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白月光59
那一刻, 巨大的恐慌席卷著溫念予的思維，她猛然反悔，不想選沈嘉綠了, 她想選陸斯衍。
她甚至願意放棄所有，就隻要?陸斯衍。
可?就在半個小時前, 沈嘉綠發來一條短信：【我不介意你跟陸斯衍在一起, 也不介意在醫院裏長住。】
看到沈嘉綠再次以性命脅迫，溫念予心中那些亟不可待要對陸斯衍說出口的話?, 幾番掙紮過後, 又打了退堂鼓般的縮回心裏。
絕望的情緒使然, 溫念予臉上的眼淚一顆接一顆, 止不住地掉。
落在手背上, 一片濕潤, 燙得她心髒發麻。
車門鎖已?經被陸斯衍打開，溫念予知?道他的意思，也就不敢再坐下去?了。
愧疚感壓得她近乎窒息, 但她也知?道，陸斯衍比她更委屈不甘。
終究, 他才是被傷害的那個。
“抱歉，明年的生日，我不能陪你過了。提前祝二十五歲的陸斯衍，生日快樂。”說完，黑色邁巴赫的車門被推開, 又砰的一聲合上。
溫念予下車後，沒有停頓, 沒有回頭，擦著眼淚往前走。
已?經是深夜, 整座城市靜悄悄的，月光灑下皎潔的光芒，卻蓋不住枯葉淒涼。
陸斯衍僵坐在車後座，無聲地看著馬路上暗黃的路燈。
秋風吹得樹葉搖曳，也吹斷了他身子裏繃緊的弓弦，讓他整個人徹底鬆緩下來，想咬根煙在嘴裏都懶得使力。
這場談話?比他想象中的要?煎熬，得到的結果也比他幻想裏的要?糟糕。
也許是太?無奈，陸斯衍竟然笑了。那笑意不深，像是在自嘲。
他失神般的複盤著剛剛的對話?，最?後回到溫念予的最?後一句話?上。
語調平淡，卻太?刺耳，讓他四肢百骸騰升起一股麻痹的恍然。
“騙子。”陸斯衍低聲罵了句。
“隻會欺負我。”陸斯衍自語。
如果溫念予隻是單純的沒那麽喜歡他，他願意花時間死纏爛打，追多少年都可?以，但溫念予是在他跟別人之?間做了選擇。
他沒那個本事，讓溫念予動搖。
直到劉叔回來，車輛啟動，在寂靜無人的馬路上馳騁了許久，陸斯衍才慢慢接受，溫念予再一次選擇了別人。
拋棄了他。
-
這一年秋冬更替得極快，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多人穿上大衣，圍上圍巾。
隨著知?名度的穩步上升，溫念予的行程越來越忙碌，除了錄歌和?上綜藝以外，她還接了兩個電影配音的工作。
時間在流逝，溫念予在不間斷的認識新?的人，為新?的劇本投入情緒，沉浸其中。
偶爾閑暇下來，她躺在沙發上放空自己時，呆呆地盯著天花板，走馬觀花般地回憶了下，最?近好像還挺快樂的，一兩個月賺到了以前半年才能賺到的錢，但心裏還是空空的，隱隱有種離最?重要?的東西越來越遠的無力感。
這種無力，會讓她精神頹廢、疲憊。
無人窺探得到的夜晚，溫念予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控製不住地思念著陸斯衍。
他最?近在幹什麽呢？應該也很忙碌吧，最?近關於他的消息很少，不過前幾天那個頒獎典禮，他又拿獎了，心裏挺開心的吧。
已?經到了冬季，不知?道陸斯衍有沒有像青春期那樣，寧願凍著也不肯多穿件衣服？
她送的那條粉色的圍巾，大概早就被陸斯衍扔了，畢竟他不喜歡粉色。
現在，應該也不喜歡她了。
溫念予胡思亂想了很多，最?後還是忍不住打開手機，找到了跟陸斯衍的對話?框。
他們很久沒聯係過，彼此都消失得很安靜，但也沒有刪掉對方。
也許是，都在等待著什麽。
盯著陸斯衍的頭像看了很久，溫念予才回神。她關了手機，掀開被子，從**撐坐起來。
按開床頭櫃的暖燈，房間裏亮起暖光。
折疊桌就放在床邊，溫念予搬出來撐在**，又隨手抓過床頭櫃上的白?紙和?鉛筆，開始伏案畫畫，在紙上落下線條。
玫瑰的形狀一筆一劃被流暢地勾勒出來，弧度很漂亮。溫念予現在已?經能不參照圖案，自己隨心畫玫瑰了。
