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陰】血毛孔5
王大濤早就料到鍾言會變臉,但這回,他並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八百萬不是小數目,夠你買不少金條,但是……”王大濤麵露難色,可能也是被車上那段視頻給惡心到了,“這鬼太缺德了。”
“鬼有什麽缺德的,不過是非人的折磨手段罷了,你說說看,八百萬的單子怎麽回事?”鍾言心口突突直跳,真是的,在飛練身上耗了半條命,往後再見他娘親,一定要混個麵熟。
王大濤隻好一一道來:“有個男孩兒的爸媽通過關係來找咱們,他們十歲的兒子剛好在商場裏玩劇本殺……”
“十歲就能劇本殺了?十歲看得懂劇本?”鍾言不解。
“他們說,他們的兒子非常聰明,智商很高,已經做過測試,大概130到140之間。”王大濤其實也不願意接這個爛攤子,“如果能保他們兒子平安出來,八百萬可能還往上加。”
“我懂了。”飛練這時點了點頭。
鍾言立刻問:“你又懂什麽了?”
“完整地出來八百萬,如果隻出來一部分,錢會少。”飛練開了個玩笑,就喜歡看師祖無奈的表情。或者說,他也想看看師祖鬧小脾氣、使小性子的樣子。
憑什麽隻有他的娘親見過?為什麽自己不能見見呢?他不喜歡冷淡的鍾言,他想要看他露出不一樣的神情來。
鍾言的神情確實不一樣了,無奈死了:“大人說話,小孩兒還是少搭茬。”
王大濤將無線電遞給了鍾言:“咱們傀行者如果私自接任務也可以收費,比如這次的紅樓鬼煞。如果咱們去處理居民樓的鬼煞,那麽就沒有錢拿了,不過我個人感覺……居民樓裏的情況應該不嚴重。”
“你怎麽知道的?”鍾言問。
王大濤說:“直覺吧。你不要以為隻有你有,其實幹咱們這行的,多多少少都對陰間事有點感覺,否則也入不了這個偏門。咱們這一行……在我還小的時候就叫做‘撈陰門’,懂嗎?”
蔣天賜和宋聽藍雖然沒有多話,可這儼然是傀行者們不言而喻的共通之處。宋聽藍克死了自己的父親,為了讓母親平安,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她了。
“但是如果你想要接這個活兒,我願意給你一起進去。”王大濤轉念又說,“傀行者四十五歲退休,我還有三年,再進幾回S級鬼煞我就能安安穩穩領高額退休金了,不枉我為了崇光市拚命一輩子。”
鍾言則看向白芷:“你什麽打算?”
“你先說。”白芷的表情十分冷漠,額頭上的蠟筆小新笑得十分囂張。
“我,飛練,王副隊,三個人進紅樓商場。”鍾言說話直發虛,聲音直顫抖,“你帶著何問靈和小薇,先去請大印,然後去解決樓裏的那件事。”
蔣天賜立即問:“我呢?”
“你剛從十三中學的鬼煞裏出來,好好休息,不然我怕你精神錯亂。”鍾言已經看出什麽,蔣天賜有時候會發呆,發呆之後就會流露出異樣的恐慌,應該是產生了幻覺,“我這樣安排,大家沒有意見吧?”
眾人保持沉默,算是默認。
“對了,還有一件事。”鍾言又看向王大濤,“我看隔壁房間空著,能不能再給我們申請一間宿舍?以後1201就是我、飛練、小明、聽藍四個人來住,她們女孩子住隔壁。”
“這個沒問題,其實整個十二層都沒有多少人。”王大濤點頭,“這個簡單。”
也是直到這時,歐陽廿才敢說話:“那個……我呢?”
“你?你回家去,以後別來。”蔣天賜想也不想地說。
歐陽廿沒吭聲,但顯然也沒想走,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鍾言看不過去了,雖然他也想歐陽廿趕緊離開,但是吧,剛拿了人家四五百萬的金條,拿人手軟。
“要不先和我們住吧,盡量減少外出,沒事就留在傀行者宿舍樓裏。”鍾言想,這裏既然是安全屋,那麽同樣也能庇護一下他。
“真的嗎?”歐陽廿立即跑到鍾言的身邊,“我可以留下來?”
