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陰】血毛孔1

念頭隻在秦翎心頭一晃,自己怎麽能在她熟睡之際想這些?不小心的觸碰已經是大大的冒犯,他快快地搖了搖頭,當真是瘋魔了,居然有這等卑劣的想法。

又轉念一想,自己和她已經成親,方才也是無心。

可無心之後呢?秦翎閉上了眼睛,無心之後還沒立即停下念頭,便是有心了。他沒和女子親熱過,別說碰,看都不曾看過,但是想來女子和男子是有所不同的,可她為什麽……這樣平。

不好,自己這想法太罪過了,秦翎再次反省,讀了這麽多年書都要作廢。默默的懺悔過後秦翎才敢再去看她,她總算能夠歇一歇了。

但是,方才的觸碰又是怎麽回事?秦翎還是覺著奇怪,她比自己大三四歲,不可能是年齡小,還未發身,就說是過於清瘦也不該這樣。

屋裏點著紅色的蠟燭,因著他們成親不久,用的還都是喜燭。喜燭上有盤龍臥鳳,牆上還有大紅囍字,連屋簷下的燈籠罩子都是紅的,映得小院在黑夜中紅彤成片。屋裏,秦翎卻在床邊犯了愁,看著她睡夢中的側顏,眉頭微微緊皺。

莫非她……她……

一個奇怪的念頭在秦翎的心頭產生,一念起的瞬間也慌了神。莫非她不是她,而是他?

會是嗎?秦翎再次看向鍾言,不敢去碰,更不敢去驗明正身,隻好看看她露出來的頸子。

她天生白,看著倒像是養尊處優的女兒家,沒受過苦。頸子上也沒有什麽明顯的凸起,不像男子還有喉結。秦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往下按一按是硬的,但也摸不出究竟是喉結還是骨頭。

可她若是男子,為什麽睡相如此好看?

翠兒和元墨都和自己說過,少奶奶長相裏有股子英氣,可是長相英氣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她沒裹腳,但不裹腳的女子也有,況且她腳型細長,雙足尺寸也不像男子,說大也不是很大,就是尋常女子的大小。

況且她還會廚藝,還會女紅,隻是不喜歡打扮而已。

思來想去,秦翎一籌莫展,或許是自己想歪了吧。她從小吃不飽,爹娘不疼愛,往後好好給她補上。這樣想完之後,秦翎起身離開了他們的婚床,徑直走向那觀音台。台上供奉僧骨,地上有小翠放的蒲團,他緩緩地坐上去,對著這位高僧的遺骨深深懺悔。

是自己思想不正,竟然這樣想她,不知這位能庇護自己的高僧會不會怪罪自己為人不好,後悔這些時日對自己的照顧。一定會吧,佛心無邊,若是這位高僧在此,他一定不會像自己這般,趁她熟睡之際碰她的衣裳,不守本分。

越想秦翎越是自愧,便閉上了眼睛。可是她睡著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就算是男子,也是少有的好看。

不知過了多久,**的人動了動,醒來了。

鍾言睡夢中好像還見著了水鬼,但好在那都是夢,睜眼後他第一反應是檢查衣裳,又看向一旁,沒看見郎中和藥箱,便知道秦翎沒有叫郎中。

放心之後鍾言才坐起來,幾步之外是那人的背影,竟然坐在蒲團上。

“你吃什麽了嗎?”鍾言低聲問,怕嚇著他。

秦翎聽到她說話才轉身,自己想入了神,竟然不知她已經睡醒。“吃過了,你什麽時候醒的?還累不累?”

“原本有一點累,這會兒睡完又不累了。”聽到他吃完鍾言才放心,拍了拍床邊叫他過來,“你怎麽離我這麽遠?”

