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送青見主子赤著上身出來,肩膀上還血淋淋的,嚇了一大跳。
他連忙跟上白硯,“大人您先去上個藥啊!您這是哪裏弄的,怎麽又受了傷!”
冷風呼呼的往送青臉上吹,吹的他臉生疼,可大人還赤著上身,仿佛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我的大人喲,您穿好衣服啊,這麽冷的天您是不要身體了嗎?”
白硯冒著冷風前行,對送青的話置若罔聞。
忽的,他停住腳步,吩咐道,“去地牢。”
送青臉色一愣。
白硯或許是真的生了氣,晚上也不曾來找她,綺蘭樂得個清閑自在。
日子越來越冷,綺蘭的手腳冰涼,睡覺的時候也忍不住縮成一團。
黑暗裏,他盯著她看了許久,又輕輕的打開她的手腳,放到自己的懷裏。
感受到熱源,睡夢中的綺蘭不自覺的緊貼了上去。
寒風蕭瑟的冬夜,響起一聲輕輕的歎息。
身影在黎明之前又悄悄離開。
綺蘭清閑了幾天,然後她就發現白硯不來,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表現的最明顯的就是屋子裏的炭火開始變少,炭火也開始從上好的獸金炭變成了普通低廉的木炭,飯菜也開始變得不是那麽合心意。
下人們看她的眼光也充滿了憐憫之意。
綺蘭如何能受得了。
她一下子衝到書房,對著案桌上那人抽抽嗒嗒道:
“你若是恨我恨到要活活餓死我,何不直說?我自行去投了湖便是!”
白硯放下紙筆,他捏了捏鼻尖,閉上眼,長長的睫毛掩藏掉眼底的血絲。
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疲憊:
“把鎖秋苑的人都叫來。”
沒多久,鎖秋苑的下人們都齊齊的到了,一個個都惴惴不安,不知道是發生了何事,世子把他們都叫到這裏。
綺蘭偷偷掐著大腿,哽咽著:“我吃也吃不飽,飯菜都是涼的,屋子裏又冷又嗆。”
綺蘭伸出十指,那原本白皙如同削蔥一般的手指紅的發紫,有些地方還腫著,“你看這兩天,我的凍瘡又變厲害了,屋子裏好冷嗚嗚嗚嗚。”
下人們都意識到了不對勁,機靈敏銳的人已經直接跪下:“世子,這與奴無關啊,奴隻是在做本份內的事情啊!”
說著還偷偷的觀察著世子的臉色,想到世子已經數日未曾踏入這姑娘的房中,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姑娘說的那些奴一概不知,吃的用的都是按照份例給的,也不知道為何姑娘會覺得吃不飽還穿不暖。”
一番話甚至在隱隱暗示是綺蘭在無理取鬧。
“世子不妨可以問問大家。”
此話一出,一群人紛紛附和著點頭。
這國公府,本就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這蘭姑娘不受寵,自然待遇要比之前差上了積分,這些都是大家夥心知肚明的事情,隻是沒想到這蘭姑娘如此直白,竟是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將這件事情捅到了白硯麵前。
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或多或少參與了這件事情,誰也不可能承認,大不了要咬死了說是綺蘭無理取鬧便是,反正查也查不出來。
左右是個奴婢出身的女人,世子也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做出多麽荒唐的事情。
一個人說的話跟一群人說的話,到底哪個比較可信?
綺蘭睜著一雙杏眼,眼神裏天真懵懂,晶瑩的淚珠子欲落未落。
白眼靠在椅背上,聲音帶著輕描淡寫的涼薄,“都拖出去每人二十大板,全府的人旁觀行刑。”
聲音一出,人群就極大的**了起來。
有個中年女子站了出來:“世子這是不信我們說的話嗎?我們都是在國公府多少年了,世子當真要為了這麽一個女子無故懲罰我們所有人?我們是真的冤枉啊!”