淩晨三點，一朵灰黑色玫瑰在白?紙上綻放，溫念予維持著握筆彎坐的姿勢，目光在紙上停留許久，眼眶慢慢發熱，眼前越來越模糊。
終究是思念太?難捱，溫念予咬著下唇忍耐，淚珠滴落時，她在玫瑰的右下角寫了句——陸斯衍，我好想你。
-
十二月下旬，溫念予在公司簽完跨年演唱會的合同，第二天聽到喬琳說，原本簽了首都A台跨年的陸斯衍，今天突然改簽了申城C台。
保姆車在高速公路勻速行駛著，溫念予坐在後坐，忐忑問?：“是已?經證實了麽？”
喬琳答：“當?然了，他早上剛簽完合同，陳昭霖就發微信告訴我了。”
溫念予內心瞬時起了波動，前幾天她聽說陸斯衍會簽A台，為了避免同台見?麵?，她刻意讓經紀人賀璿幫她簽了C台的跨年演唱會。
沒想到，陸斯衍突然變卦了。
溫念予隱隱抗拒跟陸斯衍見?麵?，怕一見?到陸斯衍的臉，她那些克製就再繃不住，會忍不住衝上去?抱住陸斯衍。
但如果她真的這麽做了。
造成的後果將是不敢想象的。
“琳琳，”溫念予問?喬琳：“我現在跟璿姐說，想換台，你覺得她會同意麽？”
喬琳碰了碰牙齒，有些為難：“已?經簽了合同，就不是她同意不同意的事情了，而是我們公司能不能付得起違約金的事情。”
說得也是。
娛樂圈裏能有幾個人可?以像陸斯衍那樣，說違約就違約，說換台就換台的。
溫念予低下頭，“那我不知?道要?怎麽辦。”
喬琳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就清楚溫念予在擔心什麽，安慰道：“問?題不大，你們就隻是同台而已?，又沒有合作，碰上麵?就像普通朋友一樣打個招呼唄。”
“我…”溫念予已?經沒有勇氣?再對上陸斯衍目光，愧疚的根在多年前深埋在心裏，這短短幾個月，已?經長成參天大樹，再磨滅不掉。
“我不敢見?到他。”溫念予實話?實說。
喬琳看她臉色，察覺到她情緒低落，歪了身子貼著她，“別擔心了，不會怎麽樣的。”
知?道擔心也改變不了什麽，溫念予隻能點點頭，“好。”
喬琳湊在她臉側，眼睛眨巴眨巴，“有句話?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問?你，今天可?以麽？”
溫念予輕笑，側眸看她：“行，你問?。”
喬琳碰了碰牙齒，似笑而非地說：“請問?，我跟陸斯衍之?間隻能選一個，你選誰啊？”
溫念予萬萬沒想到，能是這個問?題。短暫的安靜過後，她討好地答：“我選你。”
“嗯，乖寶貝，”喬琳接著問?：“那我跟沈嘉綠呢？你選誰啊？”
這個問?題讓溫念予更意外，也有種不好的預感，可?能不管她怎麽回答，接下來的話?題都不會讓她太?好受。
溫念予選擇反問?：“喬琳同學，你想幹嘛？”
喬琳兩手抱住溫念予的手臂，搖了搖，撒嬌似的：“你先回答我，你選誰？”
溫念予頭疼，佯裝生氣?：“你在故意為難我啊，喬琳？”
喬琳哼哼著：“我就是想看看，我在你心裏是什麽地位，到底是沈嘉綠那個壞女人重要?，還是我這麽多年的日夜陪伴重要?。”
話?落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溫念予沒有認真思考喬琳的問?題，順著她的話?說：“當?然是你重要?。”
她也挽住喬琳的手臂，蹭喬琳的腦袋，“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聽到溫念予的肯定?，喬琳硬著頭皮，半開玩笑地問?：“既然這樣，那我想學學沈嘉綠。”
溫念予臉上笑意僵住，惴惴等著喬琳的下一句話?。而喬琳忽然放開了溫念予的手臂，在車後座坐直身子，表情也正經起來。
溫念予很懵：“你想學她什麽？”
“她不是老愛威脅你麽，”喬琳笑得一臉天真，“我也想學她威脅你，你要?是不跟陸斯衍在一起，我現在就跳窗，讓後麵?的車撞死我。”
溫念予本來就忐忑，此刻發怔。
她頭腦空白?地盯了喬琳好幾秒，才後知?後覺地生氣?，語氣?無奈道：“琳琳，你以後別再這樣說，這種事不是可?以隨便拿出來開玩笑的。”
