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道蕭鐸往後十日不會來清寧殿後,鬱靈佯裝含淚離開了禦書房,然後歡歡喜喜行在廊下,正巧在轉角僻靜處撞見司徒玨。
“參見嫻妃娘娘。”司徒玨如以往一般行禮,眯起的眼睛好似一對狐狸眼。
鬱靈不搭理他,別過眼繼續往前走。
“娘娘對臣有何不滿麽?”
鬱靈駐足,“那天你險些害我被陛下誤會,我對你可並非僅僅不滿那麽簡單!”
“臣那日並不知道聖上來臣的宅邸。”
“有意無意不重要!”鬱靈轉身要走,卻被司徒玨攥住了手腕,鬱靈難以置信,“拿開你的髒手!你怎麽敢?這可是死罪!”
司徒玨執意解釋,“那些女子是慕容循帶來的,臣也並不知曉,事後也一個未留。”
“你不必同我解釋這些,我才不在意。”對了,鬱靈從袖中摸出那副扣子,“你的東西,還給你、”
“怎麽?聖上瞧不上娘娘的壽禮?”司徒玨笑意盈盈的臉上滿是嘲諷。
“我不說謊,難道等著蕭鐸誤會你我的關係麽?你不怕死?”
“即使誤會了,哪又如何?聖上要用到臣的地方多著呢,娘娘以為聖上多在意娘娘?即使此刻臣去求聖上,讓娘娘陪臣一夜,聖上也未必不肯答應。你對他而言,不過是、”
鬱靈瞠目結舌,“司徒玨你下流!”她壓低了聲音怒斥道。
然而下一瞬,司徒玨拉著鬱靈將她帶到無人的宮殿,當著她的麵解開官袍。
“你、你做什麽?”
此時外頭正好有宮人經過,鬱靈不敢動彈了。
司徒玨解開官袍,接著褪下裏頭那件華貴常服,提到鬱靈麵前。
“娘娘扯下的扣子,還請娘娘回去親自縫好還給臣。”
鬱靈:“......”蕭鐸是個瘋子,他寵信的臣子也不必他正常多少。
“嫻妃以為臣要做什麽?”司徒玨問。
啊啊啊啊,她好討厭司徒玨!討厭蕭鐸!她討厭他們每一個人!
***
深夜蕭鐸輾轉難眠,嫻妃發絲間那淡淡香氣似依舊縈繞,他明明已經沐浴過了。天氣燥熱,連帶著人也躁動不安。
“去將嫻妃叫來、”蕭鐸坐起身,吩咐侍夜的太監。
“奴才遵旨。”
通常是蕭鐸去清寧殿,但若過了就寢的時辰他有需要,便會傳鬱靈來寢宮。
“等等”蕭鐸仰躺再龍榻上,緩緩閉上眼眸,“別去了。”
既說過要齋戒十日,不可食言,蕭鐸下榻穿衣去了貴妃的紫宸殿。
蕭鐸去得突然,一路**寢宮,門口的宮女慌忙行禮,寢宮亮如白晝,貴妃貼身的宮女都不在殿中。
蕭鐸撩開幕簾進入內室,“貴妃,莊王夫婦、”
鬱靈正臥在鳳榻之上,她穿得清清涼涼,寢衣長裙翻至膝蓋,一頭青絲蜿蜒再雪背,美得驚心動魄,睡夢中的少女毫無防備。
紫宸殿由金絲楠木製造而成,冬暖夏涼,鬱靈睡得極其舒適,直至榻側那道居高臨下的目光存在感實在太強,她才輾轉醒來。
“貴妃娘娘你回來了?”
鬱靈坐起,揉了揉眼睛想給貴妃騰出位置,然而她仰起頭看到的卻是、卻是、
“陛下......?”
寢衣微亂,肩帶滑落手臂,明晃晃地露出一方晶瑩可愛,偏偏她還並不自知,頂著一張睡眼惺忪的臉,清清純純。
那偃旗息鼓的念頭再度滋生,蕭鐸神情嚴肅地質問道,“貴妃呢?”
“貴妃娘娘在佛堂禮佛。”鬱靈立即下榻。
蕭鐸的眸光很難不追隨她,鬱靈穿完鞋此時才發現寢衣的不妥之處,立即背過身去將肩帶扶好。
紫宸殿與清寧殿隻隔著一條宮道,鬱靈經常來貴妃宮裏,偶爾也會在此處歇下,蕭鐸從不會像今日這般貿然前來。
這身寢衣即使好好穿戴,也過於清涼了,鬱靈立即找了外衣穿好。然而蕭鐸比誰更清楚,她衣袍之下是怎麽的曼妙勾人。
這內室之中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氣,蕭鐸去了外室。
“臣妾去偏殿叫貴妃娘娘?”鬱靈有些窘迫,明明兩人那麽親密過,但被他意外看到那樣,她無所適從。
“貴妃既在偏殿禮佛,你不要去打擾。”
“那、那臣妾回清寧殿了。”鬱靈微微臉紅。
“坐下,你哪裏都不許去。”
夜裏會有侍衛在宮中巡邏,她穿著這樣的寢衣休想踏出寢宮半步。
“給朕倒杯水,涼的。”蕭鐸道。
鬱靈很困倦,她一點都不想麵對蕭鐸,隻想繼續安睡,怎麽還不讓她走了呢?