“我……”秦翎不敢說自己亂想,慢慢地走過來坐下,“我怕我動作大了,吵醒你。你最近消瘦,好不容易才睡著。”

“你也知道我最近消瘦啊,那你多吃點,往後別讓我這麽費心。”鍾言懶懶地搭住他的肩,開始卷他的頭發來玩兒,“還好現在都沒事了。”

秦翎剛剛平靜的心跳再次起了波瀾,禁不住她的撩撥,她會是男子麽?若是,這會兒就是男子在依靠自己。可是轉念又問:“那位高人……他是什麽樣子?改日我怎麽謝他?”

“哦……他啊,他是個和尚。”鍾言隨意亂說。

秦翎看著她的表情,似乎要從她眉梢嘴角看出什麽來:“是嗎?”

“當然是了。”鍾言點了點頭。

“那他是如何做法驅趕鬼邪的呢?”秦翎再問,“那時候燭火都滅了,我隻能留在原地等你,也幫不上什麽忙。一定很凶險吧?”

“也不是,高人自然有高超的法術,一下子就收服了。”鍾言信口開河,“我在旁邊看著也覺著驚奇呢。”

“哦,原來是這樣,竟然一下子就收服了,我還擔心見了血,嚇著你。”秦翎深吸了一口氣。鍾言捏住了秦翎的鼻尖,逗小孩兒似的捏他:“自然沒有見血,見了血我頭一個往回跑。”

“是嗎?”秦翎看向了她的手。

“自然是。”鍾言點頭。

秦翎便沒再追問這個,轉而問別的:“那……水鬼是從何而來?是誰想要殺我?”

鍾言的心跳原本就慢,這下更是慢了半拍。解決水鬼事小,如何告知秦翎真相才是事大。曹正卿是他恩師,師娘和小師妹必定也是他熟識之人,總不能說她們死在了曹正卿的手裏。

固然人心險惡,世道艱難,可鍾言還是想給秦翎一方淨土,讓他安心養病。

“水鬼是無意撞上你的。”最後鍾言隻是這樣說,“那位高人說,鬼邪總是喜歡纏上兩種人,一種是八字太陰的人,遇上什麽事都壓不住,故而容易撞鬼。還有一種便是你這樣的,身子虛,剛剛大病初愈,需要內外調和,好好養著才行。”

“是這樣?”秦翎皺了皺眉。

“自然是,你隻需要修養便好。”鍾言說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那……為何我床下是空的?”秦翎摸了下床板,木料裏頭有石磚,宛如一口棺材。

“有一種床是這樣的,隻不過如今不多了。”鍾言早就想好借口,“你這種床最適合養病,等到年下最冷的時候在裏頭放上燒好的炭盆,熏熱了再睡,絕對冷不著你呢。我想,這床必定是有這番用意,但是因著你一直病,家裏竟然給忘了。”

秦翎抿了下嘴唇:“真的麽?”

“是啊,兩個月之後咱們就可以試試,睡著一定舒坦。”鍾言摸了摸他的心口,“總算是告一段落,你別想這些了,免得傷神。”

秦翎再次看向床褥,又看向**拴著的紅繩和金鈴鐺,最後釋然地一笑:“好,我不多想。你若累了就睡,我先去洗漱一番。”

“你先去,你洗完我再洗。”鍾言鬆了一口氣,隱瞞過關。

元墨和小翠兩個人在門外竊竊私語:“這些天騙得咱們好苦,我還以為少爺真出門了呢。”

“我就說,少奶奶那樣謹慎,才不會讓少爺身陷險境,咱們不如她,往後要學的可多著呢。”小翠對鍾言是十足敬佩,女子若都像她那樣,這世間一定不會如此糟糕,“往後我也要成為少奶奶那樣的人。”

正說著,門開了,出來的卻不是鍾言,而是少爺。兩個孩子趕緊過去問:“少奶奶醒了?”

