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陰】血毛孔4
“就是這樣。”蔣天賜已經摸上了香煙,打火機在他手裏擦擦劃了兩下,因為進了水沒有點燃,“他又一次吸收了你的陰血。”
“是嗎?”鍾言忘記了這一出,當時光顧得自殺。他伸出手,原本想要摸摸飛練的身體,可是手到胸前卻停住了。
“怎麽,師祖不願意碰我了麽?”飛練抓住他的手,壓在了心口的位置上,“我終於可以從這個角度看你了。”
“你看得見我嗎?”鍾言的掌心一下就熱了,體溫太高,四十多度真不是鬧著玩。
蔣天賜替飛練回答:“可以,這層黑布並不是完全蒙住了他的視線,他的眼睛已經鬼化,回不去了,見光死。”
“你才見光死,我隻是見光疼而已。”飛練並沒有摘下布條,布料不算太厚,光線穿透黑布被吸收不少,他依稀能看到麵前的人,“師祖,你怎麽不和我說話?”
“啊?”鍾言還在接納新型飛練的緩衝期,明明不久之前他才那麽一點點,幾天的時間自己就見證了他長大的全過程。一隻手被他緊緊抓牢,鍾言隻好用另外一隻手去觸摸他的眉骨,冰涼的指尖滑過他的眉梢,飛練像被嚇著了,往後躲了躲。
“是我,你別怕。”鍾言知道他害怕,他現在就和宋聽藍沒什麽兩樣,“讓我看看。”
“別看,會嚇著你的。”飛練還是躲開了。
“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怎麽會嚇著?”鍾言執意要看,而且遮住雙目的樣子更讓自己熟悉,他急於探究這份感覺是怎麽來的。
“那……那好。”飛練這樣說完才去拆纏目的黑布,隨著布條緩緩滑落,他完整的麵部輪廓全部展現出來。鍾言像掃描一樣掃視他的麵孔,變是沒怎麽變,還是那個人,可感覺不一樣了。
不是小孩兒了,是個成年人,但是又沒到成熟。如果是正常人,大概介於十八歲到二十一二歲的這個階段。
而他,也是鍾言見過的眼睫毛最長的人。
隨著那雙眼的睜開,鍾言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瞳仁比之前的狀況還糟糕,深紅濃鬱,像是化不開的鮮血。看完過後飛練迅速將眼睛蒙上了,轉過身去,重新坐回了床邊。鍾言一時無話,轉身走向蔣天賜:“為什麽會這樣?”
“他是陰生子,他長大了就是會這樣。”蔣天賜擰了一把袖口的水,“還有一件事刻不容緩,隨著他的蘇醒,傀行者總部的能量監測儀再次發出警報,爆表了。”
“是飛練爆了?”鍾言一喜,可能是怨鬼皮和不化骨的下落。
“不是,是崇光市同時出現了兩個S級以上的鬼煞,一個在紅樓商場,另外一個的地點你更熟悉,白芷說,你們曾經住過那裏。”蔣天賜眉心不展,這真的不是開玩笑。從前,幾十年全球才會出現一次S級的鬼煞,這二十年,幾年會有一次。但從今年開始就亂了套,X級的紅煞剛過去,他們剛剛解決了十三中的S級鬼煞,結果崇光市直接又出現了兩個。
鍾言暫時不表態,可能鬼煞的蘇醒和飛練出世有關,但也有可能無關。事已至此,有一件事他必須要做。
他再次走向客廳,坐到了王大濤的麵前:“我要工資卡。”
這回,餐桌邊上不僅有宋聽藍,還有正在等方便麵泡好的施小明。施小明在刻字,他的牌位不高,大概二十厘米,也不是什麽好木頭料子,就是普普通通的杉木,上頭歪歪扭扭地刻著:施小明墓碑供奉。
等最後一個字刻完,施小明趕緊把它立在桌上,顯然是肚子餓壞了。王大濤把泡麵推到他的牌位麵前,施小明眼巴巴地等著。
原本冒著熱氣的麵湯忽然一下子不冒了,施小明再次伸手,這會兒終於能夠吃到貢品,趕緊嚐了一口:“好燙!”
