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竇麗姝讓司機在藝術中心停車, 看到門口的人時,眼神微動,保持距離跟在後麵進入南楚油畫作品展。
迷宮似的廊道人來人往。
“我在GHG碰見了江先生的女伴, 她不止接下我的請求, 還如江先生預想的一樣列出了調查顧家的條件。”
“行, ”男人拿出準備好的資料,緩速地念完後, 禮貌詢問:“仇太太, 記住了嗎?”
竇麗姝點點頭, “那......”
他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 也請仇太太記住什麽該說, 什麽不該說。”
裴瑞看著竇麗姝離開, 歎了口氣, 前往被黑衣保鏢清場的角落。
牆上掛著鎮館作品, 銀灰色調的畫布,參天菩提樹,墨綠色的菖蒲中,迷朦的月光透過林木空隙散落在一位紅衣少女身上, 使她顯得格外皎潔明亮,卻又像山妖精怪般魅惑神秘。
而站在鎮館畫作前的男人, 一襲黑色西裝,挺括衣領,考究的剪裁, 貼合的腰線和富有質感的麵料, 氣質穩重利落,鼓起的胸肌撐起款型, 斯文中透露一股上位者的威勢。
“四哥。”
江梟肄嗯了聲,“讓蒲甘聯係伍荏苒。”
他看著斜靠在布滿玫瑰花長椅的少女,口吻平淡,“把這畫買了,下午去朱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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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新蕾下班後抵達GHG剛進最裏間辦公室收到朱可的眼神提示,她看了眼躺在沙發的女人,走到辦公桌前低聲問:“這又是怎麽了?”
朱可搖搖頭,“顧家。”
她關掉電腦,兩人一起過去。
“大小姐,”許新蕾拉開顧意弦擋在上半張臉的腕,看到柳葉眼裏有層迷茫的霧氣,她不自覺放低聲音,“誰又惹你了。”
顧意弦的眼睛恢複聚焦,上半身懶懶靠向後背,抱臂勾唇,“我在想,我的身世究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需要被人特意抹去。”
她抬手欣賞新做的指甲,挑了下眉,漫不經心地說:“江梟肄說我的身世與顧家二十三年一個沙場的塌方事件有關。”
“什麽?”朱可和許新蕾異口同聲。
“別嚷嚷,大驚小怪。”
兩人哦了聲,一左一右坐在身邊,乖乖等待下文。
她把兩人想挽胳膊的手拍開,“且不論江梟肄說的是不是真的,但肯定不會無中生有。”
許新蕾插嘴,“你懷疑江梟肄?”
“我為什麽要信任他?”顧意弦好笑地反問。
現下華森與Gallop交戰激烈,江梟肄可能本就在調查顧家醜聞,多半提供的是有效信息,那麽意味著顧檠與顧沭都知道這件事,不排除他們故意隱瞞,簡而言之,養自己十多年的家人不再可信,更別說江梟肄。
她拿指尖輕點前額,倏地低低笑出聲,梨渦晃動,“不過,還真感謝他送來的新遊戲。”
朱可和許新蕾想到前兩天接到某人電話吐槽初吻的事情,對視一眼,笑笑沒說話。
顧意弦懶得理她倆,大腦飛速運轉。大換血也許換掉的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與情夫私奔的顧家主母必定不簡單。她輕眯了下纖麗的眼,“去網上發幾條高價招聘家傭的信息,按顧家的高標準來。小蕾聯係那邊去查查汪蕪華。”
更重要的是,誰知道江梟肄這死男人葫蘆裏賣什麽藥,說不定在過程已經識破偽裝,利用這件事攪混水,反他的道而行才能使信息差降到最低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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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Gallop娛樂投資大廈,蒲甘和鄧帛在樓下等待,黑色Benz G650從遠處駛來停下,裴瑞下來拉開車門,隨後下車的男人今日穿得很正式,選了套出自薩維爾街Huntsman的高定,甚至戴了領撐和祖母綠色的領帶釘。
“這是昨日的報表,昨日的已經整理發到您郵箱裏了。”鄧帛將文件翻開,“涼川那邊的文旅開發有事聯係。”
江梟肄剛從朱陵回來,一大堆事務等著處理,他隨意掃過,撥開懷表看了眼時間,“五分鍾後視頻會議。”
“是。”鄧帛迅速回複過去,肩膀被拍了拍,他眼觀鼻鼻觀心立刻說,“我先上去安排。”
蒲甘這才上前,“四哥,傳媒視訊那邊的消息放出去了。”
他壓低聲音道:“今日早上萬小姐把南楚所有高資質家傭全部召集了,竇麗姝剛剛聯係上,她現在估計親自去華森以前廢棄的沙場了。”
江梟肄沒什麽表情,嗯了聲,“看看。”
蒲甘秒懂,打開平板慢速劃拉。
【南楚富豪圈望添喜事,Gallop娛樂投資和新世紀娛樂投資“強強聯手”,新世紀大公主伍荏苒將嫁入億萬豪門。】
兩岸三地的媒體紛紛以此標題展開,從兩家集團的背景、聯姻優勢、各方學曆,以及伍和對大公主的器重與寵愛進行高談闊論。
江梟肄從上至下仔細查閱,理了理特定選的寶石袖扣,“去聯係媒體發第二輪公告。”
蒲甘無語地看了眼裴瑞,應下後問:“什麽時候聯係伍荏苒。”
“現在。”
“那江掣宇那邊。”
“不用管他。”
“......”