“醒了,剛醒沒多久。”秦翎心裏的感覺很微妙,明明自己也是剛醒沒多久,可這兩個小東西的心裏全是少奶奶,可見他們是知情的,隻是瞞著自己罷了,是鍾言的小心腹。

“那少爺現下有何吩咐?”小翠忙問。

“燒水吧。”秦翎準備擦洗了,又叫住正要轉身的小翠,“等下,翠兒你……”

小翠連忙近了近,等著主子說話。

“你……”秦翎不知該如何問,總不能問,你可見過她沐浴穿衣,她究竟是不是女兒身。最後,他也隻好搖了搖頭:“沒事,隻是你們少奶奶凍著了,給她的水燒熱些。元墨,明日你去取頭麵,日子到了,你別光顧得貪玩,將這事拋之腦後。”

元墨反應了一下:“哦……”

“是不是已經拋之腦後了?”秦翎問。

元墨不敢回應。

“唉,我就知道。”秦翎說著說著還上了手,在元墨的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吃完山楂葫蘆還這樣不長記性。”

元墨看了看小翠:“她也吃了……”

小翠立馬轉身就跑:“我去燒水,我去燒水!”

鍾言確實累了,光是沐浴就泡了半個時辰,心裏那股惡心勁兒才散下去。他總想起琉璃缸裏的屍水,被活生生泡在裏頭孕育水鬼的感覺一定生不如死。

等到他回到睡房,秦翎竟然還沒睡,坐在床邊等他。

“你怎麽不困?已經很晚了。”鍾言走了過去。

秦翎仍舊看著她的頸子,但很快移開目光:“這幾日我總是睡,眼下是一點都不困了。”

“沒事,人一躺下就容易犯懶,咱們一起躺。”鍾言坐在床邊擦頭發,光著的腳到處晃**,一隻還踩在了秦翎的腳背上。秦翎的腿一抖,將那腳趾看了一遍,隻覺得粒粒可愛。

“你給我買的繡花鞋小了,勒得我腳疼。”鍾言鑽進了被窩,在被子裏揉腳後跟。好在自己天生是小足,沒有長出一雙大腳,否則秦翎一定要懷疑了。

“明日讓元墨再去買,或者……我讓裁人嬤嬤們上門來量,單給你做。”秦翎晃晃腦袋,將腦袋裏不斷晃動的那隻腳晃出去,可是一進被窩,兩隻腳冰冰涼涼地纏上他,好似多麽怕冷。

“傻子。”鍾言沒頭沒尾地笑了一句,貼上了他的肩,他可真傻啊,竟然從未懷疑過娶了男子。

秦翎從小並不喜歡被人稱呼為傻子,而且一直以來別人都是誇讚他聰慧。他雖然從不自傲,但也相信自己絕非是傻子。可是她這樣說,他隻高興,這不是羞辱人,而是夫妻間的私話。

“其實,我不傻,但你若覺著我傻,我便傻了。”他給鍾言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拉,“累了便睡吧。”

鍾言打了個哈欠,疲憊地點了點頭,率先躺在了雙人繡枕上。等到秦翎也躺下了,鍾言半張臉藏在被子裏,眼睛卻露了出來,偷偷地看著他。

“你看我什麽?”秦翎轉了過去。她要看,便給她好好看。

“誰看你了,才沒有。”鍾言笑得眯起眼睛來,忽然發覺手上很空,“今晚還要不要拉手而眠了?”

“那自然是要的,既然你我是夫妻,這種事必不可少。”秦翎的手伸了過去,兩人的指縫再次容納了對方的手指。

一夜好夢,鍾言都沒想到自己能睡這樣舒坦。

這些日子不僅苦了秦翎,也苦了他,每每躺下,隻要一想旁邊的人是替身,真正的秦翎睡在床裏那密不透風的地方,鍾言就心如刀割。可是師兄又說了,水鬼會在你屋外偷看,若不藏好一定會被發覺,到時候功虧一簣。