“你慢點兒吃,鬼吃冷食,隻要它有溫度在你嘴裏都是燙的。”鍾言勸了一句,然後繼續和王大濤說,“我的工資卡?”
“給你辦好了,急什麽。”王大濤有點摳門,頭一回見到卡上這麽多錢,雖然不是自己的,但是這卡他也想要焐熱一會兒,“先說好,你解決了一次S級鬼煞,還回收了蝟人魂魄,所以總部特批一次性付給一年的全薪,五百萬。”
一張傀行者的銀行卡推了過來。
“我漲價了,年薪八百萬,傀行者還有三百萬你去幫我要,否則我辭職不幹,還有醫藥費。”鍾言斤斤計較,剛好白芷從屋裏出來了,他立刻說,“有點事要你去辦……你腦袋怎麽了?”
“啊?”白芷不想麵對現實,但腦門上貼了一個創口貼。
“……你這風格換得挺快。”鍾言繼續說正事,“這個錢你先提二百萬,買輛耐撞耐造的越野車,以後當作出行工具。再拿一百萬去找光明道人,進點貨,把你缺的藥材補上。再拿一百萬買點法器,買什麽你看著辦。剩下的錢你們分一分,該給家裏的給家裏,缺什麽就補點什麽,給聽藍弄一雙假眼,別讓他的眼窩塌陷。”
施小明聽他一百萬一百萬地往外扔,仿佛聽天文數字。“為什麽要給我們花錢?”
“因為以後你們跟著我出生入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掛了呢。”鍾言甜甜地一笑。
施小明一口咬住麵條,鍾言他人好好,自己以後一定要跟著他好好幹,不僅有錢拿還能吃飽飯。
“你不給自己留點?”蕭薇很關心他。
“我命中三缺,無財,錢在我手裏留不住,必須盡快花出去,否則會生禍端。”鍾言剛說完,身子往旁邊一躲。
原本頭頂穩穩當當的大頭電扇忽然掉下來一片扇葉,剛好砸在他方才的地方。
“看吧,這要是不留神,就要多出一筆醫藥費了。”鍾言無奈,自己就是這個命能有什麽辦法,他也想存錢當大富翁。可是手裏有一萬塊,就能作出五萬塊的禍來,有點錢就得趕緊花。
“總之我負責賺,你們負責花。”鍾言咬牙說出這一句來,殊不知他的心有多痛,“還有,我要金子。”
“你要金子幹什麽?”王大濤看著這位財神爺。
“有用。”鍾言伸手,“給我五根500g的金條,純金的,不要首飾金。”
“我上哪給你找這麽大的金條去?就算現買也沒有啊。”王大濤心裏劈裏啪啦地打著算盤,一根500g大概二十五六萬,五根一百多萬就沒了。
“有急用,不然鎮不住飛練咱們都別活,你們就不怕他娘親來接他?”鍾言沒開玩笑,但也留了個心眼。自己雖然卡上有錢,但絕對沒地方找這麽多金條,再說,能不花自己的就不花,傀行者內部絕對有足夠的金條儲備,他不信王大濤拿不出來。
果然,自己加入傀行者真是正確,這一刻,鍾言仿佛看到他們對自己敞開了儲備足量的金庫大門。
“那我也得審批啊!”王大濤不知不覺跟著鍾言的思路走了,忽然反應過來,“不對,這個不是我能自己做主的,就算審批也要二十四小時。”
“飛練等不了了。如果不能立刻拿到,二十四小時之內崇光市不僅有兩個S級鬼煞,還會出現一個X級的紅煞,橫屍遍野,慘絕人寰。”鍾言搖了搖頭。這時,背後響起一個怯怯的聲音,像是不敢打擾他們的對話。
“我……我有,十條夠嗎?”歐陽廿靠著門框,整個人虛弱得快要站不住。
蔣天賜的臉差點垮到地板上。“這裏沒你的事。”
“夠啊!”鍾言先一步站了起來,真是的,怎麽忘了這裏還有一位隱形小金庫呢,他熱情地拉住了歐陽廿的手,“是在你家裏嗎?我讓白芷跟你去拿。”
“鍾言。”蔣天賜將他們的手分開,“你能不能別這麽自來熟?再說,科學家園論壇的事還沒解釋清楚呢。”
“我會解釋清楚的,但是我現在真的很需要金條。”鍾言根本不理他,現在誰有金子誰就是至高無上,繼續笑眯眯地問,“廿廿你先借我用,錢由傀行者組織給你。不過你真有那麽多嗎?”
