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陰】蝟人刺10
障眼法破了,鍾言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原來在宿舍裏找到劉娟的那個鬼不是刺人,而是施小明,所以地上才會有開水:“你想要我們幫你洗冤?”
施小明點了點頭,緩緩地走了出來,緊接著就被飛練的觸手洞穿心髒。可是他卻像沒事人一樣,等到觸手抽出,他還好好地站在那裏。
鍾言立馬製止了飛練的攻擊行為:“我們沒有證據,沒辦法給你洗冤。你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我,等破煞後我自然會去尋找你的屍骨,讓你入土為安,早日輪回。至於害你的人……我隻能用我的辦法解決。”
現代人辦案講究鐵證,更不能隨意動私刑,若真是報警,自己總不能和警察說是施小明弄了障眼法讓自己看到的。
緊接著鍾言就進入了下一個障眼法,他看到那幾個高中男生手忙腳亂,但第一時間並沒有救人,更沒有撥打急救電話,而是著急忙慌地刪除了剛剛拍攝的視頻和照片,試圖把他們的罪惡抹掉。邵誌明則在角落裏打電話,不知道在聯係誰,沒多會兒,好幾個老師衝進開水房。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和鍾言料想的一模一樣了,幫凶和真凶們一起清理現場,擦地的擦地,關窗的關窗,最後大家一起給施小明穿校服,這時候又進來一個人,雖然看不出他什麽模樣,但能看出他是一個禿頂中年男人。
男人上來就給了邵誌明一巴掌,邵誌明狠狠地看向他,但什麽都沒說。
“你這是給學校找了多大麻煩!”男人再看向地上的施小明,衣服剛穿到一半,他催促著,“快點兒給穿上,運走!好在他家沒人了……”
而就在這時,平躺在地上的屍體忽然坐了起來,仿佛身體裏有一根彈簧,詐屍了一樣。周圍的學生原本就殺人心虛,見狀紛紛坐在地上起不來,還有一個縮到了角落裏。邵誌明挨了一巴掌正沒地方撒氣,一巴掌又還在了已經死掉的施小明的臉上。
一掌過後,屍體倒了回去,再也沒有起來。其他的學生這才安心,重新摸過來給屍體穿衣,然後一個老師模樣的人拿來了行李箱,大家七手八腳將屍體塞了進去。
鍾言知道這根本不是詐屍,而是施小明的肚子裏有太多氣了,搬動的時候氣體上彈引起的直立。障眼法再次消失,施小明的魂魄已經到了他們的麵前,仍舊穿著最後出事時的那身運動校服,背著一個雙肩背。
像一個放了學的學生,隻是他再也無家可回。
鍾言抬手將帶血的學生證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原來你不是失蹤。”
“我家裏沒人找我,校長一手遮天,那些學生家裏也有背景,老師又串通口供。”施小明摸了摸學生證,“再有四個月就高考了,原本我想再忍忍就能離開了。後來我發現就算我死了也走不了,好像被困在學校裏。”
“可能和圖書樓的陣法有關,這整個建築就是陳家六口的骨灰盒。”鍾言猜那位老管理員當時看到的人影其實就是施小明,隻不過當時的施小明已經是魂魄狀態了,“現在這是在煞裏,你更走不了了。”
施小明無奈地笑了笑:“我會不會被永遠留在圖書樓裏?”
“不會,等煞破了,我送你走。”鍾言摸了摸他的學生證,“現在你在這裏等著,我去解決鬼主。”
飛練對施小明保持警惕,同時好奇地問:“師祖已經有法子了?”
“有,抽絲剝繭地想下來,這點事還難不住我。原本我以為這裏麵有陳家六口作亂,其實從始至終隻是蝟人而已。”鍾言說完便轉過身,朝樓下走去,“想來陳家六口隻是無意間發現了蝟人的事,被滅了口。他們的冤魂就在這棟樓的地基裏,隻要樓還在,樓下六麵鏡子不碎,他們便不會出來。”
飛練走在鍾言的前頭:“蝟人是什麽?是人嗎?”
