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月光58
分秒在飛快地轉動, 電話那頭靜了?須臾，而後傳來溫念予似在哽咽的聲音：“陸斯衍，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陸斯衍鼻尖一酸, 沉默著。
聽溫念予說：“好好休息吧，我們最好別再聯係了?。”
嘟聲傳來, 陳昭霖明顯愣了?, 不可置信地看著被掛斷的手機，“不是吧衍哥？我沒聽錯吧, 溫念予剛剛說了什麽？”
沒得到回應, 陳昭霖的話音卡了?殼, 揚眉瞪眼的, 硬生生擠出來兩句：“你們不是都已經開始談了?麽, 怎麽又最好別再聯係了?？”
陸斯衍閉著眼, 睫毛在顫抖。內心起了?酸澀的波動，他努力平複。
“害呀，”陳昭霖盯著他, 滿腦袋問號，一連串地問：“你那天是去溫念予家裏了?吧？你倆吵架了?麽？到底是你受氣了?還是她受氣了?？”
陸斯衍不說?話, 這讓陳昭霖完全摸不著頭腦，沒一根神經能?捋清楚這倆人怎麽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有這麽嚴重麽？怎麽讓溫念予過來看看你，她都不肯啊。”
陸斯衍本?來就不舒服, 這會兒讓陳昭霖吵得很煩躁，“陳昭霖, 安靜點兒。”
陳昭霖怕陸斯衍的病越拖越久，躊躇著問：“我再跟溫老師打個電話, 跟她談談？”
他歎了?聲，“你倆指定是有什麽誤會，可別就真這麽不聯係了?。”
陸斯衍腦袋一縮，整個人躲進被子裏。
陳昭霖明白?了?他的默許，便走到房間?的落地窗前，將電話再次撥通出去，卻聽到對方已關機的播報。
“我去，”陳昭霖傻眼了?，“什麽情況？”
他回頭看了?陸斯衍一眼，不死心，再次撥出電話，還是聽到對方已關機。
……
陳昭霖心一涼，又緩緩走回到床邊。
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思忖數秒，抬手推了?推眼睛，滿臉為難，“衍哥，溫老師她…手機關機了?。”
被子裏悶悶的聲音傳來：“隨她吧。”
陳昭霖都替陸斯衍委屈了?，頭腦一熱說?了?句：“如果你隻是想?要抱抱，我願意配合。”
“滾。”陸斯衍翻了?個身側躺著，陳昭霖再不敢多說?一句。
房間?裏安靜了?許久，他的意識越來越沉，又昏睡過去。
-
換季的小雨連著下了?三?天，這三?天溫念予都在家裏睡覺。
有時候醒來，看到時間?是淩晨三?四點，她會起來弄點東西吃，再回房間?看看電影，到上午了?又接著睡，再到晚上醒來。
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夜顛倒的頹廢了?一周，這天傍晚，喬琳的敲門聲讓她猛然驚醒，光著腳跑到玄關，推開門，“喬琳，買酒了?麽？”
喬琳哼哼一聲，把?兩手的購物袋提起來，“買啦買啦，酒肉菜都有。”
她斜眼問：“不過你今晚是想?幹嘛，竟然會讓我買酒？我記得你不喜歡喝酒的啊。”
溫念予咂咂嘴：“就是突然想?喝了?，嘿嘿。”
“行，那今晚我陪你盡興啊，念予妹妹。”喬琳看著溫念予傻笑的模樣，但又能?察覺到她並?不是真正的在開心，而額前有些淩亂的頭發，和眼中的掩不住的疲憊也在表達著，她狀態不佳。
溫念予側開身子，讓喬琳進來，“等喝完了?，我就要告別過去，好好往前走。”
門縫開得大?了?些，一陣冷風吹進來，還穿著夏款睡衣的溫念予感覺到冷，這才意識到，原來時間?轉眼已經到了?十月。
她抬眼看著牆上的日曆，十月七號，國慶的最後?一天。
