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日光隱匿於山頭之後, 餘暉被夜色吞沒,稀微的星灑在漆黑的天空,尋不見月亮。
夏風徐徐緩緩拂過, 桑梨抱著膝,獨自坐在後院的那片草地, 背影渺小。
許久後, 徐曉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
她看到桑梨的臉搭著膝蓋, 臉頰掛著淚痕,杏眸低垂,尋不見一絲生機。
“甜甜, 剛才連奶奶都和我說了……”
自從桑靜去世後,徐曉再沒見過她這麽傷心難過,她心裏也跟著痛:“我就說為什麽你這幾天看過去心情這麽不好, 你怎麽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也不告訴我。”
徐曉想到桑梨遭遇的, 氣得火冒三丈:“你和鄺野在一起好好的, 好不容易一起考到雲大,他奶奶憑什麽幹涉你們倆的感情啊?而且她不同意她去找自己孫子說啊,逼著你偷偷離開算怎麽回事!還以為是電視劇裏給她五百五離開的俗套劇情啊!”
徐曉越說越氣:“梨梨,我陪你去雲淩!我去找他奶奶討個公道!”
桑梨搖頭,拉住她的手:“曉曉……”
徐曉眼睛也紅了:“我就是替你氣不過,甜甜你這麽好,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子,你和鄺野也般配, 為什麽鄺野奶奶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是她沒有眼光……”
徐曉生氣歸生氣,但也知道自己真做不了什麽, 她拿紙巾給桑梨擦著眼淚,氣得癟嘴:“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你真的打算離開?”
“我能留下來嗎……”
範蔓芝嘴巴上好言好語,說是給她機會選擇,可是她真的有選擇權嗎?
哪怕她一直給自己勇氣走向鄺野,可是她觸手一碰,才發現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她根本就沒有抗爭的資格。
“宋阿姨和鄺叔叔沒辦法幫我,我也不想讓外婆難過,我有什麽辦法嗎……”
她就像迎著狂風巨浪努力想駛向彼岸的小船,隻身一人,毫無能力。
“可是如果你告訴鄺野呢?”
桑梨眼眶酸澀:“我不想鄺野為我去做選擇。”
以她對鄺野性格的了解,如果他知道這事,肯定會發飆大鬧,不惜放棄一切和家裏對抗,現在鄺野好不容易才真正和家裏人開始敞開心扉,如果因為她又和家裏鬧掰,她於心不忍,寧願選擇自己離開。
她不想看到他為她那麽難受生氣,哪怕她的離開對他來說也是很大的傷害,但是這傷害肯定比其他都來的小。
她希望她和家庭之間,他可以失去不那麽重要的她。
桑梨眼眶滑下淚來:“曉曉你知道嗎,我和鄺野在一起後,我聽到過很多議論,很多人說我配不上鄺野……”
自打兩人戀情公開後,桑梨聽到過許多流言蜚語,不單單是在舞蹈機構,同學之間的話也有意無意傳到她耳朵的,還有學校網站上別人議論她的帖子,許多話刺耳又難聽。
“是我一直在催眠自己不去在乎外界的看法,自欺欺人,非要等鄺野奶奶找上門才看清現實……”
或許範蔓芝說的是對的,離開她,鄺野也會遇到更好的,遇到更喜歡的。
她憑什麽奢望自己是他唯一例外的那個。
桑梨抬頭看著天,眼圈酸澀:“過年去看戲那晚,我和鄺野來這裏坐著,他陪我看風景,我和他聊著小時候的事,我好想再回到那個時候……”
她說,她還記得他陪她回家的那幾天,他幫忙外婆整理著前院,登上屋頂修瓦片,陪她抓魚,去梅花林拍照,陪小孩子們玩,陪外婆在客廳聊天,還有在屋裏,他說她忍不住想抱她……