“是人,但又不是人了。”鍾言回憶,“蝟人是把活人做成刺蝟的一種手段,從前我隻聽說過,但從未見過。先讓人服下昏睡的草藥,然後那人便會昏昏沉沉地睡過去,這時候便可動刺了。刺要兩尺長,從手腕處刺入,穿透為止,然後再加。而每一次穿刺都要按照嚴格的穴道順序,否則人還沒紮滿刺就咽了氣,這蝟人便做不成了。脫去衣服的人會被穿滿尖刺,從胸膛進,從後背出。從前腹進,從後腰處。從大腿外進,從大腿內側出……種種下來幾千根,最後那人還能活,隻不過已經變成了人形的刺蝟,稱作‘蝟人’。”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圖書樓的門口。
“蝟人一般有兩種用處。”鍾言繼續說,“一種是用來賣錢,騙錢,給脖子上捆上枷鎖,拉到集市上去,有些人因為獵奇會買來尋樂,拔刺時看他痛楚便大笑不止。有些人則是花錢行善,給販賣者幾個銅板,販賣者便當場抽掉一根刺來,表示你的善意已經為他解決了一層苦楚。而給錢的人越多,刺便越少,以此斂財。”鍾言看向大噴泉,“還有一種則不為錢財而來,隻是為了利用蝟人殺生,奪人性命,換自己的時日。我猜我要找的鬼主,其實就藏在噴泉的下麵,整個十三中就是為了給蝟人造局,靠蝟人奪取少年性命,得以延壽。這片地曾經是墳場,養屍地來養蝟人,可是天時地利。”
“在噴泉下麵?為什麽?”施小明問,一走出圖書樓他就覺得不舒服。
“我以前想岔了,我以為刺人身上的刺是金屬的,其實不是,那些刺是木頭做的,是木刺!”鍾言話音一落,那噴泉好像也有所感應,噴得更高了,“在跳樓兩人的家裏我看到鏡子長刺,當時我便懷疑,鏡子為什麽可以生刺?因為鏡子有玻璃,玻璃五行屬土,土縱木長,故而可以。再看十三中的風水,下沉乃是盆地,又造噴泉景觀,我最開始以為這是轉風水的東西,比如樓裏有冤魂便要用大型景觀給轉出去,可是晚上再看,水變霧氣沉在下凹之處內,這是‘聚水盆’。”
“整個十三中都離不開水和木,都在用這兩樣滋養,所以你們看。”鍾言指向黑暗中的噴泉,“噴泉眼也是一棵大樹。”
“可是教學樓裏沒有那麽多水和木啊。”飛練不懂就問,問完還不忘誇獎一句,“師祖好學問。”
鍾言搖了搖頭:“我這點還差得遠,班門弄斧罷了。可教學樓裏的水和木不是沒有,而是已經滿盈了,你還記得咱們走過的地磚吧?”
飛練點頭:“記得,是大理石和木雕,但木並不多。”
“錯,地板上的木雕不代表木,而是代表水。它雕作雪花,雪花乃是融化之物,比直接給水還要厲害,是潺潺不斷的象征,可滋潤冬天的幹土,這就說明十三中裏有一樣東西根本離不開水。而那些大理石地板……”鍾言停了停,“連我都差點被騙過去,好在我入煞前做了調查。十三中的一層地磚全部都是化石料,化石不是石,它由土而成,五行屬土,眼見成片則全是土,根本沒有石頭的五行。”
施小明則摸了摸胳膊:“怪不得,我從高一入校就總覺得學校裏潮濕。要這麽多水是滋養蝟人?”