距離跟陸斯衍的最後?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一周。他離開的那天晚上就開始下雨了?，大?概是淋了?雨的，導致後?來幾天發燒。
溫念予隱隱擔心著陸斯衍的身體和心情，畢竟她那天說?的話，確實很傷人。
喬琳兩手提著袋子進門，沉甸甸的，她放下，甩了?甩手，躬身換鞋，“好好往前走可以，但什麽叫告別過去？你有什麽過去需要告別麽？”
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溫念予的腳，不禁不解：“你在家怎麽不穿鞋啊，地板不冷麽？”
“哦，忘了?誒，”溫念予隨意穿了?雙拖鞋，提起袋子往客廳裏走，“國慶玩得還愉快嗎？帶你弟弟妹妹去遊樂園了?？”
喬琳說?：“挺好玩的，就是人太多了?，有點影響體驗感。”
溫念予見到她，心情好了?些，也來了?興致打趣：“我好好賺錢，到時候給你包場玩兒，體驗感就好了?。”
“那場子一天要上千萬，玩偶表演另算，”喬琳蹲著解鞋帶，抬著腦袋看溫念予：“希望我三?十歲的時候可以擁有。”
溫念予回頭，堅定一笑：“我會努力的。”
“你不用努力也行，”喬琳還不知道前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她陰險一笑：“你隻需用甜言蜜語哄陸斯衍開心，一千萬不是輕輕鬆鬆就進口袋了?。”
沒想?到喬琳會突然提到陸斯衍，溫念予動作稍頓，心口猛然被這個名字扯了?下，微疼。
“我餓了?。”她沒接話茬，提著購物袋放到餐桌上，把?裏麵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有紅酒喝雞尾酒，還有一些下酒的熟食。
溫念予這幾天都沒怎麽吃東西，靠著薯片和餅幹度日的，這會兒看見飄著香的烤雞，胃口大?開，“喬琳同學，你真會買。”
“我還不了?解你喜歡吃什麽？”喬琳換好了?拖鞋，也跟著往裏走，隨意看了?眼，發覺溫念予家裏有點亂，茶幾上還放著幾包沒吃完的薯片，“你怎麽回事啊，這幾天都沒收拾收拾麽？”
溫念予已經迫不及待地戴上手套，扯了?個雞腿啃著，“晚上吃完了?，我會一起收拾的。”
“好吧，那我跟你一起。”喬琳洗了?個手，回到客廳坐下，“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明天早上叫你起床，十一點的飛機。”
“嗯嗯，”溫念予扯了?個雞腿給她。
由?一個雞腿開始，倆人很快就把?買的東西都消滅得差不多了?，紅酒也見了?底。
溫念予酒量不錯，幾杯混酒下肚，隻是臉頰緋紅，精神還是清醒的。
倒是心裏的苦楚，逐漸被放大?了?，蔓延至全身，占滿大?腦。
那天跟陸斯衍發生的事情，對陸斯衍說?的話，清晰地回**在耳畔，帶來愧疚感。
溫念予放下酒杯，雙手撐著臉，眼神有些飄忽，“琳琳，你覺得陸斯衍是個什麽樣的人？”
“陸斯衍？！”喬琳向來是個小趴菜，還好溫念予攔著她了?，現在隻是微醺的程度，但不影響說?話已經開始扯著嗓子了?，“你是說?我陸少?啊？那得是天之?驕子，可望不可及的矜貴大?少?爺。”
溫念予心裏驟然揪了?下，她動一動眼睫：“你想?不想?聽，我跟陸少?的故事？”
喬琳點頭：“想?想?想?！”
那一刻，溫念予的視覺焦距在慢慢消失，眼前的畫麵開始變得模糊，包括喬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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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溫念予跟喬琳兩個人都頂著腫眼泡出門，投入到工作中。