現在好了,身邊的人是真的。瞧著他還在睡覺,鍾言忍不住貼上去聞聞,在他的耳邊和脖子上細細地嗅,皂角香和藥香真好聞。

這就是人啊,師兄總說自己不通人性,這不就是通了嘛。難道隻有他能去將軍府,自己這也算在秦宅裏紮根了。想著想著,鍾言忍不住再近一些,聞了聞秦翎的鼻尖,又摸了摸他的睫毛尖。

不知道他小時候長什麽樣,一定是個精雕玉琢的小人兒,乖乖的,白白淨淨,咿咿呀呀學著說話,搖搖晃晃地學著走路。

對了,這個人他還有虎牙呢,下回一定要用指尖戳戳他的牙尖,試試紮不紮人!鍾言看他哪點都滿意得不得了,一個沒忍不住就伸手掐了掐他的側腰,隻希望他快快長肉。

“你醒了?”想不到,秦翎這時候睜開了眼睛。

鍾言的手瞬間收了回去:“你什麽時候醒的?”

“大概四更的時候。”秦翎老實地回答,摸了摸被聞到發癢的脖子和鼻尖。

“怎麽……怎麽起那麽早啊,你醒來也不說。”糟糕,剛才幹的事都被發現了啊,人可真是狡猾奸詐,鍾言也摸了摸鼻尖。

“我看你睡得好,就沒敢起來,原本還想著閉目養神,沒想到你又如此那般……”秦翎回味著方才的接觸,她離自己那樣近,近在咫尺。隻是太近了他反而受不了。真是不成體統,天都亮了,他們居然不起床。

從前隻在讀書中念過“君王不早朝”,原來也是有情可原。

“我如此哪般了?你不要瞎說啊。”鍾言才不承認方才占他便宜,將他拉了起來。秦翎跟著她坐起來,兩個人一動,床頭的金鈴鐺就叮當作響,他看了看金鈴卻想起另外一事來:“唉……”

“怎麽了?”他一歎氣皺眉,鍾言心裏就一陣揪緊,生怕續命出了差錯,“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這倒不是,隻是想起我連個香囊都沒有,心中甚是悲涼。”秦翎認真地說,還揉了揉胸口。

鍾言:“……”

秦翎:“好涼。”

你小子詐我是吧?鍾言吃了個虧卻無法言說,隻好裝作無辜地看著他:“我又沒說不給你做。”

“今日能給我麽?”秦翎看向床頭的扇子,“當個扇墜也好。”

“今日就給你,行了吧?嘀嘀咕咕的,當真要氣死我。”鍾言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人喊他,小翠急著拍門:“少奶奶,曹家來人了!”

果然,該來的還得來,鍾言披上了衣裳:“等著,我們這就起。”

曹家來人了,那必定是為了詢問昨晚之事,鍾言早就猜到會是這樣,於是先安慰秦翎:“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恐怕是要詢問你我為何提前離席吧,不礙事的,你別怕。”

秦翎也披上了衣裳,將鍾言耳邊的一縷頭發別到了耳後,攏了攏她的發絲:“我沒怕,你別急。”

等兩人收拾好才見客,來人正是曹家的大管事。管事身上已經戴上了白麻做成的布條,鍾言一見立馬裝作不懂:“這是怎麽了?”

“昨日我家老爺叫人暗害了,徐家的三公子徐長韶也被人重傷,可算是撿回一條命來。”管事手裏拿著昨日他們遞上去的名帖,“今日小的們查看名帖,按照規矩,要將賓客往來查問一回。”

秦翎心中震動,怎麽會是恩師!

“我們昨日確實是去了,可是……”他看了看鍾言,“恩師怎麽會遇害呢!”