喬琳既然敢把話?問?出口，當?然也意料到了溫念予的反應。
“哦，”她咂咂嘴，裝作不在意：“那可?以認真的拿出來談吧？”
溫念予逃避這個話?題。
她側了身子，把臉轉向窗外。今天的陽光算得上明媚，但趕不走心裏一點烏雲。
喬琳也學她側坐，把臉轉向另一邊窗外，兩個人頗有冷戰的架勢，“我有時候很不理解你，那天晚上如果你選了陸斯衍，我相信他會去?說服沈嘉綠的，可?你還是拒絕了他。”
溫念予胸口的起伏很平穩，“我很了解沈嘉綠，如果是你，你也不敢跟陸斯衍在一起。”
“我敢啊，”喬琳無所謂地說：“談個戀愛而已?，多大點事兒，就算遇到阻礙，一起克服就行了，總退縮懦弱，隻會讓別人得寸進尺。”
溫念予沒接話?，聽見?喬琳拖著尾調問?了句：“要?是哪天沈嘉綠讓你跟別人結婚生孩子，你也要?乖乖聽話?麽？”
溫念予沒回答，話?題戛然而止。
-
跨年演唱會的彩排在十二月三十日。
溫念予的彩排時間在早上，陸斯衍的在晚上，那天倆人沒碰上麵?。
三十一日晚七點，演唱會正式開始。
溫念予穿著一身橘粉色吊帶紗裙登台，她準備的是兩首單曲solo，表演時間七分鍾。唱完歌，主持人又留她在台上聊了一會兒才下場。
兩個小時後，溫念予再回到台上，是演唱會最?後的倒數環節。
無數鎂光燈的照耀下，所有藝人和?主持人紛紛登台，溫念予雙手提著裙擺，活潑又甜美地跟麵?前的藝人們打招呼。
陸斯衍低著頭，走在溫念予身後。
他今天穿得還算低調，一身黑色絲絨西裝，襯得寬肩長腿愈發高挑挺拔。
妝容很淡，讓五官極為清晰，皮膚白?到像是曝光過度，麵?部輪廓十分冷峻，散發著強烈的荷爾蒙氣?息。
身上的首飾都去?了，隻留了左耳上的那顆藍寶石耳釘，在鏡頭下過分過分惹眼。
鏡頭前，沒人知?道溫念予梨渦深深的笑容下，是稀薄的呼吸和?沉重的心跳。
陸斯衍的存在好似壓迫著台上的空氣?，讓她即使看不見?他的臉，也會覺得窒息。
一男一女兩位主持人安排著大家的站位，陸斯衍在一側隨意站定?後，女主持人眼尖地走到溫念予身旁，牽著溫念予的手：“來，念予，快站在你的好朋友陸斯衍旁邊。”
“啊？”溫念予慌了，她剛剛餘光瞥見?陸斯衍站在一旁了，刻意往前走了兩步，把站位跟陸斯衍隔開，站遠一點。
有人插在他們中間，她就不會那麽緊張了。
女主持人笑盈盈地說：“你們倆站在一起，對我們和?觀眾的眼睛都好。”
“額…”溫念予眼神閃了下：“好的。”
在台上，要?顧及的太?多，她不好拒絕，隻能被女主持人牽著，站到了陸斯衍身旁。
雖然兩個人的臉色明顯都不太?樂意，甚至沒有看對方一眼，但女主持人還是說了句：“你們真的很般配誒，站在一起好養眼哦！”
“……”
“……”
主持人去?招呼其他藝人時，那分鍾是溫念予過得最?漫長的一分鍾。
陸斯衍就站在她身旁，西裝蹭到了她的裙擺。雖然視線沒有交織過，但溫念予還是覺得如芒刺背，哪哪兒都不舒服。
她希望時間快點過去?，快點下台，她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終於，聽到男主持人拿著話?筒說：“各位親愛的朋友們，新?的一年馬上就要?到來，在這最?後的五分鍾裏，我們請台上的朋友們來給大家送上新?年祝福，也一起聽聽他們有什麽新?年願望呢？”
主持人說著，開始往左移動。他站在最?中間，從第一位逐一采訪。
溫念予跟陸斯衍的站位在舞台左側最?偏，在主持人一路采訪過來的空隙，場上距離最?近的兩個人，擁有龐大的CP粉數量的兩個人，在同框鏡頭下的數十秒裏，都沒往對方臉上瞧一眼。
沒人知?道，那幾分鍾，兩個人的心理活動。畢竟這麽多人看著，誰都沒有失控。
很快，主持人的話?筒遞到了陸斯衍麵?前。
由於身高有差，主持人把話?筒往上移了下，“今年拿了非常多獎，得到了非常多肯定?的歌手陸斯衍，你會用哪兩個字表達心情呢？”
陸斯衍譏諷一笑：“有趣。”
主持人忽略他的表情，繼續問?：“好的，聽說新?單曲已?經作詞完成，方便透露幾句麽？”
