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朋友

女子扯著嗓子喊,“城主!”

她想朝城主走去,可惜離得太遠了,身體又被毒針麻痹著,無法走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箭,盡管並不足以致命,但還是讓原本就病白的臉更加蒼白了,疼痛鑽心。

謝似淮又撿起一支箭,再次瞄準城主的位置。

這次對準的是他心髒,隻要射出去,必死無疑,楚含棠暗暗地呼了一口氣,卻聽見謝似淮說話,氣息也附得很近,“人在哪兒?”

城主像妥協地笑了笑,“果然是江湖上的第一鏢局,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失手一次。”

原來他一開始就打聽過他們了。

楚含棠看似木訥的眼神落到城主身上,他的表情飽含著一絲令人看不透的情愫,“看來豐城命數已盡,我怎麽做都挽救不了。”

謝似淮感情薄弱,目光冷淡。

而楚含棠有點兒聽不懂,抓池堯瑤這件事跟豐城的命數有什麽關係?感覺毫無關聯。

城主歎了一口氣,“謝公子,你是如何知道他們在我手上。”

謝似淮手指輕輕勾過箭羽,視線放在同他一起握著弓的手,“你從我們剛入城就派人暗中監視我們了,你以為我們真沒發現?”

“我隻不過想看你們先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再失去的表情罷了。”

楚含棠還真沒發現。

城主自知多說無益,告訴他們池堯瑤和白淵關在府中的井水下麵。

井下麵別有洞天,內建了一個關人的水室,而昨晚被帶回來的幾個人都在裏麵,一起關著。

謝似淮沒有將城主殺了,大概是不屑於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至於女子武功也被毒針給廢了。

女子以為自己手裏還有籌碼,“你就不想知道怎麽樣才能解掉她中的巫術?”

楚含棠若是能出聲,定會大聲地說想,非常想。

謝似淮邁向井方向的腳一頓,微歪著頭看跌跪在地上的女子,月光下臉若生蓮的白,腦回路卻十分新奇,“你要給她解掉巫術?”

女子語塞,這個人難道真的聽不出她這是在威脅他麽?

這麽明顯都聽不出?

她壓下因武功被廢去想要嘔血的衝動,“你將毒針的解藥給我,讓我恢複武功,我幫她解掉巫術控製。”

謝似淮似乎思考了幾秒,又用手指撩了撩楚含棠沾了血的碎發,“我沒有解藥,你的武功廢掉就是廢掉了,從今往後廢人一個。”

他又道:“毒針本來就是用來對付人的,為什麽要製出解藥。”

沒有解藥?女子咬碎銀牙。

楚含棠聽得幾欲吐血,也就沒留意到謝似淮像是幫貓兒順毛一樣給自己將碎發撩到耳後。

她沒讓他說些好聽的話穩住女子就算了,他還說一些話去刺激人家,楚含棠如果是女子也會生氣到恨不得把對方大卸八塊。

可女子並沒有完全相信。

她微眯起眼,“你們是一夥的,你難道不怕她以後都這樣神誌不清,也成為廢人一個?”

謝似淮好像是現在才聽出女子在威脅自己,“你這是威脅我?”

楚含棠突然覺得他有些難溝通。

女子扶著柱子艱難地站起來,“你說是就是吧,其實也可以稱之為交易,我想恢複武功,她想解掉巫術,皆大歡喜,為何不可?”

她要是恢複武功了,第一時間就會把他們這兩個人給殺了!

謝似淮輕笑幾聲,扔掉弓箭,“世上隻有你才能解掉她的巫術?”

女子聽言覺得有幾分希望了,底氣也跟著起來,“自然,隻有對她使用巫術的那個人才能幫她解,否則她是永遠無法恢複正常。”

楚含棠在心裏罵人。

他無波動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問女子:“那要是你死了,那世上就無人再可解她的巫術了?即使是其他會用巫術的人?”

女子點頭。

她冷冷道:“沒錯,要是我死了,她就永遠別想擺脫巫術。”

城主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卻無端端地覺得不妙,潛意識想讓女子不要再說下去了。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謝似淮出手了,一劍封喉,女子纖細的脖子多了一道血痕,她眼珠子瞪出紅血絲,仿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謝似淮垂下在滴血的長劍,“那你可以死了,還有啊,我從來不受人威脅。”

城主用看地獄修羅的眼神看著謝似淮,他自認坐到城主之位手上也沾了不少鮮血,可依然學不會如此殺伐果決,冷血無情。

風聲蕭蕭,城主走下台階,到女子身前,俯視著她的屍體。

他咳嗽著,有些質問的意思在,“你不願答應她的要求也就罷了,為何反而要殺了她。”

楚含棠屏住呼吸,生怕謝似淮手起手落也把自己殺了。

他以一種俯瞰著他們之間的複雜感情的姿態不為所動地看著他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城主聞言抬頭,“什麽?”

