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驛站的榻狹窄, 門口又有侍衛把守,鬱靈乖巧得不敢動,甚至蜷縮著。

蕭鐸卻覺得妙極了, 輕輕啄吻,貪戀地汲取少女的涼意。

“別, 沒有避子湯。”

鬱靈手心觸碰到男人手臂, 他肌理之間的溫度比她高些。

蕭鐸沒有聽勸。

萬一有孕該如何是好?鬱靈想問他,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

蕭鐸抱著嫻妃, 心知這叫色令智昏,竟然千裏迢迢趕過來,但是像他這般年紀, 偶爾昏頭一二次無妨。

鬱靈隻休息了半個時辰,清晨又被他弄醒。

“陛下不是要趕路麽?”鬱靈嘟囔了一聲,“後日還有朝會。”

蕭鐸不置可否,隻是抿著唇, 又捏住了她纖細足踝。

緩緩。

朝會, 偶爾罷一二趟也無妨。

鬱靈休息到了午時才醒, 此時蕭鐸人已經離去,唯有她一身痕跡才提醒她, 皇帝昨夜策馬來找她。

行雲雨之事。

啊啊啊啊,這個老色胚!

她撫了撫自己的腹, 他臨走時沒有吩咐她飲避子湯, 那是否意味著倘若她懷上龍嗣......那她下半輩子在皇城橫著走了。

應該不會。

用過午膳之後, 車駕朝著德州府的方向進發。

鬱靈坐在馬車裏, 現在想想昨夜的一切, 她都覺得荒唐。

兩日之後抵達德州府時,鬱靈收到貴妃的信, 信中囑托她不要再給皇帝寫信,他政務繁忙,不太感興趣。

這正合了鬱靈的意,她才不想寫信給蕭鐸。

鬱靈在回信裏關心貴妃的身子,她也在信裏坦白皇帝那夜來驛站找她。並且好奇問了一句,她走之後都是誰在侍候皇帝?似乎沒有侍候好,蕭鐸竟然饑渴到來找她!

沒有錯,鬱靈用了饑渴兩個字。

因為即使事情過去兩日,那些痕跡也未消。

***

夜裏,蕭鐸批閱完奏疏,閉目養神,劉歇在邊上侍奉茶水,一來一回兩日兩夜,不但耽擱了一次朝會,奏疏也積累了不少,但蕭鐸並不後悔。正如禦醫所言,他這個年紀,血氣旺些是很尋常的事。

“嫻妃的車馬,行至何處了?”

“回陛下,嫻妃娘娘大約要至德州府,繼續走水路了。”

“叫人沿途打點好,不要叫嫻妃累到,若有官員怠慢,立刻叫人來稟告朕。”蕭鐸道。雖無深厚情意,但她終究是他的妃嬪,自然要派人照顧周全。

“陛下放心,嫻妃娘娘好著呢。對了,奴才方才收到嫻妃給陛下的信。”

劉歇取來信放到禦案上,蕭鐸瞥了一眼,比普通信封要厚實,瞧著不止一頁。

“朕日理萬機,哪裏有功夫看她這麽長的信?”

蕭鐸拆開了信件。

此時劉歇忽得留意到信封,“陛下,這信似乎是給貴妃的啊,不是給、”

話到一半,劉歇卻不敢繼續說了,因為皇帝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了下來。

蕭鐸指尖夾起信紙,狹長眼睛微眯了一瞬。

信裏說......

劉歇心急,都是自己忙中出錯,弄混淆了!也不知道嫻妃在信裏寫了什麽,皇帝他似乎不大歡喜?

“吩咐下去,往後嫻妃的信,直接送到朕這裏。”蕭鐸幽幽道。

啊?

“嫻妃娘娘給陛下的信,臣自然都會送到陛下手裏,但是、”

蕭鐸抬眸看向他,“朕的意思是,不論是她寫給宮裏誰的信,都送到朕這兒來。”

劉歇被皇帝的眼神驚到了。

“嫻妃娘娘寫給貴妃的信,也,這樣若是被貴妃知道、恐怕、”

“你有異議?”

“沒有!奴才沒有!”劉歇被嚇出一身冷汗,這個皇宮向來都是這個男人說了算。不過這樣一來,嫻妃可別在給貴妃的信裏寫一些大逆不道的話才好!

“嫻妃娘娘,信裏怎麽說?”

“退下。”蕭鐸命令。

蕭鐸從未見過嫻妃這一麵。

她在信裏抱怨說他太過饑渴,還詢問貴妃他招了誰侍寢?

慕容循說得不錯,不可太過嬌縱一個妾室,否則她無法無天。不急,等她從江南回來,他絕對不會再踏足清寧殿一步。

若他下令革了她父親的職,她還不是哭著從江南回來?

蕭鐸找來信紙,取筆蘸墨。

後宮妃嬪雲集,新人也眾多,他自然夜夜笙歌!!

蕭鐸模仿貴妃的筆跡一口氣在信紙上寫了十多個人,許才人、淑妃、德妃......

