覺到桑梨心裏有事,哪怕桑梨和她待在一起時狀態正常,但是她一個人待著的時候,臉上卻找不到一絲快樂。
桑梨咬著榨菜,頓了頓,搖頭:“我晚上不是都在和他打電話嗎?我沒事。”
連雨珠見她不願意說,也不好再問:“甜甜,有什麽事你要告訴外婆,知道嗎?”
桑梨垂眸:“嗯……”
吃完早飯,徐曉過來找她:“甜甜,你收拾好了嗎,我們準備出發啦。”
昨天徐曉說在山裏無聊,桑梨便答應她今天陪她去縣城。
桑梨應了聲,連雨珠問:“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我們傍晚就回來了,我晚上有在家裏吃飯。”
連雨珠也想著桑梨可以出去解解悶,應下。
兩個女生走出門,徐曉挽住她胳膊,樂開懷:“甜甜,好久沒和你一起去縣城了。”
今天天氣極好,湛藍的天飄了幾朵白色棉花糖,桑梨問:“張星呢?他怎麽不和我們一起去?”
“他去市區打零工了,不管他,今天是我們二人世界,我要去吃炸雞,還想去買衣服,甜甜你陪我!”
桑梨努力提起笑容,“好。”
倆人乘坐中巴車,去往縣城。
另一頭,家裏,連雨珠把家務拾掇好,喂好雞鴨後,又去農田裏澆水施肥。
日光盛大,她佝僂著背,把水桶裏的水舀出來,一勺勺澆灌著,汗珠也跟著滴滴滾落。
日複一日勞累,連雨珠身材幹瘦,皮膚黝黑。
記得桑梨喜歡吃醬黃瓜,連雨珠摘了幾根黃瓜,又去摘了幾條絲瓜,提著竹筐慢慢走回去。
滴答,滴答。
時刻臨近中午。
過了會兒連雨珠走到家,就看到一個中年女人站在門口——
女人看過去四五十歲,穿著一身灰色職業套裝,頭發挽起,妝容精致,手裏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盒,似乎在等著誰。
女人轉頭看到她,認了出來:“您好,請問你是連雨珠連阿姨嗎?”
“對,請問你是……”
對方笑著恭敬頷首:“連阿姨您好,我叫陸麗,您叫我小麗就行,我是範董的秘書。”
範董……
“範董就是小鄺少爺的奶奶。”
“你好你好……”
原來是鄺野奶奶的人,連雨珠愣了下,忙先邀請她進家門。
兩人走進屋內,陸麗把禮盒放到桌上,連雨珠忙去打開風扇,洗了洗手,給她倒水:
“陸小姐你辛苦了,大老遠跑來一趟,怎麽還買這麽多東西,我都沒準備……”
陸麗在掉了皮的老式沙發坐下,笑容溫柔:“沒事連阿姨,是我沒提前說一聲冒昧前來,範董知道桑梨姑娘的老家在台通山區,又聽說您年紀大了,所以心裏記掛,叫我來探望,也是來和您聊聊天,希望沒打擾您。”
“怎麽會,鄺家對我們一直很照顧……”
陸麗說這些保健品是範蔓芝的一點心意,希望連雨珠笑納,連雨珠感激道謝,她沒想到平日裏鄺家已經對她們很好了,就連鄺野奶奶也如此。
陸麗關心著連雨珠的身體,兩人閑聊半晌,前者問:“對了,桑梨姑娘呢?怎麽沒瞧見她?”
“這孩子和朋友去縣城玩了,你等等我給她打電話,叫她回來。”
“不用不用,讓她好好玩吧,我略坐坐就得走了,下午還有工作。”
“那我去煮飯,陸小姐留下來吃個便飯。”
陸麗忙攔住,笑說不用:“其實我今天不是來找桑梨姑娘,而是來找您的,不瞞您說……我是有件重要的事想和您商量。”
連雨珠詫異。
“範董托我來和您聊聊關於桑梨姑娘和小野的事,他們倆在一起的事,您知道嗎?”
