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蕭鐸沐浴完進入內室時, 鬱靈已經背對著他睡了。

“這幾日在司徒府過得很快活?”

背後響起蕭鐸的聲音,他竟然看穿她裝睡,鬱靈繼續閉著眼睛。

蕭鐸俯身過去, 薄唇輕輕落在少女潔白的肩胛。

鴉睫輕顫,蕭鐸解開她的衣帶, 鬱靈再也裝不下去了, “臣妾在貴妃麵前胡說的,並沒有與司徒玨親近......”

“朕知道。”蕭鐸眸光傲然, “否則他已經身首異處了。”

“所以衣袍的事情一筆勾銷了。至於贈給司徒的那一件,臣妾派人去要回來。”

她發誓這輩子都不會贈人衣袍了!!

“好,一筆勾銷。”

男人流連少女馨香的發絲, 忽得又揪住她手指,眸光端詳她的指尖。

他在看什麽啊?

鬱靈隱約記起自己那日親手為司徒玨穿過氅衣,不會又要罰她吧?

蕭鐸抿了抿唇,“是為朕做衣裳的時候紮的麽?”

啊?

鬱靈恍然大悟, 他是在看她指尖的傷, 那兩日練習刺繡, 手指被針紮了好幾次。

“臣妾想偷偷做那件衣裳,等到了除夕再送給陛下......”鬱靈伸手環住男人的腰身。

看她對他多深情啊!

蕭鐸的唇輕輕落在她指尖, “朕以為你躲懶,不肯做衣裳了。”

“怎麽可能呢!”鬱靈道, “衣袍的事情臣妾雖然騙了陛下, 但臣妾對陛下的心意都是真的。”

“反倒是陛下, 轉頭就將臣妾的物件都扔了。”

“再添置新的, 比以前更好的。”

“那個劉歇可惡, 還將衣裳占為己有,陛下一定要好好罰他!”鬱靈覺得有必要吹吹枕邊風了, 哪能讓個死太監欺負了!

“若非綺羅發現他私藏,臣妾的心意就全白費了。陛下預備怎麽罰他?”

“打他二十個板子。”

“才二十個!”鬱靈驚呼道,“綺羅可是傷了一大片。”

蕭鐸這會兒什麽氣都消了,自然是很好說話的。

鬱靈睜著水汪汪的眼睛,“陛下就是不愛臣妾,任由一個死太監欺負臣妾?”

“你想朕如何?”

“五十個板子。”

“好。”

當妖妃也挺好的,至少能解氣。

“聽你的。”蕭鐸流連於少女發絲馨香。

“臣妾乏了,等明日再侍寢。”鬱靈簡直頭痛。

蕭鐸竟然真的因為一件衣袍鬧了這麽久,一件衣袍而已!

“愛妃,朕等不了。”蕭鐸咕噥道,他俯首輕輕吻她。

鬱靈捧起他的臉,調侃道,“這就又叫愛妃了,你不是將我送給司徒玨麽?我是臣妻,這會兒又算什麽?”

“臣妻......你這麽說,倒是又添了幾分興致。”蕭鐸道。

鬱靈:“......”恬不知恥!

他吻得用心,鬱靈再疲憊,也漸漸沉醉。

......

夜深人靜,寢宮富麗空曠。

“在司徒府很快活?”蕭鐸纏著她,忽得問她。

這一句突兀,鬱靈腦袋昏昏沉沉的,“嗯?”

蕭鐸忽得咬她的指尖,“就是用這一雙手為司徒玨係衣帶麽?”

什麽係衣帶啊?

“臣妾沒有與他親近。”鬱靈咕噥道。

“說謊”蕭鐸掌心撫過她纖細腰肢,牢牢地控住。

她沒有說謊,她、啊

輕嗔一聲,她無法繼續思考,一手被他捏在手心,一手揪緊了床邊幔帳。

“就這麽喜歡堆雪人麽?”

少女眼底晶瑩若盛這一汪清泉,泉水輕輕晃**。

“不、不喜歡、”

鬱靈心生恐懼,他司徒府做的事情,皇帝怎麽全知道?

寢宮裏的炭火爐燒得太旺,鬱靈額頭微微冒汗,濃密發絲鋪陳如瀑。

鬱靈想明白了,蕭鐸一定是派人跟蹤她了。

所以她跟司徒玨去夜市,她在為司徒玨穿氅衣,她與司徒玨堆雪人,甚至蔡全出宮尋她,他都是知道的......

“他比朕好麽?”

蕭鐸繼續問,纏死人了。

”是不是比朕好?”

鬱靈揪著他的臂膀,指尖幾乎嵌入肌理。

許久之後,天微微亮,散開的寢衣羅裙,美不勝收。

蕭鐸絲毫不溫柔,鬱靈甚至覺得他並沒有真真寬恕她,而是換了種方式懲罰她。

男人恢複理智,到底是寒冬臘月,伸手輕輕替她攏好衣襟。

這幾日,他的心境地沒有好過。

“原來陛下是吃司徒玨的醋。”鬱靈道。

“朕沒有。”高傲的男人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她一雙細腕輕輕攬住男兒後頸,怎麽沒有,方才他一直問她,是不是司徒玨比他更好?

