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密室之中,蕭鐸審問完刺客將血鞭交給侍衛。
慕容循善於察言觀色,“定南王歸順這是個好兆頭,怎麽臣瞧著陛下近日心情不佳呢?”
蕭鐸在他身邊坐下,“朕問你一樁事。”
這話引得邊上的司徒玨也正襟危坐起來,想來是朝堂要事。
“倘若有一個女人,她從前乖順,對你聽之任之,對你情深不已,突然間又轉換了態度,不願與你親近,雖然她確實身子不好,但她從前不曾冷待過你。這會是何原因?”
“陛下說的是嫻嬪娘娘?”慕容循滿臉戲謔。
“不是她。”蕭鐸一口否認。
“朕何時說是她了?”
“那便不是嫻嬪娘娘。”慕容循覺得有趣極了,“這女子說到底還是恃寵而驕,並未認清形勢。如今定南王之女入宮,這女子必定眼紅新人得聖寵,臣的建議是繼續冷著她,最好是當著她的麵寵愛其他人,等她知道欲擒故縱這招沒用,便會反過來求陛下,到時候她自然會如從前那般乖順。”
“咳、”正在飲茶的司徒玨嗆了一口。
“笑什麽,你不學著點?這是馭女之術!”慕容循道。
蕭鐸聽後若有所思,慕容循最懂女人,他的計策必定有用,那就繼續冷著她。
鬱靈被迫挪宮,新的寢宮月華殿富麗精致不輸清寧殿,就是離貴妃的紫宸殿甚遠,來回一趟得半個時辰,離禦書房倒是近,但鬱靈一想到那間密室便毛骨悚然。
下午貴妃宮裏小宴,鬱靈去得最早,幫著蔡姑姑張羅,她生性懶散,但如今形勢,她要做的便是重獲貴妃的寵信!
宴會過半,皇帝身邊的太監劉歇帶著一眾宮女前來,“稟告貴妃娘娘,陛下大賞後宮。”
在座的妃嬪們紛紛驚喜不已,入宮兩年,皇帝不曾親自賞賜東西。
顧貴妃笑道,“陛下看重香環,他從前哪裏會想到賞賜後宮珠寶。”
趙德妃趙淑妃不搭話,臉色不大好,她們是做不到寬容大度的。這淩香環還未封什麽稱號呢,已經看得出盛寵的苗頭了!
“貴妃娘娘說得是。”鬱靈幫腔貴妃。
劉歇一揚手,“陛下賜貴妃娘娘一對玉如意、一對碧玉枕,賜德妃娘娘一副粉碧璽頭麵......”
君王私庫裏的物件都是稀世珍寶,如今隨意翻出一些來,惹得妃嬪們紛紛伸長了脖子看。
“這一雙玉如意真好、”
“哎呀這粉碧璽實在碩大純淨、”
“瞧瞧這一副珍珠耳墜,圓潤白淨、”
鬱靈心中也嘖嘖稱奇,莊王那幾箱珠寶已是精致華麗,相比起這些賞賜,簡直得扔,也不知道蕭鐸會賞她什麽,鬱靈豎起耳朵聽著。
“陛下賞淩小主,紅寶石頭麵一副......緙絲錦緞十匹。”
妃嬪們驚歎不已,皇帝這偏愛得太過了,賞給淩香環足足十多樣稀物,樣樣都比其他人的貴重。
“賞賜已經盡數送來,奴才告辭了。”劉歇收起冊子。
誒?鬱靈沒聽錯吧?自己怎麽沒有?劉歇是不是漏說了她的?
可她也不好去攔下他,隻得等著其他妃嬪一一取走她們的賞賜,沒想到最後桌上的物件一樣都不剩了。
真沒有她的呀,鬱靈心頭一沉,好啊,蕭鐸這個狗男人省錢省到她頭上來了!!!
就連許才人都有賞賜,許才人可是連蕭鐸的麵都沒見過的。她這些年兢兢業業侍寢.....說好的混年資呢?
爹爹,蕭鐸他殺熟哦!
劉歇回禦書房複命。
蕭鐸留他下來問話,“妃嬪們得了賞賜都如何啊?”
“自然是歡喜不盡,若非奴才傳口諭說不必來謝恩,娘娘小主們都要過來呢。”
“貴妃如何?”
“貴妃神情歡喜。”劉歇知道如今淩香環是皇帝的心頭好,皇帝何曾對女人如此上心,“淩小主麵帶喜色,行止端方,還特意要奴才回來替她謝恩呢!”
“淑妃呢?”
“淑妃與淑妃兩位娘娘都很高興呢。”
“那麽......”蕭鐸眸光垂落到麵前摁著的杯盞,“嫻嬪如何啊?”
這劉歇倒是沒注意,嫻嬪失寵了啊,等等,嫻嬪沒得賞賜!
“嫻嬪娘娘看似神情落寞。”劉歇胡編了一下。
腹誹道這還用問麽?先是降了位份,再是挪了寢宮,如今就唯獨她一人沒有賞賜,還能是什麽心情呀?!
紫宸殿裏,鬱靈什麽臉麵也沒了,起因是趙凝玉驚呼了一聲:“呀,嫻嬪這是沒得賞賜麽?”
