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哇!老板, 你什麽時候跟王嘉欣合影的?怎麽不叫我啊?”

阿珍看著牆上老板和王嘉欣合影照,激動得哇哇叫。這可是王嘉欣啊,當紅大明星。這麽好的機會居然不叫她, 老板太不講義氣了。

蘇念星被她控訴, 攤了攤手, “我這是為了店裏生意才厚著臉皮要求合照。你去了, 這就是得寸進尺。”

街坊們可不管阿珍的心情,全都湊過來, “好厲害。王嘉欣長得好靚。”

“蘇神算也不差, 跟大明星合影都不輸。”

其實王嘉欣的長相並不算頂級大美女, 但是她本人很上相,拍照之後跟蘇念星不分伯仲。

“你很上相啊。其實你的長相可以當明星了。現在皮膚白了許多,要是你去拍戲肯定紅。”

經過大半年待在室內捂著, 每天吃得健康又有營養,蘇念星的皮膚比剛剛來香江時白了許多,氣色也很好。尤其是她的頭發不再枯黃幹燥,氣質更上一層樓。就是跟大明星站在一起, 也能平分秋色。

其餘街坊附和, “我也覺得, 你演神算,本色出演, 不用多少演技一定能火。”

“不如去參選港姐。你的年齡剛好合適。”

街坊們七嘴八舌鼓動蘇念星參選港姐,蘇念星謙虛地擺手, “不行,我不想當明星。”

正熱鬧時, 何靈芸來找蘇念星,也看到了照片, 不過她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她與王嘉欣的合影上,她是記者,見過許多大明星,王嘉欣算是咖位比較小的。她指著下麵幾張照片,“這照片是誰拍的?好有趣。”

剛剛街坊們的注意力全在王嘉欣身上,還真沒怎麽看下麵的照片,聽到她的話,目光轉移,原先這兒掛的是風景畫,沒想到今天換了風格,這照片拍得確實有點出人意料。

蘇念星頷首,“是我拍的。”

阿珍指著一張照片,上麵是一隻大手捏著一個小人,她驚呼出聲,“老板,這怎麽拍出來的?”

蘇念星失笑,“這是錯位法。調整拍攝角度。相機是平麵圖,但現實世界是三維圖,可以通過錯位讓人產生大手捏小人的錯覺。其實你們仔細看照片,那隻手離人很遠很遠。”

這時候還沒有修圖軟件,拍照隻能盡力拍到最好。蘇念星隻拍這幾張照片就浪費許多張膠卷。

街坊們也看出來了,“哎喲,這張照片也是錯位法吧?一個人做推的動作,另一個人做跌倒的動作,你快速捕捉,這樣從照片上看像是左邊這個人推倒了右邊的人。有動態的感覺。太有意思了。”

除此之外,還有用天空借位,比如拿著一隻水壺對著藍天白雲,給人一種錯覺,白雲是水壺的煙霧。

幾張照片都很逗趣,街坊們看得忍俊不禁,“太好笑了。”

何靈芸覺得這照片很有新意,激動問,“你怎麽想到的?”

這其實是後世玩膩的錯位手法,蘇念星就是想拍點有趣的照片,給她的冰室添點活力,她笑了笑,“就是隨便拍拍。”

何靈芸提議她可以將這些照片送到報社或是雜誌社,“或許也能給你的冰室帶來流量。”

蘇念星懶得去投稿,“你可以拿回《快周刊》,要是你們主編同意,我願意刊登。”

何靈芸求之不得,“好。你再給我一份,我拿去給主編。”

蘇念星將膠卷遞給她。

何靈芸收好後,笑道,“沒想到你拍照這麽有才華,我覺得你也可以當攝影師。興許能應聘上。你真的很有才華。”

攝影是門技術活,學會了技術,就能將所見拍出來,但是拍照的創意難得。好的攝影師區別就在這兒。

蘇念星從來不懷疑自己在攝影方麵的天賦,她是真正愛這行,“如果我入這行,就必須按照老板的要求拍攝,你也知道員工是沒有太多自主權的,需要被甲方各種要求調整。靈氣遲早會被磨完。作品也會充滿匠氣,那樣沒什麽意思。我還是更喜歡把它作為一個愛好。”

何靈芸居然無話反駁。

蘇念星問她有什麽事,“你今天不上班嗎?”

何靈芸這才把來意說了,“上庭日期已經定了。就在周三,你有沒有空?”

