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相較正式婚宴規模, 訂婚宴私密型更高,Gallop把控娛樂新聞與輿論,沒有任何消息透漏, 受邀者僅限兩大家族的外戚與篩選後的頂級豪門。即使神通廣大的狗仔對此有所耳聞, 屈於絕對的權勢也隻能與不明真相的群眾在沽江沿路, 在身著製服的警察與嚴密警戒線外觀摩等待。
當黑武士越野打頭陣的車隊出現,狗仔歎氣, 娛樂行業摸爬滾打的打工人誰不知道Gallop娛樂帝國的掌權人偏好硬派越野, 今天若照片八卦傳到網絡, 明天公司就能被一鍋端平,他們苦巴巴收起長.槍短炮, 拿出自己的手機加入吃瓜群眾的拍攝之旅。
而沽江大壩與流連街交匯處前一千米的位置完全相反, 一排Benz六座MVP, 兩排BenzS係守衛前方, 後方十輛更高級別的邁巴赫, 將近五十輛車將路口堵得水泄不通,聲勢浩大,黑漆漆一片。
南楚隻有四方王座敢這樣囂張,兩道通吃。
不用警察維護秩序, 群眾自覺退避三舍,警戒線半米內無人靠近。
很快渝水出發的另一組車隊從視野盡頭飛速駛來, 見此情形被迫停下,不到十秒兩方車門全開,西裝革履手持電擊棍的黑衣保鏢同時下車, 顧家將近兩百名私家護衛與五十多名江家鷹犬填街塞巷, 他們來自華森萬關與Gallop縱橫拳擊館,各個體格魁梧雄壯, 眼神凶狠。
雙方相隔一米,仍處於友好協商的安全距離。
顧家護衛朝兩側散開,恭敬頷首。
兩位男人緩步而出。稍矮點的那位眉毛順而上揚,端正溫和的五官掛著笑容,細窄的狐狸眼透出幾分精光;身形修長瘦削那位,身著霧青中式西裝,皮膚偏冷有種近乎病態的蒼白,長眸漆黑深沉,眼瞼上方一顆小痣,顯得氣質清遠,但目光落下來,便有天生高人一等,孤傲的壓迫感。
江達作為今日去渝水接人的總負責,率先站到最前方。
“敢問顧大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
顧檠與顧沭眼風都未曾掠去,身旁下屬顧伸冷笑:“你算什麽東西也配來問?”
江家鷹犬不收廢物,江達被江梟肄挑中賜名,平日專訓新人。
“我自然不配,可今日江家的訂婚宴不能耽誤,煩請諸位讓讓路,否則四哥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顧伸回諷,“好大的排場!看看你麵前的是誰!”
“無論是誰,”江達麵不改色,“我隻知道毀人姻緣者天理不容。”
“江家老四就是這麽教下屬的。”顧沭揮手,身後保鏢衝上前。
江達使了個眼色,身邊人掏出手機,顧家護衛的電擊棍掄向他的手,隨啊地聲痛呼手機擊落飛至幾米遠,江家五十餘人和車隊被團團圍住,他們立刻還擊,但人數不占優勢,不過負隅頑抗。
關節錯位聲與慘叫高喊一並響起,顧沭笑著說:“形勢摸不清的廢物。”
顧檠淡淡掃了圈,抬腿穿過混亂朝中間加長林肯走去。
下屬拉後座的門扣,沒拉開,他看著車窗黑色單麵防光膜,薄唇啟開,“把駕駛位砸了。”
正在這時,後座與副駕門同時從裏打開。
葛柔先下車,她左手拎一個長方形的箱子,小臂掛西裝外套,右手牽著一片綴滿細鑽黑紗裙擺。
鏤刻金色YSL標的細高跟落地,足弓弧形優美。
顧檠呼吸一滯。
輕薄的紗像霧覆蓋在顧意弦精致豔麗的五官,眼睛像飛舞的蛇,紅唇如禁果,頭戴的一圈繁複發箍為她增添幾分神秘聖潔的色彩,但黑裙華麗腐敗,維納斯墮落後更具魅惑。
他幾乎忘記身在何處,緩了好幾秒才伸出手。
纖細的指被黑綢包裹,顧意弦放在顧檠掌心,“顧先生好生粗魯,怎麽還砸車?”