“十條……很多嗎?”歐陽廿大吃一驚。
鍾言也大吃一驚。
“從我一歲開始,每年我爸媽都會給我買很多存著。從十四歲之後,我每年過生日,我哥都給我買十條。”歐陽廿的臉上露出不經世事的純真,仿佛在他的認知裏,每個人家裏都應該存點金條這種硬通貨。
鍾言轉頭握住了蔣天賜的手,將他的手和歐陽廿的小手交疊:“天賜,是我錯怪你了,你是一個好哥哥。現在就去拿吧,先來十條。”
蔣天賜匪夷所思:“你是在逛菜市場嗎?”
可能是碰到了哥哥的手,歐陽廿有點高興又有點害怕,小時候他們天天一起玩,長大就再也沒有那種好時光了。果不其然,蔣天賜快速將手收回,轉身走向陽台去抽煙,歐陽廿一臉寂寞,但還是笑著對鍾言說:“一百條我都有,光是我家的保險櫃裏就有五十多條,其他地方也有。不過那個保險櫃不在崇光市的家,在臨市的房子裏,晚上才能拿回來。”
鍾言將這對兄弟倆的矛盾關係看在眼裏,自己是一點都幫不上忙,而且憑良心說,他是支持蔣天賜的做法。隻有對歐陽廿無情才能讓他遠離傀行者組織,隻有他遠離蔣天賜才能平安無事,否則蔣天賜的八字遲早要克死他,就如同克死他們的父母。
“晚上就有點來不及了,不過好在咱們有小明。”鍾言扭臉看向餐桌。
正抱著方便麵桶喝湯的施小明也看了過來。
“清風不繞路,他走直線,隻要給他地址,他來回一趟非常快。”鍾言過去拍了拍施小明的肩膀,“吃飽了就出發吧。”
施小明將最後一口湯咽下,眼裏仿佛迸發出熱烈的光,即將投身於鍾言的事業當中:“嗯!”
鍾言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乖孩子。”
蔣天賜瞥進一眼,這些人都是言控吧?
計劃敲定之後就是一段時間的等待,歐陽廿將詳細的地址給了鍾言,鍾言並不是直接交給施小明,而是在地上畫了方向,清晰地標明了西南角的地標,隨後畫了一個圈。但那個圈並不是圓滿的,沒有完全接口,朝向西南角的部分斷開了一個小口。
施小明記住了詳細地址和保險櫃的密碼,隻身站在圈中,麵朝小口,當他抬腳離開這個圓圈的時候,整個身子消失在空氣當中。
半小時後,施小明就回來了。他拉開書包拉鎖,平時放著高三輔導冊子的雙肩背裏全部都是金條:“是這些嗎?”
“是。”歐陽廿把所有的金條拿出來,掂了兩下,毫不猶豫地交給了鍾言,“給你吧。”
“我會讓傀行者付錢的。”鍾言再次強調,“他們有錢的。”
“我不缺幾百萬,我缺的是……”想不到歐陽廿卻說,但後半句話又沒敢說出來,顯然是一次又一次經曆打擊已經不敢開口。鍾言再次謝了他,將金條遞給了白芷:“先幫我碾碎五條。”
“你真要這麽做?”白芷頂著創口貼問。
“不然能怎麽辦……我也沒有法子了。”鍾言看向次臥的房門,隻能鋌而走險。
金條五根,白芷不僅將它們碾壓成粉,還提前準備好鮮紅的朱砂,將其攪和在一起。大家都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而鍾言再次回到次臥的床邊,細心地幫飛練重新梳頭發。
“師祖不開心?”飛練還蒙著眼,但察覺得出來。傀行者宿舍樓的窗戶內側貼滿了黃色的符紙,可是唯獨飛練房間裏的符紙片片飄落,已經落了一地。
鍾言的手串還在震:“沒有不開心,隻是還在習慣你長大了。”
“我長大了……師祖不高興?”飛練聞到他身上的藥味,朦朧轉臉的功夫,側臉蹭到了鍾言的手。
“高興,這才是你本該有的樣子,哪有永遠當小孩兒的。師祖小時候也被娘親當小孩兒疼愛,可還是要長大才行。”鍾言跪在他的背後,摸著他起伏不平的背脊。飛練低頭沉思了一下,轉身看向鍾言,再次將他的手壓在滾熱的心口:“師祖的娘親都怎樣疼愛?”