蘇念星點頭答應,“沒問題。”

她原以為這樁案子已經板上釘釘,不會再出什麽變故,誰知並非如此。那位逃到內地的古惑仔在開庭當天出庭了。而且他矢口否認,當晚行凶,說他當晚在家睡覺,摩托車鑰匙就放在院子裏,很有可能被別人偷走行凶。

香江給嫌疑犯定罪要有一套完整的證據鏈。細婆是人證,親眼看到古惑仔拿頭盔打人,她將人帶回自己的住處照顧,後來蘇念星從何父口中得知摩托車車牌號碼,找到了嫌疑犯的車輛,但是這裏麵缺失最重要的一環,那就是物證。

由於那晚雨下得太大,古惑仔用頭盔擊打何父的指紋早就被衝刷幹淨,就算可以證明摩托車是他的,但是細婆年紀大了,又老眼昏花,並沒法確定打人者就是古惑仔,她的證詞可信度有點低。

證據鏈斷裂,原告要求休庭。

何靈芸疲憊地揉著額頭,尤其看到古惑仔囂張的挑釁表情,她恨得牙齒打顫,蘇念星這個旁觀者都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那晚大雨磅礴,找不到證據,更找不到有力證人。

除非何父想起來,能提供有效證據。可是他失憶了。

前期何父住在公立醫院收費很低,後來公立醫院讓他們出院,隻能回家休養。腦損傷有嚴重後遺症,對工作也有影響。他老板將他辭退,雖然發了補助,但是這點錢對這個窮困的家庭隻能算是杯水車薪。

正如蘇念星想的那樣,家庭的重擔全壓在何靈芸一人身上。

出了法院,她情緒失控,差點衝過去打古惑仔,好在被律師攔住。對方勸何靈芸,盡量再找其他線索。

轉眼過去幾日,何靈芸過來找蘇念星,她的頭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像粽子似的。

蘇念星看到她的傷唬了一跳,“你的頭怎麽了?你跟古惑仔打架了?你怎麽這麽衝動啊。你怎麽可能打得過他!”

何靈芸見她激動,忙擺手說不是,“我沒有招惹他,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在半道上被輛摩托車跟蹤,我加快速度他也加快,我停他也停,我想走到人多的地方,但是他騎著摩托車,跑得比我快。最後他拿著頭盔朝我來了一下,就騎著摩托車跑了。我敢肯定那人一定是他。”

這次居然連頭盔都沒摘。何靈芸揉了揉額頭,“我報了警,但是頭盔早就被對方半道扔了。沒辦法確定行凶者的身份。”

她捂臉痛哭,“他在警告我,如果我再跟他打下去,隻能是兩敗俱傷。”

蘇念星見過的古惑仔也就是收收保護費,真的動刀動槍還是虎哥那次被殺。這也太囂張了。

就算她給何靈芸算卦也沒用,何靈芸可以認出那個古惑仔就是行凶人,但是她沒有證據。

她給何父也算過卦,他是真失憶了。找到他的那天,蘇念星還能看到他被人襲擊的畫麵,後來再給他算卦,卻連那天發生的視頻都看不到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蘇念星可以理解何靈芸的無助。對於無權無勢的底層百姓來說,真就隻能向惡勢力低頭。

何靈芸趴在她肩膀哭了一會兒,抹幹眼淚,“我不告了。沒有證據告了也是白告。我還是先壯大自身,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要他跪在我麵前懺悔!”

她雖然發著誓,但是就連蘇念星這個外地人都明白,誓言隻能是誓言,實現它的機會非常渺茫。

她哭得眼睛紅腫,像小兔子。但是她卻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塞到蘇念星手裏,強笑道,“你快打開看看!”

蘇念星不明所以,打開信封卻發現裏麵是兩千港幣,她滿臉困惑,“這是什麽?”

何靈芸見她什麽都忘了,抽了抽嘴角,“是你的稿費呀。你不是把照片投到我們雜誌社嗎?主編決定錄用了,他讓我幫你送過來。下期就能刊登出來。”

事情過去一個多月,蘇念星早就忘了這事,乍然看到錢,她才反應過來,她稀罕地看了又看,“沒想到登在雜誌上也能有稿費可拿。”

她前世那些照片都是放在網上,免費讓大家下載,哎呀,她虧了一個億啊。

何靈芸見她這麽高興,連日來的鬱氣也緩了幾分,心情也稍稍變好。

很快再次迎來開庭,結果沒有任何懸念,何父敗訴了。

古惑仔走到何靈芸麵前,打量何父好幾眼,“老伯,想要多管閑事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何父一臉茫然,定定打量古惑仔好半晌,突然腦殼突突地疼,他抱住腦袋,痛苦地嚎叫,“好疼!好疼!”

何靈芸扶著父親,“老豆,你怎麽樣?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蘇念星站在旁邊看著古惑仔的反應,剛剛他走過來時,說的話很有深意,眼神更像是審視和打量,像是在確定何父到底有沒有失憶。現在看到對方眼裏有幾分驚慌,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何父被挨打真的是惹怒了對方。

仔細想想他說的話,“多管閑事”,何父是不是不小心管了不該管的事情?

蘇念星心念一動,裝作關心何父,彎腰查看何父,手不小心碰到古惑仔的手,一個踉蹌絆倒在地,像抓住救命稻草握住古惑仔的手,“哎呀!”

