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陽】融肉雪7
夏露和春枝是一起長大的,這會兒正幫著點燈。等到點好了兩盞燈,秋穀和冬華那邊的燈也點上了。這下子院裏亮了不少,哪怕站在燈下也能瞧見不遠處的那幾棵梨樹。
“唉,好好的梨樹,怎麽死了呢?”夏露非常心疼。
秋穀拉著冬華跑了過來,天真爛漫的姑娘家,手裏拿著剛剛剪好的紅色窗花:“樹死了來年可以再種,你瞧這個好不好看?”
夏露將窗花對準蠟燭:“好看啊,這是百子圖?”
“嗯,我和冬華一起剪的。”秋穀晃著手裏秀氣的小剪刀,“少奶奶有喜,過年的時候可以把這個貼在窗上啊。”
“這倒是,還是你們兩個想得好。”夏露這才反應過來,“不過這才剛有,我聽人說,頭三個月最好不說呢。咱們等少奶奶胎像穩了再拿出來,先給春枝看看。”
三個人同時看向梨樹的方向,方才春枝就在那邊掃雪呢,這會兒想來也應當還在。
“春枝?春枝!”可奇怪的是,就是點燈這一會兒的功夫,夏露發覺春枝不見了,梨樹兩旁根本沒有人的蹤影,“怪了,方才她還在這兒呢!”
“該不會是躲在什麽地方,等著嚇咱們一下吧!”冬華在光亮裏走過去,“春枝?你別嚇唬人了,我都看見你了啊!”
四個丫頭感情深,經常在一起這樣玩兒,往常這樣一喊,躲著的那個人就自己跳出來了。可今日就是奇怪,無論她們怎麽喊、怎麽找,春枝那死丫頭就是不出來,好似憑空消失一般。
“咦,她不會是摸黑跑出去了吧?”夏露看向了院門,“走,咱們出去找找她。”
“真是的,下大雪還出去。”秋華嘟噥了兩句,拉著年齡最小的冬華跟著夏露一起走了,誰也沒留意梨樹後頭藏著一個雪人,一動也不動,臉上已經沒有了五官。
樹梢上,一個不起眼的雪球滾了下來,和積雪融為一體。
隱遊寺的正門下方,清慧住持已經早早等在那裏了。由於徐長韶還有傷,秦翎又不能太過勞累,這些台階就像無法跨越的門檻兒,要慢慢地,一節一節地往上攀爬。元墨和小翠這回也跟著一起來了,隻不過沒上山,和車夫一起到山腰處找客棧休息,故而最後上山的就四個人。
鍾言扶著秦翎,徐長韶有他貼身的書童扶著。
“施主好。”清慧遠遠地一看,搖頭歎氣,秦翎還是活下來了,陽壽已盡,人卻沒走。
“你怎麽在這裏等著呢?”鍾言見他就來氣,一隻手拽著他的白色長眉,生怕他又說什麽又長又臭的大道理,說自己逆天而為,不讓秦翎進去。
“誒呦呦,施主,施主……女施主手下留情!老衲這眉毛養起來不容易……阿彌陀佛。”清慧雙手合十又不好掙紮。
“哼,你過來!”有些話不好當著秦翎說,鍾言便將清慧拉到旁邊,“我問你,你怎麽會在寺門口等著我們?是不是打算勸秦翎回去?還是說你們寺廟有什麽大的規矩,續命之人不能進?”
“是因為秦家上來燒香的帖子送到了啊。快馬加鞭,比你們快。”清慧搖了搖頭,鍾言說到底還是個餓鬼,根本不像人。像秦家這樣的香客上山前必定會送帖子上來,更別說這回還有一位徐家的公子。兩位都是貴客,他身為住持,必定要來迎一迎。
鍾言反應是怔住:“就因為這個?不是你自己算出來的?”
清慧懶得和餓鬼爭辯,拿出了秦家和徐家的帖子。“我又不是神算遺脈,怎麽可能未卜先知?”
