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陰】蝟人刺2
屏幕裏的宋曉雅顯然一愣,但身經百戰的她立刻問:“你是哪個部門?說清楚些!”
“你先不要管我,先自保,馬上撤出來!”鍾言看著她後方那一塊塊即將剝落的牆皮,原本應當是強白色的牆皮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綠,不是特意做出來的訪舊,而是實打實的返潮。剛剛清晰的人像仿佛受到了信號幹擾,屏幕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宋曉雅的臉在雪花的影響下有些扭曲,但馬上恢複原狀。
“收到!”宋曉雅沒有遲疑,不管麵前這個人是誰,但是他能夠和蔣天賜在一起就說明他是傀行者的人,很有可能是蔣天賜小隊裏的骨幹。而入煞是極度危險的事情,哪怕有一丁點的不對勁也會招致大禍。她立刻關閉無線電通話裝置,從肩帶取下對講機:“B隊,B隊,這裏是A隊隊長宋曉雅。計劃有變,原路返回,重複,計劃有變,原路返回。”
滋啦——滋啦——滋啦——
可是對講機裏隻有電流聲。
宋曉雅轉過身去,背後還有兩名隊員。“拿出無線電和B隊聯係。”
“隊長!無線電沒有反應!”其中一位隊員說。
“怎麽會?”宋曉雅再次按亮自己的無線電,無線電都是專門特製的,覆蓋範圍很廣,整個十三中都應該是信號範圍之內,“B隊!B隊!”
滋啦——滋啦——滋啦——
對講機裏仍舊是這樣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宛如全身被潮濕覆蓋。宋曉雅馬上做出手勢:“後退,退回剛才的樓梯。”
他們實際上還未真正進入十三中學的教學樓,隻是剛剛進入主操場。十三中的操場是下沉式,要想走上去需要爬二十多節台階。周圍死氣沉沉,宋曉雅警覺地四處觀望,一言不發地帶著隊員朝後退。
可不知道為什麽,剛剛空氣裏還沒有這股味道,現在有了怪味兒,像是木頭在水裏泡得時間過久,給泡腐壞了。
沒錯,就是腐木的味,微微發酸。
“繼續退。”宋曉雅的槍已經到位,由於這個煞等級不低,特殊處理小組配備的武器全部都是連發槍。腐木味猶如寒氣開始蔓延,很快他們的手指尖變得冰涼,能見度不足的操場潮濕一片,腳下的橡膠操場猶如一片陰暗的綠沼澤。
他們持續後退,這時,無線電有了動靜。
“這裏是B隊,這裏是B隊,已順利進入教學樓。A隊請回話。”
糟糕,B隊已經進去了!宋曉雅瞳孔微縮:“田振!立刻帶人出來!”
那邊還沒回答,無線電再次中斷。宋曉雅連續呼叫,但是那邊再也沒有動靜了,忽然,在她身後出現了巨大的水流聲,她回過頭,是校門口的巨大噴泉。
如果不是因為四周氣氛詭異,那麽這個噴泉也算是雄偉壯觀,很少有學校在校園內部搞這麽大的噴泉設施。可現在,噴泉噴水的聲音隻讓這片死寂更加古怪,透明的水滴順著噴泉池子的大理石表麵滑落,讓人看著陣陣發冷。
發自內心的寒冷,牙縫裏都是冷的,好像上下牙直接咬了一大口冰,然後將冰塊貼在下牙上,牙齒表麵酸痛難忍。
但是見到噴泉就說明已經退到學校正門了,宋曉雅看向正後方,定睛一瞧,全身的力氣猶如抽空。
校門不見了。
“隊長,現在怎麽辦?”身後的一位隊員問。
宋曉雅目視後方,原本巨大噴泉的正東方就是校門,可現在隻有一麵朱紅色的破舊磚牆。而這麵磚牆看樣子是把十三中圍了整整一圈,奇怪的是,他們進來之前從未見過磚牆。那時候的牆還是非常現代化的柵欄牆,和崇光市內隨隨便便一所普通高中都差不多。
“大家不要亂了陣腳。”宋曉雅身為隊長,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先去找B隊匯合。”
說完,她做出前進手勢,帶著隊員在腐木的氣味中小心前進,步步小心。不遠處的兩名隊員則剛剛追上來,剛才一不小心在操場迷路了,竟然沒跟上隊長。
隻是剛才宋隊和身後的誰說話呢?
