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定南王歸順,蕭鐸登基以來初次設了宮宴,定南王此次上京,除了女兒淩香環,還捎帶幾位還未出格的貌美女子,或為民間搜羅來的,或是家中親眷,或為臣下之女。
今日帶著一並赴宴,目的正是籠絡蕭鐸身邊幾位新貴寵臣。
鬱靈一出現在宴上,趙淑妃與德妃二人便相攜來她麵前,笑著調侃,“見了本宮還不請安?嫻嬪?”
鬱靈氣得要死,什麽顏麵都沒有了,但她很有骨氣地就是不向死對頭趙貴妃請安!
她的位置被排在偏僻角落,貴妃稱病不出席倒是免了許多尷尬,淩香環挨著蕭鐸坐,宴會過半,慕容循與王長明這幾位朝堂上的風雲人物,各自與幾位淩家的貴女閑聊著。
鬱靈緩緩飲了一口酒。
“嫻嬪娘娘怎獨自一人喝悶酒?”
她一扭頭竟是司徒玨,“淑妃她們剛走,你又來了。”
她今夜很不高興,趙淑妃她落井下石!
司徒玨眸光微征,在她身旁坐下了。
“宴上那麽多貴女,你不去找她們說話,坐我身邊做什麽?”
“宴上那麽多貴女,唯娘娘同臣是同鄉嘛。”司徒玨為鬱靈斟酒,“臣與娘娘才聊得來。”
鬱靈不想聽他奚落自己,起身要走。
“今日禦膳房做了幾道蘇式點心,聽聞是新入宮的禦廚做的,娘娘不嚐嚐麽?”司徒玨一句話就將鬱靈留下了。
皇城膳食與江南大相徑庭,她鮮少能嚐到正宗的蘇式點心。
沒一會兒工夫,宮女便將點心呈上來了,還真真是蘇式點心,水晶糕、綠豆湯......
鬱靈拿了一塊嚐,頓時驚喜,喜笑顏開,“這滋味同我小時候在蘇州家中吃的一樣!”
“比宮中那些個禦廚做的是不是好吃多了?”
鬱靈很耿直地點頭,“禦茶膳坊裏那幾個老禦廚做的都不好吃。”
“這位江南廚子還是臣引薦進的禦膳房。”
“司徒意你終於做了一件好事!”鬱靈很滿意,忙不迭地嚐第二塊正宗的蘇州點心。
“臣從前不做好事麽?”司徒意道。
“你在朝堂上做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鬱靈嘀咕一句。
這話叫司徒意舌頭打結沒再繼續說下去,蕭鐸需要在朝堂上手段狠厲些的臣子,司徒意便做了他手中的刀。
“臣可不會那樣對娘娘,臣知道娘娘愛吃蘇州的點心,這位禦廚是臣一片孝心。”
“什麽孝心,胡說八道。”鬱靈輕斥一聲,她真的很容易滿足,明明之前還厭惡司徒玨,如今吃著點心聽著他半真半假的話,心情豁然開朗。
“那件衣裳如何了?左不過兩粒扣子,不會太廢娘娘的工夫吧?”司徒意話鋒一轉問她。
鬱靈歎氣,如今她有種爹不疼娘不愛的感覺,“我現在哪裏有工夫做這事!你能不能別添亂,還同鄉呢!”
這話說出口,司徒意便笑了。
鬱靈側首看向罪魁禍首蕭鐸,若非他選秀納妃,淩香環怎麽會進宮,自己在貴妃身邊的地位又怎麽會動搖!
猝不及防對上男人幽深眼眸。
鬱靈心髒漏跳了一拍,他瞧她多久了?
邊上定南王正滔滔不絕地訴說著什麽,蕭鐸看似認真聽著,餘光卻瞥向了殿中那個不起眼的角落。
“臣這位女兒自小什麽事都要拔尖,若叫她屈居為妾,恐怕她不會答應。”定南王話鋒一轉,他的目的就是皇後之位,他打聽過,當今貴妃雖然掌著皇後權柄,但娘家式微,又無子女,淑妃德妃皆是太後的人,皇帝對她們視若無睹,還有一個嫻妃,也並不得聖寵,而他的女兒年輕貌美,身體康健,不出一年必定能為皇帝誕下龍子!
蕭鐸靠坐禦椅,眸光依然落在那個角落,“皇後之位免談,倘若定南王將愛女送入宮的目的是皇後之位,恐怕朕會叫你失望了。趁著封妃的詔書還未下,定南王可帶著愛女離京,朕不會追究。”
定南王瞠目結舌,皇帝這是欲擒故縱還是說的真心話,放著他貌美年輕的女兒不要,反而對他那位貴妃不離不棄?
荒謬!像新帝這等年紀,正是貪圖美色的時候!
“倘若陛下應允皇後之位,臣每年都會向陛下進貢無數美女。”皇後之位相當於半壁江山啊,定南王的身份外加國丈的身份,定南王想想都覺得美。
“皇後之位免談。”蕭鐸很堅定。
“妃嬪便妃嬪!”定南王道,“不過聽聞四妃之位已滿。”
“朕已經降了嫻妃位份。”蕭鐸心不在焉。
嫻妃坐在角落與司徒玨說笑著,何事如此好笑?蕭鐸覺得刺眼。
鬱靈酒足飯飽之後去了紫宸殿,貴妃身子無礙,不過是在寢宮之中品茗看書罷了,“臣妾侍候貴妃吃藥吧?”
