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非救不可
楚之月在那場洗城劫難之中一隻手沒了, 其兄長下落不明,那日洗城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教楚之橋淪落至此,眉兒有些激動, 沒遇上便罷, 遇上了就不可能不救。
周二爺還在拿楚之橋當戰利品炫耀之時, 眉兒沒多做想法的直接從欄杆借力一躍而下,穩穩落在了底下校場的中心處。
樓中嘩然。
離近了些看,眉兒覺著周二爺的麵目更讓她難以接受, 不光是那被火燒傷過的下巴,那眼睛長得根本就不像人的眼睛, 而且他那身子這般落地看了, 像個巨人一般難以撼動,要想殺掉他, 簡直難如登天。
眉兒吞咽口水,害怕混雜緊張,卻沒有膽怯,她哪怕是賭, 也要賭一把, 不然今夜楚之橋就會死在這裏。
周二爺也轉身疑惑看著落在自己麵前不遠處的姑娘。
“來者何人!”
眉兒作揖, 大聲回道:“這瘋狗白乃是小女故人, 今湊巧得見萬萬沒有不救的道理, 小女願與周二爺再賭一場, 若我能贏, 便饒瘋狗白一命,若我輸了, 我與這瘋狗白的性命自當由周二爺處置。”
眉兒這一話說完,樓中沒有眉兒猜想中的滿場唱衰, 而是迸發出更為熱烈的呼喊聲,最後連綿成一片,逐漸統一。
“賭!”
“賭!”
“賭!”
那敲鑼的說事兒人見狀為難,不過此等事在這生死校場也不是沒有過,今日因著是個女子才教人稀奇罷了。說事兒人敲鑼一聲,自從暗處走出,他瞥了一眼眉兒麵容,露出不屑笑容又敲響兩聲鑼鼓。
“生死之賭,既有人自願加場,坐莊家的沒不開的道理!生死校場自打設立以來,從未有女子之戰,今夜便開了這頭一遭!”說事兒人見滿場激動喊聲,又道:“賭注拉成十比一,賭這位女子贏的,可翻十倍,各位看官自瞧兜裏銀兩,且來賭一賭這遭到底誰贏誰輸!”
應了說事兒人的言語,現場一片嘈雜,連之二樓雅間兒處都能見著有家仆走動,想必是貴人也覺著稀奇,跟著加注了。一樓境況就更雜亂,還好這生死校場的打手多,才不至於混亂到不可控。
這樓裏噪雜之時,楚之橋也被周二爺直接丟到了一邊,眉兒摘下兜帽,並未上前,隻是隔著說事兒人的身子與楚之橋四目相望。
曾經翩翩少年郎,卻不曾想有朝一日會淪落成為階下囚都不如的戰俘,眉兒看著那雙幾近麻木的眼,沒辦法去想他到底經曆了什麽,直到楚之橋張口欲言,卻隻有嗚咽之聲,在看清他口中乃是殘缺斷舌之後,眉兒側過了身,不忍再看。
什麽境況會被人割了舌頭...
洗城之後他到底過得是什麽日子…
眉兒心中酸澀,更有愧疚,這一年裏頭她過得太舒服差點兒都忘了外頭的世道是什麽模樣了。
她學武是為了護著身邊人,是為了身邊人能更好的再這世道活著,眉兒深吸一口氣,將兜帽解開這才轉身朝著楚之橋走了過去,將那兜帽蓋在了楚之橋身上,攤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柔聲道:“我會帶你活著離開這裏。”
眉兒再欲起身,胳膊卻被拉住,力道之大,幾欲折斷她的手腕,眉兒極力扯出來一笑容,輕輕拍了拍楚之橋的手,後者卻沒鬆開的意思,眉兒無奈,隻好用了力氣。
楚之橋嗚咽之聲不斷,並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眉兒也知曉在今夜在這生死校場之內要想救下楚之橋且順利將人帶出去,除了她拿命相博,根本別無他法。
其實也不然,裝作視而不見,任由楚之橋就死在這生死校場也是人之常情。
當真如此做,她蘇眉兒也就不是蘇眉兒了。
哪怕雙雙殞命於此,眉兒也覺著這就是她的命,必然是要放手一搏的。
說事兒人照例開場,褪去兜帽的眉兒也讓看客看清楚了其身姿麵容,樓中氣氛頓時被堆到最**,無數呐喊聲,多少人就想看看這小娘子是如何在這生死校場和男人對戰的。
是被周二爺□□至死,還是最後跪地求饒被周二爺給個痛快死法。
沒人覺著眉兒會贏,包括眉兒自己也覺著她不會贏。可她要的不是贏,她要的是周二爺輸了便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有何不可?