喬琳知道真相後?，除了?嘴裏時不時地罵沈嘉綠幾句以外，並?沒有什麽過分舉動，她承諾會乖乖聽溫念予的話，保密這件事。
而聽話的不止是喬琳一個人。
還有陸斯衍。
自那通電話後?，他跟溫念予再無聯絡，也再無交集。
好似這幾個月的接觸，相處，再甜蜜，再濃烈，都化成了?一縷白?煙，任由?十月的秋風吹散，慢慢不留痕跡。
漫長的日子在忙碌中度過，陸斯衍的感冒好了?又複發，斷斷續續的，直到月底才徹底好了?。
十一月初，剛過六點，夜色漸濃。
陸斯衍拉上陳昭霖，帶著三?隻起司貓去寵物醫院做檢查。
回程的車上，陸七七躺在陸斯衍懷裏睡覺，陸斯衍心事重重地看著窗外。
旁邊陳昭霖跟誰發完信息，放下手機，美滋滋地問陸斯衍：“稟陛下，微臣下周需要三?天假期，想?出個省。”
“準。”陸斯衍連軸轉地忙了?很久了?，也正想?休息休息，在家逗逗貓，打打遊戲。
陳昭霖雞賊地問他：“你就不想?知道，我跟誰出省，出省去哪裏，要幹些什麽麽？”
陸斯衍的視線慢騰騰地掃到陳昭霖臉上，“我看上去，對你的私生活感興趣麽？”
看著陸斯衍冷漠無情的雙眼，陳昭霖的笑臉倏然僵住。
他好歹也跟著陸斯衍將近三?年了?，既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怎麽陸斯衍對他，還怎麽愛答不理漠不關心的。
真叫人心寒。
“應該是不感興趣的，”陳昭霖被澆了?冷水，推著眼鏡說?：“但我還是要說?。”
他停頓一秒，接道：“我，要跟，喬琳，去泡溫泉。”
喬琳這個名字，讓陸斯衍的眸光閃了?一下。但也隻是微不可查的變化，沒讓陳昭霖發覺。
他收回視線，低頭捏陸七七的耳朵。
久久沒等到陸斯衍的回應，陳昭霖著急又不解，“衍哥，我說?的這個喬琳，跟你家溫老師的那個助理，是同一個人。”
陸斯衍很平靜：“我知道。”
陳昭霖很茫然：“那，你就沒有什麽要交代我的麽？”
陸斯衍的情緒沒有絲毫轉變：“沒有。”
賣不了?乖，陳昭霖索性把?心裏話直接都吐出來了?：“好吧，那我帶喬琳玩的時候順便問問她，溫老師到底要生氣到什麽時候。”
陸斯衍的心髒被扯了?下，不太好受，但仍然保持沉默，企圖用數陸七七臉上有多少?根毛，來轉移注意力。
陳昭霖瞧他淡漠的神態，突然挺難受的。
已經連續一個月了?，他作為陸斯衍身邊較為親近的人，看著陸斯衍從食欲下降，言語變少?，再到封閉自己，生人勿近，似乎時間?的齒輪倒轉回了?兩年前。
那時候的陸斯衍，看起來也是這樣的，他一度不敢跟他搭話。
隻是後?來跟他熟悉些了?，才了?解他雖然高傲狂拽，但有時候也挺有趣的。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很難受，”陳昭霖抬手捏他肩膀，“既然你們倆現在鬧矛盾，要麽你哄她要麽她哄你，總不能?一直冷戰吧。”
車窗外的建築物快速倒退著，車廂內靜下好幾秒，陸斯衍垂眸看著貓，把?話講得很明白?：“不是冷戰，是她又把?我甩了?。”
這句話無奈得難以想?象，陳昭霖不知道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但僅僅是幾個月，他就看見了?陸斯衍狀態的大?起大?落。
陳昭霖歎了?一聲，“我隻能?說?，天涯何處無甜妹，何必單念溫老師。”
話音落下，車內陷入良久的沉默。
上高架橋那會兒，車窗外下起小雨，陸斯衍往外看了?眼，毫無預兆地說?了?句：“你問問喬琳，溫念予反悔沒有。”
