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陛下, 臣妾侍候陛下沐浴吧。”
蕭鐸也是頭一次覺得嫻妃這樣熱情,簡直熱情過了頭。
“聲東擊西?”蕭鐸揪下她熱情的小手,冷聲質問她。
“什麽?”
鬱靈這才聞到從盆栽裏彌漫出來的藥味, 蕭鐸已經發現。
“陛下,藥重新煎來了。”綺羅端著新煎的補藥送進來, 遞到鬱靈麵前。
“飲了吧。”
鬱靈直皺眉, 這補藥再喝下去,她就完了。
“想朕親自灌你吃藥?”
“湯藥太苦了。”鬱靈做最後的掙紮, 皇帝不懂,綺羅也不懂,她自己也不好開口。
蕭鐸接過湯藥, 伸手就要來捏她的下顎。
“別別別,臣妾自己喝藥。”鬱靈妥協了,“如若臣妾喝了藥,陛下今夜留下來好不好?”
綺羅在心裏為嫻妃鼓掌, 嫻妃開竅了啊, 甚好, 她默默退下了。
“朕留下來可以,你不要動別的心思, 好好養著。”
蕭鐸並非什麽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尤其血氣方剛的年紀, 但也要等嫻妃養好身子, 細水長流才好。
“臣妾伺候陛下沐浴!”
鬱靈今夜瞧蕭鐸尤其順眼, 茶白素色長袍顯得他氣質斐然, 眉宇間戾氣也少了幾分, 女媧娘娘造他這張臉時,格外用了些心思。
她很殷勤的為蕭鐸寬衣沐浴。
蕭鐸眉宇舒展, 前陣子經曆不少事,如今看來嫻妃待他的確深情。
鬱靈褪了外袍步入浴池,如往常一般靠近蕭鐸。
“禦醫的補藥不錯,你這兩日豐腴了。”蕭鐸瞧著鬱靈,挽起的青絲沾染了泉水,水珠落在她頸間,再往下滑落。
就單單誇她一句?他還真矜持上了?!若換做從前、
鬱靈拿起布巾去擦拭他的肩臂,蕭鐸拉下她的手腕,指了指浴池對麵的角落,“不用你伺候,你去那處沐浴。”
鬱靈:“???”
她當下就想把手裏布巾摔了,質問他是不是不成了?!
但她忍了下來,隻是伸手捧住男人的臉頰,側首去吻他,帶著點兒不容拒絕的強勢。
蕭鐸自然看出她眼底盤桓的念想,但他沒有淪陷,眼下還是養好她的身子,否則不是心口疼就是手疼。
氤氳水汽之中,男人身著裏衣,靠坐池壁,好似廟宇裏那等玉顏金身不動凡心的高僧,他這樣好看,鬱靈從不否認,她當年入譽王府第一眼就被蕭鐸的臉所迷惑了。
她今夜腦子裏就想著一件事,親近他,然後吃了他!
蕭鐸覺得嫻妃有些反常,她以前雖然也主動,但也從不這般,但他並不討厭。
兩人接了一個綿長的吻,就這麽在清涼泉水的浴池之中。
***
沐浴完畢之後蕭鐸確實留下了,但他竟然隻是靠坐著看書。
看書?!
要知道她侍寢兩年,很少在榻上瞧見蕭鐸衣著妥帖的模樣,更不論看書了。
那碗補藥實在補得太過了,鬱靈覺得自己滿腦子就想著怎麽將蕭鐸吃幹抹淨!她特意去衣櫃裏選了一件比較特別的寢衣。
雖然也沒有多特別,就是剪裁上花了些心思,淺淡的粉霞色,襯得她整個人尤其甜美香軟。
蕭鐸靠坐在席榻外側,鬱靈手腳並用上榻時,他抬眸淡淡瞧了一眼,然後無動於衷地將視線轉回書冊上。
鬱靈:“......”
“不早了,嫻妃,躺下休息吧。”蕭鐸道。
真正的蕭鐸可能已經死了,這絕對不是她熟悉的蕭鐸!
鬱靈乖巧躺下,側身靠在玉枕上,心上恍若有人用鵝毛輕輕拂過,她伸手揪了他一方袖口,“書冊比臣妾還好看嗎?”
蕭鐸動了動手臂,將袖子從她手心扯出來。
啊!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夏末炎熱不減,他跟火爐似的,鬱靈起身褪了寢衣,隻著清涼的抱腹背對著蕭鐸。
她睡不著,實話實說,“臣妾明日不喝補藥了,補得太過了。”
蕭鐸垂眸看她,隻看纖柔雪背,她的手輕撓玉席。
然後蕭鐸終於明白了,原來是補藥的緣故,將書冊放好,蕭鐸伸手輕輕掰過鬱靈的肩,手心輕輕拂過她的手臂...
她瞳孔驟睜,忽得揪住了皇帝的手。
蕭鐸用眼神詢問她,見她糾結,他兀自掙脫她的手心。
鬱靈哪裏見過他這般,明明叫她不要自瀆,那他又在做什麽呢?