企圖用人多的優勢來讓白硯改變想法。
人群騷亂之際已經有人偷偷跑去通知白三小姐。
世子久未歸家,府裏都是三小姐當家作主,這麽大的事情可不能瞞著白鈴蘭。
白硯輕輕掀起眼皮,“你叫什麽?”
那中年女子以為是自己說的話被白硯聽了進去,於是按捺住激動之情,回答道:“回世子的話,奴喚做虹鳶。”
白硯繼續說:“頂撞主子,打完發賣了。”
一句話蓋棺定論。
虹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眼見府中侍衛就要將自己拉出去,於是當即掙紮大喊:“世子!您不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啊!您這是亂動私刑!”
白硯閉著眼,對於耳邊的喊叫,表情無動於衷。
正是此時,一道清亮的女聲傳來:“這是發什麽什麽事,讓我五哥發這麽大脾氣。”
眾人聞聲看去,便看見了趕過來的白鈴蘭,如同一場及時雨。
眼見救兵到來,虹鳶“撲通”一聲跪下,泣聲道:“還望三小姐替我們做主啊,我等本本分分伺候著這個蘭姑娘,大家雖都是一樣的出身,可是蘭姑娘既如今已是世子的人,我們也都恭恭敬敬的道把蘭姑娘當主子看,一舉一動都是按照本分行事,可不知道為什麽蘭姑娘覺得我們苛責了她,世子爺與蘭姑娘更親近,自然要為蘭姑娘出氣了,可三小姐,那我們在府裏幹了這麽久的活,您是知道我們的為人的啊!”
一番話陰險至極,一則暗示綺蘭身為奴婢,但是卻媚主爬床,成了主子開始苛責下人,二來暗示白硯為她所惑,不分青紅皂白懲罰她們。
綺蘭如何聽不出她的意思,於是當即淚眼朦朧的看向白硯:“她內涵我,她說我媚主爬床,她還陰陽你偏幫我。”
白硯不說話,臉上帶著淡淡的厭煩。
白鈴蘭掃過周圍一圈,結合了剛剛虹鳶說的話,心裏大致有了個底。
白鈴蘭張嘴一笑,打著和場道:
“五哥,好生生的,鬧什麽脾氣呢?這些人好歹都是府裏的老人,做了什麽事情非要把他們都打一頓不可?”
“這件事情啊,我瞧著定是有什麽誤會,我看這樣,不如我做主,讓虹鳶替這位姑娘好好道個歉,這事就當這麽完了,不然鬧大了,也傷了府裏的和氣。”
白領蘭覺得自己的處置是非常公正的,今天這場鬧劇鬧到這裏也夠了,讓虹鳶道歉也給足了這個蘭姑娘的麵子。
她隻不過是一個婢女而已,僥幸被五哥寵幸,已經是大幸了,為了她鬧的風風雨雨,實在是不值當。
“五哥,你看如何?”白鈴蘭看向閉眼不發一言的白硯,征求著他的意見。
白硯這時候睜開眼,瞥了白鈴蘭一眼,輕飄飄的眼神卻帶著千萬斤的重量與壓迫感,“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一句話讓白鈴蘭哽在原地,然後眼見著他一把橫抱起綺蘭,直奔索秋苑而去。
荒唐的讓人難以置信。
看著他的背影,白鈴蘭竟平生出幾分荒謬之感。
一旁的侍女問道:“三小姐,這板子,是打還是不打?”
白鈴蘭一咬牙:“打!”
白硯一直把綺蘭抱到榻上,又轉身像是去找什麽東西。
綺蘭右腿搭在左腿上,雙肘撐在榻上打量著他。
剛剛的勝利讓她有些得意洋洋。
白硯找到藥轉身,就看到綺蘭翹著腿晃悠的樣子。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褪去了鞋襪,一隻腳光腳踩在地上,另外一隻腳在空中晃悠,格外的顯眼。
他頓在原地,冷不丁問道,“你很得意?”