連雨珠麵色微頓,“我知道……”
“範董很喜歡桑梨姑娘呢,說她乖巧懂事,性格也討喜,和小野也般配,要是將來能成為一家人那是極好的。”
陸麗委婉一笑:“隻是可惜,範董心裏……之前就有更加滿意的人選了。”
連雨珠年紀擺在這裏,自然瞬間明白了對方前來的真正目的。
鋪墊了那麽多,原來這才是重點。
陸麗說桑梨很好,但是範蔓芝作為長輩,有更多因素需要考慮,認為兩個孩子不太合適:
“範董的意思,是希望您作為桑梨姑娘的外婆,能幫忙勸一下——讓她和小野分開。”
連雨珠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陸麗提起送桑梨出國學舞蹈的安排,表示鄺家會為她謀劃一份很好的前途,也說將來桑梨出國,他們也會送連雨珠去台通市區生活,到時候請個保姆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不讓桑梨擔憂:
“連阿姨您別誤會,這不是我們開出的條件,範董是覺得舞蹈是最適合桑梨的路,我們也想桑梨發展得更好,這樣桑梨母親的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
陸麗笑容和善,但仍舊清晰道:
“範董也很愧疚,覺得傷了桑梨姑娘的心,但是小野是她唯一的孫子,也是集團將來唯一的繼承人,我希望您能夠理解。門當戶對這個詞,小孩子不懂,但是咱們應該知道。”
……
末了,陸麗說完許多,便離開。
午後,爬到頭上的日光又慢慢下墜,穿過蓊鬱的樹葉,光影斑駁地投在地上。
慢慢,日光變成夕陽,漸漸失去光亮。
中巴車迎著斜陽,一路盤旋上山。
座位上,徐曉試著新買來的發卡,一旁的桑梨幫忙給她拍著照。
在外頭玩了一天,桑梨努力摒棄掉不開心的事,心情稍稍得以舒緩,感覺好了些。
中巴停在村門口,倆人下了車。
一路走回去,家家戶戶飄出可口的飯菜香,桑梨和徐曉道別,走進家門,就看到連雨珠視線微垂,坐在客廳裏,一動不動。
“外婆——”
桑梨走進屋子,叫了聲,連雨珠抬頭看向她:“回來了。”
“外婆你怎麽了,坐在這兒?”
隨後桑梨注意到桌麵上擺著幾個從未見過的禮盒,“這些是哪來的?”
連雨珠看向她,幾秒後出聲:
“這是鄺野的奶奶托她秘書送來的。”
桑梨瞳孔一顫,猛地怔住。
“鄺野奶奶……”
桑梨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底瞬間翻江倒海。
範蔓芝竟然知道了她家的住址,還不依不饒,派了人過來送這些禮物……
連雨珠看著桑梨:“甜甜,你這幾天悶悶不樂,是因為和小野的事對嗎?”
桑梨愣住:“他們告訴你什麽了?她有事情找我可以,她為什麽來和你說……”
那些事她不想告訴連雨珠,就是不想讓她心裏難受,可是範蔓芝竟然直接找上門,明擺著要把事情做到底。
“甜甜,我都已經知道了。”
連雨珠心痛惋惜:“你和小野還是分開吧。”
桑梨呆住,鼻尖一酸:“外婆,為什麽你也這麽說,你明明知道我和鄺野是互相喜歡的……”
“可人家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們不合適。”
桑梨眼眶裏淚水打轉,壓抑許久的怒火翻湧而上:“什麽叫不合適?他們做這樣的事問過鄺野了嗎?我要問問鄺野,看看他覺得我們合不合適!”
桑梨發顫地想去撥打電話,連雨珠走了過來,一把搶過她的手機,又氣又心痛:
“甜甜,你別胡鬧了!”
“什麽叫我胡鬧?是他們逼我離開……”
“甜甜,有些話你非要人家說得那麽難聽嗎?!人家就是看不上你,看不上我們家,你怎麽還聽不明白!”
桑梨喉間酸澀:“外婆,我會努力讀書變優秀的,我真的沒有那麽差的……”
她會努力工作,站在鄺野身邊,隻要再給她幾年時間就好……
連雨珠紅了眼眶:“甜甜,你看看我們的條件,我們住在農村的土房子,人家住在城市的大別墅裏,開著公司,一年賺多少錢,我們怎麽能配得上鄺家?”
連雨珠握住她的手,心如刀割:“傻孩子,我們不能一點自尊都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