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蕭鐸以男人的眸光打量著麵前的女子, 既能入後宮,自然是美的,隻是許才人的美貌遠遠不及嫻妃。

他還是......想要嫻妃。

按照計劃, 嫻妃今夜會宿皇城邊境的皇家驛站。

隻要他快馬加鞭,清晨便能趕到。

蕭鐸扯開許才人的手, 徑直步出浴池, 扯過外袍胡亂披上。

劉歇見皇帝大步流星地走出來。

“陛下?”

“命人準馬。”

“深夜,陛下要去何處?”

君王深夜外出, 少不得要禁軍與禦前侍衛護送。

“朕要去、”蕭鐸停下腳步,連夜趕路去找嫻妃?

荒謬,若是叫禦史台知道, 不知怎麽樣呢,而且叫嫻妃看笑話,以為他離不開她似的。

她的出身,隻配侍候他, 不值得他為她多費心思。

“算了, 朕去嫻妃宮中。”

啊?可是嫻妃不是已經離宮麽?皇帝為何撇下許才人要去清寧殿啊?劉歇不明白。

子時過半, 蕭鐸再度踏入清寧殿。宮女們哪裏料到皇帝今夜會來,她們以為嫻妃回宮前, 再也不會見到皇帝的,她們正聚在一道說笑呢。

“參見陛下!”

蕭鐸徑直走入內室, 空****的, 打掃得一塵不染, 看來嫻妃禦下能力不錯, 她人不在, 這些宮女也並未瀆職。

“劉歇,朕今夜就在此處過夜。”

劉歇:“......”

蕭鐸沐浴過後靠坐床頭, 頭頂的幔帳是淺粉色的。他記得嫻妃頭回侍寢就是在此處。

她認真又笨拙,乖巧得不像話,通身雪白,其實她很多時候有些懶,但他從不說她。

他稍微放縱,她便要哭,太嬌氣了,又有些可愛。

蕭鐸驟然睜開眼眸,心腹那處火燎一般,又似有人輕撓。

夏季,嫻妃肌膚如凝脂般清涼。

他真的好想這會兒就策馬離宮去找她,冷泉泡了兩次,並不管用。

嫻妃慣用蠶絲軟枕,此時枕間仿佛沁著熟悉的淡淡香氣,是嫻妃的發油香,還有這......

枕頭邊上,宮女折疊了一件衣裳。

是一件料子很少的小衣,綢麵絲滑,色同珍珠,蕭鐸曾親自解過數次。

夜深了,清寧殿外的宮女隱約聽見內室的動靜,小宮女好奇地推門而入,“陛下可有不適,需要奴婢傳禦醫麽?”

“出去!”

幔帳中傳出的怒斥嚇得小宮女連滾帶爬地跑了。

蕭鐸握緊手心。

嫻妃一頭青絲長而濃密,披散肩身時能襯得愈加雪白,卻也因為過於濃密時常有些礙事,蕭鐸並不討厭。

他喜歡將她抱在懷裏,輕輕撫過她後背的發絲。

她在榻上的反應總是那麽可愛,有時犯懶,就會用下巴抵在他肩上,小聲地在他耳邊說話。

但她往往適得其反,這樣的哀求在他耳朵裏更似撩撥。

唔、入秋多日了,蕭鐸額間微微滲出薄汗。

鬆開手心,那件抽麵小衣在他掌心不成個樣子,明日晨起他必須帶走,燒了。

***

離開皇宮的第二夜,鬱靈半夜驚醒,明明秋老虎也過去了,她還是熱得後背滲汗。

她做了很奇怪的夢。

啊啊啊,不是,她怎麽會做這麽可惡的夢?!!她抱著枕頭,在驛站的榻上打了個滾,將通紅的小臉埋被中。

她夢見自己回了宮,還夢見蕭鐸了。

連細節都夢見了,那樣具體地那樣真實,不過離宮第二日她就想他了?怎麽會這樣啊。

都怪蕭鐸!!

可是她現在夢醒了,虛幻的夢境竟然叫她現在也、鬱靈輕咬自己的指尖,好奇怪啊!!

不能再想了,鬱靈洗了個冷水澡,坐到窗前開始給貴妃寫信。

其實臨睡前她收到了貴妃的回信,信裏叫她也給皇帝寫一封信,報個平安。她就勉強給那個打她手心的狗男人寫一封信吧。

第一封信是寫給貴妃的,鬱靈將自己這兩日在民間見到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告訴貴妃。

第二封信的風格大變。

鬱靈在心裏哭訴她不過離宮幾日,卻時常思念皇帝,茶飯不思,一邊思念皇帝一邊擔心重病的母親,過兒連提筆寫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給貴妃的信足足五頁,給皇帝的信就一頁,鬱靈將兩封信分別裝入信封,確定沒有弄錯信封之後才交給金永。

“貴妃的信一定會送到貴妃手裏,絕對不會送錯的?”

金永:“娘娘請放心,宮裏頭從來不會發生這種事。”

很好,鬱靈轉身走了。

金永來不及說後半句話,除非皇帝將嫻妃給貴妃的信也攔下......

