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蕭鐸的袍子弄髒了,月華殿裏又沒有備用的,蕭鐸瞧著嫻妃親手製的那件衣袍,“替朕換上。”
啊?可這是司徒玨的衣裳。
“臣妾命宮人去養心殿取一件?這等粗製濫造的衣裳不能上陛下的身。”
“無妨,今日無朝會,朕一會兒回禦書房就更衣。”
鬱靈唯能順從,衣袍確實不太合身,扣子勉強能扣上,“那陛下回禦書房之後記得馬上換下來。”
她不想叫司徒玨發現這件事。
“放心,朕隻穿著片刻。”蕭鐸反而警告她,“記得,夜裏過來。”
今日無朝會,慕容循、司徒意早早地在禦書房侯著蕭鐸,等著商量事情。
蕭鐸素來準時,今日遲了半個時辰。
“陛下昨夜宿在淩小主宮裏了?”慕容循調侃道,蕭鐸瞧著心情不錯。
“你這麽關心朕的私事?”
“畢竟是定南王之女的事,臣肯定得關心。”
司徒玨眸光落在他身上的衣袍,微微一凜,“繡房為陛下新製的衣袍並不合身。”
“是嫻妃親手製的,朕並不喜歡。”蕭鐸道,“繡房那麽多宮女,何須她親自動手給朕製衣裳?”
“原來陛下是從嫻妃娘娘那過來?難怪如此神清氣爽。”慕容笑道,“看來嫻妃娘娘她服侍陛下很是盡心哪。”
“你很喜歡議論朕的妃嬪,慕容循。”蕭鐸警告道。
慕容循這才消停。
***
鬱靈用過晚膳就早早地去了禦書房,夜裏風雨交加,蕭鐸他們沒議論完事,但他大發慈悲讓門口的侍衛放鬱靈進殿。
鬱靈一眼瞧見蕭鐸身上的衣袍,“......”
他怎麽沒有換下來啊?不是嫌棄衣裳不合身麽?
“娘娘真是好手藝,親自替陛下做衣裳。”司徒玨微微笑道。
這一句就跟巴掌拍打在鬱靈臉上沒區別了,“司徒大人謬讚了。”橫豎他也不敢說出實情!
鬱靈用眼神警告司徒玨閉嘴!若是將蕭鐸惹惱了,誰都別想活!
“陛下雖然不嫌棄,但這身衣裳並不合身,娘娘理應再為陛下裁一身才是。”
她哪裏會做衣裳啊?
司徒玨不依不饒,“隻是不知娘娘這手藝是在何處學的?”
鬱靈瞪他。
這一夜,司徒玨拉著皇帝一直討論朝政,不肯離去,殿外風雨交加。
鬱靈已經趴在禦案上睡著了,睡顏恬靜,濃密的發絲遮住半張臉。
蕭鐸眸光淡淡地看著她,放下手中奏疏,伸手撥開她的發絲,動作輕柔,指尖順著她額頭劃過她小巧的鼻尖,一直到她淺色的唇瓣,她有著全天下最精致瓷白的臉。
鬱靈覺得有蚊子,轉過頭繼續睡覺。
蕭鐸的手懸在空中,忽得推了鬱靈一下命令道,“起來,去內室睡。”
這冷冰冰的聲音與方才溫柔到極致的觸碰完全是背道而馳。
鬱靈被驚醒了,啊啊啊狗男人真的絲毫不溫柔啊!
她迷迷糊糊地轉過身,朝著內室走去,卻不知道身後三個男人的目光都匯聚於一人,而她前麵並非蕭鐸常用來午休的內室,而是......
“娘娘......”慕容循想好心提醒一聲。
“住口。”蕭鐸吩咐道,他麵無表情地環抱雙臂,司徒玨也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架勢。
蕭鐸是個很嚴苛的男人,唯有這樣她才能長記性。
鬱靈擰了擰眼角,去推麵前的門,等一等內室哪裏來的門,沒事隻有一道幕簾。
誒?
下一瞬她被拉轉過身,她一抬眸瞧見了蕭鐸。
“叫你去內室,你要去哪裏?”
她扭頭看了一眼,麵前竟然是暗室,好險,她差一點就進去了。蕭鐸牽著她離開,撩開內室的幕簾。
“走路都不用眼睛看的麽?”
鬱靈:“臣妾回清寧殿......”
“在這休息,哪裏都不許去。”
司徒玨與慕容循麵麵相覷。
等蕭鐸回到禦案前,慕容循道,“陛下,很喜歡嫻妃娘娘啊。”
蕭鐸不以為意,“你是不是說反了?她總來禦書房,朕也不勝其煩。如此大的雨,又不好叫她回去。”
“是是是,是嫻妃太黏陛下。”慕容循道,“不過嚐遍了各色美人,臣覺得陛下身邊還是要有個知心的女人才好。”
“知心的女人?你換口味了?”司徒玨問。
“身體的歡愉隻是一時的,你們可曾與一個女人徹夜聊天?交過心?有說不完的話?”慕容循問道。
司徒玨不近女色,蕭鐸更是不可能。
“你們不懂那等身心契合的感覺,與你們說了也不懂。”
蕭鐸翻開奏疏,知心?身心契合?他有嫻妃啊。
但是她一點都配不上他,她的存在不過是為了供他滿足欲念而已,他怎麽會想到她?荒謬!