“蝟人已經死了,死時身上紮滿木刺,所以所成的惡鬼需要水的滋養,這也就是為什麽總能聽到水滴聲。還有那奇怪的吱吱聲,是木刺浸水發出來的聲音,也就是咱們這裏頭沒有木匠,否則早就辨別出來了。”鍾言說,“若是崇光市的風水沒有動亂,說不定蝟人還不會出來。”
“那跳樓兩人也是蝟人指使?”飛練活動著手腕。
“是有人將刺人帶了過去,而且那刺人,應該還藏在屋子裏。你記不記得我說那房間漏水?天花板已經被水洇濕了一大塊,可那屋已經是頂樓,無水可漏,我猜那刺人就躲在天花板的裝潢裏頭,所以才叫王大濤封了屋子,暫時不要去查了。”鍾言從袖口取出符紙,對施小明說,“這符紙我一會兒要貼在圖書樓的門上,你萬萬不可碰,清風一碰便煙消雲散,魂飛魄散。雖然樓裏的鏡子鎮住了六口冤魂,可我怕一會兒動靜過大再出什麽亂子。”
“好,我不碰。”施小明往後倒退一步。
“你好好等我們。”鍾言說完,一步邁出正門,飛練幫他將圖書樓的門關上,隔著一道玻璃門,他和施小明互相對看。
兩個人的年齡其實差不多大。
“你們小心啊。”施小明看著符紙貼在門上。
“我小心?”飛練狹長的雙眼隱隱發紅,眼裏全是不盡興的不滿,“我可不需要小心。”
“可是刺人有許多個,在宿舍樓裏我都見過了!”施小明還想提醒他們,隻見飛練從衣兜裏取出一把槍,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左臂,麵色如常地扣動扳機。
槍聲響起,震撼的不止是施小明,還有室內館裏的宋曉雅和蔣天賜。緊接著又一聲槍響,蔣天賜知道鍾言那邊一定出了事,說不定他已經找到了鬼主!但馬上他就發現周圍也起了異象,很多個長了刺的黑影朝著室內館過來了。
那些都是原本躲在宿舍樓裏的刺人,它們一定受到了鬼主的影響,開始動手殺人了。
此時此刻,十三中學的外麵已經是傍晚時分,隻不過不是同一天,時間已經往前走了二十四個小時。
“還是沒聯係上嗎?”蕭薇問王大濤。
“沒有,無線電完全沒用了。”王大濤正在給他們拿盒飯,“像這種能量級別的鬼煞,剛剛進去的時候無線電還有反應,等到鬼主開始動手,能量持續上升,無線電就會變成石頭一塊。”
“對。這個我可以作證。”宋聽藍坐在折疊**,怕蕭薇誤會王副隊沒有盡力。王大濤將一罐八寶粥塞給他,也為他的事情感到惋惜,但是讓宋聽藍入煞這個事不是他幹的,他至今也沒調查出究竟是哪個人在操縱。
白芷正在給何問靈的鎖骨敷藥:“別動。”
“這藥有點兒燙。”何問靈又動一下。
“這藥是我調配的,肯定燙不死你。”白芷操著全隊奶媽的心,時不時就得注意一下,給這幾位隊友加個血,“連續敷藥七日,七日之後你的裂縫就長好了。”
“這麽神啊?這是什麽藥?”何問靈問。
“你不會想知道我用什麽配藥,再說,我的藥都是有代價的,一物換一物。雖然現在這個藥膏能讓你的骨頭加速愈合,可代價是吃素三個月,不能見葷腥,否則骨爛。”白芷又給她上了一點。
剛才還慶幸著,這會兒何問靈苦不堪言:“這什麽藥啊……真的假的?骨頭都能爛了?”
“我以前是藥人,就是幹這種活兒的。”白芷重新給她打上了繃帶。蕭薇看著這一切,隻覺得有些落寞,原本她還以為自己能在團隊裏起一個醫療護士的作用,結果白芷比她厲害得多。但是她更擔心的是鍾言的安危。
忽然,陌生的冰涼感卷土重來,又一次侵襲了她的四肢。這是她之前沒有過的體驗,可是自從離開了紅煞,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耳邊總是能聽到“嘶嘶嘶”的聲音,伴隨著聲音的響起,發涼的觸覺自腳下升騰,好似半身都進了冰水當中。
有時候,她腰部以下都是冰的。
不止是發涼,還有揮之不去的寒氣吹著她的後頸,仿佛有什麽東西就在腦後吐氣。蕭薇也想過,會不會是自己剛剛離開紅煞又虛弱導致的,可是她問過何問靈,何問靈並沒有出現類似的情況。
現在,嘶嘶嘶的吐氣聲又來了,而冰涼當中另外一種感觸也越來越明顯。是鱗片,帶有棱角的鱗片在雙腿蹭動,刮得皮膚起粒,渾身生寒。
“你沒事吧?”王大濤發現她臉色很不好。
“沒事,我沒事。”蕭薇趕緊搖頭,她不想再給任何人找麻煩,“可能是帳篷裏麵有點悶,我出去走走就好。”
說著她快速跑出了小帳篷,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隨著血液裏血氧濃度的上升,剛剛奇異的感覺已經好多了,蕭薇再次大口呼吸,沿著帳篷外鋪出來的小路隨意地走一走,試圖緩解這段時間的壓力。冷風襲來,她並不在意,隻是抱著單薄的雙臂一遍一遍回憶煞裏發生過的細節。
她得承認,自己其實從小就怕鬼,而且總是能遇到奇怪的事情。就是因為害怕,她每日每夜給自己洗腦,力圖當一個標準的唯物主義者、無神主義者,可那隻是意識裏的事,潛意識裏的認知誰也改變不了。
在潛意識的層麵裏,自己一直相信世界上是有鬼的。所以才會在慌了神的刹那不停地問‘是不是有鬼’,做出和自身認知相反的行為。
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能這樣分析自身。蕭薇揉著額頭笑了笑,不管什麽事,麵對之後就緩解了一半以上的恐懼。現在心裏好受多了,蕭薇在原地站了站,轉了身,準備回到帳篷中去,卻不想一不小心聽到了誰在說話,而談話的內容當中,就有“鍾言”這個名字。
“二級傀行者鍾言?”一個男人說,“誰送進去的?”
