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控製
阿蠻說那話酸得人耳朵都跟著疼, 眉兒當著她隨意玩笑話沒在意,謝懷夕卻是懂怎麽個回事兒,便也跟著刺了句道:“我今日和眉兒還找到了一株秋鳶草, 你呢, 別就是一路光想著怎麽追我們了吧。”
見沈祇不說話, 謝懷夕起了身去扒沈祇的藥簍子,裏頭自然空空如也:“也不是我當師兄的說你,入了師門, 自當認真研習,秋鳶草稀有難辨, 到了時節出來采摘, 怎可因了旁的小事就撂下了。師父明令說摘得的秋鳶越多越好,你後頭這樣我倆如何交差?”
沈祇搖搖頭:“不急。”
你是不急, 師父急,三娘急,謝懷夕瞪了他一眼,心裏頭話不好說, 隻好轉身去看了叫喚疼的阿蠻, 取了隨身的藥給阿蠻腳上敷著。
四人又一塊吃了點兒東西, 早早就歇下了, 阿蠻和謝懷夕知道前頭說的兵分兩路的法子使不通, 打算先好好睡一覺第二日起再琢磨怎麽給人拉回正途。
可惜, 沈祇沒給二人機會, 天剛擦亮就忽悠著眉兒跟他跑了。
眉兒含著麥芽糖,迎著朝霞穿過一片竹林的時候, 嘟囔著問:“什麽好看的東西,還隻能給我看。”
沈祇行在前頭, 撥開一處草叢,有些碎石阻隔,又走了幾步,就有了一陡坡,回身朝著眉兒伸出手:“我拉著你,馬上就到了。”
握住那雙手,她手心的繭子和掌中的紋路有些摩擦,溫熱的熨帖了疲累,沈祇嘴角含笑,五指稍稍用力,那指紋的摩擦手掌的相連讓腳下難走的路都變得平坦。
眉兒有些羞赧,見他過了這坡鬆開了手,臉上的紅才褪去了一些,口中的甜在泛濫,讓舌頭生了津液,眉兒伸出舌頭舔了舔,輕輕咬了下唇去看了看身邊的人。
見他不知為何閑散的模樣,眉兒心裏愛極他如此,便道:“怎的這般開心?”
“倒也沒什麽。”沈祇看朝霞在空中蔓延的更為廣闊,步子又快了許多,並未回頭,隻是伸胳膊朝著身後伸了手掌:“快些,馬上就要來不及了。”
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眉兒小跑兩步,伸手拉住了那雙手。
少年一身青衣廣袖大衫,束發的同色輕紗絛帶在朝霞之中變幻了顏色,麵容在朝霞之下泛著這個年紀獨有的青澀,五指牽著的紅衣窄袖姑娘,腳步輕快,裙擺隨著腳上的動作擦過草叢**漾出一片波紋,抬了眉眼看著牽著自己的人,眼中含情,讓發間的月衍都順著朝霞綻放了些紅橙光點,與日暉相應,整片山林似不再是山林,而是成了這二人青蔥歲月的陪襯。
花草樹木之綠,不及青紅二人眼中的情苗。
穿過一片樹林,豁然開朗,大片的空地長了許多蒲公英草,這會兒未到季節,全都綠的盎然,而越過這一片,便是開闊的懸崖,懸崖的突然斷層,像是割裂了天地,眉兒看著太陽從這縫隙裏緩緩升起。
從來不知曉每日能看到的太陽,初初冒頭竟是如此的。
這一輪日暈,溫柔了紅色,如同仙人法術彈指一揮間就點破了山林的結界,讓綠色變幻,也讓生靈啼鳴,天空之中有鷹翱翔,從一雲從中穿過,又俯衝至懸崖之中,幾息之後,從懸崖之中飛出兩隻似雕的白羽鳥。
眉兒有些癡了,情不自禁的往前走,甚至忽略了身邊人,她心中被這山景震撼,一時經曆過的苦痛都得了洗滌。天地之大,天地之廣袤,天地之豪情,心口都被打開,蔓延了愉悅,眉兒張開雙手,仰著頭,整個身子都被這日光包容了去。
發絲在其身後飄飄****,沈祇看著那三千青絲,伸出了手,想抓住,那發絲卻太過順滑,直接從他的指縫中溜走。
收回手,看著眉兒身姿放鬆,沈祇眼神都柔了去,抿唇笑了,慢了步子跟了上去。
斷崖遠看不覺深淺,近處呆了,才知山體千年,這斷層沉淵不知沉浮了多少日夜,更不知沉浮了多少生靈生死,和這世間相比,人真好似螻蟻。
一瞬眉兒覺著自己和這山林之中的一草一木無甚區別,鼻尖嗅過崖邊的風,留不住那風,隻得了短暫的木的香氣,微微側頭,眉兒看著沈祇。
看著這個相處已有將近七年之久的人。
步子挪近了些,鼻尖的木的香氣,就被那淺淡的藥草香氣霸占,抬頭看著他,他的眼睫一眨一眨,眉兒抬了手,抬至一半又放下,隻道:“怎的想著帶我看了日出。”
“想著你該是喜歡。”
“嗯,我很喜歡。”眉兒又道:“沒想到時日溜走的那麽快,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我會站在千裏之外的風滄山看了此情刺景,往後的日子,會如何。”
沈祇麵色淡淡,開口的聲音也淺淡:“不知道,隻覺著這般活著,很好。”
“嗯,我也這麽覺著。”
又安靜了下來,眉兒想多看會兒,便捋了裙子坐了下來,膽子大,直接將雙腿**在了懸崖邊,沈祇低頭去看,拍了拍眉兒的頭頂,也坐了下來。