隔日清晨,鬱靈睡醒時窗外雨已經停了,蕭鐸正好進入內室。
他怎麽還穿著那件衣裳啊?
鬱靈走近,“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她抬手就要去解蕭鐸衣襟扣子,神情躍躍欲試,殷勤得過分。
“昨夜通宵處理政務,一會兒還要去上早朝,朕沒有心思。”
沒有心思?鬱靈一時困惑,什麽心思?
“讓你白等朕一趟。”
等他什麽了?她昨夜明明睡得很香甜啊。
鬱靈一雙手還在他衣襟間,她真的隻是想脫下這件衣袍,鬱靈解開他一粒扣子。
“朕說了還要朝會。”兩人互相對視,“你很想親近朕麽?”
鬱靈醍醐灌頂,她立即收回雙手,“臣妾不過是想替陛下更衣而已!”
“你最好是這樣。”蕭鐸道,“否則朕若上朝遲了,百官問責起來,朕怕你受不住。”
鬱靈已經可以想象自己被禦史台罵妖妃的情形了。
該死!!他何來的自信?覺得她急於與他親近?
“今夜你也不必再過來了。”蕭鐸自行更衣,“往後也不必費心思為朕裁剪衣裳。”
嫻妃不會是他知心的女人,隻能當一個在榻上取悅他的女人,她最好也能認清自己的地位。
這樣最好!鬱靈覺得自己已降為美人,也不必像以前那般殷勤。
“那陛下將這件衣袍還給臣妾吧?”鬱靈小心翼翼道,“臣妾、臣妾思念陛下的時候就看看這件衣裳。”
“嫻妃,你的情意,對朕而言一文不值。”蕭鐸眸光凜冽,“這件衣裳朕會命人收起來,再不會穿第二次。”
啊?!!
鬱靈簡直要瘋,把衣袍還給她啊!!
“朕要更衣了,出去。”蕭鐸吩咐道。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蕭鐸這是什麽眼神?好似她是要汙他清白的女土匪一般。
“臣妾告退......”
她蔫蔫地離開內室,沒有法子了,隻能賠錢給司徒玨了。但是從此不用去禦書房也挺好,否則她真受不住,就是遺憾沒有去皇帝私庫裏逛一圈。
說好的她要什麽他就給什麽的?!
等等,鬱靈眼角餘光瞥見紙簍裏一樣物件,四下無人,她彎腰拾起白色瓷瓶,這不是她前兩日從淩香環那得的香料麽?蕭鐸竟然將它扔了?沒有人叫人驗有沒有毒。
此事一定有蹊蹺!
將瓷瓶藏入袖口,鬱靈故作鎮定地離開了禦書房。
狗男人陽奉陰違!她從一開始就不該信任蕭鐸!
皇帝需要一個有助力的皇後,而顧貴妃娘家人才凋零,反而是身為定南王之女的淩香環,她年輕貌美、家世顯赫、身體強健還能孕育皇子。
鬱靈私自傳了認識的醫女來月華殿,檢驗香料。
結論是,確實有毒,且毒性強烈,隻要在寢宮中焚上三四個月,貴妃原就虛弱的身體恐怕會每況愈下。
好啊,皇帝故意接近她,還送她這些珠寶首飾,命她每夜去禦書房,為的就是包庇淩香環!!
真相大白了!這不就是旁人所說的男人人生三大幸事,升官發財死原配麽?!
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唇亡齒寒,難怪皇帝遲遲未正式冊封淩香環,這是準備熬死貴妃,再名正言順地扶持淩香環上位啊!
原本不關她的事,但唇亡齒寒,如若貴妃薨了,那宮裏也沒有她一個小小美人的立足之地了!
鬱靈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自救一下!
她立即去紫宸殿,將此事偷偷稟告貴妃,“臣妾說得千真萬確,禦藥房的醫女已經檢驗過香料了,確實有毒!貴妃娘娘可千萬不能再用這種香了!”
貴妃瞧了瞧她奉上的香料,“你是說陛下包庇淩香環?”
“是!”鬱靈隻求貴妃娘娘睜開眼好好看看枕邊人!
“既是陛下的意思,本宮也無可奈何,這也算是一種體麵的死法。”貴妃怔了片刻後喃喃道。
“貴妃娘娘??”鬱靈也犯愁,“或許我們可以先下手為強?”
“你有什麽好主意?先處置淩香環?”
鬱靈沉默下來,殺淩香環治標不治本啊,源頭還是蕭鐸!
“還是說,你想殺了另外一個人?”貴妃遊刃有餘,似乎並不驚訝皇帝的選擇,“鬱靈,若是將來本宮要你去殺那一個人,你會怎麽做?”
弑君是死罪啊......
但是等淩香環登上皇後之位,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臣妾自然願意效勞。”鬱靈知道自己隻有緊緊抱住顧貴妃大腿才會有好結果!
“今日你先回去,本宮自有法子。”
鬱靈忐忑,她也就過過嘴癮,不會真的叫她弑君吧?她的人生目標就是當個富貴閑人,蒼天,她當年到底為何看走眼,找了這麽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