謝似淮仿佛很好脾氣,“那就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最重要的是你想殺人,卻不許人殺你,哪有這個道理的。”

城主握拳,“可你這樣做,你朋友中的巫術怎麽辦?”

謝似淮轉回頭看沒能給出任何反應的楚含棠,先是低笑,再是笑得胸膛震動,笑聲緩緩地傳遍院子,甚至有點兒神經質了。

他眼睛清澈,“朋友,誰跟你說我們是朋友?”

城主啞口無言。

楚含棠已經躺平了,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隻能寄托於係統了,希望它幾天後能靠譜地消除巫術對她的影響。

在城主怔愣的時候,謝似淮將他打暈了,免得待會兒礙事。

他們離開這個院子,走到有井的地方,他拿繩子放進去,剛想跳下去,發現跟楚含棠還拉著手,而且還是他走一步,她走一步。

謝似淮停下動作,認真地看她。

楚含棠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他眼睛微微放空,似乎在自言自語,“你看起來好像一隻貓兒。”

楚含棠悚然,無論怎麽聽這都不像是在誇人的話。

謝似淮抬手撫平她微亂的長發,像是在撫摸某種動物,“以前有一隻貓兒也像你這樣,我走到哪兒,它便會跟著我到哪兒。”

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楚含棠大喊冤枉,她才沒有這麽死纏爛打,主要是係統更改了巫術指令,導致自己現在行為異常。

但他們現在確實是分不開,除非他不管她的手,直接砍了。

謝似淮望著指縫裏的血漬,手指修長白紅交加,“甩也甩不掉。”

“後來啊,它被男人摔死了,小小的一隻,被他舉起來,朝那個尖銳的石頭摔去,血肉模糊,我好像都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男人?

楚含棠被他描述得有些惡心的同時好奇謝似淮口中的男人是誰?

謝似淮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指腹溫柔地按著她的臉頰,“然後,男人又將它撿起來,繼續朝著石頭摔了不知道多少次。”

她直呼變態,男人這是虐殺小動物,放在現代都是要遭受唾罵的。

“它被摔得肉幾乎都碎爛掉了,他撕下一團滿是血的生肉塞進了我的嘴裏,讓我吃下去。”

楚含棠要反胃了,謝似淮說的男人到底是誰,竟然能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

將貓兒摔死,逼人吃生肉。

他說話時沒有情緒起伏,宛若一個行屍走肉的人,“可那肉太腥了,我吐了出來,最後他還是把貓兒的肉全塞進我嘴裏了。”

謝似淮忽地彎唇笑。

“好難吃,明明它看著還挺可愛的,但是好難吃,我不想吃,可我還是吃了,男人力氣太大了,他掰開我的嘴,卡著我的喉嚨。”

他又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不過你別怕,他死了。”

楚含棠身為一個愛貓人士,聽得拳頭都硬了,但聽著謝似淮的話,她又覺得怪異。

為什麽叫她不要怕。

他們的關係好到能安慰對方的地步了?楚含棠沒忘記他剛才在城主麵前還說他們不是朋友。

還有,謝似淮為什麽要摸她腦袋?楚含棠想不出理由。

不過她還是努力地讓自己做出點兒反應,現在是緩和他們關係的好時機,畢竟以前原主對他下過毒,行為惡劣,得拉回幾分。

楚含棠強行讓手指動了下,壓了壓謝似淮的手背。

他卻似乎沒感覺到她的小動作,又拿來一條繩子,纏到她的腰上,再打了幾個結,而繩子的另一頭拴在自己的窄腰,再跨上井壁。

楚含棠知道他們這是要下井裏麵了,緊張到要命,關鍵是下麵太黑了,伸手不見五指的。

謝似淮單手拉著繩子,跳進井。

她自然也隨著他墜下去,風聲刮過耳朵,隱約還能聽見水井壁偶爾的滴水聲。

沒過多久,他們到達下麵了。

謝似淮解掉拴在他們身上的繩子,往裏走,楚含棠始終在他身邊。

終於找到被關在水室的池堯瑤他們了,謝似淮花了點兒時間打開鐵鎖,裏麵的人走出來,白淵留意到楚含棠的神情不對。

他心中冒出一個可能性,“楚公子這是中了巫術?”

說對了。

楚含棠無聲地回答,卻驀地發現自己也向白淵那邊傾身過去,好像也是要以吻來回答他,牽手不鬆的針對第一對象是謝似淮。

但以吻作答似乎不是!係統到底把巫術指令更改成什麽樣了?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白淵眼神驚恐,卻也忘了躲開,眼看楚含棠就要親上他了,有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將人拉了回去。

謝似淮淡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