“是王大濤,這回他們傀行者很重視,特意調動了一個四級傀行者過來。”另外一個年輕的男人說。
“四級傀行者?四級還能保持清醒的人不多啊,不過這個鍾言我怎麽沒聽過?”那個男人又說話了,“現在還聯係不上嗎?”
年輕男人說:“聯係不上。”
中年的男人立刻嘖了一聲:“怎麽還聯係不上?傀行者的效率是越來越慢。”
“校長,不能再拖了,現在家長們都在要一個說法,甚至有人動用了更上層的關係,說不管是什麽傳染病,都申請密封艙運送,單獨治療,要先把孩子接出來。”年輕的男人非常犯難,“萬一……人救不出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就說是瘋子歹徒闖入學校,挾持學生,報複社會。傀行者和特殊處理小組不都在裏頭呢嘛,這都是現成的替罪羔羊。”中年男人說起來不急不慌,顯然,他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蕭薇聽完了,又一股寒冷從心頭而起,但這不是剛才的體感寒冷,而是發自內心的寒心和憤怒。她看向旁邊的帳篷,隻是稍稍這樣看了一眼,隻見帳篷的邊緣地帶癟了下去,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上麵緩緩地滑過。
鬼煞裏,所有的刺人都已經抵達了室內館的門外,鎖上的玻璃門根本沒有任何效力,攔不住任何一個。很快,透亮的玻璃門就變成了一地碎渣,刺人們相互擁擠走了進來,時不時還發生一次踩踏。
摔倒的那個會立刻被後麵的踩一腳,又因為有刺,直接將踩到自己的腳紮穿。它們死了有一段時間,有些肌肉組織已經出現了腐爛,一扯即斷,所以等地上躺著的再站起來,他背後的刺上就多了一隻紮斷的腳掌。
腳掌扭動著,試圖從尖刺滑落,然後再一次和本體合為一體。
這一次,長刺的地方不僅僅是刺人的身體,還有它們走過的木地板。室內館內部是籃球館,它們走過的足印也都長出了尖刺。
而宋曉雅和蔣天賜並沒有輕舉妄動,反而帶領學生們躲在看台的三層。有過一次短兵相接,蔣天賜已經知曉了這些東西的行動規律,自己的風刃在它們身上不是很起作用。既然如此,那麽能多拖延一會兒就是一會兒。
走入室內館的刺人並沒有亂找亂跑,反而暫時在原地尋找,好似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找了半分鍾後它們發出低啞的吼聲,好似彼此呼喚。
這樣一張嘴,宋曉雅從連發槍的夜視鏡裏看到了駭人的一幕,原來這些家夥的口中也都是尖刺,高高紮在刺尖上的是舌頭和牙床。夜視鏡中的視線發綠,在一片綠的景象當中,刺人們朝著地上的衣服和被褥圍了過去,把這些貼身用的東西當作了人,在上麵踩來踩去。
蔣天賜已經做足了準備,這隻是緩兵之計,真正要解決它們,還得看鍾言那邊。
鍾言這邊也不容樂觀,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來者不善,噴泉的噴發比剛才猛烈得多,水柱直衝上了三十米。