“哦,這樣啊……”鍾言臉上有點掛不住,誰知道這些大族世家都什麽規矩,到哪裏還要先給帖子,“那禪房都安排好了嗎?”
“請隨我來吧。”清慧無奈地搖了搖頭,“施主啊,我執太重。”
你管我是不是我執呢,我就執了,天塌下來由我給秦翎頂著,我活著一天他就死不了,我就算死了,閉眼之前也會將他的後路鋪平,掃除鬼邪,讓他邪祟不侵。鍾言將心裏話埋藏在心底,陪同秦翎跟隨清慧進了寺廟。
登入寺門之前他又看了看門上的大字。
靜心方登聖賢地,不淨難入解脫門,一左一右,驚醒世人。鍾言不懂什麽聖賢,但又覺著這話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解脫門,入了佛門便能解脫了嗎?若真是這樣,那隱遊寺裏的和尚各個脫離苦海,脫出了紅塵。
真好啊,這種心境鍾言無法體會。他放不下秦翎,他注定走不出我執的苦海,要在紅塵裏淪落。
禪房還是上回住的那一間,推開窗就是那棵枯萎的上百歲的臘梅,秦翎坐在同一個地方,恍如隔世。上回來他是自知大限將至,所以想在這裏拋下留戀,走得幹淨些,沒承想居然好了。現在再讓他試著拋下留戀已是不成了,這留戀拋不開。
徐長韶就住在他們隔壁的禪房裏,走兩步就要歇一歇,看上去身體的體質比秦翎好不了多少。清慧一直陪同他們,眼神又久久地落在徐長韶的後背上。
“住持為何這樣看我?”徐長韶猜他看出什麽。
“徐公子,老衲多嘴一句,你背後這是怎樣傷的?”清慧住持問。
果然,徐長韶很是小心地說:“實不相瞞,是被水鬼所傷。”
“水鬼……”清慧點了點頭,“那東西難纏,徐公子這是去水邊了?”
“怎會,這樣的氣候我去水邊幹什麽?”徐長韶哀怨地看向秦翎,“我與秦兄一同為恩師祝壽,結果當晚被水鬼所傷,連恩師都慘遭不測。”
“居然是在岸上受傷?”清慧自知這裏頭必定有古怪,水鬼上岸要有人做胎母,不知是哪家可憐的女兒死去了。而徐公子這會兒看著正在康複,實則日日夜夜被水鬼的毒性腐蝕,如果再不出手相救,很快,徐公子就會在岸上溺水身亡,死後腹部盛滿了水。
“是啊,傷在背後,一直難好。”徐長韶咳了咳,“這也是我急著來燒香的緣由之一,為鬼所傷是否不易好?來寺裏聽聽佛法,或許能快些。”
“此話不假。”清慧看出他後頸隱隱發黑,可見水鬼留下的水陰還未消散,“請施主隨我來吧。”
“等等!我與夫君也去!”鍾言忽然聽到了,連忙叫住在他窗前說話的兩人,“我們也去。”
說完他碰了碰秦翎,秦翎倒是不累,畢竟坐了好幾個時辰的馬車:“還請住持帶路吧。”
就這樣,清慧剛剛將他們安頓好,又帶他們出來了。走過那棵臘梅樹時鍾言再也沒聽到隱遊寺山上的撞鍾聲,隻能聽到寺裏的小鍾。這小鍾和響魂大鍾的動靜沒法相比,大鍾就是大鍾,渾厚有力,明明撞在山頂,聲響卻能穿透層層疊疊的迷霧直抵寺廟,好似撞在耳邊。鍾言摸了摸手腕的銅錢,想起自己被困在大鍾內的那一夜。
說來奇怪,他想不透響魂大鍾為何碎在麵前,明明那樣厚重,能生生將自己困死,非幾百人不能抬起。可碎裂的刹那又是那樣利索,好似最為堅固的壁壘被打穿了最薄脆的弱點,無聲無息地壞掉了。
“施主這銅錢不錯。”清慧注意到了鍾言的動作。
“好好走你的路。”鍾言不客氣地說,這和尚不會惦記上自己的銅錢手串了吧?我還沒偷你們寺裏的東西,你倒開始動心思。
“咳咳。”秦翎這時拍了拍鍾言的手,裝作責怪他,“對住持不許無禮。”
說出來的話雖然是指責,可眉眼都帶著溫和的笑意,顯然隻是做做樣子。小言隻是心直口快,又不是故意找方丈麻煩,想必清慧住持也能懂得他是赤子之心。
清慧像是聽到了秦翎的心裏話,無奈地歎了歎氣,又搖了搖頭。
無論外麵的天象和人心如何,隱遊寺的正殿中永遠有誦經聲,好似一直能誦到天邊去,到那真正無窮的極樂世界。殿裏的佛像仍舊高大悲憫,鍾言抬頭和祂相望,隻覺得祂並不慈悲,否則為何不插手人間種種不公?為何不管秦翎的命數?