寫完裝入此信封,命人八百裏加急連夜給嫻妃送過去,以保證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讀到這封信。

***

鬱靈離開皇宮的第十一日,收到了貴妃的第二封信。

展開讀了前幾行,她瞠目結舌,蕭鐸竟然短短十一日內寵幸了十七個妃嬪?!!

許才人、淑妃、德妃,還有怡美人、宣才人......

好幾位妃嬪她都不認得,宮裏頭沒有這號人呐,難道說是選秀的秀女?但是秀女這些時日在宮中受教,不應該侍寢啊。

不,不對,在蕭鐸眼裏沒有規矩可言,他瞧著貌美就臨幸了!一定是這樣!

還是不對,鬱靈算著日子,去除蕭鐸路上來回三夜,他回宮不過幾日啊?

他會不會過於放縱他自己了?

還有一件事,鬱靈有些憂心,那就是她這幾日胃口大好,豐腴不少,而且格外嗜睡,加上那次並未飲避子湯,更可怕的是,她信期已經延後好幾日了,要知道她信期從來隻會提前不會延後的,而且她還吐了兩回。

她將此事寫進信了,問貴妃該如何是好?

貴妃娘娘,臣妾是不是有身孕了啊?

不敢讓同行的禦醫診斷,萬一診斷出有孕,禦醫一定會稟告皇帝。她也不敢去找民間的大夫,總之她快愁死了。

鬱靈並不知道,她與皇宮的書信已經改成八百裏加急,兩日之後這信就到了蕭鐸手裏。

這夜,慕容循與司徒玨都還在禦書房。

瞧見太監送信進來,慕容循不免調侃,“嫻妃娘娘可真粘陛下粘得緊,不過離宮幾日就書信不斷了。”

蕭鐸並不理睬,慢條斯理地拆開信件。

這幾日,心口一直有氣堵著,不過在他身邊承寵幾年罷了,既然敢背地裏編排他的不是,蕭鐸不是好脾氣的人。

隻要再那麽一點火星子,他就叫她父親倒黴。

信中說,貴妃娘娘,陛下如此縱欲過度,你要規勸規勸,否則長此以往怕是精盡人亡哦。

男人沉靜的麵龐上泛起一絲滲人的寒意。

兩頁的信,他看完第一頁就已經起了殺心,蕭鐸將信紙拍到案上,“你們覺得朕殺了嫻妃的父親,如何?”

慕容循麵露詫異,“前兩年都沒動他,陛下怎麽忽得起了這樣的心思?”

蕭鐸不語。

皇帝向來心狠,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更何況是嫻妃的親人,慕容循哪裏敢攔著他,“嫻妃的父親早幾年就該殺了。”

司徒玨卻察覺了異樣,“陛下,嫻妃娘娘的信可有什麽不妥。”

何止是不妥,若是嫻妃此刻在他麵前,蕭鐸一定會掐死她。

“沒有不妥,朕隻是忽然想這麽做罷了。”殺了她父親,然後命人將她帶回皇宮,囚禁起來!

司徒玨與慕容循麵麵相覷,嫻妃一定是惹惱了皇帝。

蕭鐸翻過第二頁。

寡淡的眸光驟變,變得認真。

“陛下,怎麽了?”慕容循擔憂道,一定是發生了大事,否則皇帝不會是這般神色。

“無事。”蕭鐸折起信紙,繼續商討起政務。

***

原本計劃今日開始走水路直至蘇州府,鬱靈晨起後,金永忽得稟告說寶船需要修葺,他們暫時得在德州府停留幾日。

鬱靈沒有異議,正好可以多玩樂幾日。

可她盯著鏡中的自己,“綺羅,我是不是胖了不少?”臉頰上能捏起一團肉來。

綺羅道,“娘娘一日吃五頓,不豐腴也難啊。”

確實,離開皇宮後的每日夜裏她都會溜出去玩,吃吃喝喝。

“你說我會不會懷有身孕?”

“娘娘懷有身孕?”綺羅驚呼,“娘娘可千萬別,你想想你在宮裏幾年都不曾位陛下生下一兒半女,來了民間忽得懷孕了,回去還不知淑妃德妃怎麽編排呢,倘若真生下孩子,這孩子得血統大約會受到質疑。”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嫻妃娘娘。”隨行的張禦醫求見,麵色怪異,一進殿就盯著她腹部瞧,“陛下吩咐臣,路上要經常為娘娘請平安脈。”

“本宮身子無礙......”