陸斯衍說：“這個暫時不透露。”
“好的，越神秘，驚喜就越大。”主持人笑問?：“新?的一年，你對大家有什麽祝福？”
陸斯衍垂眼，思忖一秒，薄唇輕啟：“祝各位喜樂安寧，順遂無憂。”
主持人：“那你自己的新?年願望是什麽呢？”
陸斯衍說：“祝我自己得償所願。”
“好嘞，我也祝你得償所願。”主持人將話?筒移動到溫念予唇前，“念予今年也是非常忙碌啊，也有很多優秀的單曲帶給大眾，如果讓你用兩個字形容一下今年，你會怎麽說呢？”
溫念予笑說：“我會用成長。因為今年是我覺得我有成長的一年，過得很充實，每天都很快樂。”
“真棒，快樂最?重要?了，”主持人又問?：“你有什麽祝福送給大家呢？”
溫念予看向鏡頭，笑出小梨渦：“希望所有人都能工作順心，學業進步，心想事成，也希望江垣老師明年的演唱會能圓滿成功，座無虛席。”
主持人逐一采訪完台上的藝人們，新?年的鍾聲即將敲響，場下的觀眾開始狂歡。
陸斯衍的情緒絲毫不受現場越來越高漲的氣?氛影響，從上台到現在，他臉色就沒變過，一直冷著。
好歹是從出道到現在，在台上一貫是這樣，倒也不會讓別人覺得不對勁。
“最?後——”隨著大屏幕上的秒數倒計時變動，現場的呼聲激動起來，男女主持人異口同聲：“各位親愛的朋友們，請做好準備，來跟我們一起倒數——”
“十、九、八…”
無法形容的一年即將過去?，溫念予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她麵?上還是沒有半點異常，一直維持著甜甜的笑，看著鏡頭。
她也能感覺到陸斯衍，從上台到現在，五官沒怎麽動過。
溫念予出神琢磨了下，他到底是不開心，還是懶得笑。
“七、六、五…”
“四、三、二、一！！”
最?後一聲落下，台上的倒數計時大屏出現了新?年快樂四個大字。
同時，懸於上空的氣?球紛紛炸開，彩色的絲帶裹挾著巧克力和?糖果，灑落在舞台上。
也許是現場的氛圍被渲染得太?熱烈，太?歡快，一直沒看過對方的兩個人，在這一秒都再也忍不住，默契地朝對方偏了臉。
兩道視線終於交織在一起，目光清明，把內心的躁動都藏得很好。
周圍的人在擁抱歡呼，他們用隻有對方聽得見?的聲音說：
“陸斯衍，新?年快樂。”
“溫念予，新?年快樂。”
話?落，溫念予仰著臉，淺淺笑起，彎眸裏染了幾分水汽，“陸斯衍，祝你得償所願。”
陸斯衍凝視著她，眉眼間疏離又禮貌：“溫老師也是。”
台麵?很快就被彩帶和?巧克力糖果鋪滿，周圍的藝人們都開始蹲下撿糖，溫念予不敢再多看陸斯衍，收回視線往旁邊走，也蹲下.身去?撿糖。
整個舞台上隻有陸斯衍一個人，在跟溫念予打完招呼後，就站在原地不動，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台下的觀眾們，似乎今晚這個特別的日子和?濃烈的氛圍，沒將他的情緒提起來半分。
溫念予很快就撿了不少糖果，給了旁邊的姐姐幾顆，手裏還剩三塊巧克力。
她忍不住側目一瞥，見?有幾個人給陸斯衍遞去?糖果，但被他拒絕了，慢慢就沒人再靠近他。
陸斯衍一個人站在那裏。
身形高挑，氣?質矜貴，卻看著落寞。
終究是愧疚心作祟，溫念予又輕輕走回陸斯衍身邊，“陸老師，你要?不要?吃巧克力？”
陸斯衍目光掃過溫念予手裏的巧克力糖，三顆包裝的顏色都不一樣，他選了顆：“粉色的。”
沒想到陸斯衍會答應吃，溫念予怔愣一下，回神了趕忙把粉色巧克力遞過去?，“好，給你。”
陸斯衍拿了巧克力，慢慢撕開包裝，把巧克力含在嘴裏。
而後，他低頭，隨意看了眼糖紙。
鏡頭下，陸斯衍挑了下眉，不知?道糖紙裏有什麽有趣的東西。
下一秒，他把正方形的糖紙完整地打開，用指尖夾著，展示在溫念予眼前。
溫念予清晰地看到，糖紙中心寫了一句話?——新?年快樂，祝你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