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臣妾、臣妾是來問陛下今夜、今夜、”鬱靈嚇得口齒不清,濕漉漉的眼眸看著皇帝。

蕭鐸眸底幽深如墨,不怒自威的氣場叫鬱靈脊背冰涼。

暗室裏那些臣子還等著他,“你在這等著。”他丟下這句,轉身走了。

暗室裏,一條血鞭落在地上,在座的人各個並非善茬,皆是貪戀權勢之輩,早在蕭鐸還是譽王時便隨左右,並且助他禦極之後,這些人也迅速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

戶部侍郎慕容循仰靠座椅,坐姿**不羈,他方才瞧見了誤闖入暗室的鬱靈,眼看著皇帝出去之後,他就詢問在座其他人,“方才那美人是......”

慕容循生得一副俊美好皮囊,迷倒過不少皇城貴婦。

“嫻妃娘娘。”司徒玨回道。他是眾人之中權勢最盛之人,深得蕭鐸寵信,當年常住譽王府,比旁人更了解君王後宅之事。

如此一說,在座的人知道了。這位嫻妃是經過精挑細選,嬌養在譽王府的,是真正能近君王身的女人。

蕭鐸極其難取悅,唯有這等容姿的女人才入得了他的眼。

“我們這位聖上到底自小生在帝王家,比我會玩女人。”慕容摸著下巴道,“自小養在身邊,嘖嘖,一看就叫人垂涎三尺,那聲音聽得我骨頭都酥了。”

司徒玨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覬覦君王的女人,不要命了?”

慕容循道,“再上等的尤物,君王總有吃膩的一天,等他吃膩了不就輪到你我了麽?”

房門推開,蕭鐸回來了。

慕容川:“聖上,方才是何狀況?”

這等聚會,闖入者格殺勿論。

蕭鐸拾起鞭子,語氣淡淡道,“姬妾爭寵罷了,她年紀小,不懂事。”

“哦~年紀小不懂事啊。”慕容川起哄,畢竟追隨多年,彼此間少了幾分君臣之禮,“嘖嘖,所以再厲害的男人,對自己貼身的女人總是心軟幾分。”

慕容循想試探試探這位嫻妃在皇帝心裏的地位,“聖上下不了手,不如交給臣去辦?”

蕭鐸雖然厭惡嫻妃的父親,但嫻妃還算乖順,蕭鐸已習慣了在她麵前展露男人真實的欲念,暫時沒有換人的打算。

慕容循將君王的沉默當做猶豫,“怎麽?聖上不舍得?不過這位娘娘生得確實是玉骨冰肌,臣後院那些女人與她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蕭鐸身著玄色錦袍身姿修長,自帶生人勿近的凜冽氣質,他給了慕容循一個警告的眼神,“朕若舍不得殺她,你要替朕效勞麽?”

“臣鞠躬盡瘁。”慕容循太知道蕭鐸骨子裏的冷血,一個妃嬪而已,他不會憐惜的。若能得了這美人,他在弄死之前必定先嚐些時日。蕭鐸這種高貴出身的男人,必定嚐過無數美人,嘴刁得很,能叫他嚐了這許久不膩的,這位嫻妃的滋味必定美妙。

慕容循回過神來,蕭鐸的眼神叫他心頭突然一顫。

“朝堂上出了這樣的事,你不想法子補救,還敢肖想朕的女人?”蕭鐸神色不悅了。

慕容身子一僵,暫時不敢開口問皇帝討要女人了,他起身,“臣的意思是,替聖上審問,哪裏敢肖想聖上的女人。”

啊,蕭鐸這意思是還沒嚐夠。

這番對話,引得在場眾人紛紛低聲嗤笑,慕容的膽子真大,真當蕭鐸沒脾氣的麽?

***

禦書房內室,鬱靈在榻沿坐立不安。

她很肯定那道緊閉的門後麵是那位禦史,血淋淋的,她瞧見蕭鐸手中的鞭子了。他以為藏到身後丟到地上她就看不到了?