陳昭霖忙點頭：“好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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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昭霖帶喬琳出省泡溫泉的那三?天，陸斯衍一個人在家裏躺著。
有三?隻貓陪他，還不算無聊。
隻是晚上失眠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有時候甚至到了?淩晨三?四點，還一點困意都沒有，隻能?起床去客廳看電影，磋磨到第二天中午才睡著。
跟溫念予分開後?的這一個月，陸斯衍不停地讓思緒集中在別的事情上，這樣他就不會隻想?著溫念予了?。
家裏也好好收拾過，之?前溫念予穿過的那件衛衣，他扔了?，浴室裏的牙刷杯子，也都扔了?。
他的世?界裏，一點關於溫念予的痕跡都沒留下，可越是刻意想?要忘掉一個人時，卻發現腦海中的記憶會不斷地重播，像一次次打下烙印般，讓人越來越深刻。
十一月七號，陸致峮召陸斯衍回趟家。
晚上六點，陸斯衍換上黑色薄夾克，戴上鴨舌帽出門。
剛走到樓下，就接到了?陳昭霖打過來的電話：“衍哥！你先別說?話，你聽我說?，哥！我知道溫老師為什麽不願意跟你在一起了?，給喬琳喝了?點酒，她什麽都跟我說?了?！”
陸斯衍把?手機貼近耳朵，心髒跟著怦怦狂跳。他吞咽一口虛無，往地下停車場走去，“你別激動，說?清楚。”
“我不能?不激動啊哥！”陳昭霖語速急促：“這他媽跟前幾天上映的那部電影一樣，太不現實了?！溫老師她妹妹，叫沈什麽來著我忘了?，不過叫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幹了?什麽！”
陸斯衍無意識咬牙：“你說?。”
陳昭霖說?：“她！給溫老師的弟弟移植了?骨髓，用這個來要求溫老師跟你分開！溫老師受了?她的恩惠，不得不聽話！”
這個消息帶來的衝擊並?不算小，陸斯衍情緒起伏得卻不明顯，但步伐變得虛浮綿軟，“行，我知道了?。”
“啊？行？你，你…”電話那頭的陳昭霖顯然沒有想?到陸斯衍會這麽淡定，像是聽到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般，“那，你現在要怎麽做？我即刻回申城，幫你暗殺沈那誰？”
陸斯衍嘴角輕咧，卻不是正經笑，“你泡你的溫泉，我自己處理。”
“什麽意思啊衍哥？”陳昭霖問：“你自己去暗殺沈那誰？”
“別問了?。”陸斯衍掛斷電話，上了?車，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劉叔，不回家了?，去Scarlett的工作室。”
劉叔從車內後?視鏡裏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小陸，Scarlett女士，上個月已經回英國了?。”
“我知道。”陸斯衍冷沉著臉，胸腔裏的怒火在簇簇燃燒，“我找沈嘉綠。”
劉叔不知道陸斯衍為什麽要找沈嘉綠，但也沒敢開口多問，“好，這個點過去，得要一個小時，你可以先睡會兒。”
陸斯衍不搭話了?，往後?躺下，背脊嚴絲密合地貼著後?座椅背，他壓低了?鴨舌帽簷，蓋住眼前的暗紫色燈光。
近一個小時的路程，陸斯衍想?了?很多。
越想?心越亂，委屈和失望掌控著他的情緒，最後?集結成一團怒火。
七點剛過，黑色邁巴赫停在了?寫字樓大?廈門口。陸斯衍今天來得太突然，沒人下來接待，他持有電梯卡，徑直走向VIP電梯口。