“他們不識趣。”他挪不開目光。
她站直望向前方的混戰,“是你不對在先。”
顧檠的語氣寵溺,“是我不對,應該早點清場,讓你看到這樣的場麵。”
她輕輕笑,收回手,往前邁步,“走吧。”
葛柔跟在後方,顧檠問她是誰,顧意弦說是她收買的人,他沒懷疑。
三人一起往顧家車隊走,圍觀的群眾與顧檠的反應一模一樣,眼神與攝像頭緊緊跟隨顧意弦。路過被人架起來的江達時,她停住腳步,蹙起眉小聲抱怨:“四哥怎麽就派你們這麽點人,害我現在隻能跟別人走了,讓他早點來接我哦。”
顧檠對顧意弦惡劣的性子習以為常,神色淡淡。
江達斂眸,“是,夫人放心。”
抵達邁巴赫門前後,顧沭欲言又止,顧檠拍他的肩警告。
顧意弦全看在眼裏,暗村他們應該有所隱瞞,她不動聲色與顧檠一起坐在邁赫巴後座。
裙擺鋪開,她將頭紗掀起,擔心地問:“江梟肄會不會帶人來啊?”
“不會。”顧檠笑著撩起頭紗一角,肯定道:“江梟肄抽不開身。”
現在沽江大壩與流連街的交匯處,仇祺福會去牽製。
顧檠安排了後手正合她意,顧意弦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那就好。”
車速提升,她側目,明知故問:“這好像不是去麓湖的路線,我們去哪啊?”
“硯山。”顧檠執起顧意弦的手,隔著緞麵手套親吻她的手背,嗓音很輕,“小弦,衣裙鞋子首飾按你的喜好定製,絕對比江梟肄籌備得更好。但今日看到你,我開始後悔沒有求婚讓程序更完美,原先準備的所有東西都顯得太過倉促,我不知要去哪裏找到一顆鑽石才能及你半分耀眼。”
顧意弦心中冷笑,不可置信地問:“什麽意思?”
顧檠深深注視她,注視他的妹妹,“我想與你換個身份相處,步入婚姻,攜手餘生。”
哪怕摒棄道德倫理,寡廉鮮恥,被後世唾罵。
“我愛你小弦,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他鄭重而認真地說。
左窗的自然光與車內昏黃交融,顧意弦姣好的側臉輪廓明滅,她始終不語或在思考。
行駛至紅綠燈,距離與江梟肄約定的地點五百米,跑車轟鳴與警車鳴笛同時響起。
顧意弦倏地俯身靠向顧檠,手從他的發頂拂向脖頸,紅唇微張,“哥哥,你但凡提前告知我征詢我的意見,尊重我的意願,也許我今天就被你番懇切的言辭打動了。”
顧檠為哥哥的稱呼蹙眉,他甚至忽略車停滯的時間超過紅燈時長以及車外喧鬧。
嘭嘭嘭!嘭嘭嘭!
當顧檠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後頸已經被一隻手鎖住,頸側也被一根冰冷的鋼條抵住。
“別動,你知道我下得去手。”車門反鎖哢噠聲開,顧意弦拽著他慢慢往後挪,長腿伸直踢開車門,笑得嫵媚動人,“你說錯了,世界上最愛我的,永遠是我自己。”
話音落完,她迅速而利落地下車,他隻來得及抓住飄逸的頭紗。
顧檠立刻翻身追下去,但顧意弦的身影隱匿在一片混亂中。
天空巨大的煙花綻放,流星般的火花直落,斑馬線上的煙花盒還在持續不斷衝上雲霄,白煙迷蒙視線;百元大鈔以邁巴赫副駕為中心散開,群眾瘋了般爭搶,警察攔都攔不住;車隊的前方一排警車攔住去路,紅□□光相互輝映,十字路口兩旁的車輛嘟嘟喇叭聲按不停。
他麵無表情看著脫序的場麵,驀地掩麵聳肩笑出聲。
“怎麽回事?”顧沭趕過來。
早該預料她不會這麽乖順聽話,顧檠語氣無奈,“人跑了。”
“這都是小弦弄的?”