如此之高的水柱必定引起水霧,水霧變成了它的保護罩,讓人無法順利靠近。隔著這層水霧再看,中間那棵樹是多麽的諷刺,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學校對自身和學生們的美好期盼,希望每個學生都能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碩果累累。然而它真正代表的意義確實“木”的意象,時時刻刻接受著水的滋養。
普通人過不去,但好在鍾言不做人。
鬼場的濃煙率先和濕氣相互接觸,水火本不容,刹那將小水珠蒸發,變成了白色的水蒸氣。鍾言能感覺到惡鬼的湧動,煞雖然難破,但是隻要找到關竅就好辦許多,比如知道鬼主想幹什麽,再比如知道鬼主的弱點。
現在隻要去掉了噴泉的水,蝟人的魂魄就少了大半的助力。
隨著鬼場的擴大,他步步逼近噴泉,如果沒有鬼場的幫助絕對沒有這麽輕易。腳下的地麵燃起一層微微發綠的鬼火,一直蔓延到噴泉的邊緣。鬼場裏的火繼續燃燒,火舌卷到了噴泉池的石料上,燒掉了最上麵的那一層才露出裏麵的真跡。
全部都是銘文,根本不是什麽古代詩詞。
這些銘文鍾言看不明白,他不修正道,自然也有不精通的東西,可再不精通也知道這必然和辟邪、邪物有關。隨著他的移動,火舌席卷了整個噴泉池,所有的水分瞬間蒸發,整個十三中上空的黑夜被水蒸氣覆蓋。
水蒸氣又變成了另外一種施壓,分分秒秒地壓迫鍾言鬼場的能量,仿佛要用無窮無盡的濕寒將鍾言的鬼火壓回去。
噴泉的水柱更高了,整個地麵開始震動,好像裏麵有個凶物正要出籠。
原本鍾言以為一隻鬼的能量就足夠自己靠近,看來還是低估了蝟人,王大濤說得沒錯,這東西的能量級別已經超過了S,但隻要沒到飛練娘親那麽厲害,自己對它就不是無計可施。
咳聲降臨,餓鬼道場迎來了第二隻鬼。
就在同一瞬間,噴泉的水柱上升至百米,飄落的水滴宛如一場瓢潑大雨,將鍾言連同他的鬼場吞沒。但堅硬無比的石雕樹木出現了一絲若隱若現的裂縫,鍾言像是感知到了這道裂縫的出現,尖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誌在必得的弧度,嫣然一笑。
飛練看到了這個笑容,不禁脫口而出:“原來師祖動殺氣的時候這麽漂亮……”
室內活動場館裏,刺人們已經把地上的衣物和被子紮成了碎片,木質的地板上幾乎沒有可以讓人類落腳的地方,整個籃球場就是一個大針板。忽然間它們全部都不動了,好似察覺到周圍的生氣。
原本它們的頭都深深低垂,慢慢地轉動起來,身子的方向沒變,可是腦袋後仰到後背上,整個頭倒了過來。
而它們後仰尋找的方向就是東看台的三層。
也就是在這時候,不知道哪個學生發出聲音,沒能忍住那一聲抽泣。
蔣天賜和宋曉雅同時眉心緊蹙,拖延時間戰術失敗,準備正麵迎戰!
野獸般的嘶吼尖叫在室內館內回**,所有的刺人都捕捉到了看台上的聲音,抬腿朝這邊奔來。它們速度極快,轉眼就爬上了二層,彈跳能力也遠超過常人,甚至可以從一層看台輕鬆起跳,直躍三層!
一聲槍響,飛起來的那個刺人被宋曉雅一槍爆頭,那刺人就是邵誌明!
腐爛味、血漿味、腐木味……全部混在一起,將室內館攪成了令人作嘔的腐肉池子。整個三層看台都在晃動,情況危機之下宋曉雅臨危不亂,百發百中,將飛躍的刺人一個一個打了下去。
盡管打下去之後它們會再次愈合,卷土重來。
所有的學生都躲在他們身後,宋曉雅心裏已經做好了因公殉職的準備。打空了倒數第二個彈匣時,她回過頭:“我子彈不多了!該你了!”