“但是不能留太久。”鍾言拉他近些,悄悄地告訴他實情,“你哥是為了你好,你跟著他太久會死。”
歐陽廿咬了下嘴唇,沒有點頭,可是也沒有搖頭。
13小隊的分組情況就這樣確定下來了,大家才進入真正的休息階段。蔣天賜回屋洗澡換衣,而鍾言這邊分好宿舍,大家肚子都餓了。王副隊出門買了外賣,趁著這個功夫,鍾言打開手機開始研究科學家園。
自己到底和他們是什麽關係?
周圍越來越熱,如果自己沒猜錯,是飛練離得越來越近了,像是要將他低溫灼傷。
“在幹什麽啊?還在看手機?”飛練似乎很是不滿,“手機好看還是我好看?”
“你和手機不是一樣的東西,沒有這樣隨意類比的。”鍾言低著頭問,“你怎麽還沒睡覺?”
“我不困,再說他們都在吃東西,你還沒吃呢。”飛練坐到旁邊,手裏端著一個白色的盤子,“這個是師祖的。”
“啊?”鍾言是聞著香味抬頭的,結果就看到一整盤子的太歲肉,片片切好,整齊碼放,宛如一道昂貴餐廳裏的主菜。
鍾言怕他身子支撐不住:“你剛剛打了鬼印,怎麽又……”
“別說這個,快張嘴。”不等鍾言反應過來,飛練已經把筷子伸到他嘴裏了。舌尖被戳了一下,鍾言還愣著就被塞了一口太歲肉,嚼吧嚼吧,嗯,好吃。
不是一般好吃,好吃得簡直想哭。這東西好啊,早知道世上有太歲肉,他也去找,吃一口頂平時吃好幾天的。可是吃著吃著,鍾言立刻閉上了嘴:“拿走吧,我不吃,以後別做這種傻事。”
他不吃東西,飛練就著急了:“做傻事才會有人疼呢。”
“你這都哪裏學來的?”鍾言反問。
沒等飛練回答,從一旁路過的蕭薇難得的反對鍾言的觀點:“你還是吃吧,反正太歲肉又不是真肉,還能無限再生。”
“你瞧,不是我一個人勸你吧。師祖你就是偏心,別人勸你就聽,我喂你,你還讓我走。”飛練抱怨了兩句,將盤子放在鍾言腿上,起來伸個舒展的懶腰準備離開,“好難過,傷心了。”
鍾言看了看他的背影,真高啊,這孩子長大了怎麽這麽高?
蕭薇則在旁邊跟著點頭:“對對對,快吃吧,不然你又該瘦了。”
飛練再次讚賞地看過去,不愧是自己準備拉入小團體的人,蕭薇果然很上道。又覺著這盤子太歲肉不夠,他抬腿朝廚房走去:“就是,再瘦就該不好看了……我靠!”
隨著一聲“我靠”,飛練被什麽看不到的東西絆倒,整個人飛了出去,直接摔出兩米遠。好在他反應快,著陸的動作平穩順滑,雖然趴在地上但是沒有摔到臉。等半米的滑行結束之後,飛練用右手支著腦袋轉過來,不解地看向蕭薇。
小團體怎麽還內訌?你怎麽回事?
蕭薇挑起了眉毛,好似看懂了他的話外之音,不管是不是同一立場,你說鍾言不好看了就是不行,你是陰生子我也照樣打你。
鍾言看著他們打打鬧鬧,心裏忽然莫名地一暖。他自來孤單,很長時間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長大的,沒有什麽人陪著他說話,生活,後來有了師兄,然後又認識了白芷,這才算過了一些有人陪伴的歲月。如果自己有弟弟妹妹,說不定就是飛練和小薇這樣。
他也想身邊吵吵鬧鬧,大家愛說愛笑,過一過普通人的日子。可天生命不好,注定與“普通”無關。隻是活了這些漫長歲月,數不清的冬秋夏春,他依稀記著自己是有人疼過的、陪過的、哄過的,在山林野水間教自己識百草毒物,在靜謐書案前教自己執筆的姿勢,再然後……自己就這麽大了。
等飛練從地上爬起來,令人聞風喪膽的陰生子算是麵子全無。真是的,剛才裝了那麽半天的冷酷也沒能裝出什麽來,看來白芷給的文包不行,以後可得上網找找好的。他再次走向廚房,誰知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有人說話。
“你總是這樣,一言不合就讓我走,那年你無緣無故消失,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是歐陽廿的聲音,顯然是在打電話。
嗯?給蔣天賜麽?陰生子立刻偷聽。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會給你找麻煩的……我知道……可是……鍾言都說我隻要留在你宿舍裏就不會出事,這裏是安全屋。”歐陽廿吸了吸鼻子,顯然哭了,“再說……那年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嗎……”
嗯?飛練立刻豎起耳朵偷聽,還有什麽怨種兄弟情是他不知道的?
