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蘇橋怔怔看向朝自己伸過來的那隻手。

看似纖細白皙, 連指尖都透著漂亮的粉,實際上因為常年打工,所以肌膚上覆著薄繭。

蘇橋緩慢伸出手, 握住。

少年的薄繭摩擦過她的肌膚,輕輕握住她的手掌, 似有若無地握緊, 撫弄。

屬於陸瓷的信息素緩慢釋放出來,帶著一股柔和的氣息。

跟alpha的信息素能撫慰omega一樣,omega的信息素也能撫慰alpha。

陸瓷握著蘇橋的手, 並排坐到她身邊。

兩人背靠著床邊,透過窗戶,仰頭看向麵前的明月,雙手緊握, 傳遞著彼此的溫度。

一片安靜之中, 蘇橋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矯情了。

“陸瓷, 你殺過人嗎?”

少年微斂眉眼, 語氣平靜, “殺過。”

蘇橋握著他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陸瓷下意識攥緊,指尖按著她的手背, 手指深入指縫之中,“以後, 我替學姐殺人。”

“學姐不願意做的事情,我都會替學姐做。”

“我也可以保護學姐。”

身型比她還要纖瘦的少年坐在她身邊, 說出這樣一番話出來, 蘇橋心裏是有些感動的。

她低頭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陸瓷的頭, “還是我保護你吧。”

陸瓷低著頭,順從的讓蘇橋撫摸他的頭發。

是他太弱了,才不能保護學姐。

他好想要……變強。

-

蘇橋沒有吃晚飯,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她覺得有些餓。

“學姐餓了嗎?”

陸瓷牽著她的手,並沒有放開的意思。

“嗯,有點。”

兩人牽著手,來到樓下廚房。

按照蘇家的財力,每天都沒有剩飯。冰箱裏沒什麽冷凍品,因為他們每天吃的東西都是新鮮空運,或者地裏直接摘下來的,所以冰箱裏幾乎都是空的。

幸好,陸瓷找到一些麵粉。

“學姐,我給你做碗麵吃?”

“你還會做麵條?”蘇橋有些好奇。

“嗯,麵粉最便宜,也最能填飽肚子,一袋能吃很久。”

短短幾句話,就能感受到從前陸瓷過的是什麽日子。

陸瓷從櫥櫃內取出麵粉,拿出陶瓷盆,開始給蘇橋和麵。

他手法嫻熟,和麵的時候動作幹淨利落,搭配上那張臉,實在是賞心悅目。

“學姐,可以給我戴個圍裙嗎?”

“哦。”蘇橋在廚房的牆壁上找到了掛著的圍裙,她走過去,替陸瓷套上,然後站在他身前,伸手環住他的腰,將圍裙的帶子係上。

“緊嗎?”蘇橋偏頭問他。

“有點鬆。”少年的呼吸略過她的脖頸,蘇橋低頭,勒緊了幾分係帶,然後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好了。”蘇橋退開後,站在旁邊,看著陸瓷動作。

“學姐,你去外麵等吧,很快就好。”

蘇橋被陸瓷趕了出來,她坐在餐桌邊,伸手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蘋果皮。

陸瓷端著麵條出來,看到蘇橋削的蘋果皮,一點都沒斷。

她的手很穩。

也很軟,指腹虎口處有薄薄的繭子,那是被槍支磨損出來的痕跡。

他摸她那裏的時候,她會下意識瑟縮。

“來,吃蘋果。”

蘇橋將手裏削好的蘋果遞給陸瓷。

“謝謝學姐。”

少年捧著蘋果,坐到蘇橋身邊。

蘇橋看著麵前的清湯麵,麵條很細,光滑柔軟,湯麵上麵撒著一點細碎的小蔥,泛著油星子,應該是廚娘自己熬製的野山豬油。

並沒有放其它珍貴的東西,可這碗手工麵就是意外的好吃。

蘇橋一口氣吃完,連口湯都沒剩下。

“陸瓷,你做的太好吃了。”蘇橋的話語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豔。

“學姐喜歡的話,以後可以再給學姐做。”