“臣妾往後再也不與司徒玨有所牽扯了,臣妾一點也不喜歡他。”

難怪他還下令不許後宮與朝臣往來。

“臣妾隻喜歡陛下。”鬱靈趁熱打鐵說情話。

蕭鐸眼神躲閃了一下,伸手扯她的手臂,“朕去沐浴。”

“你再抱著臣妾一會兒。”

哼,完事就走的男人最無情了!

鬱靈清清純純地看著蕭鐸,“臣妾想陛下再抱我一會兒。”

男人一雙手臂將少女圈入懷裏。

嘿嘿,其實蕭鐸挺好糊弄的。

“嫻妃,朕問你一件事。”蕭鐸嚴肅道。

“你去奉天寺祈福,與朕回來路上遭遇莊王夫婦派來的刺客。”

“臣妾記得。”

蕭鐸凝視著她。

鬱靈被他看得漸漸沉醉,狗男人有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眸!

“既然生辰禮是假的,那麽你為朕擋刀這件事,是真的麽?”

啊?

擋刀?

鬱靈愣了那麽一瞬。

“自然是真的!!!”

因為心虛,鬱靈聲音也高了幾分,她跪坐起身,“陛下怎麽能因為一件衣袍,如此懷疑臣妾對陛下的真心!”

她的金飯碗!!

蕭鐸眸光清冷,鬱靈心裏沒底,說不清他到底是信還是沒信。

應該是信了。隔日她就回了清寧殿,內務府的人已經將布置妥當,用的家具擺件比從前的更精貴。

鬱靈一下歪到椅榻上,還是宮裏頭舒服,她再也不敢欺騙蕭鐸了,往後就安安分分的守著自己的金飯碗吧。

眼下最要緊的事,是趕在除夕之前做好那件衣裳送給蕭鐸。

***

貴妃的病一直不見好,淑妃德妃掌權,幾次刁難鬱靈,先是削減了清寧殿小廚房的禦廚,再是減了她的月俸,一千兩的月份,如今倒是隻有五百兩。

顧貴妃,“後宮的權柄若一直在淑妃手裏,恐怕你我今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等哪日陛下來清寧殿,你提一提,將後宮之權要過來。”

“臣妾哪能左右陛下。”

“嫻妃,你不要妄自菲薄,皇帝他對你......還是很寬容的。”

鬱靈用完晚膳回清寧殿是,蕭鐸已經等她多時了。

“臣妾去沐浴......”

“等等,先不急。”蕭鐸道,“你今日做衣裳了麽?”

鬱靈:“臣妾正準備做呢。”

鬱靈隻能坐到椅榻上拿起針線,今日要縫袖口。

啊,他好煩,怎麽一副監工的架勢!鬱靈心裏很氣,但她不能氣。

“陛下,淑妃這幾日刁難臣妾。”

話說出口,鬱靈都氣雞皮疙瘩,她不太會告狀,尤其是告其他妃嬪的狀。

“怎麽欺負你?”

“她將臣妾小廚房裏的禦廚調走了。”

“朕再調回來便是。”

“她還減了臣妾的月俸。”

“你原本月俸一千兩,朕往後給你兩千兩,從朕私庫裏支取。”

哇,好啊!鬱靈喜笑顏開。等等,她不能笑。

“臣妾不為了這幾兩銀子,陛下就任由淑妃欺負臣妾、”

“縫歪了。”蕭鐸道。

啊?

“好好縫。”

哦。

“臣妾不想被淑妃欺負,若陛下同意,臣妾願意代貴妃執掌後宮權柄。”

“照你這樣,除夕之夜,朕能穿上這件衣裳麽?”

“......大概穿不上了。”

“你還有空管後宮?”

鬱靈:“......”該死,竟然格外有道理。

其實她不想製衣裳,也不想管理後宮,她隻想安安靜靜地當個不太得寵的妃嬪,在後宮過著富貴日子。

蕭鐸對這件衣袍很執著,在與她雲雨、監督她做衣裳這兩件事之間,很堅定地選擇了後者。

隔日去紫宸殿是精神不濟。

“陛下答應了麽?”貴妃問她。

鬱靈搖搖頭。

蔡全瞧著她,“嫻妃娘娘吹枕頭風的本事可不行啊。”

鬱靈:“......”

蒼天,她昨夜並未與皇帝親熱,而是縫了一夜的衣裳!!蕭鐸說他今夜得空,還會來清寧殿看她縫衣裳!!

他不是嫌她做得慢,就是嫌她針線活差。

她當年入譽王府是為了享福的,她不是為了當繡娘啊蒼天!

貴妃瞧著鬱靈,覺得她也就這麽點出息了,“蔡全,今日禦藥房送藥材來了麽?”

“回娘娘,藥材送來了。”蔡全道。

“你去將本宮今日藥裏的那味人參去掉。”

啊?

鬱靈懵懵懂懂,轉念一想,如今淑妃執掌後宮,貴妃這是要陷害淑妃,說淑妃在她藥材裏動了手腳?