趙德妃立即搭話,“還真是如此,陛下這是忘了嫻嬪了?”
然後殿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如今沒得賞賜事小,失了顏麵事大!!
“陛下駕到--”
後宮妃嬪鮮少有機會見到蕭鐸,今日倒是稀奇,不僅得了賞賜還能見到龍顏,趙凝玉撇撇嘴,說到底還是沾了這位定南王幼女的光哪。
鬱靈自蕭鐸一進殿,便眸光幽幽地盯著他,她渾身散發著怨氣。
憑什麽不給她賞賜?憑什麽?!就那麽厭惡她麽?
妃嬪們紛紛來到皇帝麵前謝恩,多好的機會能與皇帝搭話啊!鬱靈成了多餘的,她沒有得到賞賜,自然不會傻傻地去謝恩。
“陛下,是不是底下人做事的時候不盡心,沒有將嫻嬪的賞賜送來?”貴妃替鬱靈找了台階下,心想著鬱靈絕對是得罪皇帝了。
“朕忘了。”蕭鐸道,“一會兒叫劉歇去私庫找一件,給嫻嬪補上。”
語氣漫不經心,聽著像是才想起宮裏頭有她嫻妃這麽個人,可是明明他連沒見過的許才人都記得!
“嫻嬪若是想要,等晚膳過後來禦書房取吧。”蕭鐸道。
鬱靈:“......”
他賜給淩香環十多樣,到了她這就、就......還要她自取,施舍一般,顯得她多想要一樣!
她也是個要麵子的人!
***
深夜,蕭鐸坐在案牘前批閱奏疏,寬綽的禦案上放置著一套精美絕倫的羊脂玉頭麵,散發著潔白光芒,從頭飾到項鏈到耳墜一應俱全,潔白無瑕,價值連城,相比今日所有賞賜加起來都要更昂貴稀有。
蕭鐸擱下禦筆,指尖輕觸羊脂玉鐲,他素來不在妾室身上花心思,但這套頭麵是他親自挑選,這溫潤瓷白的模樣與嫻妃在龍榻上時一模一樣。
現在他就等著她來求他,他便大發慈悲將這套頭麵賜給她。
月華殿內,鬱靈心中怨氣頗重,晚膳一口未用。
綺羅勸道,“娘娘,陛下不是說了若娘娘想要賞賜就去禦書房。”
鬱靈躺在美人榻上,一雙玉臂橫在腹間,“哼,古語有雲,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他既不喜歡我,對我那麽小氣,我不是那麽沒有骨氣的女人,要等人施舍!”
“骨氣值幾個錢,奴婢方才在紫宸殿瞧著,即使最差的賞賜也值千金,咱們不要白不要,娘娘若不去,奴婢替娘娘去取?”
“我不想去,你也不許去。”
綺羅沒法子,行吧,主子是有骨氣的主子,所以奴婢也必須是骨氣的奴婢。
沒一會兒,禦書房派了個小太監過來,小太監神情尷尬,“嫻嬪娘娘,陛下說時辰不早了,娘娘若去得再晚,他便不叫人開私庫取賞賜了,夜裏不方便。”
鬱靈聽得冒火,小聲與綺羅嘀咕,“瞧瞧,到我這就小氣了,不想給就不想給嘛,說什麽夜裏開私庫不方便,生怕我拿得多了麽?”
既然人家話裏話外都這麽吝嗇,她又怎麽好意思去要!
“既然夜裏不方便,本宮就不過去了。”鬱靈一句話打發小太監。
小太監原話回稟了大總管劉歇。
劉歇推門進入禦書房,“回稟陛下,嫻嬪娘娘不來了。”
抬眸見皇帝已經沐浴完畢,一襲月白色廣袖長袍坐在椅榻上煮茶,皇帝已經大半個月不曾招寢,日日浸泡冷泉,這等血氣方剛的年紀,再看看其他皇族子弟縱情聲色,皇帝著實不太重女色。
“知道了,退下吧。”
“陛下不如去清寧殿?”劉歇建議,如今淩小主雖尚未封妃,這件事確實板上釘釘了,皇帝去她寢宮也不會引起議論。
“她不肯來,難道朕還主動去?”蕭鐸脫口而出。
啊??
“陛下忘了,清寧殿已經挪給淩小主住了。”劉歇道。
蕭鐸一時怔怔,“將案上這幅頭麵送去月華殿,叫嫻妃今夜就滾過來謝恩!”
“是、”劉歇不明所以,擁新人入懷不好麽?怎麽陛下還想著那位嫻嬪了?
劉歇親自捧著頭麵去了趟月華殿,然而等他到了門口發現院門已經緊閉,敲了許久才有小太監開門,說嫻嬪已經休息了。
劉歇也懶得等嫻嬪起來梳妝,便捧著賞賜又折返了禦書房。
“陛下,嫻嬪娘娘已經歇下了,奴才連娘娘的麵都沒見著呢,還是等明日,奴才再親自、”
“別送了,將物件送回私庫鎖住!”蕭鐸的耐心被磨光了,“往後後宮任何的賞賜,各國朝貢,都不必往月華殿送了。”
是夜,蕭鐸泡了足足半宿的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