陸瓷端起蘇橋的手走進廚房,蘇橋跟在他身後,“別,我來洗吧。”

“會弄髒學姐的手。”陸瓷擋開蘇橋,一隻碗,一雙筷子,很快就洗好了。

他將廚房收拾幹淨,洗幹淨手,解下身上的圍裙,在觸到那個蝴蝶結的時候,動作微頓,然後還是輕輕扯開。

看著已經開始打哈欠的蘇橋,陸瓷上前道:“學姐,晚安。”

“嗯,晚安。謝謝你陪我,陸瓷。”

少女站在樓梯口,壁燈微黃,照亮她的臉,看起來溫柔至極。

陸瓷仰頭望著她,心髒開始不受控製的跳動起來,他嗅到自己身上彌漫開來的信息素,就如同一朵即將綻放的花卉,在自己無法控製的情況下,竭力的想留住些什麽東西。

“晚安。”

陸瓷低低吐出這兩個字,空曠的客廳內隻剩下他一個人。

信息素的味道逐漸淡去,他的信息素努力勾纏著,空氣裏隻剩下一點的,屬於蘇橋的信息素。

-

蘇家的訓練設備很完善,以前日常都是蘇橋在使用,現在陸瓷也會過來一起用。

相比起陸瓷的自學成才,蘇橋因為有背後強大的資本支撐,所以學習進度明顯比陸瓷快很多。

比如說在學習搏鬥技術方麵,她跟著【F】學習了一段時間後,三兩下就能將陸瓷這個大一的搏鬥技術第一名撂倒。

少年呆呆地坐在地上,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連三招都過不下去。

蘇橋穿著黑色運動背心,下麵是寬鬆的長褲,她戴著白色護腕,朝坐在地上的陸瓷伸出手。

陸瓷握住她的手,站起來。

“學姐,能不能教我?”

“沒問題。”

此後幾天,蘇橋就一直跟陸瓷泡在搏鬥室裏。

陸瓷是個極有天賦的孩子,蘇橋甚至覺得他能跟原身這種有著天賦型選手之稱的天才不相上下。

如果不是被f4毀掉的話……

蘇橋將陸瓷狠摔在墊子上,一隻膝蓋撐在他腰部一側,另外一隻膝蓋已經抵住他的胸口。

“你輸了。”蘇橋道。

少年仰頭,看到少女汗濕的額頭,他的眼睛被汗水模糊,陸瓷眨了眨眼。

蘇橋鬆開他,癱倒在他身邊。

光潔幹淨的木地板上,兩人並排而躺。

突然,陸瓷出手偷襲,蘇橋一個裸絞,單臂勾住他的脖子,雙腳夾住他的腰肢,將人死死按在懷裏。

“你都偷襲多少遍了,嗯?”蘇橋另外空出來的一隻手彈了彈陸瓷的耳朵,“學不乖。”

少女貼著他說話,氣息拂過耳畔,少年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服不服輸?”蘇橋捏了捏陸瓷的耳朵。

少年偏頭,避開她的動作,“服輸。”

蘇橋笑眯眯的放開他。

陸瓷的耳朵還帶著她指尖的溫度,滾燙的像是要燒起來。

“學姐,我想再來一次。”

“不用休息一下嗎?”

“不用,我想盡快跟上學姐的腳步。”

-

在蘇橋帶著陸瓷訓練的這段時間裏,顧家那邊的動靜聽說也鬧得不小。

顧蜚聲住院了,那顆子彈打破了他的脾髒,正在重症監護室治療。

蘇橋想到顧危那個瘋子,就忍不住膽寒。

果然,比起小說裏這群瘋子,她還是太嫩了。

周家那邊沒什麽動靜,隻派人送了幾次過年禮來,都被蘇父給退了回去。

看起來著實是沒什麽誠意。

馬上就要過年了,蘇聿白卻沒有回來,按照蘇父的安排,他將蘇聿白提前送到軍部去實習了。

“橋橋,按照規矩,大四的時候才會進入軍部實習,不過因為你們都是優質alpha,再加上在學院內成績突出,所以軍部發出了特別邀請函,邀請你們提前進入軍部實習。”