“反正……大概和天下娘親差不多吧。”鍾言笑了笑,忽然被飛練這小子摸了下嘴唇。
“所以師祖現在還像小孩子。”飛練隔著黑布來看他,“嘴唇真軟,你總是不經意地噘嘴。”
鍾言差點被他氣得再次噘嘴,強忍住後說:“嘖,沒大沒小……現在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我……”
“我願意。”飛練直接回答。
鍾言撅了噘嘴,馬上抿住,再開口:“我說什麽了你就願意?”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願意啊。”飛練笑了。
“你是不是笑我剛才噘嘴?”鍾言馬上嚴肅,擺起了架子。
“不是,蒙著眼睛我能看見什麽?師祖不會連我都不相信了吧?”飛練淡淡地問,比之小時候的黏人,又多了幾分刻意的疏離。
大概是成年了,所以知道要保持距離,鍾言點著頭說:“我當然相信你,隻是接下來的事你要接受。你身子裏的三障十惡快壓不住了,一旦爆發,我怕你把整棟傀行者大樓掀翻,說不定還會把你娘親呼喚過來。所以……所以我們找了一位高人來,他要在你身上留下朱砂鬼印,將你的能力稍稍壓製。”
“高人?”飛練不太明白似的。
“嗯。”鍾言心虛,高人竟是我自己。
“我從來不信什麽高人。”飛練卻搖頭了。
“你放心,有師祖在,絕對不會讓高人傷害你,隻是暫時封印。”鍾言言之切切,“你信不信我?”
飛練的頭原本低著,這會兒緩緩地抬了起來:“自然是信的,我信你。”
“那好,你稍等一下,一會兒我們請高人進來,你坐著就好。可能會有一點疼,但也就是一點點。”鍾言怕他難過,又摟著他的腦袋摸摸又抱住拍拍後背。而飛練當真是長大了,再也沒有像小時候那般八爪魚一樣黏上來,兩隻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在鍾言的懷抱中點了點頭。
“別害怕,高人不會傷害你。”鍾言又說了一遍。
飛練微不可查地笑了笑:“那師祖替我謝謝這位高人。”
等到這個擁抱結束,鍾言就快速去做準備。首先,他需要白芷去重新蒙住飛練的眼睛,確保他什麽都看不見。而蒙眼的布上被白芷下了短暫的失明藥物,不到解藥的時候當真和盲人一般。等這些都做好,鍾言走進了次臥,為了防止飛練聞出自己身上的藥香,還換了衣服。
飛練盤腿坐在**,仍舊麵朝窗口,隻不過眼裏一片漆黑。
“您就是那位高人?”飛練閉著眼睛說話,“可以開始了。”
鍾言很小心地走過去,跪在飛練的背後。手裏就是那碗摻了純金粉末的朱砂,右手執一杆纖細的毛筆。他並不多話,將筆尖深入朱砂,轉手寫在飛練的脊椎骨上,留下一串鮮紅的銘文。
光線流轉,鮮紅當中的細膩金粉灼灼閃耀,轉瞬即逝,猶如燒化的金水融入飛練的皮膚當中去,很快,連朱砂的紅都被吸入皮膚。
寫過銘文的地方皆留下一縷白煙,鍾言手中的筆變成了灼燒的刑具,沒有傷口,卻有疼痛。