而另外一邊,蔣天賜再次試圖和宋曉雅取得聯係,屏幕上顯示的是“信號尚未接通”。
“你怎麽知道宋曉雅的處境很危險?”他一邊調試裝置一邊問。
鍾言將白芷的手機推了過來:“我快速地查了一下十三中的信息,它是十年前新建的初高中一體式學校,造價不菲,校園建築是花了重本打造的。”
蔣天賜一聽便明白了:“剛才畫麵太暗,我沒注意到。”
“這麽好的學校是不可能出現牆皮大麵積剝落的,更別說那種明顯帶有年代感的牆圍。”鍾言對蔣天賜的印象好了一些,最起碼這人聽勸,沒有一上來就懷疑自己,“這說明什麽?飛練。”
“啊?”八個飛練一起過來。
“你來回答。”鍾言說。
其中一個最先開口:“說明鬼煞已經能夠影響無線電的畫麵了。”說完他笑著走近,無憂無慮地過來討賞,“師祖,我說的對麽?”
“沒錯。”鍾言摸了摸他的頭,“一個鬼煞如果能直接影響無線電傳送回來的畫麵,哪怕隻是背景,都說明鬼主的能耐不小。也就是你們說的……能量巨大。”
鍾言不太懂他們給惡鬼以及鬼煞分等級的製度,隻能用最淺顯易懂的方式講給他們聽。“這個煞絕對超過S級了,你們放人進去,就是送死。隻是我沒想到……特殊處理小組還有這麽好心的人,願意進去救幸存者。”
“哪個部門都有好人。”蔣天賜再次嚐試和宋曉雅取得聯係,“你不要以偏概全。”
“而且我還查到了別的信息,十三中學在很早以前是墳場。”可惜鍾言從不高估人性,這分鍾是好人,下一分鍾可能就轉惡,人心不變,隻是環境和選擇沒有逼到那個程度上。再說是好是惡本就說不清楚。
蔣天賜重新叼上了煙:“沒錯,是墳場。”
“我聽說不少學校的根基都會選擇墳場,甚至有‘墳場出秀才’這個說法。但十三中學可不簡單啊。”鍾言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這學校鬧鬼,是吧?”
蔣天賜默認。
“隨便一搜‘十三中’,這麽多鬧鬼的詞條,洗都沒洗幹淨。”鍾言冷笑,“還有一條小道消息,說十三中在四十多年前出過事,有家姓陳的守墓人在一夜之間全家死絕了,一共六條命。現在你告訴我,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滅門加上墳場,鍾言無比希望這是假的。結果蔣天賜卻點了頭:“是真,查不出來真凶,已經是懸案了。”
“養屍地,這事不好辦了。”鍾言攤了攤手,“我建議你……”
話音未落,蔣天賜手裏的無線電再次響了起來,畫麵開始閃爍雪花,斷斷續續才有了聲音。伴隨著聲音的出現,無線電特有的幹擾音也夾雜其中,如同有人用尖尖的指甲在學校的黑板上狠狠滑動。
“呼叫……呼叫傀……傀行者13……這裏是……這……能聽見嗎?”畫麵還未出來,字句也總是接不上,但隱約能聽出是宋曉雅的聲音。等到這陣滋啦滋啦的聲響過去,宋曉雅的影像再次出現在小屏幕的中間,她正在調整頭盔上的錄像儀。
“傀行者13小隊可以聽見了嗎?”宋曉雅連續詢問了幾次。
這次,所有人都擠到了蔣天賜的背後,蔣天賜首先觀察宋曉雅身後的環境,是白色的新牆和明亮的教學樓走廊橫管燈,以及淡藍色的牆圍。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綠植,看上去像是滴水觀音,旁邊是觀賞性藝術品。單單是這樣一個小場麵就能看出十三中在裝潢上花了多少心思,如果不說是學校,還以為是某座辦公大樓。
“聽見了。”蔣天賜這才開口,“不是讓你們撤退嗎?匯報一下情況。”
“出岔子了,撤退時學校大門消失,我們被困在煞裏。我剛和B隊成功會和,準備先去樓上了解一下情況。”宋曉雅往身後的電梯處看了看,就好像那邊發生了什麽。她看了五六秒才再次看向攝像頭:“好,現在我上去了,保持聯絡。”
“好,盡量別進電梯,走樓梯,除非必要,否則不要進入封閉空間。我這邊準備妥當就進去找你。”蔣天賜剛說完,無線電再次中斷了,他看向王大濤,“現在我認命你為13小隊的副隊長,處理鍾言和……”他又看了看那八個陰生子,“和他團隊的入職流程。我會和東部陣營聯係,下午進入十三中學。”
“我勸你別。”鍾言冷不丁地說。
蔣天賜噌地一下點著了打火機:“理由?”