不止是蘇聿白,還有蘇橋。

聽說顧蜚聲和周瀾錦那邊也收到了邀請函。

不過按照顧蜚聲現在的狀態,能不能去也是一個問題。

“軍部嗎……”

蘇橋伸手接過蘇父遞過來的邀請函,腦子有些混亂。

帝國一共有五支軍隊。

分別由蘇、周、顧、付和皇家統管。

這也就是為什麽皇家如此懼怕四大家聯合的原因。

為了製衡四大家,皇家致力於挑起四大家的矛盾,甚至以放縱的姿態看著四大家互相廝殺。

就比如此次周瀾錦和顧蜚聲對蘇聿白下藥這件事。

蘇父雖然力求公道,但皇家那邊的態度卻是和稀泥。

四大家族的關係不好,皇家才更高興。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證皇家地位。

“你們暫時會被安排進蘇家軍隊裏。”

蘇父還是有點同理心的,將兩個孩子先放到自家軍隊裏實習。

這跟把皇太子和公主下放到基層有什麽不同呢?

挑戰難度直接從一百分降低到了二十分,這二十分還是蘇橋認為蘇聿白會給自己帶來的困難分。

在蘇橋的記憶裏,蘇聿白就算是去了軍隊也是一個胡作非為的人。

“橋橋,你幫我看好小白。”

果然。

“我知道的,爸爸。”

-

蘇聿白早早被蘇爸打包送去了蘇家軍隊,蘇橋還能留在家裏過個年。

因為蘇母很喜歡陸瓷,所以就跟蘇爸說讓陸瓷多留一段時間。

因此,今年過年,陸瓷就坐在了蘇聿白的凳子上。

蘇家的年夜飯很簡單,沒有蘇橋想象中的大魚大肉,都是一些平常吃的東西。

一家人吃了飯,還喝了一點酒。

蘇橋的這具身體似乎還是有些酒量的,她並未感覺有什麽不對勁,反觀陸瓷,麵頰微紅,扶著欄杆的身體都有些傾斜了。

蘇橋伸手扶住他。

少年順勢靠到蘇橋肩頭。

蘇橋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學姐。”

“嗯?”蘇橋仰頭看向滿天繁星。

在她的那個世界裏,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麽多星星了。

這個世界雖然看起來跟從前那個世界差不多,但其實還是有很多不同的。

有時候,蘇橋總感覺到一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孤獨感。

“你要走了嗎?”

“嗯,去軍隊實習。”

這就跟提前錄取的天才少年班一樣吧。

“那我,什麽時候能見到你?”

“嗯……”蘇橋也不確定,“我們保持聯係吧。”

少年垂下眉眼,他將臉埋進蘇橋肩膀處,嗅到她身上的味道。

“學姐。”

“嗯?”

“我一定會很快來找你的。”

-

蘇橋的酒勁來的有些遲。

在陸瓷的酒勁過去之後,她被風一吹,這酒勁才堪堪上頭。

陸瓷扶著蘇橋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夜已經深了,空曠的客廳內空無一人。

陸瓷扶著蘇橋走上二樓。

她腳步虛浮,整個身體都靠在陸瓷身上。

少年單手摟著她的腰,另外一隻手搭著她的胳膊圈在自己的肩膀上。

兩人艱難來到臥室,陸瓷將蘇橋放到床鋪上。

臥室裏沒有開燈,臥室的門被風輕吹,自動閉合。

陸瓷看著躺在那裏,神色安靜的蘇橋,視線下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摩挲過她的唇,然後指腹下移,擦過少女脖頸後麵的腺體。

腺體上麵貼著阻隔貼,雖然如此,但仍舊因為酒氣,所以有少量信息素不受控製的溢出來。

陸瓷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蘇橋一覺睡醒,天光大亮。

她起身洗漱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阻隔貼翹起了一個角,

這個阻隔貼的形狀跟現代社會的邦迪很相似,翹起了一個角的阻隔貼當然也不能用了。

阻隔貼防水,平日裏能用好幾天,這個是昨天才換上的吧?