他掌心也沾著血,如今她的手腕上也......

惡人們正結黨營私呢,動用私刑,她方才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人,司徒玨,司徒玨是蕭鐸的近身寵臣,奸名在外。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鬱靈靜待許久,那扇鐵門後才有了動靜,侍衛們將那渾身是血的官吏從側門帶走了。隨後一眾年輕臣子說笑著依次步出,錦衣官靴,意氣風發。

遠遠的,大奸臣司徒玨笑著朝鬱靈瞧了一眼,神情玩世不恭,帶著些許嘲諷。

鬱靈氣得別開眼,司徒玨與她同是祖籍蘇州府,兩人算是同鄉,從前在譽王府時數次交鋒,他經常戲弄她,煩人。他並非正統科舉出身,甚至連個舉人都不算,不過因為辦事得力,得蕭鐸賞識才有如今的高官厚祿罷了。

蕭鐸從密室出來,徑直步入內室,來到銅盆前仔細洗去手上血跡。

鬱靈遞他布巾。

蕭鐸慢條斯理地擦拭指尖,“看見什麽了沒有?”

“沒、沒有,臣妾什麽都沒瞧見。”鬱靈飛快搖頭,連步搖都跟著輕晃起來。

鬱靈小心靠近,一雙柔荑顫顫悠悠地扣住纏繞男人勁腰的玉帶,“今日是臣妾的生辰,陛下來臣妾宮中,好不好?”

男人渾身戾氣未散,微微蹙眉對上女人一雙濕漉漉的眼眸。

嫻妃太在意他了。

蕭鐸喜歡鬱靈的乖順,也從她這飽嚐欲念滋味,他願意將予她榮華富貴嬌養她。但她若索要情愛,那便越界了,他沒有工夫與她兒女情長,也不會開恩將她的父親調回皇城。

有必要給她警醒。

粗糲手掌揪開腰間手臂,“出去,往後再不要來禦書房。”

啊,無情的男人,昨夜是誰抱著她不放的?

鬱靈輕咬唇角,輕輕純純的臉上垂淚欲泣,“臣妾告退。”

一離開禦書房她便擦去眼角淚水。

大功告成。

蕭鐸滿身血腥氣,她躲都來不及呢?

往常她一個月侍寢四五回頂天了,再多她就要尋各種借口推拒,比如癸水,蕭鐸對她並不上心,所以她每每說謊都能過關。

今夜來這一趟,至少貴妃那可以交差了。貴妃娘娘您瞧,臣妾盡力了,是皇帝非要去趙淑妃宮裏,她一點法子也沒有,攤手。

鬱靈行在廊下,腳步聲也輕快些許。

“嫻妃娘娘。”

轉角處有人叫住她,鬱靈一抬眸就見到了一臉笑意的司徒玨。

“司徒大人站在這處嚇人做什麽?”鬱靈極其厭惡司徒玨。這人長得就不像好人,一雙上揚的狐狸眼,好似深山野林裏山魈鬼魅。

“臣竟然不知嫻妃娘娘今日生辰,特意留下要給娘娘請安祝壽呀。”

啊,他竟然偷聽她與皇帝說話,那她撒嬌的語氣,也盡數入耳了?鬱靈一陣羞憤。

“隻不過臣怎麽記得前幾個月剛吃過娘娘的生辰宴,臣還獻上了價值不菲的壽禮。”

鬱靈簡直想跺腳,啊,司徒玨怎麽這麽討厭!

少女瓷白臉頰氣鼓鼓的,“司徒玨,你專門等在這嘲諷挖苦本宮?”

