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蘇橋睜開眼的時候, 她正躺在**。
原本已經收拾的幹淨利落的床鋪又被陸瓷重新鋪上了被褥。
秋日的天,不冷不熱,最是適合薄薄的被子蓋在身上, 人的體溫處於最合適的狀態。
蘇橋喜歡睡軟床,那會有一種讓她渾身都被包裹住的舒適感。
很舒服, 很安全。
陸瓷坐在床邊, 握著蘇橋的手。
他十指纖細,攥著她的指尖。
蘇橋的眼睛還泛著哭泣後的微紅,帶著一點紅腫。
陸瓷手裏拿著用毛巾包裹住的冰塊, 正小心翼翼的替她消腫。
帶著冷意的毛巾輕輕貼上她的眼瞼,蘇橋下意識顫了顫眼睫,一把攥住了陸瓷的手。
“學姐別動。”
陸瓷捏了捏蘇橋的手,然後鬆開, 兩根手指掐住她的下頜, 固定住, “等一會兒就好了。”
蘇橋閉著眼, 任由陸瓷給她的眼睛消腫。
她躺在那裏, 覺得有些丟臉, 想鑽被窩,可陸瓷鉗製著她的下顎, 讓她沒有辦法做出縮頭烏龜的舉動。
五分鍾後,裹著冰塊的毛巾被移走, 陸瓷也起身準備離開。
蘇橋一把攥住他的手,睜開眼, 眼睫濕漉漉地沾著水漬盯著他看。
冰塊很涼, 雖然裹了毛巾,但那股涼意依舊透過毛巾沁入肌膚之中。
蘇橋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許漲疼。
可她不敢眨眼, 她怕一眨眼,陸瓷就消失不見了。
“我去放個毛巾。”
陸瓷話罷,微微側身,將毛巾放進盆裏。
兩人的手一直交握。
屋子裏陷入安靜。
出租房內的窗簾拉著,淺灰色的簾子透出氤氳暗色。
陸瓷緩慢動了動手掌,跟蘇橋十指相扣,然後他側身,用膝蓋跪在床板上。
“學姐,我可以親你嗎?”
他望著她,眼神漆黑,就像是最虔誠的信徒,在信奉他的神。
蘇橋緩慢點了點頭。
陸瓷垂首,親向蘇橋的手背。
柔軟的唇,帶著一點幹燥的溫度,舔舐過她的肌膚,吮過手腕,咬住指尖。
“疼嗎,學姐。”
陸瓷雙膝跪在**,蘇橋躺在那裏,他的視線從上而下看她,卻並沒有居高臨下的意思,反而帶著試探著謙卑。
“……不疼。”
聽到蘇橋的回答,陸瓷才又繼續。
他生疏又虔誠,吻上她纏著繃帶的手臂。
蘇橋下意識哆嗦了一下,手臂往後撤,陸瓷並沒有強製挽留,身型上壓,跟隨上去,就著蘇橋逃避的動作,繼續親吻。
隔著繃帶,蘇橋能感受到陸瓷唇瓣上逐漸炙熱起來的溫度,他輕輕咬住她的繃帶一角。
綁得十分牢固的繃帶被他咬開。
一層一層,緩慢滑落,最終露出傷痕原有的樣子。
斑駁的傷口,換藥的時候蘇橋看到過很多次,醫生、護士、蘇聿白也都看過,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可當陸瓷這樣目不轉睛盯著看的時候,她卻感覺到了一股羞恥感。
“別看了,很不好看。”
蘇橋抬手想要遮擋,被陸瓷握住手腕。
他的唇貼上她的傷口,那裏已經基本結疤,觸碰的時候有些癢。
“很好看,學姐不管什麽樣子,都很好看。”
陸瓷垂著眼簾,一寸一寸親吻蘇橋的傷口。
那麽虔誠,那麽認真。
蘇橋盯著他的臉,熱意再次上湧。
她將臉埋進被子裏,陸瓷撥開被褥,親上她的眼睛。
“學姐哭起來也很好看,我想看。”
他的神明不管什麽樣子都很好看。
每一個表情,每一寸變化,他都不願意錯過。
陸瓷親吻著蘇橋的指尖,視線卻一直落在她臉上。
另外那隻手掐著她的下頜,指腹上移,擦過她的麵頰。濡濕的水痕被擦拭幹淨,蘇橋微微偏頭,陸瓷的吻落到她的眼睫上。
蘇橋身型一顫,信息素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泄露出來。
柔軟如水,像是要融化了一般,毫無防備的,展現在他麵前。
“我會永遠保護學姐的。”
他的神明說需要他。
“那你不走了?”蘇橋抓住陸瓷的衣角。
“嗯。”
她留住了他。
“陸瓷,我餓了。”
-
蘇橋坐在陸瓷的**,看著他站在外麵的簡易灶台上給她做飯。
夕陽落幕,照在陸瓷柔軟光潔的肌膚上,仿佛他站的地方不是簡易灶台,而是一處散著光的舞台。
蘇橋想,她或許真的是喜歡上他了。
那麽陸瓷他,喜歡她嗎?