“當然。”
他皺著眉,似乎是看不下去,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羅襪,沉默的蹲下身替她穿了回去。
他牽起綺蘭的手,打開剛剛找到的藥膏,手指沾了些,塗抹在綺蘭的那些凍瘡之上。
動作輕柔又小心,藥膏敷在凍瘡之上有冰冰涼涼的感覺。
綺蘭開始哭唧唧道,“我難受,我疼。”
白硯不說話,又掀開她的裙子,準確的找到了她掐大腿的的地方,那裏一片青紫。
綺蘭頓時不說話了。
白硯沾了些藥膏,繼續塗抹著她大腿上青紫的地方。
上完了藥,他有些沉默道,“以後受了委屈直說,我會替你做主,不必要掐自己。”
他又重新睡回了綺蘭的屋子。
晚上的時候,綺蘭破天荒主動勾他,勾到他硬到不行,滿頭汗,盯著綺蘭的眼神像是餓了十天半月的猛獸。
勉強還戴著斯文人的麵具,但卻像要隨時要將她吞吃入腹一般。
綺蘭拉著他的手摸到下方,眼神帶著惡作劇般,故意道,“我來月事了。”
綺蘭壞心眼,就是單純想看他憋死的場景。
他默了片刻,直接掀開被子在她的麵前開始疏解起來。
綺蘭麵色扭曲,她嫌惡伸出腳,往他身前頂端踢過。
但是這個觸碰卻仿佛帶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刺激。
他喉嚨裏悶哼一聲,灰色的眼眸有一瞬間的茫然。
奇怪卻熟悉的氣味充斥在整個房間,綺蘭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他泄出了。
府中防備森嚴,綺蘭鑽研了許久,想要弄清其中規律,方便之後逃出去。
但是她又怕自己鬼鬼祟祟的行蹤被報到白硯那裏去,於是假借著去書房給白硯送羹湯的名頭,暗自記下府中的防備規律。
出乎意料的,倒是沒人攔阻她,順利的便進入了書房。
書房裏的鬆膏墨香味極重,牆上,地上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典籍,字畫。
一抬頭,綺蘭還看到了個無比眼熟的物件。
正是她拿去騙他的嵩音。
綺蘭心裏閃過淡淡的心虛,沒想到他到現在還沒發現是假的,還聽信了她說的“養琴”的鬼話,把嵩音好好保存在這裏。
綺蘭挪開視線,屋子裏靜悄悄的,她也不自覺放輕了腳步。
走到書房裏邊,她看到了斜靠在椅子上,閉目淺憩的人。
綺蘭回想起來,他這段時日好像格外的疲憊,眼底有時候帶著厚厚的血絲,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麽,有時候猛地一咋看,還有幾分可怖。
綺蘭躡手躡腳走了過去,那人看起來毫無防備,連綺蘭走近了也不曾發覺。
綺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她的陰影打在了他的側臉上,但依舊無法掩飾那張極為好看的臉。
當初她就是被這張臉吸引,犯下了無比後悔的錯失。
若是沒有這個人,她現在還在聞洲城做她的大奶奶,也不會有後麵這一連環的意外。
綺蘭緩緩抽出一隻狼毫筆,把鼻尖輕輕對準他露出來的潔白的喉嚨。
此刻的他看上去,睡的非常的安詳,而且毫無防備,
心中某種想法破土而出的時候——
身下的人猛然張開眼,灰色的眼底閃過冷光。
他目光發冷的盯著綺蘭。
綺蘭嬌媚一笑,纖細的狼毫筆頓時調換了筆頭的位置,她拿著筆的那頭,輕輕掃過他的喉結。
輕微,又癢。
綺蘭又坐上他的大腿,輕輕附在他的耳邊咬耳朵:“想玩這
個。”
身下之人立刻就變得緊繃,綺蘭得意一笑,卻聽見門外突然一陣熟悉的女聲。
“五哥,我帶了好東西來讓你瞧瞧!”