風吹過,隻見沈祇伸了右手,目不斜視極為自然的扶了眉兒的腦袋讓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若是平時,眉兒該是羞煞一番,心裏該胡思亂想了,這會兒是太放鬆,順勢就靠了過去。並無什麽言語,沈祇連著趕了山路,也有些累,頭稍微放鬆了些,也就靠了過去。
從背後看,兩人好似交頸依偎的鴛鴦,低眉順眼,山川流動的何止是風,更是肉眼不可見的綿綿無絕的情意纏繞。
人之軀體無法顯現七情六欲的波動,眉兒覺著自己好像是被沈祇捏在手心任他搓圓捏扁的團子,隨著他的心意變了形狀。
他高興,自己就圓滿。
他不高興,自己就被他的心緒碾壓成了扁平,愛欲都被碾壓哪怕恢複了原本模樣都還是帶著不知何時會被再次碾壓的惶恐後怕。
生怕...生怕...生怕他有朝一日惱怒了,自己就由團子幹裂成了粉末,他一鬆手,就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眉兒輕輕閉上眼,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牽了他的大袖一角輕聲道:“多待一會兒吧。”
“好。”
直到耳邊傳來平穩的均勻氣息,沈祇身子才動了,像嗬護一極為容易破碎的琉璃,將眉兒身子攏了攏,蜻蜓點水般的側頭在其額頭輕輕吻了吻。
睡了的人不知道,不明了。
清醒的人心意動,不滿足。
也是少年心性作祟,原身邊的人好好睡著是沒什麽的,嘴巴動了動就有了點兒聲音,沈祇低頭去看,見那雙唇瑩潤,睡著的人沒什麽感知,無意識的伸了舌頭去舔,那粉色讓看的人心頭動了動。
視線一動,自然也就看到了眉兒心口的起伏。
該如何說。
窄袖小衫的胸口領子比較緊,眉兒像是也粗,那衣結係得很是緊,哪怕瞧著隻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還是被勒出來了柔軟的痕跡。
沈祇沒錯開眼神,腦子裏忽就滑過嶴州城外之時,她披散頭發躺在吊**的模樣。這般想了,手就順勢取下了眉兒發間的月衍。
一頭青絲滑落,沈祇的五指不斷從她發絲中穿過。
一股莫名的類似想□□了可愛兔子的心思就冒了出來,沈祇微惱,再一想,腦子裏就成了阿蠻昨日唐突自己的感觸。
不是想阿蠻,而是想了那女子的感觸。
後眉兒醒來,沈祇又是離她三丈遠,當著要兩個人單獨去尋藥草,結果晚些還是回去和謝懷夕碰到一處的清冷難測的忽冷忽熱摸樣讓眉兒心中七上八下的難受暫且不提;隻說此刻,沈祇的五指穿過發絲就停在了眉兒的肩頸一側。
手有些不受控製,又或者是他不想控製,那手順著肩頸的弧度,輕撫至了眉兒的脖頸。
她的脖頸修長,也脆弱,皮膚的肌理順滑,柔軟的像是能脹滿他的整個手掌,沈祇的氣息停了片刻,手也頓了頓,手指輕輕摸了摸眉兒的耳垂,終還是放下了。
手能控製放下,其他處卻不是說能控製就能控製的。
欲念跟隨心意,像是恨不得將積壓著的懵懂在明了情意的那一刻都宣泄而出,想,很想,卻是不能。
沈祇覺著眉兒還小,心疼的很,還是等人再長大些。
待身子平複了熱意,沈祇將眉兒喊醒,白日裏竟也沒怎麽說話了隻專心找了藥草,等夜裏和謝懷夕碰頭之後,將藥簍子丟給他,就尋了山間一冷泉去清洗了。
這一洗,半晌才回,沈祇手上還拿著換洗下來的衣裳,略過阿蠻身側才坐下來,側頭看眉兒眼巴巴的瞧著自己,覺著她可人,故意似的,那換下來的束發絛帶就扔到了眉兒麵前,趁其伸手去扯那擋住眼睛的發帶之時,指節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敲:“看什麽,呆傻了麽?”
“有那麽髒麽,洗那麽久。”眉兒扯了那絛帶又給沈祇扔了回去。
“我一向愛潔你又不是不知。”
眉兒點點頭:“也是,這天也是熱就是了。”
阿蠻覺著這兩人是親密過頭了,嘴巴酸道:“那束發的絛帶不要不若給我敷了腳,我腳腕子還疼著呢。”
沈祇沒搭理她,一個抬眼都無。
阿蠻故意想氣他,笑得假,很有些造作道:“你倆別看他這會兒正經,昨兒背我的時候,被我咬了耳朵,那會兒可是羞煞得耳朵都快紅得滴了血。”說著朝著沈祇丟了手中帕子,“你莫不是還羞著才不理我吧。”
眉兒聽言心裏一咯噔,謝懷夕看了眼眉兒反應暗道糟糕,原來不是沈祇一頭熱麽?
隻沈祇很是漠然,麵無表情道:“虧你肩膀上爬了兩三隻洋辣子還能笑出來。”
之後...一片驚呼哀嚎,阿蠻那腳是不咋疼了,她脖子疼,被洋辣子蟄得脖子紅了好幾日。
事後回想回想,阿蠻都懷疑是不是沈祇故意丟了蟲子到她身上的,不然怎麽可能幾個蟲子掉下來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呢,再說那頭頂上也沒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