“臣也是無意中聽見嘛,臣挖苦娘娘做什麽?娘娘這麽得聖寵。”

啊啊啊啊!!鬱靈捏緊拳頭,更生氣了。

“娘娘究竟哪一日生辰呀?臣想著巴結孝敬娘娘,也要挑對時日不是?”司徒玨瞧著鬱靈氣急敗壞的樣子,笑眯了眼,更像成了精的狐狸。

哼!鬱靈扭頭走了,她身為嫻妃不能不端莊!

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蕭鐸殘害忠臣,司徒玨助紂為虐,她才不與他們一般見識。

話說回來,雖然鬱靈不喜歡蕭鐸,蕭鐸也因為鬱靈的父親隱隱對她有些厭惡,但後宮妃嬪的待遇實在是好,鬱靈年少時在譽王府過的便是富貴至極,入宮為妃之後更是窮奢極欲,用每個月侍候蕭鐸幾夜來換這樣的日子,鬱靈覺得這是金飯碗了!

今夜蕭鐸要去淑妃寢宮,滿後宮的人都豎起耳朵打聽消息呢。

直至晚膳過後,君王真踏入淑妃寢宮,眾人才大失所望,看來嫻妃敗下陣來了。說到底她不過是貴妃身邊的一條狗,不過是因為貴妃身子弱,嫻妃才能有侍寢機會。

消息傳到清寧殿,鬱靈倒是鬆了一口氣,院門一關,嘿嘿,這裏就是她的天下了,如此酷暑,鬱靈不裝了,隨意踢掉了繡鞋羅襪,往美人塌上一趟,“有冰鎮的西瓜沒有哇?”

她褪下外裳,隻著輕薄的香雲紗裙,翹著腿,一身凝脂雪白叫宮女們也移不開眼。

平心而論,若真叫她連著兩夜侍候蕭鐸,她也受不住。

晚膳過後,鬱靈吃撐了,再不能躺著,揉著肚子在殿裏來回散步,啊,怎麽就吃撐了啊,整個人精神蔫蔫的。

宮女綺羅最了解她,“娘娘,這叫樂極生悲。”

哼!

鬱靈繼續揉肚子,不得不說禦膳房新做的那幾道菜式實在是美味,她明天還吃。

未過多時蔡姑姑來送荔枝。瞧著嫻妃的臉色不大好,歎了一聲道,“奴婢聽說了,陛下還是去了淑妃宮裏,貴妃命奴婢過來瞧瞧娘娘。”

啊?

“娘娘也不必傷心,奴婢知道娘娘盡力了。男人都是這般喜新厭舊,更何況他是君王,往後不隻有趙淑妃,待到入秋之後選秀,還有更多女人進後宮。”

“蔡姑姑我不傷心......”鬱靈想說蔡姑姑多慮了,她正逍遙快活,高興還來不及呢,蕭鐸不喜歡她,她也不會為他而刻意爭寵。

“娘娘在奴婢麵前,就不要故作堅強了......貴妃還命奴婢捎帶了樣東西過來,娘娘瞧了心情必定能好。”

竟然是那一對鑲紅寶遊龍戲珠手鐲!

蔡姑姑貼心替鬱靈戴上,嫻妃這清純模樣我見猶憐,她身為女人都忍不住心軟幾分。

原來貴妃怕她傷心,贈她這對價值連城的手鐲,既然到了這地步,她還是順勢裝下去吧。

“蔡姑姑,我、我隻是不甘心,陛下明明最寵愛我的......”

少女晶瑩潤眸落下淚水,她雙手捂住臉,嘿嘿,手鐲到手啦!

嫻妃雙十年華,正是春心萌動之時,對皇帝情深癡迷,如今爭寵失敗......

蔡姑姑寬慰了她許久才離開。鬱靈撫了撫鐲子起身準備去沐浴。

子時已過,她忽得聽見有人推門而來。

蕭鐸一身墨色錦袍,已在廊下站了許久,自然將少女那番婉轉淒楚的哭訴聽得清清楚楚。

誒?

鬱靈頓時僵在原地,與君王四目相對,蕭鐸他怎麽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