“直覺不對,十三中的事絕沒有咱們看上去這麽簡單。既然遲早都要進去,不如我們做做準備工作,今晚不要輕舉妄動,明天再進。”鍾言說話時將腰上的那隻手拍開,就沒停過,自己身上永遠落著飛練的手,“我在紅煞裏吃盡苦頭就是因為沒準備,我不想再重蹈覆轍。再有……如果這個鬼煞能影響無線電的畫麵背景,你怎麽知道,剛剛和咱們說話的人就是真的宋曉雅呢?”
蔣天賜吸了一口煙。
“我怎麽覺得不是呢。她的眼睛一直瞟向鏡頭的右方,如果不是她斜視,就說明那邊有東西。”鍾言指出,“或者是……鬼本身對電子設備的排斥。”
辦公室裏忽然安靜下來,連帶著周圍的血腥味,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而且,在屏幕裏的宋曉雅看向電梯的那幾秒裏,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鍾言再問。
其中一個飛練已經學會了搶答:“滴水聲,還有一種很奇怪的……吱吱聲。”
“我聽到了。”蔣天賜皺了下眉頭,“我有耳朵。”
“那你是在影射我沒有耳朵麽?”搶答的飛練馬上轉頭告狀,“師祖,我可以……”
“不能殺。”鍾言捂住他的嘴。
“好了好了,大家別吵。”最後還是王大濤出來解圍,拿著副隊長的月薪,操著大爹的心,“咱們先離開這裏,讓後勤部的人好好收拾。天賜你先去基地報到,我安排鍾言的住處以及入職。”
“好吧。”蔣天賜再次掐滅一根煙,“不過我接受鍾言的建議,今晚好好準備,明天下午四點,準時行動。”
事情就這樣敲定,一行人終於可以離開辦公室了。可能是剛剛太過刺激,腎上腺素的分泌讓何問靈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這會兒她的鎖骨囂張地報複起來,疼得她隻想趴下。一行人按亮了電梯的下行按鍵,沒等多久,叮咚一聲,電梯到了。
金屬門在麵前緩緩打開,他們步入電梯廂體,然後……電梯發出了超重警告。
蔣天賜指向電梯的安全守則:“最高載重重量1000kg,可搭乘十三人。你們哪個飛練下去?”
警告聲尤為刺耳,王大濤看了一圈,人數正好:“算了,還是我下去吧,不然你們又要吵起來。”
說完他邁出廂體,伴隨著他的離開整個廂體輕鬆地一震,警報聲仍舊沒有解除。蔣天賜想了想:“我也下去吧。”
“等等。”鍾言一把攔住了他,“咱們剛好十三人,不是咱們的事,而是有東西……跟上來了。”
白芷和八個飛練下意識地看向何問靈。
站在角落裏的何問靈深深地垂著腦袋,笑著顛了顛肩膀。
離她最近的那個飛練伸手一掌劈了過去,劈在了何問靈的後頸。還沒抬頭的何問靈忽然站立不住,直接往前倒了。白芷將她一把接在懷裏,同時翻了個白眼,不讓她看非要看,果然鬼上身了。
電梯的超重警報聲就在這時候停了,一切恢複正常。鍾言歎了一聲,對王大濤說:“上來吧。”
王大濤半信半疑地上了電梯,雖然他們都是傀行者,但是從沒有發生過眼皮子底下的附身。很快電梯抵達一層,何問靈被白芷抱上了傀行者的醫護車,幫她調整好擔架的安全帶後,白芷揪住醫療部人員的領口:“傷勢是鎖骨斷裂,有鬼魂附身的征兆,但不嚴重。等她醒了讓她給我打電話。”
兩個人加過聯係方式,白芷囑咐完跳下醫護車,再次回到了鍾言旁邊。
“怎麽會這樣?”蔣天賜正在問。
“我也不知道。”鍾言實話實說,“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剛才和你聯係的宋曉雅應該不是人。何問靈對靈異現象的反應非常大,她或許是提前感受到了什麽,不小心被周圍的清風附了身,或者……一切都要等入煞才能調查清楚。”