即使他全副武裝了?，好歹是身形高挑，散發出來的氣質也貴氣，免不了?惹眼，回頭率極高。
陸斯衍無視所有人的目光，氣衝衝地進了?電梯，直上大?廈頂層。
工作室內還有許多設計師在加班，她們看到陸斯衍進來後?無不驚訝，有人起身招呼，被他抬手打斷製止。
推開總裁辦的門，裏麵整潔幹淨，陸斯衍脫下鴨舌帽，撒氣似的往沙發上扔。
他一路都在生氣，心裏的火怎麽也下不去，反而越燒越烈。
陸斯衍繞過白?色辦公桌，走到總裁椅上躺坐下，雙腿翹到了?辦公桌上。
他掏出手機，給沈嘉綠發了?條信息：【我在總裁辦，等你】
對方幾乎是秒回：【好，很快】
五分鍾後?，總裁辦的門被人敲響。
沈嘉綠站在門外，將襯衫領口的扣子解下兩顆，又拿著手機照了?照唇上的口紅。
她收到陸斯衍信息的時候，正在樓下的便利店裏吃晚餐，剛吃兩口就看見陸斯衍的信息，停下筷子急忙趕上來。
Scarlett上個月已經回英國了?，不知道陸斯衍這麽晚突然過來是有什麽事要談。
沈嘉綠深吸一口氣，“陸先生，是我。”
陸斯衍按下辦公桌上的開門按鈕，總裁辦的門哢噠一聲打開。
沈嘉綠踩著高跟鞋走進來，脫下黑色風衣搭在沙發上，“晚上好，吃過飯了?麽？”
陸斯衍把?手機往桌上一扔，咬著煙接了?句：“沒有。”
沈嘉綠身上隻剩一件黑色襯衫裙，麵料絲滑，十分顯腰身。
她朝陸斯衍走近，裙擺隨著動作晃動，“我也沒有，要不要一起？”
陸斯衍這才抬眼看沈嘉綠，已經很久沒見了?，她沒什麽變化，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心情，很不錯。
“不用，”陸斯衍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竟然有幾分抗拒，“我很快就走。”
“好吧，”沈嘉綠走到總裁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麵上，居高臨下地跟陸斯衍對視，略微挑逗地問：“這個點，陸先生過來喝茶麽？”
“過來找你聊聊。”陸斯衍還是半躺著，姿態尤其?懶散，眼神裏卻有著審判般的冷漠。
他淺淺咬著煙蒂，縹緲的煙霧緩緩騰升起，繚繞到沈嘉綠麵前。
沈嘉綠沒躲，反而朝陸斯衍伸手，“給我來一根，嚐嚐陸先生的煙。”
陸斯衍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遞給沈嘉綠，他把?手中把?玩著的點煙器也往桌上一放，推到了?沈嘉綠手邊。
沈嘉綠取了?一根煙出來，用指尖夾著，咬到唇間?。房間?裏響起點火的聲音，她深吸一口煙霧，仰起下巴，享受地吐出。
“雖然是一個牌子的，”沈嘉綠指尖壓著點煙器，微微俯身，將點煙器推回到陸斯衍麵前，“但還是覺得你給我的煙，會香一點。”
隨著動作，開了?小半的領口無意露出一些春光，她並?不在意。
陸斯衍低下頭，“我以為你戒了?。”
察覺到陸斯衍明顯的回避，沈嘉綠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而後?又站直了?身子，“我這輩子，應該是離不開煙的。”
陸斯衍說?：“少?抽，對身體不好。”
沈嘉綠淺淺勾唇，“聽你說?這話，有點怪。”
她轉了?身，踩著黑色細高跟走到沙發邊，翹著腿坐下，“說?吧，今晚想?幹點什麽？”
“沈設計師。”陸斯衍始終沒抬眸看她，而是盯著手裏的點煙器，“幫我設計一枚鑽戒，價格隨你開。”
“OK，”沈嘉綠問：“男士款，我擅長。”
“女士的。”陸斯衍仍然神色淡淡：“我用來跟溫念予求婚。”
空氣在這一秒霎時凝住，時間?一同靜止。
陸斯衍那語氣平靜如水，卻讓沈嘉綠臉上的驚詫無所遁形，她脫口而出：“你們還在一起麽？”