“多謝。”蔣天賜看向屋頂的通風天花板,走到了宋曉雅的正前方,“交給我吧。”
話音一落,宋曉雅的槍口一抬,打碎了天花板上的大片玻璃,以及南北的對窗。自然風的進入讓蔣天賜如置如魚得水之境,雖然鍾言並未交代,可他決意要找通風的場所,擺明就是給自己準備了決戰的場地。
又有幾個刺人飛撲上來,高度已經超過了三層看台的護欄。在學生們絕望的哭喊聲中宋曉雅打空了最後一個彈匣。
但她仍舊沒打算束手就擒,飛快抽出匕首作出了格鬥的姿勢,準備好近身襲擊。
忽然間,朝她頭頂來的刺人被削成三段。頭、腹部、雙腿各飛各的,齊刷刷地往下掉,可是還沒等到落地,這三段又一次被細細切割,好似被扔進了攪拌機。
不僅僅是這一個,所有試圖靠近的刺人都被精準切割了,這一次是蔣天賜將風刃的速度最大化,用快速流動的風給周圍吹起了一層密封的保護罩。
“風,禦我所用。”蔣天賜麵對著整個體育場館,發梢被風撩動,黑色的領帶也晃了起來。
不斷有刺人試圖衝破他的防禦,可是一旦觸碰到這層風牆就會被削掉肢體,黑刺也被削成了木屑,好似風中吹著數不清的黑色塵埃。宋曉雅和學生們安全地躲在這層保護罩裏,這是她未曾遇到過的能量,傀行者駕馭了惡鬼的能量,四級傀行者果然不同凡響。
鬼把能力借給了人類,短暫的時間內抵達了共生。
一隻一隻的鬼影飄了出去,蔣天賜同時放出身體裏所有的鬼魂,重新愈合的刺人被五馬分屍,被碾壓成紙,被扒皮去骨。一灘一灘的血肉掉下去,地麵鋪了厚厚的一層肉泥。
可宋曉雅並未覺得勝券在握:“不好,它們要變成一個!”
蔣天賜也已經發現了,刺人發現單體衝鋒沒有作用之後就開始動腦子,想要試試集合所有的力量。地上的肉泥開始朝一個地方聚攏,快速往人形發展,蔣天賜自然不會給它後路,可眼瞧著風刃一層一層將其削掉,但由於它體積過大,還是沒能阻止它的聚合。
一個身高高出三層看台的刺人形成了。
“宋隊長,你帶學生們先撤。”蔣天賜將領帶摘了下來,好似解除了身上的封印,“這裏有我頂著。”
“你一個人行嗎?”宋曉雅下意識地問。
“我沒有可失去的東西了,就算死也沒有遺憾。你們不一樣,快走!”蔣天賜開始釋放全部的能量,風刃卷起一陣龍卷風,將巨大的刺人切割兩半。忽然,所有人的麵前一亮,並不是燈開了,是整個室內館的屋頂被人掀了!
像開罐頭一樣,金屬結構朝後彎曲,打成了卷。在不斷掉落的鋼筋和玻璃之中,一根巨大的觸手從天而降,精準地拍擊在刺人的身上。成百上億根的尖刺刺入了觸手,觸手立馬像被腐蝕了,也長出了黑色的尖刺。
緊接著整個觸手朝下滑落,明顯是被割斷了,它重重地壓在刺人的身上,逐漸開始腐爛融化。
而刺人在這個時間內重新調整,躍躍欲試。
風暫時停了,一個斷了一臂的少年從天花板的破口一躍而下,落在了蔣天賜的前頭。左臂的傷口噴著鮮血,身上不著片縷。
這肯定是飛練分出來的個體!蔣天賜猛咳了兩聲:“鍾言呢?”
“師祖有他的事辦,還交代了我要辦的事。”少年回身,血紅雙眸再也藏不住嗜血的瘋狂,對眼前的困境付之一笑。蔣天賜還沒想明白,隻見眼前的飛練伸出右臂,小臂肌肉繃起的瞬間化為觸手,打著彎朝人群中的學生去了。
噗嗤,噗嗤,噗嗤!
鮮血飛濺,蔣天賜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觸手將幾個男生的腹部捅穿。
觸手收回,幾具屍體倒在了地上。
“你殺他們做什麽!”蔣天賜嘶吼。
飛練看著手掌的鮮血,剛剛斷掉的左臂已經重新長成。麵對著驚恐的學生和憤怒的蔣天賜,他忽然露出了一個孩子般的笑容:“啊?他們不是被刺人殺的嗎?大家不要怕,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安全,請相信我吧。”
相信你個屁啊!蔣天賜咬緊了牙關。
作者有話要說:
飛練:我隻是一個可可愛愛的男孩子。
也是飛練:都殺了!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