“好,我回基地,你跟王大濤走。”蔣天賜不想耽誤功夫,忽然一抬頭,瞧見係著紅繩的飛練站在樹上,正往遠處看。
“還有,你能不能管管他?沒個老實的時候。”蔣天賜指向樹梢。
這話叫飛練聽見了,直接在樹上說:“不是我不老實,而是遠處的景觀有異樣。”
“異樣?”蔣天賜問。
“我不想和你說話。”飛練不接茬。
“你走光了。”蔣天賜說。
“你不許看你不許看!不能毀了我的清白,我將來可是要清清白白和師祖……”飛練沒說完,轉身就跳了下來,笑著攥上了鍾言冰涼的腕口,像發現了什麽特別好玩兒的事情,“師祖也上去看看吧。”
鍾言點了點頭,既然是異樣,那這就不得不看了,飛練是陰生子,他能看到的說不定是關鍵。不是他一個人這樣想,蔣天賜同樣想到,已經動身攀爬。而麵前這樹有些高,鍾言躍躍欲試準備一躍而上,偏偏被飛練拉住。
“走!我帶你上去吧!”飛練興奮到聲調拔高,由於兩個人差不多高了,他離這樣近,熱氣就在耳邊。鍾言剛要搖頭,飛練的右手已經變成觸手抓住了最粗的那根樹枝,腳下輕輕一踏就帶他往上走了。速度太快又太過突然,一直以來孤軍奮鬥又極度要強的鍾言不禁摟住他的腰,耳邊隻有風聲。
這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樹梢的積雪隨著飛練的動作紛紛落下,輕輕地覆在鍾言的頭頂和睫毛上,他一眨眼,看到飛練在朝自己笑。
“你笑什麽?”鍾言甩了甩腦袋,小心看著地下,怕摔下去。
“師祖瘦了。”飛練沒頭沒尾地說,左手摟得緊。
“哪裏瘦了?我一直都這樣。”鍾言跟他一起站在一根大樹幹上,腳下樹枝輕顫,離地麵最起碼七八米了。他朝著遠處眺望:“哪有有異樣?是十三中的方向嗎?”
“不是啊,是雪景。師祖你看,那邊好白啊。”飛練笑著說,長發在冷風中颯颯飄動,又把嘴唇一抿,兩顆虎牙尖若隱若現,“昨晚下了好大的雪,我想給你堆個雪人。”
什麽?隻是看雪景?鍾言哭笑不得,鬧了這麽大的動靜隻為了帶自己上來看雪?可是既然上來了,他也不想辜負飛練這片好心,這個年齡段的青少年很敏感,自尊心又強。
“是挺好看的。”鍾言的目光停留在白皚皚的景色之上,不知不覺脫口而出,“……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嗯?這是什麽意思?”飛練不解地問。
“說的是夜裏下大雪,積雪壓得竹林裏的竹子都斷了,夜深人靜時能聽到劈啪劈啪的聲響。”鍾言解釋起來,奇怪,好似這景象就在眼前。但他馬上從雪景的沉迷中抽離,眼下還有任務在身,於是看了看腳下的雪地,估算著距離。
“師祖怕高?”飛練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不怎麽怕,隻是……有點怕。”鍾言催促,“咱們下去吧,小心點兒。”
“你放心,有我在,以後都不會摔著你的。”飛練忽然靠近,近到鍾言猛然對上他的眼睛,迎著光,他看到這雙眼睛裏的自己。就在這時飛練鬆開了手,鍾言一個晃神的功夫從樹梢跌下,整個人自由落地往下墜落,然而樹上的飛練就這樣看著他,並沒有出手。
下一秒,鍾言跌落進許許多多飛練的懷抱當中,樹下七個飛練早就準備好了,將他牢牢接住。這時樹上的那個才跳下來,重新站在了鍾言的旁邊,用一種篤定的眼神看著他:“師祖這麽輕,我們怎麽可能摔了你?我都說過啦,以後有我,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胡鬧。”鍾言發覺自己和這小子說不清楚,他太能胡攪蠻纏。耳邊再次吵鬧起來,七個飛練一起問他:“師祖怎麽樣了?有沒有摔著?有沒有摔著?”