這日夜裏,蕭鐸在紫宸殿與貴妃商量完事情,正準備回養心殿,恰好鬱靈的信送進宮來了。

“嫻妃已經離宮三日了。”顧明月拆開信,“陛下也聽一聽?”

蕭鐸嗤之以鼻,“朕何曾有過這閑工夫。”

說的也是,顧明月便自顧自看信,足足五頁的信,她看完便收了起來,卻發現皇帝並未離開。

“嫻妃說什麽了?”

顧明月笑道,“嫻妃說她去了熱鬧的燈市,買了冰糖葫蘆,看了皮影戲,還說這些在宮裏都看不到,看了煙火,雖然不及皇宮裏的煙火美,但街上熱鬧極了......”

蕭鐸輕嗤一聲,“離開皇宮就那麽快活麽?”

顧明月笑道,“嫻妃也是苦中作樂,否則漫漫長路,她若一直擔心她母親,恐怕還未抵達江南,自己的身子就先垮了。”

此時劉歇過來了,“陛下,嫻妃娘娘給陛下的信。”

顧貴妃,“嫻妃有心了,特地給陛下與臣妾都寫了信。嫻妃心裏記掛著陛下,陛下也快看信吧。”

皇帝神情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如此瑣碎的小事,有必要寫兩封麽?”

他還是拆開了信。

隻是嫻妃的信,到他這兒就隻薄薄的一頁,蕭鐸冷眼掃了一遍。

“嫻妃說什麽了?”貴妃好奇道。

“左不過那些瑣事。”蕭鐸收起信紙,“朕禦書房還有事。”

說著他轉身邁著大步離開了紫宸殿。

蔡姑姑瞧著皇帝背影,“陛下看完信,似乎臉色不大好?”

顧明月也一頭霧水,“陛下對嫻妃的態度總是不大好,一會兒你伺候筆墨我給嫻妃回信,叫她以後不要再給陛下寫信了。”

蔡姑姑:“奴婢也讚同娘娘的做法。”

蕭鐸行到廊下僻靜處,再度翻看那頁信紙。

再讀了一遍信,信裏裏寫滿了對他的思念,又擔心她母親病情,故而茶飯不思,每日到了驛站休息,即使周圍再熱鬧她也無心情外出,人也消瘦了。

其中有一句原話,“臣妾想陛下了,親親陛下。”

撒謊。

寫給貴妃的信裏,她玩得不亦樂乎!哪裏有半分愁思?

那她到底是想他還是不想他?是歡愉還是哀愁?!

“劉歇,命人備馬!”他大概能預料到嫻妃明日會夜宿在哪個驛站,隻要快馬加鞭趕路,一個日夜他就能見到她。

“這麽晚了,陛下要去何處?”劉歇急匆匆地進來。

夜裏,兩人策馬離開皇宮。

禦前侍衛路尋揮著馬鞭跟得吃力,事發突然,隻有他一人跟上了皇帝,他一頭霧水,不知皇帝要去何處。

可能隻是出去散散心?

但越跟越覺得不對,跑馬一個時辰,即將離開城門往郊外去了......陛下究竟要去何處啊?!!

離宮後的第五日。

鬱靈夜裏從鬧市遊玩歸來,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提著花燈。

金永跟了她一路,鬱靈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完全當他不存在就好。

一路回到驛站,鬱靈還是留了個心眼,“你不會寫信給皇帝告狀吧?”

金永同他主子一般,常年麵無表情,“臣告什麽狀?”

“說本宮到處玩。”

“這是娘娘的自由,臣隻負責保護娘娘周全。”

鬱靈很滿意這個回答,否則若被遠在皇城的狗男人知道她夜裏經常出去玩,肯定會起疑心的!!

鬱靈進入房間,先將裹了糯米紙的冰糖葫蘆放到桌上,將花燈吹滅之後放到椅子上,從木箱裏取了衣物去隔間沐浴了。

她昨夜做噩夢了,夢見自己在驛站休息,蕭鐸忽出現在她房之中。

幸而隻是個夢。

即將步入屏風後浴桶時,她聽見了房內的動靜,皇家驛站守衛森嚴,外加今夜兩百多個禁軍值守,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應該是綺羅。

鬱靈進入浴桶後才想起自己並未拿寢衣進屏風。

“綺羅,取一身寢衣。”

未過多時,綺羅就將幹淨的寢衣甩到了屏風上。

果然是綺羅。

“綺羅你沒跟著去夜市實在是太可惜了,有許多好玩的呢。”鬱靈道。

綺羅這兩日感染風寒了。

“你回屋休息吧。”

隨後屋子裏就沒聲了,鬱靈心情好,離了皇宮之後不必侍寢了,不必天天看到皇帝,她悠閑地沐浴了半個時辰才從浴桶裏起身。

擦幹身子穿上寢衣,此時室內的油燈在她沐浴時已經滅了,奇怪,驛站的人忘記添燈油了?

不管,鬱靈走向床榻,想好好睡一覺,明日晨起還得趕路。

“唔!”