他心裏無來由地生出一團火焰,想要飛到房梁的最上方去,和佛像的雙眸對視,盡管那一隻眸子就有自己的身體這樣大。他要看看這慈悲為懷的神佛究竟是何物,究竟值不值得世人跪拜。
由於徐長韶的身上有水陰,今晚的誦經便多了一重意圖,給徐家公子驅邪。這樣的小事自然不用清慧住持出馬,隻需要十二個隱遊寺的僧人布下法陣即可。徐長韶坐在法陣的當中,脫掉上衣,鍾言這才看到那傷口多麽恐怖。
那是一個深深的凹陷,還能看出五爪的形狀,顯然就是鷹爪般的利器深入又快速抽離的後果。他也終於明白徐長韶為何不願意請好郎中,寧願自己可憐兮兮地在家養著。郎中自來都喜歡交換病情,這樣的傷勢保不齊會不會被透露,若是全城的郎中都知道了,他必定會被視作怪人。
可他居然活下來,鍾言不得不相信這就是命數。有些人能被小小風寒奪去性命,有些人盡管傷骨斷筋,仍舊不死。
想到這,他又偷偷地看了一眼秦翎,秦翎倒像是對佛法很有興趣,聽僧人念經聽得十分認真。
可鍾言就不認真了,他最受不了這些和尚,光是聽就能聽得頭疼。趁秦翎和清慧住持論佛,他偷偷摸摸地離開了大殿,到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口憋悶得難受,仿佛壓了千斤巨石,讓他無法舒展,他發自內心地討厭隱遊寺的正殿,其實也沒來過幾次,但就像有深仇大恨。
恨得他真想發了瘋,砸了那些無用的大佛,比祂們開眼。
真是的,這無來由的厭煩讓鍾言苦惱,究竟和寺廟有多大仇多大怨氣啊,他隻好在外頭溜溜達達地散悶氣,時不時抬頭一眼,看明月當空。
陰兵現下恐怕已經找到秦家了,縱使屋裏有僧骨,可抵擋不住。
僧骨是天地正氣,對邪物有驅散之效,可是陰兵不邪,由陰而生,就如同官府拿著令牌出來搜人的捕頭,隻為辦事而來。鍾言咬咬牙,隻恨自己弄不出來一隻鴛鴦眼老白貓,如果有那麽一隻貓在,這事就不算愁事。
人有祖先,鬼有祖先,世間萬物也有祖先,貓的祖先最早就專管陰兵。鍾言沒去過陰司,故而也不知道如今的陰司還有沒有貓,他將來死後不入輪回,是要直接墮入餓鬼道的,永永遠遠受饑餓之苦,受破腹之痛,和同族一起被業火炙烤。但他知曉養成靈寵的貓對陰兵有多大的震懾,哪怕找上門兒了,聽一聲老貓叫,陰兵就必須繞著走,放過續命之人。
但這也有不容易的地方,否則世人人人養貓,豈不讓陰兵無路可走?養這種貓必須從貓還未睜眼就親自喂養,且不能讓貓離開自己的睡房,隻能見著自己一人,見了別人就沒用了,還要念經,還要避光,就算事事做到也不一定能成。
最重要的是,這貓不能出屋,一出屋就壞事。
唉,要是能趕緊將買來的小龜養成靈龜就好了,鍾言苦惱至極,焦慮的神色從他的目光蔓延出去,無邊無際。忽然,他看到一個黑不溜秋的小東西在動,瞧著是帶殼兒的,走得也慢,走著走著就不動窩了。
靈龜?鍾言一激靈。
莫非是隱遊寺的靈龜!鍾言打完激靈就衝了出去,生怕那龜跑掉。其實這是他多想,烏龜就算跑起來也沒有多快,但他就是怕它曇花一現,消失不見。等衝到麵前,鍾言先一腳將它踩住,結果那龜像是有了靈性感應,竟然抬頭……
瞪了他一眼。
沒錯,真是瞪了一眼!
