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陰】樓蛞蝓6

畫麵不大,隻能瞧見小孩兒的腿,而且孩子穿了短褲,光腳,看不出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緊接著畫麵一轉,高正信將手機翻轉過來,鍾言這邊的畫麵就隻剩下一單元的樓道入口,以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我現在開始巡夜了啊,你們看仔細點兒。”高正信用手電筒晃了晃眼前的台階,這條路他走了十幾年,從來沒出過錯。

“那個……高老先生,麻煩您再把手機轉向您。”鍾言說得很隱晦,總不能直接和人家說你背著一個。同時蔣天賜已經站了起來,係上了袖扣準備出門了,樓下有鬼出現,傀行者該開工了。

“啊?”高正信顯然沒懂,他們不是要看夜巡嗎,看自己幹什麽?但還是將手機轉了回來。

鍾言這邊的屏幕裏再次出現了高正信的臉,隻是他肩膀上的小孩兒,不見了。

好了,現在鍾言心裏有了個譜兒,最起碼這棟樓裏,有一個小孩兒的鬼在晃**。他立刻朝蔣天賜揮了揮手,意思是先別輕舉妄動,嚇跑了的話更不好捉鬼。

蔣天賜又坐了回來,原本想趁著自己這會兒沒幻覺又不頭疼將事情解決了,可隻好看向手機屏幕。

“看什麽呐?我這兒要開始巡夜了!”高正信皺著眉,“現在能走了嗎?”

飛練悄悄地躲在師祖的長頭發裏,小聲說:“要不要我下去看看啊?我現在小小的。”

“你別亂跑,小小的,也很危險。”鍾言回答,轉臉笑著對高正信說,“剛才屏幕不清楚,這會兒清楚了,您開始吧,我們這邊看著呢!”

“得嘞!”高正信又把手機轉了回去,來來回回的,他的耐心都快沒了。而隨著他邁上台階,今晚的夜巡算是正式開始,一層的感應燈本身就不太好使,外加高正信本人走路不穩當,鍾言這邊看過去又是花屏又是抖動。

“就是從這裏開始的。”高正信一拐彎,走進了一層的連廊。

畫麵當中,其實最顯眼的就是一個光圈。這個光圈就是高正信手裏的手電筒光照範圍,本來周圍的能見度就很不好,再加上光圈不大,整個屏幕中大部分都是盲區,凡是黑暗的角落皆是未知。而已知的範圍內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處處流露出一種破敗感。

而這種破敗裏摻著專屬於城中村的無奈和歎息。

住在這裏的人不是不知道樓裏不對勁,不是不知道二層有凶案,不是不知道各層都丟了孩子,而是他們隻能住在這裏,沒有別的房子可以住,更拿不出出去租房的預算。樓梯上的水泥裂了縫隙,打不死的雜草從縫隙裏野蠻長出,角落裏的塑料袋就是本層連廊的暫時垃圾桶,明早才會有人倒垃圾。

這些,鍾言都看在眼裏,更加厭惡那幾個裝模作樣的假道士了。連這裏的人的錢都騙,遲早讓他們還回來。

高正信從101號的門前開始走過,右側就是圍欄,左邊就是挨家挨戶的臨廊窗和推拉式防盜門。

“這時候沒有人啊,就我一個。”高正信走著走著開始聊天,“要說這工作也挺無聊的,唉,誰想上夜班呐,不都是生活所迫。”

“樓裏上夜班的人多嗎?”鍾言這時問。他雖然在樓裏住過,但那段時間深居淺出,根本沒時間注意其他居民。

“多,挺多。”高正信一邊走一邊晃手電筒,同時將109門口的兩雙鞋往裏頭踢一踢,“我年輕時候就經常被上夜班回來的人嚇著,後來,就習慣了。”