“沒有，”陸斯衍抬頭審視著她，譏諷一笑：“你不是不讓我們在一起麽？”
數秒內，沈嘉綠的臉色寸寸蒼白?下去，唇上鮮豔的口紅顯得違和。
沒有絲毫的預料和準備，陸斯衍知道了?這件事，並?且以這種方式告訴她。
至於為什麽會知道，原因?隻有一個。
沈嘉綠其?實想?過或許有一天陸斯衍會知道這件事，但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突然，讓她慌亂，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偌大?的辦公室內，兩個人沉默地僵持著，
沈嘉綠仍注視著陸斯衍，但對方已經收了?視線，懶散地翻著桌麵上的珠寶雜誌，似乎無論她要說?什麽，要做什麽，對方都不在意。
許久，沈嘉綠的心慢慢落下來，微擰著眉問了?句：“溫念予是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陸斯衍繼續看著雜誌上的珠寶畫稿，一句話不說?，卻讓沈嘉綠感到無比難堪。
寂靜了?半分鍾，沈嘉綠調整好神情，沒有絲毫認錯的姿態，還是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沈總監，“鑽戒還需要麽？陸先生。”
“要，”陸斯衍在這裏已經待不住了?，他亟不可待地想?見溫念予，“不著急，你抽空弄。”
“行，”沈嘉綠倏然勾唇，挑釁得不明顯，“但是，你不怕溫念予拒絕麽？”
陸斯衍起身，準備要走，漫不經心答：“已經被拒過兩次了?，有第三?次也無所謂。”
沈嘉綠不說?話，隻是盯著陸斯衍看。
一件嚴肅的事情被扒開來，他們都佯裝風平浪靜，但芥蒂會在心裏存放多少?年，誰都不知道。
“她是溫念予，我不介意多追幾年。”陸斯衍收好煙和點煙器，準備走了?。掃了?眼沙發上的黑色鴨舌帽，好巧不巧，在沈嘉綠腿側。
他需要這個鴨舌帽來掩藏身份，但又不想?近身沈嘉綠。
猶豫不到兩秒，沈嘉綠站起身，拿上外套往門口走，“鑽戒的細節可以微信發給我，任何要求都能?提，我相信自己的能?力。”
話落，沈嘉綠拉開門走了?出去，沒過多久，陸斯衍也戴上鴨舌帽出去了?。
邁巴赫開到溫念予小區樓下時，陸斯衍看了?眼手機，快九點了?。
過來的路上，喬琳有跟陳昭霖通風報信，說?溫念予今晚會回家，隻是可能?要到淩晨一兩點。
陸斯衍這幾天休息得挺好的，不困，但看上去還是有幾分頹然。
他心裏煩躁，隻能?通過抽煙來緩解，一根又一根，循環不盡。
車窗降了?小半，來不及散去的煙霧籠罩著車廂，在暗紫色燈光下彌漫。
淩晨一點四十七分，煙灰缸裏的煙頭已經很多了?，陸斯衍的情緒還是沒能?好一點，反而越來越鬱悶。
五分鍾後?，載著溫念予的白?色保姆車終於緩緩開來，跟黑色邁巴赫擦身而過，停在前方。
車停了?有幾分鍾，喬琳跟溫念予才下車。很顯然，溫念予也熟悉陸斯衍的車。
她下車後?，在原地停頓片刻，而後?跟喬琳說?了?句什麽，喬琳又回到車上。
而溫念予轉了?身，向邁巴赫走來。
車窗一片黑，從外看不到裏麵半點，但溫念予知道陸斯衍肯定坐在裏麵。
想?起沈嘉綠發來的兩條質問短信，她抬手，敲了?敲車窗。
兩秒後?，後?座車門打開了?一些縫隙，溫念予拉開車門坐進去，不敢看陸斯衍，溫聲跟劉叔打招呼：“劉叔，好多年不見了?，您還好麽？”
“都挺好的，”劉叔見到溫念予，有幾分悵然，“你呢，當明星挺辛苦的吧？”
溫念予笑起，梨渦淺淺：“還好，我挺喜歡唱歌的，不覺得辛苦。”
劉叔點頭：“那就好，工作要幹得開心才行。”
溫念予說?：“是啊。”