“你撒謊!那晚之後你就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不和你說話了,你好討厭!”歐陽廿傷感地掛斷電話,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飛練站在門口,他吃了一驚:“你你你……你幹什麽呢?”
“我麽?”飛練左右看看,確定他是在和自己說話,眉梢玩鬧般地挑起,和鍾言麵前那副乖巧截然相反,肆意又張揚,“我聽牆角啊。”
歐陽廿:“……倒也不必這樣誠實。”
“這不是我誠不誠實的事,是你的技巧不對。”雖然雙眼蒙住,可歐陽廿的哀愁還是被飛練盡收眼底,“你知道什麽叫欲擒故縱麽?”
歐陽廿點了點頭。
“我現在就在欲擒故縱,先保持一定的身體距離。”飛練開展了人鬼教學,但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這個。他忽然間長大,再黏著鍾言顯得他不太成熟,到時候師祖一定又把他當作小孩來看。
“這個我懂,可我要是欲擒故縱,我哥就真的不要我了。”歐陽廿揉著通紅的鼻子,“我哥他好討厭!”
“你得動動腦子,他被你纏了這麽久,你忽然一下不理他了,他才知道難受。”飛練胸有成竹,可能是自己通了人性,看到歐陽廿難過的小臉,心裏也不太舒服,“你得像我一樣,沉得住氣才行。”
歐陽廿含著淚花抬起頭,雖然不知道飛練為什麽幫自己,可還是選擇試一試。再一想到飛練身上用了自己五根金條,就當交學費了,以後讓他當自己的情感導師。
飛練看他表情舒緩些才安心,也跟著點了點頭,文包還是沒有白看的,下次還看。
屋裏雞飛狗跳,鍾言則在瀏覽科學家園的論壇。論壇裏說什麽的都有,眾說紛紜
“求能看風水的大師,我新買的房子晚上總能聽到吱扭吱扭的響動!”
“有沒有高人會起名?生了女兒,求賜好名!”
“上次賣壯陽藥的那個人還在嗎?為什麽吃了不起效?”
白芷這會兒坐到了鍾言旁邊:“看什麽呢?”
“你以後去論壇上賣點兒藥吧,我覺得你的商業版圖可以開很大。”鍾言指了指手機屏幕,調配壯陽藥對白芷來說易如反掌。
“你就光看這個?”白芷奪過手機,“說,你背著我還有什麽身份?”
“我哪知道,我丟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鍾言不緊不慢,既丟之,則安之,他再次拿回手機,點開一個帖子,“你瞧,這不就出事了嗎?”
帖子裏討論的事情就是傀行者組織接到的另外一個任務,居民樓裏出現了S級的鬼煞。而這地點剛好就是他們租住過的地方,也就是帶著飛練逃走的地方。
那天晚上,鍾言可是親眼所見哭喪靈出沒。可見這東西威力巨大,一出場就沒好事。
“從‘嬰塔’裏出來的白嬰子能有什麽好事。”白芷嘖了一聲。
鍾言不做聲,轉手用自己的ID數字886回複了這個帖子。帖子裏麵說,一棟居民樓裏丟失了一個女孩兒,還是她下樓跳皮筋的過程裏丟的。監控錄像顯示孩子根本沒出樓道,就是進入了安全通道,蹦蹦跳跳地往下走,結果說丟就丟了。
[哭喪靈,孩子被拐走了。]
鍾言回複之後就關上了手機,如果他猜測的沒錯,很快就會有人打電話過來。
果然,半分鍾後電話響起,魚上鉤了。
“喂。”鍾言接起來,隻說了一個字之後便不再開口。他的ID一旦出現,論壇裏和自己相熟的人肯定會浮出水麵。而他現在既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身份和他們接觸的,又不知道和他們聊過什麽,最好的辦法就是少說話,靜觀其變,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語言回答問題。
“你回來了?”那邊是個男人。
回來了?從哪裏回來了?鍾言思緒萬千:“你說呢?”