飛練額頭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眉心不知不覺地蹙緊。
從後頸到後腰,整條脊椎骨都被寫上了鎮壓的印記,順著後背的凹陷垂直而下。銘文穿心刀,鍾言也逐漸冒出冷汗,鎮壓陰生子比他想象中困難許多。不僅是背脊,還有飛練的手腕,腳踝,少一處則前功盡棄。
碗中的朱砂慢慢減少,留在飛練皮膚上的銘文越來越多。
等到最後一筆寫成,鍾言手裏的筆掉在了**,金粉朱砂已經用盡,他用自身的道術給飛練下鬼印,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筆在**滾了兩圈,最後掉在地上,纖細的毛筆和地毯接觸,鍾言立即轉身離去,將飛練一個人留在了房間裏。
是自己扼殺了他的天性,這事還是別讓他知道的好。
等到屋裏再次安靜下來,飛練才從疼痛中解脫出來,身上已經汗如雨下。他解下蒙眼的黑布,看了看地上的筆,又看了看沾染了朱砂顏色的白瓷碗,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沒有追出去。
師祖他是……把自己當弱智了麽?自己是陰生子,又不是傻子。
屋外,每個人都在等鍾言的消息,直到他衝出來點點頭,這事才算完成。蕭薇撿起地上的符紙,方才客廳玻璃上的鎮符紛紛往下飄落,顯然已經受到了飛練的侵擾,隻剩最後三張,但它們安安穩穩地留住了,鍾言成功鎮壓了飛練的三障十惡。
等到鍾言再次從睡房出來,已經換好了衣服,但是臉色看上去馬上就快不行了。
“咳咳……”鍾言扶著沙發的扶手緩慢坐下,“好了,沒事了。”
施小明和蕭薇先後走到旁邊,似乎都想替他承受這份痛苦。白芷從藥盒中拿出兩顆“中藥丸子”,讓他把這口氣補上。鍾言吞下藥丸才覺得舒坦一些,但他絕大多數的道法都在飛練身上,不可能恢複如初。
“你們別這麽看著我……咳,我又死不了。”鍾言笑了笑,咳得聲音沙啞,“白芷,你趕快……趕快陪蕭薇回家,請大印回來。”
“你就別擔心別人了。”白芷給他擦擦汗,“你閉嘴吧。”
“大不了就再死一次。”鍾言勉強地笑了笑,“飛練眼睛上的藥沒問題吧?”
“你還不相信我?”白芷反問,“我的藥,什麽時候出過問題?”
這時一聲響動,次臥的房門被人拉開,飛練走了出來。
眾人:“……”
鍾言也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撐著坐直,沒想到坐沒坐穩,差點歪在扶手上:“你怎麽……”
飛練眼上還有黑布,但顯然已經恢複了視力,如今的他身高已經直逼蔣天賜,成為了屋裏第二高的人,長腿沒跨幾步就到了鍾言身邊:“師祖怎麽弱成這樣?”
因為鎮壓了你啊傻孩子。鍾言隱忍下來,當然不能這樣對他說:“因為……咳,我現在是三級傀行者了,身上又多了一個惡鬼。”
“真的麽?”飛練透過黑布看他的臉,隻覺著今天的師祖格外美麗。
“真的……”鍾言的話是假,虛弱是真,伸出手在飛練的麵前晃晃,“看得見嗎?”