鍾言的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好歹也是惡名昭著、冷酷無情的餓鬼道祖師爺,居然還有一日要被這叫不上名字的烏龜瞪一眼。
豈有此理,鍾言心頭鬱結,但一想到這可能會救秦翎性命,又將鬱結疏散開。怪不得師兄說別動情,動情之後牽絆多,否則自己必定一腳將它踢下山。
“誒,你是不是沒人要啊?”鍾言蹲下將它撿起,看著小,實則很沉,掌心那麽大,龜殼黑亮反光,如同上了一層油。
烏龜自然不會回應他,短小的四肢不斷掙紮,好似劃水,時不時再瞪他一眼。
“你怎麽總是瞪我?你認識我嗎?”鍾言氣得火冒三丈,“你信不信我吃了你?”
烏龜將頭縮回龜殼內,像是害怕了。鍾言心中大喜,它能聽懂就說明已經通了靈性,必定是靈龜了,隻是不知道它活了多久,能否助人長壽。但他暫時管不了這樣多,捧著烏龜到燭火下細看,龜殼上已經看不出花紋了,可見它活得久。
“不錯,不錯。”鍾言十分滿意,用手揪住它脆弱的尾巴,“不錯啊。我和你打個商量,隨我下山吧?”
烏龜的頭和四肢仍舊縮在殼裏,大有今生今世不再出來的樣子。
“真的,隨我去秦家吧,秦家比寺廟好玩兒得多,明日我們一同下山!”鍾言剛說完就聽到了腳步聲,回頭一看,清慧住持就站在後麵,不知來了多久。
“施主,還請你放下我隱遊寺的鎮寺法器,如同放下我執,讓該去的人去,讓……”清慧還沒說完,右邊的眉毛又被鍾言揪住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施主,老衲這眉毛實在太不容易了,你若喜歡就拿去吧。不過就算你拿去了,我們寺裏的東西還是要歸還,不能……”
“什麽你寺裏的東西?不要信口雌黃啊!”鍾言動作快,已經將靈龜塞進袖口當中。特別是聽到清慧說這是“鎮寺法器”,那就怪不得他了。
“唉,隱遊寺裏法器多,這是世人都知道的道理,隻是你也不能隨意偷盜啊。”清慧看著他的袖口。
“啊?我怎麽不知道你們寺裏有法器?我不知道啊。”鍾言開始裝傻,眼睛時不時瞟一眼正殿。秦翎似乎是察覺到自己離開得太久,正在往外看。
“我們寺裏的法器啊,曾經可多了。”清慧回憶起來,但那都是自己出生之前的盛況,什麽續命繩、斬命絲、四棱天蓬尺,連轉時珠都有,隻是如今這些法器聽上去都像是隨意胡說,很少有人相信,“這是我們寺裏的靈龜,它已經活了幾百年,你若將它帶走,豈不是傷了它百年壽命?”