“沈果他夜巡的表現怎麽樣?”鍾言的視線跟隨光圈的晃動而晃動。

“膽子不是很大,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孩兒。春節時候他請了十天假,說去散散心,回來之後還給我和謝達帶了小禮物,說保平安用的。”提起沈果,高正信的第一反應仍舊是惋惜,“你們說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小果就比小謝小兩歲,可是人家就懂事好學,還講究衛生。你們可不知道小謝啊,和他住一個宿舍我一個老頭子都受不了。現在還不熱,等到大夏天的時候……”

說著他停了下來,開始爬樓梯。但即便他沒說完,鍾言仿佛也聞到了那股味道,能想象出夏天和謝達在一個屋裏是什麽慘狀。

樓梯上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高正信可能腿腳不是很好,走走就要停下來歇歇。

走到拐彎處時他停下了,下意識地用手電筒往下照了照,但是身後空無一人。

“瞧我這記性,現在還沒到二層呢,我和小果那時候都是一二層一起巡查,到了三層是我獨自往上,他在原地等著,等我上了五層我倆再一起走。”高正信一聲歎息,拐彎上了二層的連廊。

手電筒的光一晃,他又停住了。

走廊的另外一端,有個小孩兒。

仍舊看不出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白上衣,白短褲,光著腳踢毽子。

“喂!誰家的孩子!”高正信先喊了一嗓子,鍾言剛要製止他,但是沒趕上,隻見那孩子聽到高正信的聲音後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怎麽回事?這麽晚還有小孩兒在外頭……”高正信快步走向二層連廊的另外一端,隻是跑了十幾步就開始氣喘籲籲。樓裏已經丟失六個孩子,誰家的家長這麽放心,這時候不鎖門?

可是等到他跑過去之後,隻有風聲吹過,看不到任何活著的東西。

鍾言和王大濤對視了一眼,這高正信真是太心大了,換成別人掉頭就跑,他居然還敢過去。不過這也是他能幹這份職業的必要條件,否則幹不了這麽久。有時候,一個人遲鈍些總比靈感太敏銳要好。

“你們剛才看見那小孩兒了嗎?”高正信站在原地晃手電筒,“這可真是撞了邪了,從前從沒晚上見過小孩兒,怎麽你們一來我就見著了?”

“您繼續巡夜,走您的,這或許都是我們的線索。”鍾言說。

高正信還打著手電筒照樓道的角落,不死心似的。“這誰家孩子啊,找著了我一定得好好教訓一頓家長。”

連續照了十幾次之後高正信才開始繼續爬樓梯,走向了三層的連廊。周圍仍舊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偶爾能聽到的動靜就是誰家的男人在打呼嚕。

這種樓房的隔音效果都非常不好,別說是震天響的呼嚕聲,誰家炒個菜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鍾言的眼神一刻不錯地落在屏幕上,走著走著,忽然間手電筒黑了。

屏幕裏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高老先生?”所有人警惕起來。

“咳咳,在呢。”高正信咳嗽了兩下,“咱們先關一會兒手電,等我走過這塊兒再打開。”

沒了手電筒,屏幕裏能看出的東西隻剩下一個輪廓。這就是不找專業人士的後果,永遠有突發狀況,可是,如果是傀行者這些人直接夜巡,未必能查得出問題來,特別是小孩兒的魂魄,極有可能一衝就散了。

小孩兒的魂魄雖然怨氣大,不好送,但如果不是陰生子這類,恐怕扛不住蔣天賜的四級傀行風刃,更別說鍾言的三級餓鬼道場。

“您別關燈啊,關了燈我們看什麽?”王大濤抗議,“您把手電先打開。”

“不是我不想打開,而是這段路不能打開。”高正信的語氣不像開玩笑。

“您還是打開吧。”王大濤已經做好了出門的準備,他看向鍾言,眼神裏寫滿了“這人是不是有所隱瞞”?