模板式的寒暄完，車廂內安靜下來。劉叔是個有眼力見的，知道要留二人空間?，迅速解開安全帶，“你先坐著，我去便利店給你買瓶水。”
溫念予點頭：“謝謝劉叔。”
劉叔下車後?，車門被關上的瞬間?，氣氛驟然變了?，溫度也隨著降下來。
尷尬，緊張，無措，充斥著這個狹小而密閉的空間?。後?座上的兩個人，都沒有看對方，也都沒有先開口。
一分一秒過得尤其?漫長，溫念予如坐針氈。她雙手握著手機，不自覺地用力，指甲在手機殼上刮出暗響，她沒注意到。
紫色暗燈映照著陸斯衍的臉，眼睫垂著，看不出半分情緒，也絲毫沒有要打破沉默的意思。
終究是溫念予先忍不住了?，低著頭開口說?：“陸斯衍，你在等我。”
陸斯衍說?：“是。”
溫念予問：“你都知道了?麽？”
“嗯。”陸斯衍言簡意賅地陳述：“沈嘉綠給你弟弟移植骨髓，用這個讓你跟我分開。”
他在車長抽了?太久的煙，這會兒喉嚨又幹又澀，說?話聲音沙啞。
溫念予的神經仿佛已經被掐斷，身體裏傳來絲絲密密的疼。她感覺到陸斯衍語調裏的無力，道歉：“對不起。”
陸斯衍的視線，由?前方轉向溫念予側臉。燈光昏沉，他的眼神幾乎要將溫念予洞穿，“沈嘉綠還對你提了?哪些要求？”
“沒有了?，”溫念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沉悶而急促，“以前和現在，她都隻是不讓我跟你在一起。”
她都。
隻是。
不讓在一起。
這幾個字將陸斯衍重傷，讓他糾結多年的事情，對溫念予來說?卻無足輕重，他譏笑：“如果她還要對你提別的要求呢？”
溫念予搖頭：“不會的，她沒有提過。”
“我說?了?，是如果。”陸斯衍的情緒突然上來了?，語氣稍急躁：“如果她讓你退出娛樂圈，讓你把?微博關注的人全部公開罵個遍，讓你在頒獎典禮上摔獎杯，甚至是更過分的，你也會接受麽？”
這段質問讓車廂內陷入長久的靜默之?中，整個世?界也仿佛靜止下來，時間?不再流動。
溫念予幻想?到這些畫麵，越來越窒息，淩亂的情緒讓她近乎崩潰，“陸斯衍，你別這樣。”
“溫念予，”陸斯衍緩下來，語調不輕不重：“你做不到那些，但能?做到耍我兩次，是因?為我好欺負麽？”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溫念予，她機械地扭臉，透過模糊的紫光，兩道視線終於對上，密不可分。
溫念予眼眶濕潤，眼尾通紅。陸斯衍眼裏血絲密布，背脊稍彎著，盡是疲態。
好歹是五官精致立體，再狼狽也消不掉身上的少?爺氣質。
溫念予不知道陸斯衍在這裏等了?多久，也不知道陸斯衍抽了?多少?根煙。濃烈的煙味讓她抗拒，卻也讓她心疼陸斯衍，“對不起。”
陸斯衍哼了?聲，把?委屈藏在疏離之?下，“你從沒在乎過我的感受，你隻在乎你自己。”
“對不起。”溫念予無力反駁，從以前到現在，她確實是唯獨沒在乎過陸斯衍的感受，“我要考慮的人太多，沒辦法顧及你。”
陸斯衍心口像是被刀尖紮了?個洞，血已經開始往外湧出，他竭力維持著冷靜：“今晚給你個機會，沈嘉綠和我，你再選一次。”
溫念予怔住，茫然地想?起回來的路上，沈嘉綠發來的那段話……
她再次低下頭，有眼淚滑過臉頰，聲音在顫抖：“嘉綠是我妹妹，沈叔叔也對我很好，我真的不希望家庭破裂。”
兩個人坐得不近不遠，車廂內的安靜，讓溫念予聽到了?陸斯衍不輕不重的一聲冷笑。
“行，”陸斯衍從巨大?的失望中掙紮出來，“溫念予，我不會再向你靠近。”
他把?臉瞥向窗外，哢噠一聲按開車門鎖，“如果哪天你想?通了?，回來追我的時候，最好帶著你最大?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