鍾言更裝不明白了,秦翎的替身消散於自己動手之前,他必然不知道曹正卿的下場。“這……昨日開席後火光便滅掉了,我家夫君大病初愈,感覺不適,我便扶著他提前離席,早早從偏門回家靜養,到現在他還沒歇息過來。隻不過我們離開的時候府上正亂著,所有人手都急急忙忙地找火折子和香燭,興許沒看見我們出去。”

管家點了點頭,秦家大公子重病多年,這是滿城都知曉的事。

“怎麽會這樣……”鍾言做戲做得足,擦了擦眼尾的淚水,含著淚花問,“他是我夫君的恩師,昨日居然遭此橫禍。”

管家顯然一夜未睡,眼下烏青成片:“是了,我家老爺為人正直,學問高深,是少有的高潔之人,沒想到……那賊人不僅傷了三公子,還傷了周家的公子周鈺,周公子被下人發覺暈在了走廊一角,醒來後渾然不知,隻說他昨日還未入宴便被人打昏。”

秦翎抿住了嘴唇,原來昨日真正的周鈺一直沒出現。“那我師娘呢?師娘和小師妹知道了嗎?她們可否平安無事?”

鍾言不忍看他,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什麽。

“已經去夫人娘家說了,可那邊說,並未見著夫人帶小姐回去。”管事回答,“我們已經派人去尋了,家裏、城裏,都找著呢。”

“還是趕緊找吧,派人多多去尋。”鍾言對這個結果更不意外,曹正卿都能安排人手進後廚,在秦翎的飯食裏做手腳,如此人脈,必定還有同伴。同伴必定提前收了他妻女的屍首和水鬼胎,這才尋而不得。

“正加派人手呢。”管事說完頓了頓,“唉,已經報了官,我想燭火滅掉之事必定就是那惡徒的計謀,先滅掉火,再殺人。那人手法太過狠毒,這樣的人若是抓不到……”

“我恩師……”秦翎打斷了他,“他……是怎麽死的?我們師徒一場,還請您告訴我吧,不要顧及我身子不好。”

管事閉上眼,似乎想要將那幕忘卻:“頭顱移位,心口掏空。”

“啊……”鍾言假裝摔了個茶杯。

“失禮,我忘了這裏還有您家夫人,夫人莫怪。”管家立刻不說了,“老奴已經問完,這就離去,還請秦家這幾日加派人手,萬萬別讓那惡人溜進來。”

鍾言低頭撿著茶杯的碎片,這惡人就在你眼前。

說完話,元墨和小翠一起去送曹家管事,鍾言和秦翎一時無話。半晌,秦翎將鍾言拉到身邊來:“太險了,原來昨日不僅有高人除鬼,還有惡人趁亂殺人。”

“是啊,我離開的時候曹正卿還好好的呢,沒想到……”鍾言緩緩地說,“你別難過,我陪你去吊唁。”

秦翎點了點頭,心中苦澀:“隻希望他們快快找到我師母和小師妹,不要讓她們身處險境。小師妹最好找,若是全城貼上畫像,一定有人見過她。”

“這話怎麽說?”鍾言心裏一酸。

“她比我小四歲,眉心有一顆朱砂痣。”秦翎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鍾言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笑出來的:“那這就好認了,誰家小姑娘這麽巧也長一個,估計很快就找回來。”

“是啊,找回之後,隻希望她和師母能平平安安度過一世。”秦翎強忍著說,隻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也理解了她的苦衷。哪裏有那麽巧合的事呢,想來那水鬼必定是恩師弄出來的,沒想到他居然就是坑害自己的人。他不敢表現出驚訝和難過,而且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要加害自己,還弄出了鬼。

他對自己那樣好,莫非都是裝出來的?他是自己的師傅啊,如師如父!

現下,秦翎隻希望師母和小師妹趕緊找到,萬萬別再出事。

鍾言也點了點頭,原本還想著去做飯,這會兒什麽心情都沒了。不過徐長韶沒死是萬幸,那人沒什麽惡念,就是嘴巴歹毒,招人討厭。隻怕徐長韶大病初愈,第一件事就是來秦家找他們,因為他必定也見著了水鬼。

“罷了,不想這些,我一會兒給你做飯去。”鍾言摸了摸他的肩膀,“難過歸難過,別傷著身子。”

“嗯。”秦翎拍了拍她的手,“昨晚多謝你……還有那位高人。”