“我從沒懷疑過你的能力,小言。”
小言?好惡心啊,他為什麽叫自己小言?鍾言十分不滿,好像麵對著一個油膩膩的男人,被油得齁住嗓子。
“哭喪靈出現了,我在帖子裏說了。”鍾言輕輕地說,嘔,想殺了他。但盡管再不高興,他也不敢肯定或否定他能否叫“小言”這個昵稱,如果肯定了,萬一失憶前自己不同意他這樣叫,那就露餡。反之也是。
“一叫你的昵稱你就不高興,就轉移話題,可真是一點沒變。”那人好像完全習慣了鍾言的冷淡,“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再去望思山了,那山上不幹淨。不過聽說你順利地潛伏進傀行者了?”
聽說?他聽誰說的?這句話裏的信息量巨大!
首先,鍾言以為自己是無意間闖入了望思山,或者和別人有約,被帶到了山上。原來不是,自己就是衝著山去的,和別人無關!
其次,自己居然真是科學論壇的人,而目的就是潛伏進傀行者當臥底!
新鮮的信息打得鍾言措手不及,著實沒料到的發展讓他一時消化不了。雖然記憶消失了,可他的計劃居然誤打誤撞全部實現,外人看來自己就是在按部就班地展開行動。
緩了緩,鍾言平靜下來,自己必須說點什麽。他的直覺告訴他,對麵的人是個老狐狸,說不定也是一個靈感強的人。如果自己幾秒內都不說話他一定能察覺到問題。
“紅樓商場的事你聽說了嗎?”鍾言選擇繼續發問。他對丟失的記憶一無所知,無法防守,那麽最好的進攻方式就是問問題,這樣還能從對方的回答中拚湊出想要的答案和信息。
“你還真是……這麽多年,性子一點都沒變,給別人一點信息就急著等價交換,一點都不肯吃虧。”那邊笑了笑,像是在回味什麽,“別跟著傀行者了,跟我吧。”
“所以你不知道紅樓的事?”鍾言心想我跟你爹!
“知道,那件事可不好對付,別去。”電話裏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對了,下周有個拍賣會,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
我對殺了你更有興趣。鍾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排斥他叫小言,在心裏都把刀磨好了。但他不能給答複,隻是再次詢問:“我說了哭喪靈的事,按照規矩,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點兒什麽?”
“哈哈哈哈,你別總是這樣,我可是很懷念你聽話的時候。”那邊的人豪邁地笑了笑,“紅樓鬼煞我目前沒有信息,畢竟傀行者封鎖現場,你好好幹臥底,肯定能給我一些有利的信息。小言,你別這麽排斥我,咱們是一樣的人,不計代價的冷血怪物罷了。一會兒我把拍賣會的信息用論壇私信發給你,可能會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通話結束在此刻,鍾言歎了一口氣。
自己居然也是衝著望思山去的,當時在山上自己還在納悶為什麽那麽多勢力的人都在,原來自己也是其中一員。那為什麽會去?莫非也是想要陰生子?還是別的?
為什麽想要在傀行者裏臥底?是為了信息?
胡亂思考中鍾言打開論壇網頁,找到了站內私信。ID編號098給他發了一張拍賣名單,看上去不像是正規的,是地下拍賣
一共十件拍賣品,前九件鍾言都沒興趣,無非就是一些筆墨書畫,或者陶瓷器具,而第十件……他瞪大了眼睛。
高僧僧骨。
照片上的僧骨被玻璃罩密封保護起來,雙手合十,雙腿盤坐,儼然是坐化的姿勢。它莊重威嚴,盡管已經離世,可仍舊有一股威壓自屏幕傳遞而來,讓鍾言忍不住手腕虛軟,氣息急促,直接將手機掉在了地上。
果然,佛就是佛,鬼就是鬼,鬼見了大佛是要跪的。
“我去。”鍾言立刻回複,再次關上了手機。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去,但是他隻知道很想要那個。
等到晚上,鍾言連續吃了好幾盤子的太歲肉,終於打了個嗝。飛練心滿意足,同時繼續保持著距離,師祖現在應該很疑惑自己為什麽不粘人了吧?那他怎麽還不主動過來?