泉水浸潤過的肌膚微涼,鬱靈眼底漸漸匯聚了淚水,她唇齒輕啟,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仿佛自己成了他的牽線木偶,一切心緒都隨著他而動。
蕭鐸就側躺在她身邊,其實他也是門外漢,隻是觀察鬱靈的神情,還有她揪著他衣襟的手。
她的眼角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像是要哭了,偶爾也微微皺眉。
她的手軟綿精致,揪在他心口的衣料上,怎麽連指尖都是粉的。蕭鐸輕輕俯身,薄唇落在她緊攥他衣料的手背上。
這溫熱的一記輕吻落在手背,惹得鬱靈瞬間裏鬆開了手,她彷徨無措的樣子落在他眼底,蕭鐸俯首去尋她的唇。
她好似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而他那毀滅一切的念頭再不可抑製。
片刻之後,蕭鐸隨手扯了一方布巾,仔細擦拭指尖,而後輕輕替她整理裙擺,“休息吧。”
鬱靈仰躺著望著頭頂的幔帳,腦子一片空白,這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她絲毫都不厭惡,怎麽會不厭惡呢?
一定是那碗補藥的緣故!
蕭鐸想去熄了燈盞,閉目養神靜靜心。
然而不等燭火熄滅,鬱靈已經起身坐到他懷裏。
“嫻妃、”
“蕭鐸、”
鬱靈不管不顧,輕輕吻在男人脖側,蕭鐸這個人壞透了,但她喜歡他倨傲的眼神。
蕭鐸沒有聽錯,嫻妃明晃晃地直呼他的名諱,可他一點兒也不惱怒。
在蕭鐸眼裏,從前的鬱靈在此事上是矜持的,甚至有些懶惰。但今日她不同,她這樣主動而熱情,捧著他的臉親吻。
......
她是賞心悅目的,理智的那根弦輕易斷了。
他也知道她的父親當年曾經動過將她獻給先帝的念頭,隻因她年紀太輕故而放棄了,也想過將她獻給當時的太子,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塞到他府裏來了。
倘若是前兩者,蕭鐸絲毫不懷疑如今的自己,也會將她搶過來,他清楚地認知到,自己愛極了她的身子。即使她衣裙妥帖,規規矩矩地立好,也能叫他浮想聯翩。
鬱靈額頭汗津津的,輕輕抵在蕭鐸肩頭。
“不成了?禦醫說得不錯,愛妃你確實該好好補一補。”蕭鐸在她耳邊道,手臂卻將人環緊了,親自送她。
鬱靈一雙美目淚津津的,就這麽清清純純地看著蕭鐸。
再鐵石心腸,此刻都軟和了幾分,“心肝”
蕭鐸這麽柔聲喚她,說出口連自己都詫異,鬱靈這會兒哪裏還有什麽神智,輕輕應了一聲,她好喜歡他這樣喚她。
刹那過後,內室裏恢複平靜。
心肝?蕭鐸想不到自己英明一世,竟然有一日會這麽喚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侍候他的女人。
鬱靈思緒紊亂,她覺得自己瘋了,一定是瘋了,這感覺太妙了。
不隻是她,蕭鐸輕撫過她背後的發絲,妙不可言。
“陛下抱著臣妾,再那樣喚一聲,好不好?”她聲音細若蚊吟。
“心肝。”蕭鐸將人嵌在懷裏,如此輕她後又去吻她。
鬱靈此刻絲毫不厭惡他的吻,仰首回吻。
“你明日再來好不好?”待兩人分開,鬱靈脫口而出。
怎麽會這樣!這碗補藥的藥效簡直太過了!她竟然發自內心主動要他來清寧殿。
“好。”
將人抱在懷裏,蕭鐸莫名有種心安之感,“朕若無法抽空過來,你自己來找朕,橫豎朕隻在禦書房,哪裏都不會去。”
“可你上次訓斥臣妾,不許臣妾過來。”
“朕胡說的,你隨時都可以過來。”
隔日清晨,鬱靈醒來時,唇角還帶著笑意,蕭鐸早已經上朝去了。
昨夜的事源源不斷地在她腦子裏浮現,蕭鐸的手,他喚她心肝,他還說她隨時都可以去禦書房找他。
她清楚地記得是自己主動、
這些叫她羞愧的、一想起來就恨不得投湖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麽?
她竟然會喜歡那樣的事,她口口聲聲要他今夜再過來?矜持呢?顏麵呢?她往後還有什麽臉麵對蕭鐸?!