可能是她睡姿不好。

-

在去軍隊前,蘇橋還有一件事要做。

目前看來,陸瓷暫時成功躲過了蘇聿白、顧蜚聲和周瀾錦這三個變態渣攻,那麽,還剩下最後一位攻一。

付滄興是本文攻一,實力最強,家族最鼎盛。

甚至一度威脅到皇權,能左右國王決策。

此人出身貴族,從小接受精英教育,性格冷漠寡言,辦事卻幹淨利落。

聽說大四的時候就跟著軍隊去了邊境戰場。

短短半年,橫掃敵軍數十次,令人聞風喪膽。

而就是這樣完美的男人,他的信息素卻出現了問題。

他有信息素過敏症。

一般來說,alpha跟omega會互相吸引,這是自然界決定的。

而付滄興的信息素則對omega的信息素過敏。

就像人會對花生、牛奶之類的東西過敏一樣。

正因為這樣,所以付滄興無法跟omega接觸。

付家也想了很多辦法去治療他的病,可根本就沒用。

直到他遇到了陸瓷,第一次嚐試到ao之間信息素的極致享受,自此,打開禁忌之門。

如果蘇橋沒記錯的話,付滄興跟陸瓷是在一次酒會上碰麵的。

由三個渣攻帶過去的,作為炫耀的寵物而存在的陸瓷,渾身散發著糜爛的信息素香氣,被從來不會來參加這種酒會,卻意外出現在了這裏的付滄興碰到。

第一次碰麵,付滄興就將陸瓷標記了。

是正式標記。

想到這裏,蘇橋忍不住心裏一顫。

她抽空去了一趟商場給陸瓷買了一樣東西。

“聽說最近很流行,能很好的保護腺體。”

蘇橋從盒子裏拿出一個黑色的皮質項圈。

這是最新款的腺體遮擋項圈。

一開始隻用作遮擋腺體,後來因為其禁欲美觀的特色,所以被大多數人作為裝飾品而大量存在。

蘇橋給陸瓷挑的是沒有裝飾花紋的那種,看起來最為簡約漂亮。

防水防火,指紋控製,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保護腺體的安全。

還有遠程報警係統。

因為蘇橋買的是最新款的,材質極佳之餘,還是大牌,所以價格昂貴,蘇橋這個貧民窟女孩付錢的時候依舊忍不住心痛了一下下。

“它裏麵的報警係統能連接手機,可以檢測心率、體溫之類的身體信息,還能預測易感期和**期,提前做出準備。當然,如果你介意的話……”

“不介意,學姐給的,我都喜歡。”

陸瓷拿過這個項圈,然後抬手,往脖頸上套。

“啪嗒”一聲,項圈鎖住纖細的脖子,極致的黑,搭配上少年極致的白,貼著明顯的喉結,帶出禁欲感。

蘇橋下意識捂住口鼻。

太,太色,氣了。

蘇橋努力抑製住自己**漾的信息素,告誡陸瓷,“不要去任何酒會,待在學院裏,寒暑假的時候,你就去我的小別墅住,有事一定要聯係我。”

-

很快就到去軍隊的日子裏,蘇橋跟著蘇爸一起上了軍部專車。

她坐在蘇爸身邊,還是有點緊張的。

“別緊張,雖然你是從基層做起,但一般來說,基層的任務不會很難,對於你的能力來說,都不是大事。”

“好的,爸爸。”

-

蘇家軍部距離蘇家莊園大概有一天的飛程。

到了目的地之後還要轉軍車。

蘇橋跟著蘇父轉了一天,到達軍部的時候神色略有些疲憊。

蘇父將她交給了教官,就自行離去了。

為了鍛煉孩子們的能力,蘇父並沒有公布蘇橋和蘇聿白的身份。不過為了孩子的安全著想,身為蘇橋和蘇聿白的貼身教官林柳還是知道內情的。

“林教官,您好。”

“嗯。”

林柳是個beta,一開始,進入軍校的人都不服他,後來被他一一打服。

“不要因為曾經的成績而驕傲,在這裏,所有人都有輝煌的曾經。”

這就跟這個隊裏的人都是某某省的狀元一樣嗎?