鍾言的心思全在計劃上頭,他先是安排白芷,等她帶蕭薇和何問靈請回大印就去解決哭喪靈,那東西隻衝小孩兒,危險難度不算很大。自己則在網上調查起紅樓商場以及地段的過往,同時查出了一件大事。
怎麽這地方十幾年前也請過和尚做法事?而且還是心方寺?
心方寺到底是什麽地方?崇光市什麽時候有這個破廟的?而且它做過法事的地方還都出事了,騙錢的吧?
看著看著,他發現旁邊多了一道“目光”。也不能算真正的目光,畢竟飛練的眼睛被遮住了。
“你看我做什麽?”鍾言好奇地問。
“沒什麽。”飛練別過臉,欲擒故縱,欲擒故縱,自己要忍住。
到了睡覺的時候,白芷帶兩個女生回1203,王大濤的房間在樓下,而剩下的施小明、宋聽藍和歐陽廿,全部留在了1201裏麵。
鍾言看著這三個弱小無助又毫無自保能力的人,說:“你們一起睡吧,凡事有個照應。”
“好,我可以照顧他們。”宋聽藍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施小明自然沒有意見,他飄著都可以睡,而歐陽廿則戀戀不舍地看著房門,心已經飄到了1202。
“咳咳。”飛練將他一把攬過來,“今晚一定要忍住,別給他打電話,別去敲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好吧……”歐陽廿癟了癟嘴,“那你呢?”
“我是鬼上鬼,自然有我自己的計劃,師祖他心裏有我。”飛練挑了下眉毛,“他一定已經開始懷疑了,一會兒肯定會叫我一起去睡覺,到時候我再拒絕一次,他晚上就會……”
“廿廿,來,跟我睡吧。”鍾言的話打斷了飛練的暢想。
飛練看著歐陽廿,忽然陰森森地一笑:“其實,你死了的話你哥更難過。”
歐陽廿嚇得一哆嗦,苦兮兮地從他懷抱裏逃脫,一溜煙兒跑進鍾言懷裏。鍾言則皺了皺眉:“飛練你又在嚇唬人了……他剛離開他哥,我晚上安慰安慰他。”
說完,飛練眼睜睜地看著鍾言帶歐陽廿進了睡房,還把房門關上了。
關上了,飛練久久站立,再次閉眼提醒,欲擒故縱,欲擒故縱。
鍾言倒不是非要和歐陽廿一起睡,而是用了人家的金條,自然要區別對待。而歐陽廿也乖,往**一躺小小一團,縮在被子裏不說話,鍾言原本還想安慰安慰他,可是由於耗費道法鎮壓飛練,扭頭就不省人事。
這回,他做了一個非常清醒的夢。夢裏自己躺在一張**,身邊是機械音,滴滴滴,滴滴滴,不停響著。他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可怎麽都睜不開。
第二天一早,大家洗漱完畢,白芷過來打了個招呼就走了,雷厲風行,和鍾言拖拖拉拉又要選衣服又要梳頭發的邋遢形成鮮明對比。不一會兒他就聽到了敲門聲,原來是王大濤給他送資料來了。
“任務我接了,這個是委托方的資料和背景。”他遞過來幾張紙。鍾言拎起來看了看,救援對象叫程淩,是個十歲男孩兒,眉眼精致,鼻尖小巧,看著就透著一股機靈勁兒,不像是普通的小學生。
果然,就是鍾言心裏想象出的高智商小孩的樣貌。
“他爸叫程立天,媽媽叫鄒宛彤,兩人結婚二十年通過試管嬰兒有了兩個孩子,現在就剩下程淩一個,所以當作至寶。”王大濤說。
“那另外一個孩子呢?”鍾言馬上問。
“試管雙胞胎,五歲那年兄弟倆當中的哥哥死了,那個孩子叫程菱,是一場意外。”王大濤補充。
“唉,可惜了。”鍾言搖搖頭,拿起紅樓商場的布局地圖,“煞裏還有多少人?什麽時候出發?”