“好,這可是你們說的,我一個老頭子反正無所謂……”高正信嘟囔著,顯然就是有所隱瞞,隨後哢吧一聲,是他打開了手電筒的開關。

光圈重新回到屏幕當中,視野中多了一圈明亮,這時候能清晰地看到三樓的連廊了,兩側是不知道誰家不要了的破花盆,還有人在晾衣架上掛曬的臘肉。

這有什麽不能看的?鍾言想,莫非是高正信已經產生了某種變化,他不願意見光?就在這時候,屏幕那邊傳來了非常輕微且陌生的響動,嗡嗡的,像是小小的螺旋槳開始工作。

“這是什麽?”飛練也聽到了。

鍾言搖搖頭,看來就是這個聲音讓高正信不想開手電筒。這是不是高正信故意而為?他在隱瞞什麽?

就在他疑惑時,那聲響越來越大,畫麵再次暗了下來,好似手電筒又一次被關掉。但很快,屏幕的一角就出現了不規則的光亮,那是手電筒的光,顯然高正信沒有關上它。那這突如其來的黯淡又是怎麽回事?

這時,屏幕上的巨大陰影開始移動了,明暗的分界線勾勒出了它的形狀,尖銳,細長,黑色。

像是某種昆蟲的足,並且還有黑色的毛刺。

畫麵再一轉,這回屏幕中心是高正信了,他的臉上和肩膀上各趴著兩隻食指長的黑色大蟑螂,又黑又長的觸角不斷晃動著,外殼油油發亮,每隻腿上的小鋸齒都能看清楚。

“你瞧,這蟑螂都把手機鏡頭擋住了。”高正信將鏡頭上的蟑螂掃下去,手機再次對準正前方,還沒清晰幾秒,又一隻蟑螂振開雙翅衝向了攝像頭,不僅不怕人還被亮光所吸引,專門照著手機燈或人的臉衝刺。

鍾言一陣沉默,他沒想到高正信關閉手電筒的理由居然是這地方有飛天大蟑螂!

“三層是蟑螂窩,不管怎麽殺都殺不幹淨。”高正信走在連廊裏,時不時踩死一隻,“城中村已經殺了十幾年的蟑螂了,但每次殺完就幹淨兩三天,這些東西很快就會卷土重來。你們可別小看我們殺蟑的力度,這都是國家規定的,能除掉多少就除掉多少。殺蟑日那天,所有的居民最好留在家裏,不要外出,街道的人會背著噴農藥那樣的工具到處遊走,隻不過噴出來的不是**,全都是殺蟑的氣霧。”

“氣霧噴得到處都是,整個城中村都煙霧繚繞的,嘿,你們沒見過吧,像噴了好多幹冰,不比舞台效果差!”

“除了噴氣霧,我們還得打開水井蓋,當然沼氣蓋不能動。打開之後,就拿火槍噴,劈裏啪啦地響著,一半身子都燒焦的大蟑螂烏央烏央往外飛,像火球似的。尾巴上的蟑螂卵一個接一個地往下掉,長方形的大卵。這時候小蟑螂覺出危險了,拚了命地提前孵化破殼,一個卵匣幾百隻,白色的,半透明。”

“你們以為這就完啦?早著呢,接下來才是最來勁的。整個城中村底下的蟑螂都得跑出來,因為下水道裏全是殺蟲劑,地麵上能堆一層大蟑螂,掃在一起真是成千上萬。可就是這麽殺還是殺不幹淨啊……”

“等一下。”鍾言一邊聽一邊說,“您往後倒退兩步。”

“哦哦,好。”高正信連忙倒退。

他已經走到了四層的連廊,這層發生的事故最多。402四年前丟了女兒,409前不久丟了張曉晴,地上擺著白米飯和布娃娃,都是用來招魂的,但是破碎的相框已經被收了回去。

“您把手電打在牆上。”鍾言指揮。

高正信照做了。

屏幕裏出現了一堵牆,深灰色,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特別奇怪的地方,隻是中間出現了一道橫裂。

王大濤這時說:“這牆有問題?我去看看。”

“有問題,有大問題,但你先別動。”鍾言已經起了一身冷汗,倒不是害怕鬼怪,而是在物理建構上麵這樓出事兒了。

他租下的房子散落在崇光市各處,但每一處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僅有善於藏匿的風水,更要了解每一棟建築物的根基。麵前這堵牆是整棟建築物的承重牆之一,本應該完好無損的牆麵竟然出現了一道橫著的裂縫。

盡管它很細很長,不怎麽起眼,但這說明了一個大問題。

這樓早就不能住人了!