“沒有沒有。”鍾言依次回答,抬手又輕輕地擰著麵前這個的耳朵:“能不能變回一個?你消停會兒。”
“可以啊,不過不管我變成多少個,師祖都不能偏心,每個都要喜歡。”飛練委屈地皺起眉,“要一碗水端平。”
“一碗水端平指的就是端一碗,不是一口氣端幾十碗。”鍾言糾正他。
飛練若有所思,方才有些暗淡的眼神再次明亮起來:“所以,哪怕我變成幾十個,師祖也會挨個喜歡?”
“不是……”鍾言揉了揉眉頭,必須趕緊讓飛練明白這個世界的事理,否則很多事講不明白。正想著,頭頂傳來一聲哢嚓,樹幹斷裂,沒站住腳的蔣天賜不小心摔了下來,剛好就在飛練的正上方。
飛練熟練地將身一偏,和落下的蔣天賜擦肩而過。
咣當一聲巨響,蔣天賜掉在了雪地裏。兩個人互相對視,心裏都打著算盤。
“不能接一把嗎?”末了蔣天賜問。
“不能。”飛練冷漠地轉過頭去,“你沉,接不住。”
蔣天賜冷冷地說:“你又走光了。”
王大濤看著這幾個人滿樹亂爬的功夫就把鍾言的住處安排好了,拿著一部對講機過來:“這個給你,以後這就是你的無線電了。入職之後才能領取芯片和ID,你將以二級傀行者的身份參與救援行動。”
鍾言拿過自己的這部無線電:“年薪呢?”
“明天會給你申請一部分,如果想要全部提前領取,最起碼要幫助組織解決一次S級的鬼煞。”王大濤將自己的聯係方式留給他。
鍾言卻不太滿意:“拿錢辦事,說白了入煞破煞都是提著腦袋幹,最好先結清。況且我要做些準備,肯定要用錢。”
“你要用多少錢?”王大濤問,“我手頭還有點兒。”
“兩三百萬。”鍾言說。
王大濤囊中羞澀:“最近我買了基金。”
“那就趕緊幫我申請年薪預支。”鍾言收錢相當不客氣,“對了,傀行者、科學家園和堂三堂,哪個組織的資金雄厚?”
“那當然是我們。”王大濤算睜眼說瞎話,其實是科學家園,但他怕鍾言聞著錢味兒直接跑路,“我們背後有人。”
“你最好別騙我。”鍾言笑了笑,像是看穿了一切。
很快,王大濤就把房子鑰匙交給了他,並且詳細告知了地址。地方有點遠,但是鍾言還是決定過去住,因為和蔣天賜是鄰居。他甚至懷疑那棟樓就是傀行者基地的“員工宿舍”。這樣不錯,鍾言也希望周圍有些能幹事的人,崇光市顯然不對勁了,如果真出現巨大的風水動亂,自己也不會單槍匹馬。
那地方距離何問靈住院的位置也近,唯一不太合適的就是……鍾言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八胞胎,無奈地說:“能先變回一個嗎?路上不方便。”
戴著紅繩的飛練想了想,忽然提出要求:“那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能多分出幾個兄弟麽?我剛離開我娘的鬼煞,初來乍到,這個世界太陌生了。”
“好吧,不過隻能是睡覺的時候分出幾個,其餘的時候最好還是一個。”鍾言想反正睡覺的時候多幾個也不礙事,於是答應下來。飛練點了下頭,然後走近拉住他的手說:“那你得陪我一起去。”
“好吧好吧。”鍾言生怕他轉瞬反悔。他們再次回到辦公樓,在一層找了一間空房,九個人一起進去。合體之前,八個飛練在他的麵前站成一排,眼巴巴地看著他。
“又怎麽了?”鍾言無解,現在他有點理解為什麽紅煞裏的鬼母不要他了,不會是故意扔給自己,讓自己幫忙帶孩子的吧?