“盡快吧,否則這孩子怕是救不出來。”王大濤看看時間,刻不容緩。
兩個小時之後,一輛保姆車停在了紅樓商場附近的臨時帳篷旁邊,蔣天賜隨行,但是不入煞,王大濤跟隨鍾言和飛練進去。整個商場已經以“臨時維修”為由封鎖起來,從外麵看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
鍾言從車上下來,等著他的是一輛輪椅。
“這是專門給你申請的。”王大濤悄悄地說,“怕你忽然暈倒,雖然坐輪椅有點……”
“你怎麽不早給我弄這個?”鍾言一屁股坐了上去,有種回家了的喜悅。
還在擔憂坐輪椅傷了鍾言自尊心的王大濤:“你喜歡就好。”
確實是喜歡,鍾言坐上就不準備下來了,好似曾經和它密不可分。他操縱起輪椅來,往前,往後,轉了個圈,這一幕剛好被前來等待救援的程立天和鄒宛彤看到,夫妻倆已經人麵枯黃,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已經把最後一線希望交到了傀行者組織的手裏,沒想到……
他們的人,居然在玩輪椅。
看著就不靠譜。
鍾言察覺到周圍來了人才停轉,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走過去抬臂握手,和方才撒歡的他判若兩人:“不好意思,坐輪椅是我個人愛好,與工作能力無關。”
在旁邊觀察他的飛練卻不禁笑了,仿佛剛才那個無憂無慮的師祖才是真實的他,那樣多好。
多好看。
師祖當真好看。飛練看入了神,黑布之後的雙眼彎了彎。
程立天和鄒宛彤並沒有放心,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了,他們隻能相信專業人士。又過半小時,鍾言做好最後的準備,剛離開蝟人煞沒多久,再次選擇了入煞。
隻不過這回,換做飛練推著他的輪椅,身邊是王大濤。
前方就是紅樓商場的正門,王大濤擦了擦汗,黑洞洞的商場門口看不出裏麵什麽情況。“現在進去吧,進去之後不要分開行動。”
“等一下,先燒個紙錢。”鍾言看向四周,仿佛在搜索什麽。
“去哪裏燒?”王大濤問。
“就那裏吧。”鍾言指了指前方的水晶雕塑。王大濤看著他掏出一遝子黃色的紙錢來,八成這是給那位遇難者燒的。他死得太過慘烈,整個人就剩下一張皮包骨,皮和骨當中的東西全部被擠幹淨,從毛孔流了出來。
鍾言沒說話,隻是將紙錢折成了一條小船。輪椅動著動著不走了,他回過頭,隻見推著自己的飛練一臉嚴肅。
“怎麽了?害怕?”鍾言安慰他,“沒事,咳咳,有師祖在。”
“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飛練從後麵走到前麵來。
“嗯?”鍾言抬頭看他。
兩隻手臂放在輪椅的左右扶手上,飛練的前身朝下傾斜。鍾言眼裏的飛練的臉不斷放大,逐漸貼近,隨後“嘭”一聲……
他低頭,和他額頭相抵。
而這一下,飛練的心跳也嘭一下快得厲害,欲擒故縱個屁,文包都是假的。
鍾言不解地看著他,這孩子怎麽了?
而另外一邊,蕭薇已經帶著何問靈和白芷到了姥姥家的樓下,一邊上樓梯一邊抱歉:“對不住,這邊是老城區,所以樓道比較窄。”
“沒事,慢慢走就到了。”白芷跟在後麵,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確保小倒黴蛋跟上了。
“我在外麵租了房子,早就讓她跟我去住了,可是姥姥不願意走。”蕭薇移開一輛擋住路的自行車,“姥姥住在四樓,馬上就到了。”
說著話,她們就走到了四層,再一拐彎就該是姥姥家的防盜門,可蕭薇卻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陳然?”
一個年輕男人回過了頭,第一反應顯然也是一愣。緊接著,蕭薇一拳揍到他的臉上,曾經喜歡的清秀麵孔這會兒怎麽看都讓她惡心:“滾!”
白芷扭頭看了看何問靈,用眼神問她怎麽辦。這人顯然是蕭薇失蹤的前男友。
何問靈聳了聳肩,girls help girls,先讓她打,打不過她們再上。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夜
鍾言:Zzzzzzzz……
飛練:翻來覆去,欲擒故縱,內心戲十足,他為什麽還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