“高人說了不必謝,他是行善積德。”鍾言喜憂參半,喜的是這事算是圓過去了,憂的是,形勢再次變為己在明、敵在暗,曹正卿的同伴究竟是誰?他什麽時候會對秦翎下手?還有,秦翎的爹娘快回來了。

再有一事更是迫在眉睫,師兄說,秦翎不死,陰兵一定會來找他。

根本沒時間歇息,可鍾言還是犯了困,沒想到下巫如此耗費體力,真是又心疼自己又心疼師兄。“你……你先歇歇,我去屋裏補補眠,一會兒就起。”

話還沒說完,他兩眼一沉,再一次倒在了秦翎的懷裏。最後聽到的聲音是小翠在門口說話:“大少爺,二少爺找了位老道過來,說是算算這屋裏的風水!我看那道士很厲害!”

找老道算風水?秦爍他又要發癲了?鍾言想著想著就睡著了,恍恍惚惚間,他仿佛坐上了一艘正在搖晃的大船,在水中來回暢遊。船搖搖晃晃,他也跟著搖晃,晃得不難受,隻是頭重腳輕,躺得很不舒服。

還沒睜開眼睛,他就聽到兩個女生在談話。

“真的,我去問過,那校長就是自己跌跤摔死的。”是何問靈。

“我沒懷疑你騙人,我隻是覺著太湊巧了。”這聲音是白芷。

哦,鍾言記起來了,他們剛從十三中學的蝟人煞裏出來,校長想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們的頭上來,然後跌了一跤,把脖子給摔斷了。鍾言緩緩睜開眼睛,自己在一輛車裏,是一輛很高檔的保姆車,頂級高配,前麵還有電視機。

他眯起眼睛辨認現況,有人在開車,應該是傀行者13小隊配備的司機。副駕駛坐著的是王大濤,一臉喜笑顏開,估計是這次他們立了功,他又要漲退休金了。

然後是兩個麵朝後的座椅,一邊是蒙著眼睛什麽都看不到的宋聽藍,一邊是自己從煞裏帶回來的清風施小明。施小明正扒著窗戶往外看,恐怕他活著的時候都沒這麽輕鬆。

再往後是一排女生,何問靈和白芷嘰嘰喳喳地聊著校長之死,蕭薇變成了一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娘,一個人靠著窗,靜靜地觀察四周。

再然後就是自己這排,也就是車裏的第三排。鍾言先看向左側,蔣天賜板著一張臭臉也不知道給誰看呢,黑色的領帶已經解開一半,鬆鬆散散地掛在白色的襯衫領口上,好似一個剛剛談了五百個億生意的霸道總裁。

再往他左側看,嗯,實際上他隻是一個被異父異母的弟弟糾纏到發瘋的哥哥,板著臉給歐陽廿看。

鍾言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飛練騙他,說他弟弟找到這裏來了,沒想到居然誤打誤撞,歐陽廿還真來找哥哥了。

“師祖笑什麽呢?”飛練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嗯?為什麽聲音這麽近?鍾言扭頭看過去,差點和飛練來一個鼻尖碰鼻尖。

光顧得觀察別人,原來自己在飛練這小子的懷裏。而飛練的眼睛被蒙住了,好似受了重傷。

“這怎麽回事!”鍾言一下坐直。

聽到身後的聲音,白芷回過頭:“你醒了?”

飛練聽到白芷的聲音,稍稍偏了下頭,由於蒙住了雙目更凸顯了鼻梁骨的高度,眼下的布料無法貼合皮膚,空出好大一部分:“我贏了,給我一千塊。”

“你們在說什麽?”鍾言一頭霧水,“我睡多久了?”

“這次很久,睡了兩個多小時。”白芷看看手表,“我懷疑你是因為開啟鬼場引起的後遺症,需要長時間的休息。”

“可是我開啟的時間不算長啊。”鍾言仔細算了算,“我上次在街頭測試鬼場極限,時間可比這個久。飛練的眼睛到底怎麽回事?”