蘇橋受教的點頭。

“也別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山高皇帝遠,我能在你們告狀前就弄死你們。”

蘇橋:……這真的是一個教官應該說的話?

“嗬,開玩笑。”

蘇橋:……沒聽出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蘇橋轉頭看過去,隻見三五個alpha學生抬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往操場的方向去。

被抬著的那個人……似乎有些眼熟。

“我爸是蘇林峰!”

蘇林峰是誰?

哦,她的養父。

蘇聿白的親生父親。

等一下,那個人是蘇聿白?

“要過去看看嗎?”林柳伸手撥了撥自己的白色軍帽。

“呃……發生什麽事了?”

“翻牆出逃,被逮回來了。”

呃……

“那會怎麽樣?”

“關水牢。”

蘇橋:……

她聽說過水牢,是一種古代的刑法。

人被關在裏麵幾天幾天,無法休息,無法睡覺,直到支撐不住而溺亡。

“放心,隻是吃點皮肉苦。”林柳摸了摸自己腰間掛著的小皮鞭,臉上露出一抹陰冷的笑。

蘇橋下意識覺得這位教官不一般。

“姐,姐!”

蘇聿白突然看到了蘇橋,朝著她的方向瘋狂嘶吼,“你是來救我的嗎?快來救我!這個狗東西要弄死我!”蘇聿白對著林柳破口大罵。

林柳又是一聲冷笑,指腹擦過皮鞭的握手,“要去看看你弟弟嗎?”他偏頭看向蘇橋。

蘇橋道:“不必了,我不認識他。”

林柳:……

-

蘇橋跟著林柳參觀了宿舍,然後又被給了一份屬於軍部的日常區地圖。

因為軍部戰鬥人員內沒有omega,所以按照性別劃分,一棟男生樓,一棟女生樓。

不管alpha和beta。

Beta數量很少,alpha樓裏卻有很多人,不過幸好,軍部條件好,能做到一人一個宿舍。

蘇家軍隊的氛圍也不錯,菜品也極佳,當然沒有蘇家的廚師做的好吃,也沒有陸瓷做的好吃。

蘇橋洗漱完畢,從枕頭下麵取出手機,就看到了陸瓷發給她的消息。

陸瓷:【學姐,你到了嗎?】

蘇橋:【嗯,到了,這裏感覺不錯。】

陸瓷:【那就好。】

蘇橋跟陸瓷每天都會說上幾句,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從陸瓷的言語之中能聽出來,自從顧蜚聲和周瀾錦離開學校之後,他的日子明顯好過起來。

再加上蘇家成為了他的資助者,陸瓷也不必出去打工,隻需要專心學習就好了。

有了蘇家這個後盾,陸瓷在學校裏的生活終於步入正軌。

-

蘇橋在軍隊磨煉了半年,終於贏來了第一次任務。

捕捉一位逃犯。

如果是普通的逃犯,當然用不到他們,可這位逃犯是敵國間諜,屬於國家機密,隻能交給更隱秘的他們來做。

“如果不能活抓,那就當場擊殺。”

這是林柳最後交代給他們的話。

蘇橋穿戴完畢野外裝備,跟著眾人登上小型飛機。

聽說那個敵國間諜逃竄進了某森林內。

深林很深,很難鎖定他的躲藏地點,就需要人力搜索。

間諜手中雖然擁有武器,但並非戰鬥性人員,隻是一名beta。

蘇橋帶著小隊分開行動,他們穿梭在森林中,足足三天三夜,才找到那個間諜的蹤跡。

“姐。”

蘇橋:?