白鈴蘭一進門,看到的便是綺蘭坐在她五哥腿上的場景,關鍵是她五哥的手臂還在環著綺蘭的腰,前所未有的主動。
兩個人見她進來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白鈴蘭不動聲色的放下手中的畫卷。
“五哥,你看看有哪些喜歡的,改明兒我叫到家裏來玩耍一番。”
“都是一些京中適齡女子的畫像,你放心,都是大方善良,溫柔賢淑的女子,能夠將來成為你的賢內助。”
說這話的時候白鈴蘭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綺蘭。
白硯收回目光,語氣聽不出情緒:“誰讓你進書房的?”
白鈴蘭好聲好氣:“我也是操心你的婚姻大事,所以幫你相看相看,但是最重要的還是看你,你來看看這些你有沒有喜歡的。”
綺蘭一旁邊附和著:“對啊對啊,那麽多妙齡女子,你去挑一個自己喜歡的。”
剛說完就感覺腰被掐了一下。
綺蘭生氣的起身,指著白硯的鼻子不滿道,“我實話實說,你幹嘛掐我!”
白硯輕輕掃過她,又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
有些話不用說,隻需要用眼睛看。
白鈴蘭不是瞎子,見這場景,臉色頓時差了起來。
她小瞧了這女子,是個厲害的狠角色,不聲不響的就把他五哥的魂勾走了,三言兩語就能給自己下馬威。
白鈴蘭擺正好心態,又道:“這可是豪門貴女,一個個羊毛品行都很出挑,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女子比得了的。”
話裏意有所指。
綺蘭又道:“是啊,是啊,你快快去找那些豪門貴女,那些女子才配得上你!”
自覺得話裏充滿了真心實意。
白鈴蘭心中詫異,倒是沒想到這女子如此有自知之明。
她看向白硯,卻見白硯的臉上閃過不耐,“你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走。”
白鈴蘭被她五哥的反應搞得有些發懵,“五哥,你趕我走?這個女人在這裏你居然趕我走?”
綺蘭質問白硯:“你為什麽不把我這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趕走,要趕走一個豪門貴女?”
要是肯把她趕走就好了,省的她每天殫精竭慮要怎麽逃走。
白硯輕斥:“閉嘴。”
而後又高聲喚道,“送青,送客!”
白鈴蘭委屈而又不甘心的離開,房間裏又隻剩下綺蘭跟白硯。
白硯輕輕捏了一下綺蘭的鼻頭,“是個聰明的。”
綺蘭一臉莫名其妙。
這人幹嘛突然誇自己?但是綺蘭也懶得多想他,他一向就很奇怪,不能以常理度之。
白眼恢複了辦公,但是仍舊未將她放下,綺蘭樂得有個人肉火爐,於是賴在他的懷裏也不曾離開。
時間久了她有些無聊,從那一摞畫像裏抽出幾副,逐個逐個打開點評了起來。
畫像上的女子皆長著極美的臉,綺蘭看的賞心悅目。
“這個女子看著就是十分的溫柔似水。”綺蘭看了一眼一旁的名字,“時清影,名字也好聽。”
綺蘭又拿起另外一副畫像,津津有味道:“這個更美!宋沉漁!好名字!”
綺蘭專注著看美人,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氣壓越來越低。
她沒有收到反饋,於是推了推身邊的人,嘟囔道,“你怎麽不都看看,這可都是美人!”
手腕突然被死死抓住,她被拉到了他的胸前,兩個人鼻尖抵著鼻尖。
眼前的人眉宇沉沉,眼底帶著風雨欲來的架勢,“羅綺蘭,你很高興?”
綺蘭猛地推開他,“你有病啊!”
一會正常,一會又發瘋,腦子純純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