她撐著著榻坐起身,忽覺得脖間與手腕一陣冰涼。
竟是一串碧璽手串與珠鏈。
晶瑩多彩的碧璽大大小小,形狀各一,串在一道卻給人以俏皮可愛之感,毫無疑問這是蕭鐸臨走前親自替她戴上的。
鬱靈心裏忍不住歡喜,唇角不住上揚,她輕輕晃動手腕,碧璽手鏈清脆悅耳,所以昨夜蕭鐸也是喜歡的,感覺也是好的。
***
蕭鐸今日心情不錯,慕容循與司徒玨都瞧出來了。
下朝之後三人關在禦書房裏商量事情,蕭鐸雖然麵無表情,但言辭之間溫和得不像話,甚至偶爾有些走神。
蕭鐸以前從不走神。
“陛下昨夜睡了幾個時辰?”慕容循調侃道,“嫻妃娘娘今晨沒有親自伺候陛下穿戴吧?”
蕭鐸回過神,“你是何意思?”
“若是嫻妃娘娘伺候陛下穿戴,必定會為陛下挑一件領子高的裏衣。”慕容循眉眼都是笑的。
蕭鐸抬手扯了扯衣領,脖側布著吻痕,司徒玨也瞧了一眼,側首避開了。
“你若這麽喜歡窺探朕的私事,不如淨了身留在朕身邊?”蕭鐸遊刃有餘地反擊。
慕容循當下就被揪住尾巴的猴子,精神萎靡了。
“陛下如此頻繁寵愛嫻妃?別叫她生出其他心思來。”司徒玨道。
蕭鐸眼神微凜,他自然知道司徒玨這話的意思,皇後之位,儲君之位,多少人虎視眈眈。
“嫻妃乖巧聽話,她心裏對權勢並無渴求,也絕對不會妄想誕下龍嗣。”蕭鐸覺得,自己將嫻妃留在身邊,原因是她供他疏解,乖巧聽話,待她情深,若她安分守己,他或許會在她死後封她為皇貴妃。
隻能是皇貴妃,若她妄想皇後之位,蕭鐸覺得自己就沒必要留著她了。
“當局者迷,陛下若是沒這層意思,還是要早早敲打嫻妃。”司徒玨道,“寵愛太過,隻會叫她心生妄想。”
“朕不曾寵愛嫻妃。”蕭鐸丟出這冷冰冰的一句。
寵談不上,愛更是荒謬,他不過是沉醉於嫻妃的身子。
蕭鐸承認,自己是有些沉溺美色的了,但這與小賭怡情一個道理,偶爾沉溺幾日是無妨的。
嫻妃昨日很熱情,還邀他今夜再去清寧殿,明明不過晌午,他盼著夜幕降臨。
用過晚膳之後,鬱靈要去浴殿沐浴。
綺羅,“娘娘今日怎麽這麽早沐浴?不去院裏消消食麽?”
“陛下今晚可能來清寧殿。”
綺羅,“禦書房無人來通報啊,娘娘你糊塗了。”
鬱靈:“......”
“娘娘去院子裏消消食,一會兒還要喝補藥呢。”
昨日意亂情迷時,她邀約蕭鐸,蕭鐸也答應了,所以他今夜一定會來。但這會兒綺羅這麽說,她倒是覺得不好意思了。
佯裝去了院子裏散步消食,明明已經侍寢了有幾年了,鬱靈也不知自己怎麽了,怎麽這麽期盼著蕭鐸今夜過來。
大約是補藥的緣故吧。
“娘娘已經用完晚膳了?”蔡姑姑登門,“貴妃請娘娘過去,要與你商量中秋宮宴之事。”
啊......這個時辰蕭鐸該過來了,鬱靈不太想去。
可她又不能真正說明原由,畢竟蕭鐸沒派人傳信,所以旁人都是不知道他今夜會來清寧殿的。
鬱靈去了紫宸殿,貴妃正在用晚膳呢。
“嫻妃,今夜有你愛吃的醉雞,你坐過來陪本宮用晚膳。”貴妃熱情地拉著她坐下,命人給她盛飯。
以往這種情況,鬱靈都會很歡喜地留在貴妃身邊,然後還會照顧貴妃飲藥,完了兩人一道入睡,睡前說些宮務之事。
膳後忽得降了瓢潑大雨,貴妃立在殿門口,命人鋪被熏香,“雨勢這麽大,嫻妃你今夜留下來吧。”
鬱靈找不到借口推脫,隻能應下,倚靠著朱紅大門,想著下這麽大的雨,蕭鐸大約不會來清寧殿啦。
莫名有些失望,好像有些事情潛移默化間發生了變化,她也說不清楚。
清寧殿裏。
綺羅站在廊下瞧著雨勢,子時已過,想著今夜嫻妃大約歇在紫宸殿了。
此時長廊盡頭忽得出現一個身影,綺羅驚詫,這麽大的雨嫻妃竟然自己回來了?
待那身影靠近,綺羅認出了那竟是皇帝陛下,“參見陛下。”
君王獨自前來,未帶一個侍衛宮女。男人深色長袍濕透,輪廓分明的臉龐上掛著雨水,順著發絲蜿蜒而下,然而就這般也絲毫不狼狽,反而更顯君王氣勢。
“嫻妃呢?”
這般低沉的語氣,這般叫人心驚的眼神,綺羅覺得自己的心都莫名揪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