媽媽走後,她似乎很久沒有那麽快樂過了。
是鄺野縫補了她破碎的心,讓她重新放下對人的防備提防,讓她被治愈,被溫暖,被深愛,讓她重新對未來充滿期待。
除了媽媽和外婆,沒有人再像他這樣愛她了。
桑梨看向徐曉,眼眶陣陣發紅,鼻尖陣陣發酸:“曉曉,我真的很喜歡鄺野,但是為什麽在別人眼中,隻能看到我們般不般配……”
徐曉心疼地攬住她,也跟著掉下淚來,感覺安慰的話,都變得蒼白無力。
年少的初戀真摯而純粹,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愛一個人,人們毫無保留地獻上全心,可是大家就像剛走路的嬰孩,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就摔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渾身疼痛。
晚上,桑梨和連雨珠一起睡覺時,連雨珠握住桑梨的手,歎氣:
“甜甜,你別生外婆的氣,外婆是為了你好。”
桑梨鼻尖泛酸,“我知道。”
連雨珠把桑梨抱在她懷中,心疼地拍著她的肩,良久後,她出聲:“算了吧,和小野分開。”
和鄺野分開,是唯一能走的路。
室外夜色茫茫,四圍陷入暗沉,一切沉溺在黑暗的深海中,抓不到一絲光亮。
桑梨靠著連雨珠的肩,閉上眼,眼淚滑落。
-
接下來的幾天,陸麗都派人接桑梨去市區,通過關係加急處理辦著各樣手續,以及參加考試。
桑梨像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聽話照做。
白天處理完手續,晚上她被送回到家,就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什麽話都不說。
她一遍遍看著和鄺野的合照,一遍遍聽著他一條條發來的語音,看著他們的聊天記錄,仿佛像機器人要將這些植入大腦最深的記憶裏。
她流著淚,直到幹竭。
桑梨以想多陪陪連雨珠為理由,延遲了回雲淩的時間,她不再主動聯係鄺野,也減少了打電話的頻率。
但不能讓他起疑,他每次找她她都有回應,每一次當男生的信息彈出來,她如一潭死水的情緒才會有所起伏,而後再陷入新一輪的苦澀難過。
一切都處理完畢後,八月底,桑梨準備飛回雲淩。
回去前一天晚上,她接到範蔓芝的電話,對方語氣親近,似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說她明天在雲淩辦壽宴,讓她回來後來參加,桑梨沒有反抗,隻應下。
躺在**,她接到了鄺野的電話。
“明天回來?”他問。
桑梨壓下情緒,輕嗯了聲:“剛好奶奶邀請我去參加她壽宴。”
因為創輝集團總部在雲淩,範蔓芝又是上一任董事長,所以這一次她的壽宴在雲淩舉辦。
那一頭,鄺野低聲反問:“為了奶奶的壽宴你才舍得回來,就一點不想我啊?”
桑梨壓下酸澀言:“你有什麽好想的。”
那頭笑了,“你回來等著吧。”
他問她最近怎麽那麽忙,而且總感覺她的情緒也不高,桑梨胡謅說村裏最近在辦各樣的事,她白天都要去幫忙,回到家就沒什麽力氣。
“要是我回去就好了,你就不會這麽累了。”
她聞言抹著眼淚,緊繃著聲線:“沒關係,我已經忙好了。”
鄺野勾唇一笑:“等奶奶過完生日,後天我們暴富六個人一起出去玩,你之前不是說開學軍訓要買很多東西?我陪你去買,到時候開學前我們再去旅遊一趟,你想想去哪兒,就我們兩個,老子這次絕對不讓人打擾了。”
那頭的鄺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還以為,他們還能一起去雲淩大學,他還在規劃著開學的事情,他還那麽開心,充滿期待……