鍾言沒吭聲,倒不是他真的想要還回去,而是正經八百地開始動了腦子,怎麽把這靈龜偷出去。
“它日日聽佛經,吃齋菜,不僅通了人性,也通了佛性。”而清慧住持還在用盡一切方法讓鍾言歸還,“況且你要它無非就是給秦家少爺續命,你若知道靈寵的關竅,就該知道這法子行不通。”
這倒是,一盆冷水直接扣在了鍾言的頭上,靈寵之所以為靈寵又不易得,不是它們聽了多少經書、吸取了多少日月精華、摒除了畜生道的業障,又或是靈性大開,最主要的是難得認主。
就好比泥鰍、鯉魚一類,若是養個一年半載都不會認人,那便是永遠不認人了。這靈龜自然也遵從此法,它隻認得養它的主人,為主人所用。
“所以,還請您放下吧,放下它就如同放下執念。”清慧見他有了幾絲鬆動。
“哼,姑且聽你這樣說,我就不信了,你們寺裏沒有其他的法器能用。”鍾言無奈,隻好將靈龜放下。烏龜剛一落地就伸出四肢,慢悠悠地走向了正殿,好似它每晚都要去看寺廟裏的僧人做功課,要聽那經書。隻不過爬上坡台時它又回過了頭,慢慢騰騰地瞪了鍾言一眼。
鍾言氣急敗壞,壓了壓人中,哼,把你燉了給秦翎燉湯也不錯。
秦翎則一直在正殿聽佛,感觸良深,或許他是有佛緣的人,每每聽到木魚聲都很是熟悉。但今晚的前殿並不隻有誦經,還有徐長韶那邊的麻煩,秦翎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水鬼的惡毒,如果不被高僧清除水陰,徐長韶必死無疑。
十幾位高僧一同為他做法,雙目緊閉,頭頂已經冒出汗水。而徐長韶也不好受,勉強端正地坐在法陣當中,整個身子不斷地打顫,好似水陰並不想離開他的身軀,要長久地腐蝕下去。
秦翎忽然意識到,水鬼究竟有多難纏。十幾位高僧能對付水陰,小言一人竟能對付水鬼,他究竟有多厲害?那晚他究竟又有多危險?
怪不得要讓自己昏睡,要用一個替身……秦翎不自覺地開始尋找那人,他為自己所做,比自己想的要多太多。
隻是人還沒找到,他先是和一隻烏龜對上了眼。
烏龜剛剛爬進正殿,就停在大門的正當中,飽經風霜的眼睛和秦翎四目相對,像看著一位故人。
“這是誰家的?”秦翎不知道它是寺裏養的,還以為是白天的香客落下,於是抓住身邊一個小和尚說,“勞煩你,將這龜好好收著,明日或許有人來找。”
“哦,它啊,它就是寺裏的啊,據說年歲可大了,還去過山上的千佛洞。”小和尚撓著光禿禿的腦袋說,“師叔說過,它在千佛洞裏聽住持和從前的住持念經,陪同無數高僧參透佛法,早就通了靈性。”
“居然是這樣,是我小看它了。”秦翎放開了手,小和尚跑過去將烏龜捧了過來,“既然與施主碰上了,就是有緣,您看看。”
“多謝。”秦翎將烏龜接到手裏,拿在麵前認真端詳。人和龜相隔五六寸,秦翎正在看它光滑的龜殼,隻覺得手指一濕。他再看向烏龜,隻見老龜的眼睛滴下了淚來,剛好就掉在他手上。
院外,鍾言剛和清慧住持鬥完嘴,準備回去,忽然察覺到牆頭有人看他。
“施主,你又在動什麽心思?想偷我們寺裏什麽?”清慧住持問。
“不是,現下先不偷,我隻是想問問……”鍾言指了指牆頭,“活屍跟著我,這怨氣何解啊?”
作者有話要說:
清慧:我們寺裏好多東西,唉,都沒了。
鍾言:嗯,都被我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