“嗯,”他輕曬,“分三批人,一批追紫色跑車,一批去機場,一批去硯山酒店。”
顧意弦在期貨證券混得風生水起,掙得錢花不完購置了幾輛跑車以及一輛順手買的黑色Smart。
跑車交給GHG的女孩們在南楚驅馳掩人耳目,她與葛柔坐上了小巧微型的買菜車慢悠悠前往下一個地點。
穿上西裝外套,戴好墨鏡,按開音響,挑了首應景的歌《NU》,剛好與她一身聖羅蘭匹配。
“Dar nu(但是),Nu ma intorc iarasi din drum(我還是要義無反顧地離開),Si vreau sa pleci din viatza mea(我要你離開我的生活)Acuma as vrea sa te pot uita(現在我希望我能將你忘記),Tu nu stii sa iubeshti(我知道你根本不愛我)Nu nu vreau sa spui ca-tzi cer prea mult(不...我不想對你要求太多)Vreau sa-mi da doar un sarut de ramas-bun(隻想要你給我一個吻別)......”
葛柔看著顧意弦,視線挪到到跟節奏敲擊方向盤的手,沒忍住問:“弦小姐,其實我搞不懂,江先生與顧先生那麽有錢對你也好,你為什麽不想嫁給他們啊?”
“我讀那麽多書走過那麽多地方可不是為了做人婦的。”
顧意弦按開收納蓋,取出盒口香糖扔進嘴裏,“再說他們沒有一個人問過我的意見,說得比唱的好聽,還不是在親密關係中把我物化,當作附庸品,寵物,踐踏我的尊嚴,試圖用糖衣炮彈打著愛情的幌子桎梏我。”
“你要知道隻有真正平等的愛與尊重才能長久,否則都是隱性的姓別歧視,我們有權去享有任何人都能擁有的權益,無需條件,自由是我們天賦。”
她跟節奏晃動,舉起手,“Relax and enjoy,我帶你去下一個地方玩。”
Smart隱蔽在車流自由穿梭,顧家護衛怎麽也沒想到他們要找到的人就在俗稱買菜車的車裏。
半小時後,顧意弦與朱可許新蕾聯係完,一腳刹車衝向沽江大壩的下遊,停在顧檠買的那塊地,而下方正是飛牧農業的農田。
隻要炸了這裏,水無法引到農田,撒不了生石灰,土地的酸堿平衡無法調節,蟲害螞蝗變多,微生物的繁殖變差,直接影響收成。
江梟肄整治飛牧是他的事,她的計劃還得繼續,她與葛柔將後備箱的炸藥搬下來,前往目的地。
細高跟踩在黃土細砂,天價裙擺搖曳拖拽,顧意弦絲毫不在意,滿臉興奮與愉悅,然而當她抵達後,輕鬆的表情急遽凝固,眼角神經性抽跳。
廣袤無限的平地,風吹起塵土卷起細密黃沙,大壩水流泛散飄渺的白霧,平滑流暢的丘脊線正中央,幾十輛黑武士側停,將近兩百名江家鷹犬呈環狀如樹矗立,蒲甘與裴瑞雙手交疊站得筆直。
中心的中心,擺了一張帆布折疊桌椅。
江梟肄就坐在那裏。
一身硬挺黑西裝,上衣三扣,馬甲六扣,懷表鏈掛在第四扣。
雙腿隨意跨開,肌肉微攏,皮質手套包裹的手指掐著根雪茄,細霧模糊了他深邃銳利的輪廓。
一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又極具野性的場麵。
霧散了些,江梟肄直直望向她,眼神慵懶,帶著勾人心魄的蠱惑與強勢的侵略性。
他抬手,掌往下壓了壓。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