桑梨隻含糊應了聲,撐不住掛了電話,用被子蓋住臉,流下淚來。
她感覺心髒如同被鈍器狠狠擊打著,痛到無法言說。
她可以不為自己難過,可是鄺野呢……
他喜歡了她這麽久,追了她這麽久,她答應和他在一起後,他每一天都那麽開心,他說要一直陪在她身邊,可是如果他知道她要離開了,他該有多難過……
桑梨蜷縮著身子,抽泣流淚。
門外,連雨珠聽著,也跟著心疼。
第二天,天氣陰沉,看不見太陽。
早晨桑梨收拾完行李,中午徐曉也來吃飯,飯桌上的氛圍也很低。
午飯後,桑梨必須要離開了。
桑梨和連雨珠擁抱許久,連雨珠摸著她的頭,溫聲囑咐一切,桑梨不想讓連雨珠難受,忍著眼淚,乖巧應下。
而後,徐曉送桑梨到村門口。
徐曉不舍地抱住她:“甜甜,你要好好的,多給我打電話,你有什麽不開心的都可以告訴我,我陪著你,千萬不要忘了我。”
桑梨抱住她,讓徐曉也多照顧好自己。
她最後道:“你記得答應我的。”
徐曉苦澀點頭:“我絕對不會說的。”
末了,桑梨上了車,車子盤旋下山,她看著窗外的風景,微信的暴富六人群裏,喻念念@她:【梨梨,你是不是今天要回雲淩了呀?】
桑梨斂眸回複:【嗯。】
喻念念:【太好啦,好久都沒見了,明天記得啊大家,我們一起去遊樂場啊嘿嘿嘿!】
呂玥:【明天見,好期待啊。】
聶聞:【明天誰陪我去做跳樓機的,張博陽,你必須站出來啊。】
張博陽:【走開,我恐高,你拉阿野去。】
聶聞:【嗬嗬,阿野兩周沒見桑梨了,明天他肯定要死命黏著桑梨,根本不會鳥我一下。】
鄺野也出來了:【你知道就好。】
其餘人:【哈哈哈哈……】
桑梨看著群裏的信息,心被苦澀裹滿。
到機場,陸麗和她一同飛回雲淩。
傍晚,飛機落地,本來鄺野想來接桑梨的,但是他這個點得去宴席現場了,桑梨說沒關係,範蔓芝這邊安排了人接她們過去。
時隔半個月回到雲淩,桑梨看著外頭已然變得熟悉的城市,感覺恍然。
曾經她剛來雲淩時,覺得這裏是這麽的陌生。
如今她剛剛有一點歸屬感,卻又要離開。
她像是一隻帆船,其實雲淩隻是她停留的一處避風港,卻不是她真正能停靠上岸的碼頭。
快到酒店時,陸麗看向桑梨,柔聲道:“桑梨小姐,你等會兒一定控製好情緒,不能讓小鄺少爺察覺,今天是範董的壽宴,現場都是貴賓,如果鬧出什麽事,你應該知道影響是什麽。”
話語溫柔,可明明是警告。
桑梨垂眼輕輕應了聲。
十分鍾後,林肯停到了酒店門口。
今晚範蔓芝的壽宴在一家海邊的國際酒店舉辦,宴請的貴賓雲集,儼然是上流社會的社交場。
到了頂層,這一整層樓都被包場,桑梨感受到現場的華麗盛大,而她是如此格格不入。
範蔓芝說,有些東西不是通過努力就能改變的。
就像這樣的地方,不是因為鄺家,她恐怕努力一輩子也沒機會踏入這裏。
宴會廳門口,宋盛蘭和鄺明輝正在招待賓客,宋盛蘭看到桑梨,一怔,立刻走上前:
“梨梨——”
鄺明輝也走上前,桑梨看到他們,乖巧問好,宋盛蘭看到桑梨,知曉一切的她,歎了聲氣:
“梨梨,你看過去瘦了……”
鄺明輝也關心著桑梨,她乖巧應著。
三人心照不宣,都沒在這個場合提某些事,走進宴會廳,鄺明輝的幾個兄弟姐妹也在,他們都從國外回來給老太太過生日,夫婦倆給他們介紹著桑梨。
桑梨乖巧問好,但是她身份普通,大家回應著,也沒多留意,誰知下一刻,裏頭坐在範蔓芝旁邊、正和人交談的鄺野看了過來,立刻起身走來。
少年肩寬腿長,漆黑的眸單單注目在她身上,原本桀驁冰冷的五官柔和了弧度。
他穿過人群,像是翻山越嶺,徑直朝她走來。
看到日思夜想的他,桑梨麵色如常,心底卻掀翻一場山洪海嘯。
周圍一切都失了聲。
他眼裏隻有她,她的眼底也隻剩下他。
桑梨淚意衝了上來,被強壓著。
她站在原地,不敢朝他邁向一步。
鄺野走到她麵前,抬手扣住她的腦袋,揉了揉,勾起唇角:“回來了?”