貴妃有的是手段,隻要抱著貴妃大腿,她在後宮的日子都會很舒服。

顧貴妃轉頭又吩咐鬱靈,“夜裏陛下過來,你伺候本宮喝藥,就說今日的藥味不對。”

“臣妾知道。”

鬱靈心頭沒底,雖然與淑妃不對付,但她沒做過這樣的事。不做也不行啊,畢竟自己與貴妃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夜裏,蕭鐸來紫宸殿探視貴妃,正好蔡全將藥煎好了呈上來。

鬱靈親自侍候貴妃飲藥。

“貴妃今日感覺如何?”蕭鐸道。

顧明月的身子實在虛弱,“回陛下,臣妾還是老樣子。”

蔡全給鬱靈使了個眼神。

“娘娘,臣妾覺得這兩日的藥有些奇怪。”鬱靈道,“少了人參之味,不知禦醫有沒有改藥方。”

貴妃:“禦醫並未改藥方,嫻妃你多慮了,這藥都是這麽苦澀,不會有問題。”

“還是仔細些。”蕭鐸吩咐蔡全,“查驗。”

鬱靈心裏頭怪怪的,皇帝怎麽那麽容易上當啊......

蔡全取來藥渣與藥方,一一對比。

“回陛下少了一味野山人參,聽禦醫說,人參是藥引,極為重要!”

鬱靈立即幫腔,“難怪貴妃的病拖了這幾日,原來是有人不想她好,故意偷了藥材。”

“奴婢沒有偷藥材!”蔡全立即跪下,“藥材都是禦藥房派人送來!必定是送來之前動了手腳!”

蔡全的演技比她還好,鬱靈打心裏佩服,在後宮混討生活,沒點演技真的不行。

禦藥房備藥的醫女芍藥很快就被帶到皇帝麵前。

蕭鐸道,“你故意漏掉貴妃的藥?”

芍藥戰戰兢兢,抬眸了一眼皇帝,“奴婢不敢!是、是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說上個月送進宮的人參不夠了,叫奴婢這幾日不必在貴妃的藥裏放人參了。”

“胡說八道!”蔡全嗬斥道,“禦藥房前幾日剛進了人參,怎麽就不夠了?”

鬱靈幫腔,“陛下,必定是淑妃命宮人在貴妃的藥裏動了手腳。”

皇帝打量她一眼,她頓時住口了,大約是心虛吧,總覺得皇帝的眼神很是滲人。

“去請淑妃來紫宸殿。”蕭鐸吩咐。

有戲。

鬱靈心裏敬佩貴妃,略施小計就可以將後宮的權柄要回來。

鬱靈坐在椅榻上,懶懶散散。

忽得覺得身側那道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蕭鐸凝視著她,帶著幾分探究的神情。

怎麽?他這樣眼神什麽意思?

“淑妃,你擅自命人改了貴妃的藥方?”

淑妃進入紫宸殿,蕭鐸質問她。

淑妃不卑不亢,“陛下,臣妾沒有,若貴妃有疑心,還請貴妃拿出證據來。”

顧貴妃不言語,蔡全義憤填膺,“淑妃娘娘還狡辯,藥渣便是證據,芍藥便是人證,是淑妃你命她扣了人參這一味藥材!還請陛下為貴妃做主!”

鬱靈在邊上瞠目結舌,若非事先知道事情,她都要相信蔡全所言了。

“陛下,淑妃素來與貴妃不和,她能做出這等事來毫不奇怪。”鬱靈添油加醋,“長此以往,貴妃的病自然好不了。”

鬱靈越說心裏沒底,淑妃她神色淡然,並不慌張,奇怪。若換做從前,以淑妃的性子必定已經哭喊起來了。

“若朕說......禦藥房每日送藥之前,都回來禦書房讓朕過目呢?”蕭鐸幽幽道。

啊?

“今日禦藥房送的藥材,一味都沒少。”蕭鐸站起身道,衝著內室道,“貴妃,那味人參到底去了何處,朕想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蕭鐸言畢,離開了紫宸殿,淑妃輕蔑地看了貴妃一眼,跟著皇帝走了。

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

外室,隻留下鬱靈與蔡全麵麵相覷。

遮著幕簾的內室靜悄悄,鬱靈覺得,貴妃萬萬沒料到,向來沒什麽手段的淑妃,這次竟然反將了一軍!

鬱靈尷尬至極,麵上繃不住了,這、這她簡直無地自容,皇帝看她的眼神,是不是已經料定她也是幫凶了。

“都出去,本宮要休息。”貴妃吩咐道。

蔡全憂心忡忡地揪住鬱靈的手臂,兩人退到殿外,“淑妃何時變得如此機靈了?”

鬱靈也疑惑,淑妃料事如神,竟然料到貴妃會陷害她!

“所幸陛下並未責罰貴妃。”蔡全道。

鬱靈覺得還不如責罰呢,蕭鐸的沉默比他手裏的鞭子更可怕。

偏偏夜裏,蕭鐸傳她去養心殿侍寢。

鬱靈:“......”

造孽啊,為何每次都是她!無論如何,她都要咬死了自己不知情,並沒有故意陷害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