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信物
◎“親會兒?”◎
贏天揚緊隨其後從月老廟中走出, 手中也拿著一根紅邊祈福帶,神色遲疑,“蔣哥你這……七條, 會不會讓尤同學太有壓力了?”
“她有什麽壓力?該求的我都求了。”
飄帶很長, 從男人的胳膊上繞一圈還能到小腿,風一吹, 尾部纏繞在一起,朱紅濃豔。
蔣馳期垂眼又整理了下綢帶,視線落在其中一條上,聲色漸淡。
“之後她變心, 我就說這玩意兒不靈。”
綴滿飄帶的桂花樹紅綠交接,映襯出幾分古樸,尤簌帶著自己已經寫好的金邊祈福帶走來,還沒試著踮腳往上掛一下, 肩膀就被男人搭住。
“我瞧你寫的什麽。”
本來就是隨手掛一個, 不圖它真的能保佑什麽, 也就沒有什麽說出來就不靈的忌諱。尤簌抻直小臂,大方展示,嗓音澄淨。
“希望我愛的人健康快樂。”
一眼望去, 查重率百分之七十。
祈福帶上一大半都是同樣的話術。
蔣馳期微挑唇,沿著綢帶毛刺邊緣從上望到下,最後給了個“不錯”的評價,儼然是把自己默認為“我愛的人”其中一員了。
男人身材頎長, 又挪眼往自己小臂上看,挑挑揀揀幾條扔給她。
“這幾條是給你的。”
秦琳八卦地湊過來, 眼睛盯著紅色帶子, 邊看邊念。
“希望尤簌同學健康, 無病無疾。”
“希望尤簌同學天天快樂,一生順遂。”
“希望尤簌同學家庭美滿,心想事成。”
“希望尤簌同學前程似錦,學業有成。”
“希望尤簌同學好運常在。”
“希望尤簌同學能更勇敢。”
尤簌神色一怔。
原本以為他會寫一些朝朝暮暮,白首偕老之類的雙人祝詞,沒想到他求的都是她單人向的。
嫌他招搖的情緒瞬間轉變為懊惱,尤簌撓了撓頭發,伸手要去抱他手臂,卻被抵著頭摁了回去。
“等會兒,別想偷看。”
他手上隻餘一條,繞到樹下找了綢帶最繁雜的那一塊樹幹綁完,才踱步返回。
“寫的什麽……神神秘秘的。”
尤簌下意識就要去他剛才的地方偷看,又被綢帶纏得步履維艱。
蔣馳期隨手把她身上的幾條抓回來整理好,嗓音慢條斯理。
“懂不懂尊重隱私?”
六條都給她看了,最後一條還保密……
尤簌努努嘴,默默記下他剛才去掛的方向,佯裝不關心地催他幫自己掛。
沒五分鍾手邊的所有的綢帶都已經係在了樹枝上,秦琳和贏天揚兩人也隨之係上,似乎是佛門重地也淨化了兩人的心情,一路上尤簌竟然沒有聽見他們吵架。
太罕見了……
逛了會兒寺裏的其他地方,也不過花了兩小時。現在剛剛上午十一點,贏天揚拜完佛後的叛逆感上來,非要去外麵找點肉吃。
秦琳也張羅著附近有家基礎設施已經完善的度假村,挨著濕地公園,不冷不熱的時節去那最好玩了。
聽說晚上還有篝火晚會,能租烤架燒烤。
“怎麽樣,去麽?”
蔣馳期側頭看她,眉目清冽。
秦琳在對麵激動得要蹦起來,其實尤簌還有網上接的單子沒完成,如果要去的話看樣子是要去那個篝火晚會了,那也就意味著……
晚上要住在那個度假村了。
尤簌伸手擋住秦琳持續飛來的眼神,抿了抿唇小聲道,“但我晚上還要用電腦……”
“車裏有個平板和藍牙鍵盤,能湊合麽?”
尤簌問過iPad具體型號後,又小聲嘟囔,“可是……”
“沒有可是了!”秦琳激動地朝她撲過來,“簌簌你終於肯出來放鬆了,你不知道之前我們去哪玩的時候,一想到你在宿舍或者在外麵工作,姐姐玩的時候都格外惆悵……”
說罷,還假模假樣地歎了口氣。
尤簌被她說得失笑,莞爾道,“好嘛,我去還不行嘛。”
蔣馳期和贏天揚嘴上不說,但表情看著也挺想去的,尤簌也不想大家因為自己掃興。
她又瞅了眼蔣馳期,伸手抓他袖口,“那麻煩你借我平板和鍵盤了哦。”
男人輕笑,手掌輕輕搭了一下她腦袋,又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袖子從她手中扯出來。
“尤簌同學,佛門重地,禁止拉拉拉扯扯。”
“……”
閑閑地轉了一圈,走到門口的時候尤簌忽地摸了摸口袋,腳步一頓。
“剛才給爺爺求的平安符好像落在裏麵了。”
男人朝後扭頭看她,嗓音低醇,“我跟你一塊去?”