周圍親戚看到鄺大少爺對桑梨的態度,麵露愕然,遠處,坐在茶幾前的範蔓芝笑意漸漸斂下。
桑梨聞言,對上鄺野的目光,輕哽點頭。
她的少年不顧旁邊有人在場,牽著她往裏走,毫不避諱和她的關係,桑梨心顫得想掙脫開,卻被他牢牢緊握。
走到範蔓芝麵前,桑梨看向她,而後視線落向旁邊的韶雪音。
女生一身優雅高貴,穿著黑色的絲絨禮服裙,脖子上帶著串寶石項鏈,頭發微卷搭落在肩頭,膚白貌美,五官明豔,像個公主。
在韶雪音麵前,她真的像塵埃。
桑梨自卑地偏開眼,將所有情緒斂下,恭敬道:“奶奶,祝您生日快樂……”
一旁,陸麗以桑梨為名送上份昂貴的壽禮,範蔓芝笑了笑,不禁誇讚,桑梨眼波微動,不知這是變相的羞辱還是給了她體麵。
大家都在這場虛偽的戲碼中,隻有鄺野在戲外。
鄺家沒有人主動介紹桑梨和鄺野的關係,也沒有人敢問,聊了會兒天,鄺野看向桑梨:
“餓不餓?帶你去吃點東西。”
隻有他,眼裏心裏都是她。
還未等桑梨開口,一旁的鄺明輝看到範蔓芝以及韶家愈漸難看的臉色,忙道:“壽宴開始了,小野你得先陪著奶奶。”
桑梨不想讓鄺野為難,低聲說她自己去吃點東西就好,鄺野說等會兒再來找她,隨後幾個鄺家的人就陪著範蔓芝上座。
壽宴開始後,範蔓芝感謝大家的到來,簡單發言幾句,而後服務員推上來蛋糕,大家給範蔓芝唱著生日歌,老太太滿臉笑意,最後親昵地拉著鄺野和韶雪音一起切蛋糕。
明顯,這是中意韶雪音的意思。
燈光璀璨下,視線中心處,鄺野和韶雪音站在範蔓芝旁邊,倆人宛若金童玉女。
桑梨站在旁邊默默看著,眼底暗下。
在這一刻,她突然感覺,他們好般配。
這才是所謂的般配。
韶雪音才是能站在鄺野身邊的人,而不是她。
她終於明白了範蔓芝叫她來參加壽宴的目的,就是讓她清楚地看到她和韶雪音、她和鄺家的差距。
當現實血淋淋地擺在她麵前,桑梨所有的幻想都被掐滅。她算什麽,不過是鄺家資助的一個學生,多餘的是她不該去奢望的。
宴會開始後,陸麗過來,說範蔓芝找她。
桑梨走到休息室,裏頭範蔓芝單獨坐在沙發上。
她走過去,範蔓芝把東西放在桌麵上:
“明天早上八點的機票,落地倫敦後會有人接你。”
桑梨看著機票,眼眶被水汽朦朧。
範蔓芝手撫著拐杖,看向她,歎了聲氣:“孩子,你不要怪我這個老太太迂腐傳統,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很抱歉。”
桑梨抬起泛著水光的眸,對上她目光,壓平聲音出聲:“您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鄺野,是您騙了他。”
範蔓芝笑了:“當他以後和雪音在一起,他會感激我今天的做法的,對你有益,對他同樣如此。”
桑梨攥著機票,抿緊紅唇。
末了,桑梨走出休息室,門口的鄺明輝見此走進來,看向範蔓芝,不忍道:“媽,你一定要這麽著急嗎?其實可以讓兩個孩子談一段時間,他們都還小……”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阻止是最合適的時候,小野了解了音音以後,肯定會喜歡她的。”
“可您真的確定這次的決定是對的嗎?您有沒有想過,你低估了小野對桑梨的喜歡?別等到有一天,您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範蔓芝眼底微變,遲遲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宴會中途,鄺野來找桑梨,桑梨看向他:“鄺野,我想先回家了。”
“怎麽了?”