先動的仍是周二爺,似是看不起這貌美的小娘子,連擅用的長槍都被其踢到了一邊,改用了三節棍,他並不想看著這麽個瘦弱的美人被什麽兵器損了美貌。
眉兒取下發間月衍,長發順勢散落,沈祇親手做的那琥珀木簪,則被其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懷中。
峨眉刺在眉兒手中快速轉動,樓中卻傳出笑聲,覺著這女子想靠峨眉刺此等中看不中用的兵器來對戰周二爺,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沒得貽笑大方了去。
卻不知眉兒這修習武功大半年時日,雖內功淺顯,但體術從未有過一日懈怠。
周二爺腳步挪動三步,眉兒先行一招,腳尖一點,直接朝著周二爺身子奔了過去,指環之中月旋轉太快不可窺見其影,眉兒身子輕巧,見周二爺三節棍揮動自成屏障倒也不懼,眼見周二爺一棍掃來,眉兒腰身向後,看著那棍子從自己麵前擦過,與此同時,右手峨眉刺直接揮出,周二爺躲閃不及,也未曾料到這小娘子手勢如此靈巧。
峨眉刺入體,周二爺忽略那腰間疼痛,口中大喝一聲,三節棍又向眉兒劈掃去。
眉兒一個旋身堪堪躲過,趁著周二爺來不及收勢,身子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又翻了回去,下一瞬,至朝周二爺身前衝去,入體峨眉刺被拔出,那傷口汨汨流著血,眉兒卻不急在此時再給周二爺添傷,身子一竄,直接閃身到了周二爺背後。
這一息周二爺尚在轉身,下一瞬,眉兒直接跳躍到了那比武台邊緣處,拾起那鐵鏈,用了自身全部的淺薄內力將那鏈子直接盤到了兵器架上。
鐵鏈懸空,眉兒幾步跳躍,將那鐵鏈當成索橋,直接站在那鐵鏈之上。
周二爺怒,今日這二人皆拿這鏈子搞事兒,用力一扯,鐵鏈晃動,眉兒身子不穩,晃動欲落,好在其腳上力氣不小,腳背向裏,緩衝了落下的速度,手才抓住鐵鏈。
晃動身體,又穩穩站回到了鐵鏈之上,幾個動作下來,滿場喝彩。
這回眉兒沒再停下,哪怕周二爺不再扯動鐵鏈而是朝著眉兒衝了過來,眉兒腳上動作也沒停,借力已夠,終是到了周二爺麵前。
雙刺來回掃過,周二爺驚詫此女招式利落,覺出趣味,三節棍朝著鐵鏈之上的眉兒劈了過去。
眉兒想都沒想直接順著本能扯住了周二爺的上衫,借力又翻到了周二爺身後。
翻身之際,眉兒手腕轉動,峨眉刺直接從周二爺脖間擦過,周二爺皮糙肉厚,隻顯了一點皮外傷,三節棍再動,朝自己身後劈去。
這一棍眉兒沒來得及躲過,直接被劈到了肩膀上、一股劇痛傳來,眉兒咬緊牙關,退遠了三步。
便是成年男子,受周二爺這一棍也是受不了需要稍作緩和,眉兒卻不,幾乎無一刻猶豫,又從周二爺身側繞過,這回,手中雙刺齊齊刺出。
目的卻不是再如那般的腰間,而是周二爺雙眼。
左右手動作不同,峨眉刺飛動軌跡也有所不同,周二爺不懂此女為何雙手能如此順暢做出不同動作,一時左右不知如何閃躲,身子隻好不斷向後退。
眉兒機敏,速度極快,直接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把長刀,刀身窄且細,乃是東瀛傳來的兵器。眉兒沒用過,全憑感覺,那刀鞘直接在眉兒奔向的途中被其丟了出去。
隻見眉兒雙手握緊刀柄,見鐵鏈因周二爺動作又是騰空,直接一躍至鐵鏈之上,雙腳用力,身子直接從空中彈起。
樓內安靜,被此女小小身軀之內的倔強不服輸所驚,更為其此刻動作之下的氣勢感到不可思議。
眉兒長發在空中描繪出殺氣的雛形,薑色為這殺氣上了色,胳膊處疼痛難忍隻當不覺,這一刀,直直朝著周二爺頭頂砍去。
周二爺大喝一聲!手中三節棍掄夠力道,算是擋住了眉兒這一刀,擋住了這一刀,卻是沒擋過那峨眉雙刺。
月衍帶有月之寒涼,一刺刺進周二爺耳朵處,另一刺刺進周二爺肩膀。
周二爺暢喊道:“好個狠戾的丫頭!”
眉兒深知周二爺不是那般容易能被傷到的,長刀被三節棍所裹,索性放了手,身子退後,直接用了淺顯輕功,踩著鐵鏈身子先後。
周二爺厭倦了眉兒的來回躲閃,這回沒再上前,而是直接扯住了鐵鏈,狠狠向下一摔。
眼見眉兒身子落下向右閃躲,周二爺朝前跑了幾步確保鐵鏈足夠揮動、才繼續掄起鐵鏈向右用了全身之力掃了過去。
鐵鏈所觸及之麵太大,眉兒身子隻能彎身而下、這般身子就停了下來,周二爺直接一個躍身,手中三節棍直朝著眉兒彎下的腰身劈了過去。
眉兒被這一棍劈的覺著自己身子都成了兩段,喉頭立馬生了腥甜味,隨即湧出一口血,眉兒倔強抿住雙唇,生生將那口淤血又給吞了回去。
到此,眾人覺著這女子該是膽怯了,連周二爺也如此覺著。
出人意料,眾人覺著此女身子似湧出一股極為可怕的煞氣,哪怕結結實實受了兩棍,身子還是幾個滾動翻身又抓住了那炳長刀。
眼前開始發痛,眉兒眼睛充血,額角似乎也有血跡,雙手握緊那雙刀,朝著周二爺腳腕處橫劈了過去。
這一連串動作前後不過幾息,論速度,覺察,狠辣,眉兒都堪稱出色。
顧瀟若能見自己這便宜徒兒將這大半年所學登峰造極的展示出來,不知道會不會後悔讓他這徒兒為三娘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