這是一棟危樓,隨時隨地有坍塌的風險,而城中村的安全質檢可能從未認真貫徹過,承重牆有問題居然無人發覺。更可怕的是,這種牆一旦產生天然裂縫就無法修補,鍾言批風水,自然也懂一些建築之道,它支撐的是整棟樓的“命脈”,一旦斷了就是沒了,補不上。

即便再修補,或者另外起一麵牆,整棟樓的承重分布也已經發生了改變,本應該由這麵牆支撐的重量早早被其他的承重牆分了去,而每一麵承重都超出了它們的安全範疇。

更要命的是,這裂縫看著時間很久了,或許有個十幾年,上麵長出了厚厚的青苔。

鍾言很是疑惑,這樣的樓絕對撐不過十幾年,怎麽可能“活”到現在?如果這棟樓在十幾年前倒下了,這樓裏的每個人都應該是冤魂,活不到現在。

可鍾言和那些街裏街坊打過照麵,沒看出他們陽壽已盡。

“看完了嗎?”高正信不懂這些,自然也看不懂鍾言在看什麽,“看完了我就走了啊。”

“等一下!”鍾言再次說,“您能不能繞著周圍看看,就隨便走走停停,先別急著上樓。”

“沒問題啊,反正這就是四層的樣子,這層啊,曾經哭得可厲害了,這段時間也是哭的人多。”高正信經曆過四年前,“童盼那小姑娘多好啊,沒了,說沒就沒了,就下樓撿個紙飛機,丟了。”

童盼,這應該就是402丟失的那個女孩兒了,鍾言記住了。

“林天珍和童闊平當年結婚的時候還給我喜糖喜酒了呢,真是可惜了。那年我也跟著他們找孩子,連垃圾桶裏都找了,可那小姑娘就像被這樓給吃了似的,什麽都沒留下。”高正信拿著手機四處亂晃,“這邊就是外頭的風景了,其實我挺喜歡老樓的連廊,透氣,現在那些高檔住宅都封窗,落地窗再漂亮也不如這走廊啊。”

“孩子丟失的時候多大了?”蔣天賜忽然問。

“大概四歲多吧。”高正信回答。

四歲。蔣天賜拿出口袋本,如果他搜集的資料沒錯,丟失的三個男孩兒,也是四歲多。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關係?

屏幕裏的景物一直在改變,高正信可能是想趕緊把這邊給鍾言看完,然後趕緊去樓上巡夜,所以看什麽都比較急躁。等周圍一圈都給他們展示完了,高正信停了下來:“現在我能上樓了吧?”

鍾言看著他的背後,看著那個蹲在地上撿倒頭飯白米粒,狼吞虎咽的小孩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您去吧。”

接下來的畫麵鍾言就沒再看,全部是王大濤和蔣天賜在看。顯然,高正信這一路就是有個小鬼跟著的,看著年齡也不太大,模模糊糊,看不出性別。這小鬼並沒有傷害人的意圖,顯然就是在玩兒,甚至出來找東西吃,連廊地上放著的招魂米飯大概都是被它給吃了。

“師祖在想什麽?”飛練終於能走到他的麵前來,趴在鍾言的手掌裏,蹭上了他的指尖。

“我在想,這小孩兒是誰家養著的。”鍾言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師祖怎麽知道是誰家在養?或許是清風呢。”飛練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自從我離開鬼煞,許多清風都開始顯現了。”

“如果它真是清風,我就不會在地上找到砂糖塊兒了。”鍾言從袖口掏出一塊糖來,正是蕭薇那天不小心踩到的糖,“有人在樓道裏灑糖了。”