將杯盞遞到他麵前,蕭鐸的目光落在她一雙皓腕。蕭鐸清晰地記著前夜在清寧殿,她是用如何這一雙手腕推他腹,他也記得自己是如何分分寸寸在她手腕雪白肌膚上留下齒痕。
清涼茶水入喉,卻不曾澆滅絲毫邪念。
“將外袍脫了,這樣的天氣,不熱麽?”
“還好......”鬱靈道,貴妃的寢宮冬暖夏涼,更何況椅榻邊還放置著冰塊,蕭鐸眸光寡淡,她的外袍也遮得嚴實,但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將她看了透徹。
“陛下熱麽?臣妾為陛下扇風。”身為妃嬪,偶爾的討好還是很有必要的!
鬱靈執起扇子,靠近蕭鐸,親手替他扇風。
涼絲絲的風伴隨著她身上淡淡馨香,蕭鐸並不覺得涼快,反而愈加燥熱。
“朕齋戒了,嫻妃。”蕭鐸神色肅然地端坐著,衣著妥帖,眸光孤傲,一副聖人模樣。
“陛下齋戒與消暑散熱有何關係?”鬱靈不明所以,“臣妾瞧陛下額間滲透汗了。”
鬱靈小心翼翼地抬手替他擦汗。
“朕今夜不想動念。”
誒?鬱靈此時才明白皇帝的意思,他又以為她在勾引他?蒼天作證她沒有啊!!
成吧,擦汗也不必擦了,扇風也不必扇了。
“臣妾還是回清寧殿吧。”
蕭鐸沉默不語。
鬱靈便不敢擅自離開。她還是喜歡兩人從前互不搭訕,唯獨在榻上有交流的相處。
鬱靈稍坐片刻也覺得渴了,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了半口才發覺茶水太濃,濃得發苦,她嗆了一口,茶水落入頸間。
蕭鐸瞧著她狼狽的模樣,忽得從椅榻上站起身,好似失去耐心,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鬱靈不明所以,他要來找貴妃議事,又為何不許她去告知貴妃,既不想與她獨處,又為何不許她離開?
未過多久,貴妃抄完經書從佛堂回來,“蔡姑姑說陛下來過?”
“是,陛下等了片刻就走了,還不許臣妾去打擾貴妃。”
“陛下沒有說要去你宮裏?”貴妃皺眉。
“陛下說近幾日齋戒。”鬱靈道。
“齋戒?為何要齋戒?”
貴妃看她的眼神富含深意,“嫻妃,陛下這些時日招你侍寢時,他盡興麽?”
鬱靈臉頰泛起紅暈,“臣妾不知道。”
“侍寢是妃嬪的職責所在,你若懈怠了,淑妃德妃便有機可乘,等選秀一過新人進宮,你若失寵,你我的處境怕是更加艱難了。到時候福寧殿太後......”
貴妃同她說了很多的道理,字字句句都要她盡心服侍皇帝,鬱靈心情鬱悶地離開了紫宸殿。
蕭鐸為何突然就要齋戒呢?因為莊王夫婦?不,像他這樣的惡人才不會因此齋戒。
難道真如貴妃所懷疑的那般,她魅力不夠了?
鬱靈經過拐角,意外撞見了還未走遠的蕭鐸,“陛下。”
蕭鐸立在此處靜心,但他未料到嫻妃會過來。
鬱靈小心翼翼地走近,“陛下為何突然要齋戒呢?是不是臣妾沒有伺候好陛下?”
快說不是!她好向貴妃交差,誰都別想搞砸她的金飯碗!
“嫻妃,你逾矩了。”
這回應叫鬱靈愈加懷疑,蕭鐸不會真對她膩了吧?
試一試?
鬱靈踮起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輕啄吻男人唇角。
蕭鐸不曾親吻過她的唇,所以即使有過無數次肌膚之親,這蜻蜓點水的吻是頭一遭。
然而這個瞬間男人麵色陰沉,不敢置信地瞧想向她,鬱靈睜著無辜潤眸。
“放肆!”好半響蕭鐸慍怒訓斥。
這兩個字險些要了她的命,鬱靈嚇得雙肩微顫,還真被貴妃說中了,這狗男人喜新厭舊!明明前夜他還糾纏半宿!如今瞧見那些貴女的畫像便要齋戒了?!
“退下。”蕭鐸肅著臉冷聲命令。
他好凶啊。鬱靈再不敢逾越,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後離開了。
待到廊下空無一人,蕭鐸才抬手輕觸了唇角。
真的是忍耐一日都不成哪,嫻妃。
慕容循說得對,女人可以寵卻不能縱,所以這十日冷落她是很有必要的,否則將來叫她得寸進尺,非求著他將她父親調回皇城。
隻是,蕭鐸頭一次知道,原來女人的唇是這樣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