蘇橋扭頭,看到了蹲在自己身邊的蘇聿白。

“你怎麽來了?”

“你們找了三天還沒找到,教官讓我帶人來幫你們。”

半年時間,蘇聿白又長高不少,他穿著迷彩服,頭發剃短,露出鋒利的眉眼。

“我去前麵。”蘇聿白撥開草叢,往前跳過去。

蘇橋:……

蘇橋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這是她的潛伏地點,因為地勢的原因,所以能看清楚大範圍麵積的森林地貌。

他們今天早上在這附近找到了一點人類活動過的痕跡,這才埋伏在這裏。

蘇聿白這樣冒冒失失的過來,肯定已經打草驚蛇了。

蘇橋正準備收隊,突然,眼前白光一閃。

她下意識瞪大眼,迅速抬手,肌肉反應快於腦子,對著白光打出一槍。

“砰”的一聲,槍響穿透森林,震出鳥獸,引起一陣慌亂鳥鳴。

“姐!你沒事吧!”

蘇橋沒有聽到蘇聿白在叫她,她隻看到一個人影從山坡上滾下來。

蔓延的血跡像被碾碎的紅花汁水,淅淅瀝瀝的往下淌。

擦過綠葉,碾過白花,最後摔在蘇橋腳邊。

“姐!”

蘇橋舉著槍,連吞咽和呼吸都不會了。

胃裏翻騰起來。

她想吐。

“姐!”蘇橋沒吐出來,她暈了。

真是丟了老臉了。

理論千萬遍,實踐一次就嗝屁。

-

這是蘇橋第一次殺人。

她陷入了夢魘之中。

那個人從山坡上滾下來,支離破碎的,血液從山坡上蔓延,一開始是細碎的流水,然後變成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直到將她的口鼻淹沒為止。

蘇橋努力呼吸,可還是無法獲得新鮮的空氣。

她努力抓取著什麽,最後抓到一隻胳膊。

冰冷黏膩,帶著死人的溫度。

“嗬!”蘇橋一下就醒了。

她滿身冷汗,發現自己在醫務室裏。

“姐!”扶趴在床邊的蘇聿白猛地一下起身,他雙眸赤紅,整個人看起來狀態非常不好,甚至連下巴處都長滿了青色的胡渣,也不知道在這裏熬了多久。

“是你啊。”蘇橋呐呐開口,嗓音沙啞。

蘇聿白握著蘇橋的雙肩,突然忍不住紅了眼眶,“對不起姐,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太矯情了。”

“姐,我以後一定會保護你的,真的,我會好好訓練,你說的話我都聽。”

蘇聿白握著蘇橋的雙肩在顫抖。

蘇橋感受到了他的恐懼。

“我好害怕姐,我怕你跟一年前一樣,躺在那裏,我怎麽叫你,你都不理我……”蘇聿白低頭,眼淚掉下來,落到白色的床單上,緩慢暈出深色水漬。

“不會的。”蘇橋伸手撫了撫蘇聿白的頭,“我在這裏。”

-

好不容易讓蘇聿白回去洗漱,蘇橋終於能一個人清靜些。

她身上的鎮定劑已經差不多過去了,聽說在她暈厥的那段時間裏,信息素極其不穩定。

到底有多不穩定啊。

蘇橋看著身邊被自己拽得都變形了的欄杆,深深歎出一口氣。

她身側的白色簾子突然被人拉開,蘇橋扭頭看過去,是教官林柳。

“第一次殺人,你的表現還不錯。”

蘇橋又想吐了。

“別人都要吐三天三夜,做上一個月的噩夢,你隻打了一針鎮定劑就醒了。”林柳繼續,“我替你去看了,一槍爆頭,那麽遠的距離,還有樹林遮擋,你的槍法真的很準。”

蘇橋實在是不想聽這些細節。

“你是故意讓蘇聿白過來的?”