淩香環日日過來巴結貴妃,聽聞今夜皇帝要去淩香環宮中,自己趁機討好貴妃!
“嫻嬪,不必了,回清寧殿歇著吧。往後這些時日你也鬆快鬆快,少來本宮這兒,皇帝那便也不必你侍候了。”
這話簡直晴天霹靂。
“蔡姑姑,送嫻嬪出去。”
貴妃的意思是她不必伺候皇帝了?那她不就相當於在宮裏白吃白住?雖然這很接近於她的夢想,當一個富貴閑人,但鬱靈知道一旦失了貴妃的信任,那麽自己的處境便會越來越差。
金飯碗不保啦!
鬱靈鬱悶地回清寧殿,綺羅等候在門口,“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娘娘。”
“他今夜不去淩香環宮中,來我這做什麽?!”鬱靈可沒什麽心思應付蕭鐸。
“不知發生何事,陛下臉色不妙。”
他何時對她有過好臉色,鬱靈擦擦眼角的淚水步入寢宮,“參見陛下。”
她甫一抬眸,蕭鐸的臉色哪裏隻是不妙啊,他的眼神瞬間叫她冰凍三尺。
“怎麽提前離席?”蕭鐸質問道。
誒?
“嫻嬪是潛邸舊人了,宮宴如此重要的場麵,這樣的規矩你都不懂麽?”
不是吧不是吧,他已經不隻是喜新厭舊的程度了,他這是雞蛋裏挑骨頭。她的父親已經離開皇城兩年,遠離權勢之爭,他怎麽還如此刁難他?
“可是淑妃德妃她們也都提前離席了,臣妾走得還是比較晚的。”鬱靈氣不過,來了一個漂亮的反擊。
蕭鐸立在她身前,眸光居高臨下,傲然不可方物。
“淑妃是淑妃,你不過是嬪。”
啊?他說的是人話?他還好意思提這件事?一股怒氣在鬱靈心間呼嘯而過,他今夜真的是來找茬的,她一肚子委屈還沒地方訴說呢!
“你在宴上,同司徒玨說了些什麽?”
蕭鐸忽然轉化話題,鬱靈險些沒反應過來,她輕啊了一聲,神情完全茫然。
男人繼續追問,“後宮與前朝不能互通消息,朕怎知道你有沒有透露些至關重要的事。”
“沒有,臣妾並沒有泄露。”鬱靈認真回答。況且她能知道什麽機密啊?
“那你們究竟說了些什麽?”蕭鐸不依不饒。
如此洶湧的眸光叫她窒息,鬱靈喃喃道,“不過是說了宴上的蘇式點心很合我們的口味,臣妾與司徒玨是同鄉。”
蕭鐸緊繃的神情微微鬆動,“往後不要再有如此輕浮的舉止。”
可不就是刁難她嘛?沒有宮規規定妃嬪不能與臣子說話,蕭鐸就是針對她,鬱靈腹誹道。
“既然已經解釋清楚了,臣妾送陛下出去。”
“朕在宴上飲了酒,今夜宿在清寧殿。”已經泡了十多日的冷泉了,蕭鐸今夜不想獨自入眠。
鬱靈在心裏冷笑一下,這麽欺負她還指望她伺候他,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臣妾身上不方便,今夜恐怕不能伺候陛下。”
“信期?”
“唔,信期。”
蕭鐸眸光寡淡地立在她身前,靜靜凝視著她。
“臣妾送陛下出去。”
“朕今夜來還有一件要事。”蕭鐸緩緩道。
誒?
鬱靈仰起腦袋,難道是良心發現要恢複她的妃位?
“既已經降你為嬪,你再占著清寧殿恐怕不太妥當。”蕭鐸聲線毫無起伏,冷麵冷心,“騰出來給定南王之女吧。”
這、這、
俗話說狗急了還跳牆呢,鬱靈眼眶漸紅,他怎麽這樣壞呢?清寧殿離貴妃的寢宮近,倘若搬離,自己真真失了貴妃的信任。
“宮裏還許多寢宮空置,好幾個院子比清寧殿富麗,譬如紫霞殿離養心殿近,陛下去淩香環寢宮也方便。”
“她中意清寧殿。”蕭鐸毫不留情地打斷她。
這淩香環真想取代她在貴妃身邊的位置?!
她伺候蕭鐸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良心呢?簡直色令智昏!
“怎麽淩香環要什麽陛下都給她啊,若是淩香環問陛下討要臣妾的性命,陛下也給她麽?”鬱靈眸光倔強起來。
“定南王的歸順至關重要,若真如此,愛妃也算為國效忠了,可名垂青史了,這是許多大臣求都求不來的好事。”蕭鐸語氣冷漠而傲然。
鬱靈:“?!”
狼心狗肺的男人!!竟還學會冷嘲熱諷?
她鬱靈對天發誓,再同他親近她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