方撩開幔帳,鬱靈忽得被人從背後摁在了榻上。

“來人!”鬱靈驚呼了一聲,“金永!!!”

門外,金永原本要徹夜守衛,卻不曾料到皇帝會策馬從皇城趕十幾個時辰的路來驛站。

路尋氣喘籲籲地跟上了樓,“陛下呢?陛下他、”

金永抱著劍靠在牆邊,用眼神示意皇帝進了房。

路尋立馬就要衝入房中,卻被金永扣住了肩,“站住,等著。”

路尋:“裏麵住的是嫻妃娘娘?”

金永點頭。

路尋擦了擦汗靠到牆上,“也不知陛下有什麽重要的話,離別時忘了對嫻妃說,還要親自過來一趟!寫信都不行麽?”

片刻之後,內室傳來短促的一聲。

“嫻妃娘娘好像在叫你?”路尋道。

金永,“你這會兒進去必死無疑。”

鬱靈完全被人從身後鉗製住,叫金永也無人應答,難道是門外的禁軍已經被全部殺了?

“好漢饒命!!有話好好說,你是不是要錢?我的夫君很有錢,你要多少他都會給,我求求你別殺我......”

鬱靈哀求,她這會兒哪裏敢擺嫻妃的架子,保住小命要緊!

身後之人不為所動,開始解她的衣裳。

天哪這是要劫色啊!!!

鬱靈拚命掙脫束縛,揚起手狠狠地去打賊人,手腕卻又被抓住了,黑暗之中兩人四目相對。

鬱靈:“......”

蕭鐸:“愛妃不過離宮兩日,連朕都認不出來了?”

鬱靈連滾帶爬地去點了桌上的油燈,轉而看向榻上的男人,“陛下?!!!”

“陛下怎麽會來?”

“朕策馬一日一夜。”蕭鐸一路風塵仆仆。

鬱靈:“......”

不是,他有病吧?!!

蕭鐸將她拉到身前,少女由泉水浸潤過的肌膚冰冰涼涼,掌心感受著熟悉的觸感。

“那陛下過來是為、”話說一半,鬱靈瞧見了男人眼底那無法遮掩的欲念。

蕭鐸拿起桌上的冰糖葫蘆,放到眼前仔細打量,再看看椅子上那盞精巧的花燈。

“心裏難受?”蕭鐸重複鬱靈信裏的詞。

鬱靈頓時心裏叫糟,她寫的信裏情意綿綿,思念成災,將自己刻畫承一個離了夫君活不成了的女人,但是蒼天可鑒,她寫信的時候哪裏想過蕭鐸他竟然、竟然會來找她啊!!

“思念朕?”蕭鐸眸光凝在他身上,肅著臉步步逼近。

“臣妾、”鬱靈舌頭打結。

“為了朕茶飯不思?”蕭鐸伸手輕輕捏她的臉頰。

不過離宮五日,鬱靈又豐腴些許,方才在夜市裏也吃了很多。

“希望朕立馬出現在你眼前?”

還是她信裏的原話。鬱靈這會兒恨自己為何要寫這樣肉麻的信!

“愛妃,你這般哪裏像茶飯不思的樣子?”

造孽啊......鬱靈臉皮再厚,這會兒也圓不了謊啦,她都不敢看蕭鐸的眼睛,那帶著譴責的質問。

“陛下趕了這麽久的路,累不累啊?”鬱靈不再後退,反而伸手輕環住蕭鐸腰身。

蕭鐸神情陰沉,垂眸瞧著她。

“陛下都不知道,臣妾連著兩夜夢到陛下了。”鬱靈道。

蕭鐸還是不言語。

鬱靈真的硬著頭皮找借口,“臣妾確實沒有茶飯不思,但思念陛下也是真的,宮裏就要有新人了,臣妾就怕陛下喜新厭舊。”

“朕不喜歡你,何來喜新厭舊?”蕭鐸直白地告訴她。

鬱靈:“......”

怎麽剛見麵就說這種傷感情的話!她麵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蕭鐸不願多言語,伸手解去她的衣裳,他不是來與她理論的。

他靠近吻她的時候,鬱靈心裏是排斥的。

他渾身的汗。

“朕明日清晨就要走。”蕭鐸開口,聲音都是沙啞的。所以、沒有時間沐浴了。

鬱靈心頭一顫,他如此粗心之人竟然能偶爾察覺她敏感的心思,她確實是嫌棄他的汗,以往在宮裏,他比她更愛幹淨,總要沐浴過後才叫她侍寢。

但她從他的話裏聽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哀求,這不像是蕭鐸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會說的話。

他真的策馬一日一夜來找她啊?

不可思議。

但細想之下......這個老色胚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原來陛下是思念臣妾了啊。”鬱靈道。

懷裏的人香香軟軟的。

“是這樣麽?”

蕭鐸抿著唇不言語,側首來吻她,鬱靈覺得好玩,手腕輕輕抵開他,壓低了聲音道,“回答了才讓你親。”

鬱靈有一雙格外靈動的眼睛,這麽近距離瞧著他。

蕭鐸眸光灼灼。

“朕要你。”輕不可聞的一聲,消失在兩人相觸的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