古惑仔正眯眼打量何父,想看看他是不是裝病,突然手被人握住,剛想甩開,扭頭發現是個靚女,色迷心竅的他不僅沒有鬆開,反而伸手在她手背摩挲,“靚女好正點啊。你家住哪兒?”

蘇念星沒有搭理古惑仔,她整個心神都被視頻中的畫麵震得說不出話,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被卡油。

突然視頻中斷,前方擋了一個人,她才不得不抬頭。

有個高大身影擋在她麵前,她側頭看向對方,就見門口站著重案A組幾人正看著這裏麵的鬧劇。

“再敢調戲她,見一次打一次,給我滾!”

古惑仔眼裏閃過一絲惱怒,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自然不敢跟警官爭執,玩味地打量蘇念星一眼,退後兩步,“行,督察嗎?了不起!我走!”

他側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何父,他此時已陷入昏迷,他的家人都圍在他身邊,他收回視線,轉身離開法庭。

何靈芸從外麵跑進來,她剛剛去打電話叫救護車。車已經來了,他們要把何父抬上車。

蘇念星拉著梁督察到旁邊,給他們讓開道。

等人走了,蘇念星才看向梁督察,“你怎麽在這兒?”

梁督察隨口回答,“之前有樁案子開庭審理。你怎麽在這兒?還有那個古惑仔……”

突然他卡了殼,剛剛他透過敞開的門,看到染了一頭黃毛,一看就流裏流氣的古惑仔色迷迷摩挲她的手,貼得那麽近,他以為她被古惑仔欺負,所以他熱血上頭跑過來將對方拉開。現在他突然反應過來,她剛剛一直在看對方的手,莫不是在給那古惑仔算卦?那他豈不是壞了她的好事?

他尷尬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了,好半天才問,“我是不是打斷了你?”

蘇念星擺擺手,“沒事兒。我已經算完了。”

重案A組其他組員也湊過來,“怎麽了?那個古惑仔是誰啊?”

“你不會看上那種古惑仔吧?那種人不正經的,整天打打殺殺。你可別犯糊塗。”

聽見這麽多人關心自己,蘇念星心裏暖暖的,搖頭說沒事,“我就是不小心摔倒了,他扶了我一把。”

眾人恍然,“原來如此。”

梁督察看向其他人,“你們先回去吧。我送她回家。”

說完不等組員拒絕,示意蘇念星先走。

眾位組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林有些無語了,“我們怎麽回去?我們沒車啊?梁sir為什麽要送她回去?明明我們才是一路人。”

關淑惠覺得重點不是這個,她不理解的是,“她去的是百德新街,我們明明順路啊。梁sir為什麽把我們拋下。車明明夠坐啊。”

張正博摸摸下巴,“我怎麽覺得梁sir並不是對她無意呢?”

關淑惠撇了撇嘴,“你之前還說他倆不可能。現在又說梁sir對她有意,你比女人還善變。”

“你之前也同意我的說法了。你裝什麽裝!”張正博不高興了。

兩人吵起來,大林忙打圓場,“行啦。讓人看了笑話,我們還是想想怎麽坐車回去吧。來!湊份子吧!”

另一邊,蘇念星上了車,寄好安全帶後,梁督察開出十幾米遠,開口詢問,“你是不是又牽扯到案子裏了?為什麽要給那個古惑仔算卦?”

蘇念星把何父下雨天被那個古惑仔暴擊頭部的事說了,“何父失憶了,我沒辦法給他算卦,所以就算那個古惑仔。”

呲---

吉普車摩擦路麵的聲響,梁督察突然緊急刹車,蘇念星唬了一跳,額頭差點撞到前麵,“你幹嘛?”

梁督察一手撐著方向盤,側身看著她,“你算出什麽了?”

他似乎壓抑著憤怒,“那是個古惑仔,打架鬥毆都算小事。你跟這樣的人對上,你連怎麽死都不知道。”

“我沒有跟他對上。我隻是偷偷給他算卦。再說了,我不正想跟你商量嗎?如果你能抓住他,你就去抓。如果抓不住,你也別把我暴露出來。”蘇念星想得很開。她確實想幫何靈芸,但她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她就是個冰室老板,掙點錢還行。跟□□鬥,她既沒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膽子。

梁督察終於鬆了口氣,重新啟動車,又前進十幾米,他才問,“你算出什麽了?”不等蘇念星回答,他給她科普一條法規,“香江法律規定:任何人均不得因同一項罪行而再次麵對承擔罪責的風險。也就是說他以前就某項罪行判無罪或被定罪,禁止再以同一罪行控告。我剛剛看庭審已經結束了,就算你現在拿出鐵證,也沒辦法再給他定罪。”

蘇念星還真不知道這個,但是對方犯的法可比打人嚴重多了,“我算到他是蛇頭。”

蛇頭是專門組織非法偷渡的中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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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督察再一次踩刹車,怔怔看著她,“蛇頭?”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案子牽扯這麽大。香江的蛇頭一般是從內地拐賣婦女過來賣1**,這是個完整的鏈條,絕不是古惑仔一人就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