他說自己是神明。
神明拯救人與水火之中。
如同太陽月亮般高懸在上的姿態。
神明會被人敬仰,會被人崇敬,可就是不會被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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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瓷做了三菜一湯。
蘇橋坐在床邊,陸瓷用嶄新的繃帶慢吞吞的替她將傷口綁好,然後洗了碗筷,遞給蘇橋。
蘇橋坐在桌邊,安靜吃飯。
陸瓷的手藝很不錯,簡單的家常菜也能做出極其好吃的味道。
“我明天想吃玉米山藥排骨。”
蘇橋吃了一口糖醋排骨後突然開口。
“好。”陸瓷一口答應下來。
蘇橋忍不住勾唇。
兩人繼續安靜的吃飯。
時間滑到晚上七點。
陸瓷洗了碗筷,蘇橋從浴室裏出來,因為一隻手不好洗澡,所以繃帶又沾濕了。
陸瓷過來替她換上新繃帶,又拿過毛巾,替她擦幹頭發。
柔軟的毛巾覆蓋在黑發上,女人的頭發又長了不少,肩膀往下一點,在肩胛骨處。
蘇橋躺到**,陸瓷沒有上床,他坐在椅子上,雙腿搭在桌子上,似乎就準備這樣入睡。
“陸瓷。”蘇橋喚了他一聲,“你過來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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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躺在了一張**。
這個出租房實在是簡陋,隻有一床被子。
陸瓷睡在被子上麵,他壓著被褥。
蘇橋睡在裏麵,裹著被子,像隻蟲繭。
男人身上帶著跟她一樣的沐浴露味道,那是一股清淡的檸檬香氣。
一樣的沐浴露味道,讓人無端的產生一股曖昧的聯想。
折騰了一天,蘇橋閉上眼,嗅著屬於陸瓷的味道,不知不覺竟就這麽睡著了。
隻是她睡得不安穩。
直到陸瓷伸手,握住她的手。
蘇橋緊蹙的眉頭才緩慢鬆開。
-
窗戶沒有關,稀薄的月色從外麵掃入。
秋日的晚風吹起灰色窗簾,在地上落下一塊薄薄的黑色影子,輕輕翻滾流動。
好不真實。
陸瓷的指尖撫過蘇橋的眉眼,帶著癡迷的留戀。
這麽多年了,她的容貌沒有任何變化,時間仿佛在她身上停止。
在陸瓷的印象裏。
蘇橋溫柔強大,她會一次次的救他於水火之中,她如同自己心中隻要祈求,便能實現他願望的神明。
他一心追逐,渴望成為她最完美的信徒。
可今天,神明在他麵前哭了。
陸瓷第一次看到蘇橋哭。
她哭得那麽傷心,就好像全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
他的神明在祈求著什麽,可他不明白。
她就站在那裏,他卻覺得自己永遠無法觸碰到她。
她望著他的眼神,仿佛隔著一層時間長河,隔著一種他看不懂的東西。
她就祈求,挽留他,可陸瓷卻覺得。
她要的不是他,而是在努力留住他身上的某樣東西。
她隔著他,在看著某樣東西。
那是什麽呢,陸瓷不知道。
可他知道,那樣東西對於蘇橋來說,很重要。
陸瓷並不覺得可悲,他甚至慶幸於自己身上有他的神明想要的東西。
他的貪念再次出現。
他原本隻覺得,高高仰望便好。
可神明墜落於他身旁,主動朝他伸出了手。
陸瓷咬上蘇橋的指尖。
睡夢中的蘇橋感覺到痛感,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陸瓷恍然回神,看著被自己咬出牙印的手指,輕輕鬆開。
好美。
他的神明。
哭起來的樣子,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