“看得見,隻是眼睛見光便疼極了,以後還是遮住吧,反正……”反正師祖什麽樣子,我已經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記在心裏了。飛練並不是不好意思說,而是怕這樣驟然地說出來,嚇著了他。
他為了救自己欣然赴死,飛練被鬼煞困住那麽久,從沒見過人會為了同胞做到這一步。都說鬼性向惡,人性向善,在飛練看來並無二般。當時情況危機,水下的陣法顯然是衝著自己而來,而那人必定也算到了一件事。
自己不喜歡水,在水裏,自己是可以被淹死的。
隨著一聲槍響,陰暗的水域裏綻放了一朵花。
伴隨著鬼場的打開,冰晶改變了周圍的環境,將拉住自己的“屍體”凍在了裏麵,自己也有了逃脫的機會。隨著高度的上升,飛練終於看清了冰晶中的那人,他被凍著,卻像睡著,隻不過額頭多了一個傷口。
如果說他第一次死亡是科學家園論壇的誤殺,第二次死亡是為了和娘親抗衡,那這第三次,純粹是為了救自己。
冰很厚,大概有兩三米,自己變回原有的形態將巨大的冰塊裹緊,輕而易舉地壓碎了。像是拆開了水晶盒裏麵的禮物,如獲珍寶,可是等自己牢牢將他摟緊時,飛練又覺得這珍寶是失而複得,好像曾經弄丟過。
血液在水中飄散,飛練再次變為人,在冰冷的河水中,吻住了鍾言受傷的額頭。
鐺,一聲,飛練在水中聽到了鍾聲,從遙遠而來,又如在耳畔。鍾聲過後他看到了一片竹林,入林的小徑上站著一個人。黑發垂落,淡青長衫,身姿脆弱得馬上就要倒下。當他轉過來時,自己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對視,看到一雙極黑的眼睛,以及慘白到一眼便知命不久矣的麵孔。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飛練卻莫名熟悉。因為他們有著同樣一張麵孔。
忽然間那人在眼前灰飛煙滅,全身化作細碎的灰塵。鍾聲再次襲來,隨著陰血進入自己的身體,好似一道金光照射過來,眼前金塵漂浮,而天空閃電轟鳴,打著永無止息的雷聲。
雷聲像是要讓大地坍塌,目之所及全是白色的閃電。閃電連成數不清的白色長鏈劈在自己的身上,耳邊斷斷續續地響著一個人的聲音。
“一世佛,二世人,三世鬼。逆天而行,自甘墮落,業障成孽,苦海無邊。”
“就算死,我也不會遂了你的心願。”
“若你成鬼,我也要殺你千千萬次!”
那話說得真切,好似進入了腦海,同時還響著持續不斷的誦經聲。飛練上岸後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又是誰?如果他要追殺自己,那麽水下高深的法陣說不定就是這個人弄的。
當然,這些事情,飛練並不打算讓鍾言知道,自己還沒搞清楚的事就不能讓他操心了。
而鍾言還在慶幸剛剛的好計謀,飛練當真是相信了有什麽高人。為了讓這個謊言更加真實,他增添了一些細節:“剛剛那位高人……他已經走了,往後你身上的惡會被他分去一半。”
“已經走了麽?”飛練被鍾言的話拉回現實,也裝模作樣地比起演技,“我原本還想好好謝謝他呢……”
“這倒不必,師祖已經替你謝過。”鍾言趕緊說,“那個誰,給飛練換條裙子。”
“不必了吧?”飛練看了看自己的褲子,嘀咕著,“從前我穿裙子當女孩兒養是因為年齡小,現在長大了,已經能抗住身上的陰陽衝撞。”
“萬一扛不住呢?”鍾言很不放心。
飛練抿嘴思考了兩秒,忽然一笑,反過來逗他:“那不是還有那位高人呢嘛,師祖要不把他的聯係方式給我?”
“還是不要了,那位高人很忙。”鍾言裝作淡定,剛欲起身,隻見蔣天賜走了過來。
“剛才忘了說,恭喜你。”蔣天賜將一聽飲料遞來,“成為了三級傀行者,快趕上我了。”
“謝謝,我不能喝可樂。”鍾言將飲料推了回去。
蔣天賜理所應當:“這是我自己喝的,既然你有凍死鬼,給我冰鎮一下。”
鍾言看向王大濤:“這破班我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先別說這些了,總部說讓咱們挑一個解決。”王大濤剛剛看完無線電,“紅樓商場的鬼煞和居民樓那個。”
“居民樓吧,那個簡單。”鍾言想都不想,起身準備回屋,“我們的命也是命,紅樓鬼煞打死都不去,讓他們另請高明。”
“紅樓那個有人懸賞八百萬。”王大濤卻說。
鍾言轉身坐下了:“細說。”
作者有話要說:
飛練:那人到底是誰?
秦翎:你猜?
清遊:你倆能不能給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