“馬上就要變回去了,師祖不抱抱我們麽?”八個飛練一起說。
“抱,抱,抱。”鍾言快速地點頭,走到最左側的飛練前麵抱住了他,緊緊相擁。抱完這個又抱下一個,就這樣抱了一串兒,等到最後一個終於抱完,眼前的所有飛練都開始變形,逐漸從人的模樣變成了本體的狀態。
隻不過因為他擁有了太歲肉,不再像血胎了,有了肉的質感,升級為一個貨真價實的……大肉丸。
衣服因為少了肢體的撐起,全部軟踏踏地平鋪在地上,皮筋、**也掉了一地。八個半米高的肉丸彼此靠近,當挨得極近時,肉球的表麵慢慢伸出無數根小處突。小處突的末梢像手,但是又不完全是手的形狀,彼此觸碰時一瞬間相互容納,連接彼此。
他們是分開的,又是同一個,他們分享彼此的思考和情緒,吸收彼此的知識和經驗。
半分鍾後八個肉丸就完成了融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他沒有立即變成人,而是以這種形態觀察著鍾言,像炫技一樣,展示自己的本事給鍾言看。
“快穿衣服吧,當心冷。”鍾言催促他,這個年齡的男孩子真能嘚瑟。
有了這句話,飛練才開始朝著人類的相貌變化,先是長出四肢,然後身高拉長,最後慢慢定格成他應有的樣子,隻不過頭發又散開了,還沒衣服穿。變回來之後他揉了揉發頂,小聲地嘟噥:“變回一個感覺虧了呢……”
“一個不虧。”鍾言撿起衣服來讓他穿上。
飛練想了想,嚐試著用手機上學會的話接:“八個血賺?”
鍾言無奈:“以後你不許看手機。”
等到兩個人從辦公樓裏出來,白芷正準備叫網約車。但是有著上次坐了年降屍的車的經曆,鍾言這次選擇坐地鐵。在地鐵裏,飛練就像個充滿好奇心的多動症大兒童,看到什麽都想要觀察一番,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三人一起上了地麵,鍾言可算鬆了一口氣。
“再往前走三個紅綠燈就到了。”白芷看著手機步行導航,“不過我真沒想到你會加入傀行者。”
“傀行者,科學家園,堂三堂,這三個組織我肯定要加入一個,才能找到足夠的信息和途徑滲透進另外兩個。”鍾言心裏有打算,“我總覺得望思山上的事不是偶然,我得搞清楚是誰要害蕭薇,也要搞清楚我為什麽失去了上山的記憶,死在我旁邊的屍體是誰,還有飛練為什麽在我胃裏。”
“我以為他出不來呢。”白芷也說出了疑惑,“按理說,他得借助一個真實的身子才能出來。”
“所以我要查。”鍾言摸了摸鬢角,“不然,你以為我白白給傀行者當差嗎?”
“什麽當差?”在後麵看冰棱子的飛練追了上來,“師祖,你和白芷姐姐聊什麽呢?我也想聽。”
“聊你呢。”鍾言毫不避諱,“你現在是暫時跟著我們,再遇上你娘親你就得走了。”
一肚子開心的飛練聽完馬上不高興了:“要送我走?”
“不是送你走,而是……”鍾言也不知該怎麽說,“你別這麽看著我,怪可憐的。”
“可是我不想回去。”飛練的苦惱隻持續了幾秒,馬上神采飛揚起來,“這樣吧,我和我娘親說說,以後我就跟著你了。她要想找我就直接來找你。”
一提他娘親,鍾言就不寒而栗,被追著打的恐懼始終沒能消散,自己在紅煞裏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不好吧……你娘親她和我認識,知道我幹什麽的……”
“那我和我娘親也認識,你們也認識,這不就是……”飛練想了想,“親上加親。”
鍾言整個大腦都快燒幹了,轉頭和白芷說:“防沉迷係統對未成年來說很有必要。”
正說著,鍾言察覺到了一股殺氣,冷颼颼地撲到他的後背上,宛如一滴冰冷的水從頸後一直流到尾椎,冷得他打了個顫。他回過頭,剛才還在和自己笑著說親上加親的飛練已經變了臉色,一雙眼睛血紅起來。鍾言忽然察覺到不對,拉著白芷的手:“快走!”
沒等到他們邁腿,飛練摟住鍾言的腰朝旁邊閃去,三個人一起跌進路邊的雪堆。緊接著兩個人從天而降,就摔在他們剛才的位置上。
砰!砰!
摔得慘不忍睹,如果沒躲開也要被砸死。
鍾言喘了口氣,抬頭望向麵前這棟三十多層的居民樓,耳邊是路人驚恐的尖叫。
“有人跳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何問靈:找到了自己在團隊裏的定位。
飛練:得趕緊和娘親說,把這門婚事訂下來。
鍾言:你別讓你娘找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