“這怎麽說呢?”飛練盤腿坐下了。

“若是普通的糖,或許我還不這麽在意,隻當是誰家小孩兒不小心丟下的。可偏偏是砂糖塊兒,這東西放在從前還有人當糖來吃,現在誰家小孩兒拿這個出門?”鍾言細細地講,像一個身份高貴的老師,“‘砂’字五行為金,‘糖’字五行為火,糖中金火,且火克製金,隻因為這麽旺的東西才能被小孩兒的魂魄看見,普通的糖,小鬼看不著。所以連廊裏的糖實際上是引路用的,那小鬼有家。”

飛練像模像樣地點了點頭:“居然是這樣……那師祖為何不抓?”

“抓?怎麽抓?這樓裏這麽多人,我若動了,豈非大禍?”鍾言反問。

這又是飛練不懂的事了,他用兩隻小手托著腮幫子,眼睛變成了問號:“為什麽不能?”

“這是你的想法,我若出手,那小鬼必定被打得魂飛魄散,我若開了鬼場,這樓裏的普通百姓全部都要見到鬼,往後便不能好好生活。如果咱們在煞裏還好說,偏偏不是,我不能大開殺戒,濫殺無辜。”鍾言在飛練的二次元腦門兒上戳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傻子。”

飛練一下子愣了,眨眨眼睛,心裏湧上了無以言語的難受。可又震驚於師祖剛才一瞬間的溫柔,眼睛裏含著無盡的情意。

鍾言也愣了,這話說得太過自然,好似和飛練說過了無數遍。而且自己那動作和神態也不像一個長輩,更像是同輩的人,一下子失了分寸。

“咳咳。”鍾言立刻坐直,“好了,今晚就到這裏吧,你該睡覺了。養精蓄銳,等著脫離這個紙身子。”

可飛練不依不饒,搗騰著小短腿跑到他麵前來:“師祖,你剛才叫我什麽?”

“我沒有叫你什麽啊。”鍾言不承認,仿佛一個渣男。

“方才你看我的神情很溫柔,可不可以再看一次?”飛練跳來跳去,活像個想要跳進主人懷抱又身高不夠的小狗。

“不可以,我是你師祖,師祖為人剛正,保守自身,方才隻是逗你玩兒的。”鍾言還是不肯承認,一直以來他都把飛練當作小字輩,隻是剛才那一下走了神。幸好王大濤和蔣天賜過來,解了圍,還將手機還給了他。

“有什麽發現?”鍾言趕緊問。

“一個小鬼跟著高正信,但是並沒有傷人的意圖。”蔣天賜的觀點和鍾言差不多。

“你怎麽確定的?”鍾言又問。

“高正信已經把全樓都巡查完了,你發現沒有,他根本沒在六層走過。”蔣天賜指了指臨廊窗,“如果他來六層了,一定會從咱們的窗口經過,可是沒有,他把六層跳過了,從五層直接到了七層。是那個小鬼設置了一個簡單的鬼打牆,讓他爬了兩次樓梯,顯然,那小家夥不希望他來六層。”

“奇怪了,這可真是奇怪。”鍾言摸了摸太陽穴,樓裏一共丟失了六個孩子,該不會是已經死了一個吧?這時候,在廚房裏幫著白芷熬藥的何問靈走了過來,他連忙招手:“你們過來一下,我有事求你們幫忙。”

“什麽事?”何問靈戴著辟邪鈴鐺來了。

“你和白芷能不能穿一下比較性感的衣服?”鍾言問。

話音剛落,一個鐵勺飛了過來,鍾言麵前立刻形成一麵冰盾,雖然馬上被鐵勺擊碎,但好在沒有打到他的臉。

“幫個忙而已。”鍾言對白芷說,“別這麽激動。”

“什麽忙需要穿性感?”白芷從沒聽過這種要求。

“就幫一下,明天上午你們去買衣服,服裝費我包了,事成之後還有精神補償費,行不行?”鍾言深知如何對白芷開條件,“你拿著我的錢去買藥材,我不管你。”

“姑且相信你一次,但隻有這一次。”白芷冷下了臉,對何問靈說,“跟我回屋了。”

何問靈雖然不確定明天要穿成多性感,但感覺是一件挺刺激的事,還躍躍欲試。等到她們回了睡房,飛練悄悄地招手,把正在做大數據集合的歐陽廿叫了過來:“小弟,來!”