江梟肄冷淡撂下一句,“人來了在小會議室候著。”
意思是別來煩我。
蒲甘聽懂了。
他特意放慢腳步,等江梟肄進了大門後,推搡裴瑞的胳膊。
兩兄弟特有默契一拍即合。
裴瑞馬上獻出八卦,“你知道我們去朱陵幹嘛了嗎?”
“別賣關子了行嗎?”
“砸錢。”他比了個九的手勢,誇張地說:“砸了八個零!八個零呐!就為了那麽一條不確定的消息!”
蒲甘扶額,“完了,四哥已經徹底失了智。”
自從那女人出現,一切都變得瘋狂混亂。
“你這邊呢?”交換信息。
他有氣無力地說:“你看我還有人樣?他媽被媒體煩都煩死了!”
裴瑞幸災樂禍,“你說要是人家不過來怎麽辦。”
蒲甘搭上他的肩膀,“我真佩服你還能笑得出來,人不過來,咱倆就等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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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安善沙場,由於以前出現塌方事件,後協議不落實,一直沒有停工關閉,直到近一年才被下令整改。
廢棄空曠的沙場**在外,前日的暴雨徑流衝刷,到處都是泥濘。伴隨轟隆隆的機器聲,兩台挖掘機正在作業,鐵爪將廢棄多年的沙場一鏟鏟挖平,回土、平整、挖溝……
工人們被轟鳴聲吸引,抬頭看到一輛紫色邁凱倫軋過砂礫停在入口處,車燈閃爍了兩下,剪刀門緩緩往上升起。
筆直白皙的長腿跨出,女人側身出來,黑色的卷發緊緊綁了兩條拳擊辮,運動背心,印著火焰的三分褲恰恰遮臀,細腰馬甲線,纖細卻不幹瘦,身材火辣。
顧意弦戚著眉頭,不耐煩地把藍牙耳機隨手扔在副駕,拿出一件寬鬆白T套在外麵。
她掃了眼滿地汙泥,拎著一個碩大的包往工人那邊走去。
領頭的男人色迷迷地摸了摸下巴,顧意弦麵無表情地從口袋掏出張紙甩過去。
男人看到紙上的印章立馬點頭哈腰,“您有事請說。”
她直言了當,“把彭壇叫過來。”
男人示意手下去叫人,挖掘機停止,一長相敦厚老實的男人被帶到麵前。
鍛煉到一半聽到那些該死的消息已經夠讓人煩躁,顧意弦沒什麽耐心,“帶我去之前塌方的地方。”
彭壇神色微變,但麵前的女人氣場太強且穿著與車都代表不是什麽好惹的主,他點點頭,右邊較偏僻的地方帶路,“您小心點,這邊不太安全。”
路程十分鍾,塌陷的沙堆被鐵杆圍住。
顧意弦靜視幾秒,托住挎包底部墊了墊,“顧家給你的封口費是多少?”
彭壇楞了一秒,淡定道:“小姐,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她嗤笑聲,“放心,我不是來追究你的責任的,隻是好奇一些事情。”
人為財食鳥為食亡,顧意弦懂得如何拿捏,軟硬兼施,“你可以選擇繼續保持沉默,但若是日後我從別人口中聽到想知道的,順手揭露個什麽做點好事也未嚐不可。”
她拉開拉鏈,粉色的人民幣露出來,將挎包懟在彭壇胸前,笑著說:“說了,這些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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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樓的落地窗前,懷表翻蓋被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
江梟肄長得筆直,濃密黑睫遮住瞳色,看不出來什麽心思。
六點十四分,表蓋關上。
目光鎖定從副駕下來的女人,他的眉梢挑起幾不可見的弧度,掃了眼白色辦公桌,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桌。
江梟肄撥通內線電話,淡聲說:“蒲甘,讓伍荏苒半小時後敲門。”
掛掉電話,他往後仰靠,指腹觸上了已經長好傷口的嘴唇,無奈地笑了笑。
不出意料,三分鍾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四哥,是我。”熟悉清麗的女聲。
他斂去所有的情緒,理了下領帶,表情矜冷沉靜,“進。”
門打開,顧意弦壓下心中那口悶氣,款款走到江梟肄的辦公桌前,直勾勾盯著他。
她想到自己的目的,纖長睫毛一眨,笑著問:“三天不見,想我了嗎。”
江梟肄喉結往下咽,他視若不見也不言語,手指輕點多媒體按鈕。
桌架的液晶屏推送娛樂消息,音響傳出字正腔圓的播音:“Gallop娛樂投資和新世紀娛樂豪門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