桑梨對上陸麗的目光,輕輕出聲:“我……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了。”
“好,我讓老張送你。”
鄺野送她下樓,到酒店門口,他把她抱在懷中,揉了揉頭發,桑梨感受到他的體溫,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抱緊他。
她眼眶泛酸,就見他垂眼對上她目光:
“我遲點回去找你。”
桑梨坐上車,看向他。
男生還仍舊什麽都不知道,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路燈下,他身影拓落,眉眼單單注視她。
再見,鄺野……
再見,她的少年……
車子啟動,她一直看著他,直至他消失在視野裏,她收回眼,大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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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鄺野回到了宴會廳。
他陪在範蔓芝身邊,隻覺得麵對這種社交場合無聊透頂,想早點回家,可是又不得不多待。
他吃著東西,不禁想象著如果是桑梨品嚐到會是什麽反應,喝著飲料,想著桑梨會不會喜歡這個味道。
他很想回家,很想陪在桑梨身邊。
他都多久沒見她的小姑娘了。
九點多,宴會終於結束。
鄺野說先離開,然而準備去開車時,卻收到桑梨的信息:【我困了,今晚先睡了。】
他視線頓了頓,隻好回複:
【好,明天見。】
他收起手機,舌尖抵了抵上顎,壓下心底的思念,還是想著回去不折騰她了。
反正明天也能見,不著急。
回到家,他去到臥室,坐到桌前,繼續做著相冊。
這段和她分開的時間無聊,他有一天突然就想到可以把給她拍的照片以及他們的合照都洗出來,做成相冊送給她。
聶聞知道後還說他矯情,矯情個屁,一看就是單身狗。
鄺野看著相冊,裏頭有桑梨在古榕樹下的照片,當初他們六個一起出去玩,他當時在榕樹下給她拍了照片,當場就刪了,搞得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找了回來。
還有那次開幕式,他用無人機給她拍的照片,還有和州溪她站在瀑布前的照片,還有去台通那次飛機上他們兩人的合照,以及畢業的那些照片……
桑梨就是個拍照小白,每次拍照隻會比剪刀手。
笑得可愛,像個瓷娃娃。
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很漂亮,沒人比得了。
估計明天送給她,她會喜歡得撲到他懷中。
鄺野勾唇,繼續貼著照片。
晚上弄完相冊,他上床睡覺。
從深夜到黎明,第二天,微微泛開熹微光亮。
早上七點多,他實在睡不著,就起床洗漱。
很想見她了。
換好衣服,他拿出手機吊兒郎當給她發信息:
【起床沒有?我下樓找你了。】
那頭沒回複,估計她應該還在睡懶覺。
他坐了會兒,實在等不了,他拿起相冊,下樓打算把她揪醒。
走到二樓,他到她的房間剛想敲門,卻發現門是半開的。
他有點疑惑,推門進去,就看到房間裏整潔而空空的,被子折疊好,**他生日給她抓的娃娃整齊擺放著,書桌旁的行李箱不見了,她一直放在床頭母親照片也不見了,她桌子下的舞鞋也不見了……
桑梨不在裏頭。
整個房間空空的,仿佛她沒住進來過。
“桑梨。”
他叫了聲,推開浴室的門,沒看到她。
他眉頭微皺,立刻出去去找,發現整個二樓沒發現桑梨的蹤影,他去找管家,管家懵然道:“今早我看到桑梨姑娘提著行李出門了……”
鄺野眉峰驟然蹙起。
他衝回臥室,這才注意到她的書桌上,放著他給她買過的手機,他給她買過的舞鞋。
還有,那幅他給她畫的畫。
她去哪裏會不帶上手機……
鄺野腦中空白,眼底一沉,飛快給桑梨打去電話。
嘟嘟嘟——
對方無人接聽。
他掛斷後,又繼續打。
直到第五個電話,那頭終於接起。
“桑梨,你在哪兒?”鄺野沉沉出聲,心裏洶湧翻滾。
桑梨沒說話,鄺野聲音啞了:
“桑梨,你說話,你在哪裏。”
廣播傳來登機提醒,桑梨站起身,握著手機的手發顫,幾秒後保持平靜出聲:
“我在機場。”
“機場?”鄺野猛地一怔,“你要去哪兒?”
“我要出國學舞蹈,抱歉,鄺野,我臨時改變了方向,我不能和你去雲大了。”
鄺野腦中空白,笑了聲:“出國?你在和我開玩笑麽?”
那頭,桑梨已然流淚滿麵,輕哽出聲:
“鄺野,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們分手吧。”
畫不小心從桌麵掉落,玻璃碎裂四濺。
他心底跟著重重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