“飛哥!”歐陽廿跑了過來,“怎麽了?”

“你說……我師祖是不是喜歡性感類型的男人啊?我這個造型,很難性感起來。”飛練用紙身子擺了幾個姿勢,都覺著不太行,“沒想到他喜歡那樣的……”

“你恢複人形之後就很性感的!”歐陽廿攥拳。

“唉,還要好幾天……”飛練[(T_T)]地坐了下去,看著既沒有胸肌也沒有腹肌的平板身材發愁,這紙人誰愛當誰當吧,他隻想長出真實的身體來。

很快就過了淩晨兩點,蕭薇和梁修賢的電話還是不在服務區,可奇怪的是崇光市第六人民醫院並沒有出現鬼煞的報告,更談不上疏散人群。這讓鍾言有了一個非常不妙的預感。

鬼煞正在和現世融合,是不是?

從前煞就是煞,現世就是現世,鬼煞一旦形成就是單獨存在空間,不能與人間重合。比如他們在望思山上,在十三中學,在紅樓商場,可現在第六醫院顯然超出了鍾言的認知範疇。萬一真的開始重合了,那人間地獄就真的要現世了。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一切的開頭,都因為飛練出世了,接連不斷的S級鬼煞輪番跟隨,仿佛是有人在操控,早就將這些鬼安置好,然後“定點爆破”。傀行者的高層又是什麽人,為什麽網站會有“終餓可滅世”這個觀點?

鍾言想得頭都有點疼了,趁著還沒睡他算了一卦,蕭薇和梁修賢目前都安然無恙,他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是個大霧的天氣。

這霧氣讓人提不起精神來,但鍾言並沒有拖遝,反而是天一亮就開始工作。他先去那麵斷裂的承重牆麵前檢查,細裂縫非常不起眼,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爬牆綠植留下的枯黃枝條。鍾言將上麵的青苔小心翼翼鏟除,發現底下有玄機。

牆體上麵,出現了很多已經幹燥的水漬。就和609門口出現的那些痕跡一樣,白色的,像有東西爬過。

鍾言先給承重牆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帶著王大濤和蔣天賜,以及小紙人飛練,輕輕地敲響了402的門。就是四年前丟失女兒的那戶人家。

敲了一會兒,門才開,裏頭的男人隔著防盜門看他們:“有事嗎?”

“您好,我們是受人所托,前來調查您女兒童盼的丟失事件。”鍾言介紹,“這兩位都是我的同事,能讓我們進去嗎?”

“調查我女兒的事?如果是警察就算了吧。”男人要關門了。

鍾言馬上開口:“您就是童闊平先生吧,我們不是警察,但我們確實受人所托,這次一定會給您和您夫人林天珍一個答複,請您讓我們進去,好好談談,行嗎?”

“我……”童闊平剛要回絕,隻聽背後一個憔悴的聲音。

“讓他們進來吧,我相信盼盼沒丟,盼盼昨晚還回來了呢。”林天珍雙目呆滯地站在客廳裏,正對著門,“盼盼昨晚回來了,在門口哭,我真的看見了,為什麽沒人相信我……”

鍾言掃了一眼她家的客廳,很是破舊,可見能賣的都賣了,全部錢財都用在尋女上。

“我相信你。”他對這對兒夫妻開了口,“您讓我進去,好好談談,我們幫您找回盼盼。”

作者有話要說:

飛練:難道我要走性感路線?

鍾言:倒也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