林柳聽到蘇橋的話,話語一頓。

他雙手環胸站在床邊,低頭俯視著蘇橋,“身為蘇家的未來繼承者,就應該殺伐果斷。”

“我承認,你也很優秀,不過,蘇家隻能有一個繼承者。”

蘇橋明白了林柳的意思。

她是激發蘇聿白能力的工具人。

“你應該清楚自己的位置,蘇橋。”林柳話罷,起身正欲離開,蘇橋猛地起身出手,拽住林柳的領口將人扯過來,然後朝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林柳被蘇橋打懵了,反應過來後就要回擊,又被蘇橋一個鎖喉勒住了脖子。

蘇橋將林柳壓製在窄小的床鋪上,一隻手掐著他的脖頸,直掐到林柳翻了白眼,才稍稍鬆開他,“林教官,您的所作所為,我都會稟告給父親的。”

林柳咳嗽著,麵色憋紅,可還是倔強道:“我這是為了蘇家好,蘇聿白才是唯一能繼承蘇家的人。”

蘇橋又是一拳揍了下去。

“蘇聿白才是繼承……”

“啪!”

“蘇……”

“啪!”

林柳被揍到鼻青臉腫沒了脾氣。

蘇橋勾唇,“教官,剛才那話我如果告訴蘇聿白,他一定會再揍你一頓。”

其實對於蘇家繼承者這個位置,原身從未想過跟蘇聿白爭。

原身從一開始就知道,蘇父將她從孤兒院裏帶回來,是為了將原身訓練成保護蘇聿白的一把刀。

一把最鋒利,最親近的刀。

必要之時,也會成為磨煉蘇聿白的磨刀石。

林柳做的,或許隻是蘇父希望的。

蘇橋突然感覺有些惆悵。

雖然這是原身的命運,但現在也是她的命運。

她鬆開林柳,翻身躺在旁邊。

“教官,我累了,你出去幫我帶一下門。”

林柳:……

“對了,我的手機呢?”

林柳:……

-

蘇橋靠著這次暈厥,在醫務室內賴了一天,躲過了今天的訓練。

蘇聿白中途來過幾次,都被蘇橋用自己想要靜養的理由勸了回去。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蘇林峰一開始,就規劃好了蘇聿白的路,甚至連原身這個角色,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按理來說,蘇林峰並未虧待蘇橋什麽,隻是……總歸有些心涼。

放在枕頭邊的手機響了一聲。

蘇橋看到是手機版本的搏鬥app發來了一個通知。

自從蘇橋進入軍隊之後,就再也沒有跟【F】聊過天。

因為平時的訓練已經很累了,所以她也就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跟F對戰了。

F:【對戰嗎?】

蘇橋:【不了。】

F:【嗯。】

蘇橋:【師父,你殺過人嗎?】

F:【殺過。】

蘇橋:【那你,害怕嗎?】

F:【不怕。】

蘇橋:【為什麽不怕呢?】

F:【有什麽怕的?】

蘇橋:……無法溝通。

蘇橋迅速關掉了app,躺在**,盯著天花板看。

這個世界瘋子太多,讓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手機又響了一聲,蘇橋無神地偏頭。

陸瓷:【學姐,今天的月亮很圓。】

陸瓷:【圖片JPG。】

蘇橋點開圖片,果然是一顆又大又圓的月亮。

她盤腿坐起來,打開身側的窗戶,看到外麵的圓月。

蘇橋:【嗯,看到了,很漂亮。】

望著圓月,蘇橋焦躁不安的心緒逐漸緩和下來。

她握著手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陸瓷聊天。

等蘇橋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淩晨四點。

居然已經都這麽晚了嗎?

蘇橋:【抱歉,你明天還要上課吧?】

陸瓷:【沒事,我喜歡跟學姐聊天。】

陸瓷:【學姐,出什麽事了?】

蘇橋沉默半響,開始打字。

蘇橋:【陸瓷,你殺人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陸瓷:【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