蕭鐸哪裏會如此關心她。

鬱靈心頭一緊,張禦醫醫術高明,難道已經看出端倪來了?一定是這樣。

將太醫打發走後,鬱靈又給貴妃寫信,信裏哭訴:

臣妾惴惴不安沒有個頭緒,雖然臣妾不是一個水性楊花得女人,但是倘若在此時診出有孕,少不得有人要懷疑孩子非皇帝親生。

更何況,皇帝也不希望她懷有身孕,他一直希望嫡子是皇後所出。

可是一直這麽拖著,肚子一日日大起來可如何是好,她覺得自己的臉今日比昨日更圓潤些了。

鬱靈整整寫了十頁的信。

這信隔日清晨就到了蕭鐸手裏。

水性楊花?會有人質疑孩子非親生?蕭鐸覺得給嫻妃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紅杏出牆。

“陛下,怎麽了?”劉歇多嘴問了一句。

“嫻妃有孕了。”蕭鐸道。

禦醫的信其實是隨著嫻妃的信一道到了蕭鐸手裏,禦醫說並未診脈,但蕭鐸看嫻妃上一封信說信期未至,這封信又說自己長胖不少,顯然是有孕了。

劉歇一聽,這還得了,“那陛下預備叫張禦醫落了嫻妃的胎?”

蕭鐸折信的動作微頓,眸光冷漠地瞧向劉歇。

劉歇接著道,“難怪嫻妃娘娘離宮回蘇州了,看似省親,實則是去安胎,她怕陛下不許她留下這一胎?”

“以免夜長夢多,陛下還是命人早日動手吧。”劉歇越想越清晰,“陛下派金永護送嫻妃,也是為了此事吧?”

蕭鐸沉默不語。

未過多時,慕容循與司徒玨來禦書房,劉歇迫不及待的將此事告訴了兩人。

“難怪陛下要殺了嫻妃的父親,這是避免將來外戚幹政?”

慕容循見皇帝沉默,“難道陛下要留下嫻妃的孩子麽?”

司徒玨:“當務之急,難道不是該將嫻妃娘娘接回宮麽?”

“自是要接回宮的。”蕭鐸道。

司徒玨:“陛下年近而立,膝下無子。如今嫻妃有孕,隻要她的父親安分守己,便沒有妨礙。”

蕭鐸點頭,司徒玨說的話深得他心。

如此一想,心境開闊。

“嫻妃向來乖順,她的孩子將來必也孝順。”蕭鐸道。

其餘三人這就聽出了皇帝那一層意思,要留下嫻妃的孩子,嫻妃走運了。

劉歇麵露疑惑,朝著慕容循投去一個眼神,嫻妃乖順麽?

慕容循也是滿臉困惑,嫻妃實在是算不上乖順,也不知皇帝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

“那就恭喜陛下,馬上要有皇子了!”慕容循道。

劉歇也幫腔,“陛下的皇子,必定聰慧過人。”

“也不一定是皇子,嫻妃也可能生下公主。”蕭鐸道。

啊?

皇帝需要儲君,自然是盼著兒子的。

“絕不可能,嫻妃娘娘那麵相一看就是生皇子的!”慕容循繼續溜須拍馬。

“沒錯沒錯,嫻妃必定生皇子。”

“朕的意思是,嫻妃貌美,她若生下的是個女兒,也不錯。”

慕容循:“......”皇帝其實一開始就打算留下嫻妃的孩子了吧?

這日夜裏,蕭鐸難得睡了個好覺,明日他就派人去將嫻妃接回宮,叫她在養心殿安胎。

隻是要同她立好規矩,若誕下公主無礙,若是皇子,他絕對不會立他為儲君,若是她不答應,那他隻能殺了她的父親。

蕭鐸甚至還半夜起身,坐到禦案前,想了幾個名字,皇子的,公主的都有。

到時候嫻妃喜歡哪個就用哪個吧。

夜裏,鬱靈躺在榻上小腹墜墜,總感覺渾身不適。

“呀,娘娘榻上怎麽有血?”綺羅驚呼一聲。

還真是血!她不會是要落胎了吧?她害怕!

此時顧不得其他了,小命要緊,“快去傳禦醫過來!”

聽聞有人小產丟了性命的!

張禦醫心急如焚地趕來,前幾日皇帝的手諭裏就說嫻妃娘娘可能有孕了,叫他診斷,可惜嫻妃拒絕了。

倘若今夜嫻妃真落了胎,自己這頂官帽可就不保啦!!!

張禦醫診脈之後,“娘娘並未懷孕,娘娘隻是至信期而已。”也不知皇帝何來消息,竟然還從皇城傳手諭。

原來隻是信期啊,鬱靈回過神,自己可真鬧了個烏龍,沒有身孕,也未落胎,身體康健,她要快寫信告知貴妃。

等等,鬱靈察覺異樣,“本宮從未說過自己懷孕。”

“哦,臣見娘娘這幾日日漸豐腴,故而有所猜測罷了。”張禦醫心想自己絕對不能透露皇帝。

鬱靈神情困惑地思索一番,繼而喜笑顏開,完全沒有了疑心,“原來如此!張禦醫很是細心,前幾日侍寢之後並未飲避子湯,本宮還一直擔心。”

“何時?”張禦醫忽得高聲詢問。

“就前幾日陛下來皇家驛站......”

有什麽不妥麽?

隨後在禦醫的講解之下,鬱靈終於明白,女子**之後有孕,至少要一個多月才能看得出孕相,鬱靈她這幾日豐腴是因為心情好,胃口好,吃多了甜食罷了。

原來如此,鬱靈送走張禦醫之後,開始給貴妃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