“這就是我的另外一個猜測了,你測試時間極限隻是開啟鬼場,並沒有其他的惡鬼和你接觸,也就是說,鬼場的能量並沒有消耗,是順其自然地關閉。可是一旦遭遇惡鬼侵蝕,相當於加快了能量消耗,對你的體能和精力都是一種負擔。”白芷先把重要的事說完,然後再回答別的,“至於他的眼睛……你自己看吧,我先用紗布蒙上了。”

鍾言馬上動手拆布,白色的紗布繞了三圈,拆開後,是一雙緊閉的眼睛。細長的上眼睫毛乖乖地壓在下眼瞼上,幾簇幾簇地慢慢翹起頭來,隨後眉心微微皺起,上眼皮輕輕一動,睜開了。

一雙血紅色的瞳仁。

“怎麽回事!”鍾言捧起他的臉來檢查,“受傷了?疼不疼?”

飛練卻笑了:“我要說我疼,師祖能不能給我一滴血?”

“你別氣我了,快說。”鍾言催促。

最後還是白芷說的:“不是受傷,你睡著沒多會兒,三個他就變成了一個,然後眼睛就這樣了。”

“所以……你是怕他這樣嚇著別人,才給蒙上了?”鍾言鬆一口氣,有點責怪的意味,“咱們這車裏還有哪個人算人,怎麽會怕這個?”

話音一落,歐陽廿、蕭薇、何問靈、蔣天賜、王大濤這幾個人一起看向他,連雙眼蒙住的宋聽藍都轉了過來。

王大濤說:“就……有沒有一種可能,傀行者其實是人?”

“這不重要。”鍾言馬上說,“為什麽給他蒙上了?”

白芷瞥了一眼心機飛練:“你以為我真那麽願意浪費紗布,我的藥材和物資都不多了,錢也沒剩下多少。是他自己非要纏上,纏上後又和我打賭,說你醒來第一句話肯定是關心他,賭一千塊錢。我看他就是純爭寵,看你對小藍太好了,他就裝瞎。”

宋聽藍在座位上縮了縮腿,好險,自己居然被陰生子記仇了。

“你又開始賭了?”鍾言抓住重點,白芷這人什麽都好,就一個愛好不行,喜歡打賭。

白芷嘴角微微一抽,目光飄至窗外:“不可以嗎?”

可以,結果一千塊沒了吧。鍾言轉頭再看飛練,掏出手機,打開手機燈,認真檢查飛練的血色瞳孔:“疼嗎?”

飛練眨了眨眼睛,兩人距離如此之近,他的睫毛尖都快掃到鍾言的臉上了。

“怎麽不說話?”鍾言著急了,飛練要是瞎了,他娘親能把自己腦袋卸下來當板凳坐。

飛練看了鍾言好一會兒,故作深沉地歎氣:“其實不疼,但我又想說很疼,讓師祖多關心關心我。可是又怕自己說很疼,讓你真的著急。我想,這就是長大的煩惱吧,每個人……”

鍾言:“說人話。”

飛練立刻坐直:“不疼。”

“讓你嚇我!”鍾言一巴掌拍過去,力道不重地掃過飛練的頭頂。飛練閉著眼睛受著了,扭頭對白芷說:“你又輸了一千塊,我就說師祖知道真相後得打我。”

白芷默默地打開手機裏的音樂App,開始公放驅鬼的《楞嚴咒》。

鍾言心好累,一個九十多歲,一個出世幾天,這兩個人天天掐架。這時他往前看過一眼,忽然說:“停車!”

王大濤立馬讓司機將車停在路邊,轉頭問:“怎麽了?”

“車上有東西。”鍾言看向四周,“都下車。”

作者有話要說:

秦翎:要是高僧,一定不會胡思亂想。

清遊:……

飛練:馬上成年,開始有我的感情戲份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