他還沒等到回複,就看見女生頭也不扭,跑得飛快。
“不用了,停車場等我就好!”
贏天揚杵了杵他兄弟手臂,一臉篤定,“她找那顆桂花樹了,想看你最後一條寫的什麽。”
男人勾唇,瞧了他一眼,視線又眺到不遠處的清麗背影上。
“偽裝的是挺拙劣。”
說罷,輕描淡寫地抬腳追了上去。
兩塊平安符在口袋完好無損地呆著,尤簌憑著記憶迅速摸到月老廟前,她依照原來的六條綢帶記下了蔣馳期的筆跡,又數著樹杈去找最神秘的那條。
這一片的樹枝好像要高點。
大概是大家都覺得係得高的地方心願最容易被上天聽見,所以祈福帶格外多,密密麻麻地疊了兩層。
尤簌把手機裝進口袋,鑽進樹下仰頭耐心地一條條找,找得最後眼花繚亂,剛要退出來看看是不是尋錯方向,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親和的聲音。
“小施主。”
是個小沙彌,穿著質地柔軟的幹淨長衫。
沒想到會被沙彌搭話。
尤簌立即雙手合十朝他施禮,“抱歉,這裏不能亂翻是嗎?我剛才不知道——”
“施主誤會了,”小沙彌生的圓眼方臉,耳垂很大,看著有幾分佛像的感覺。
尤簌禁不住有些緊張,她眼睛不自然地向後麵看去。
三米外的蔣馳期倚著明黃色牆壁,就那麽似笑非笑地瞅著,沒半點要過來幫她解圍的想法。
“……”
尤簌撇嘴瞪了他一眼。
“施主,你與我有緣。我說一句話,你要記得。”
沙彌表情柔和中帶著莊重,聽語氣似乎是重要的事,尤簌立即收回和蔣馳期博弈的視線,認真聽他講。
“俗事自擾,無謂記忘。”
“忘記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壞事。”
沙彌笑得和睦,說完,也沒等尤簌回應,抬步走遠了。
這是……什麽意思?
女生怔愣在原地。
靜心鍾適時響起,尤簌眼神還空泛著,腦袋就被人拍了一下。
“騙人說回來取平安符,嗯?”
尤簌扶住他手腕,顯然已經把找蔣馳期那條紅綢的事拋在腦後,有些不解地向他求助,“剛才小沙彌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見她惶遽,蔣馳期慵懶的神色漸收,低聲緩著開口,“他說什麽了?”
“……忘記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壞事。”
尤簌憑著記憶把這句話重複出來,又緊張地看著蔣馳期,心裏打鼓,“這是什麽意思啊?”
男人看了她一會,才笑,“別慌。”
“就是看你總忘記親你男朋友,幫我打抱不平呢。”
惶然的情緒被他這一句衝散。
尤簌羞赧地踮腳上去捂他嘴,“不能在寺院說這種話!”
“好,不說。”
他拖著腔百無聊賴地哄了一句,又牽住她手。
朝後遙遙望了眼沙彌的方向,男人眸光在下一刻變得沉暗,
但語氣照舊不露聲色,輕描淡寫地惹她,“今晚酒店住一間?”
女生神經倏地緊繃,赧然地想掙開他手,卻硬是沒逃脫,半牽半扯地折騰了一路。
身影漸行漸遠。
身後的桂花樹隨風晃動,枝葉和風鈴一起響。
隱在許多條紅綢中的其中一條隨風**起,紅底上黑字筆鋒蒼勁有力,字跡似曾相識——
“要她一直愛我。”
他唯一為自己求的,是句沒有絲毫祝願詞的短句。
通俗直白,
上天不會不懂。
……
上完香洗淨手,秦琳贏天揚兩人總算心安理得吃起零食。
隔著車窗遠遠看見兩人並肩走來,贏天揚自告奮勇地轉到駕駛位,又招呼秦琳坐前排給小情侶騰地方。
贏天揚的駕照剛拿,但高考結束後的暑假經常被他爸使喚當司機,駕駛也算穩當。古寺本來就在風景區,距離度假區也就二十分鍾車程。
尤簌垂手坐在車上看窗外,沒一會又見蔣馳期默不作聲地往她手腕上套了串蓮花白菩提手串。
他不說話,套完也沒看她,跟不是他套的一樣。
尤簌悸動片刻,彎唇,也學他,從口袋中摸出一條平安符塞到他手心,腦袋照舊看向窗外。
男人勾唇,垂眼看下去,小小的刺繡掛件上,隻寫了四個字。
無病無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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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度假村人多,酒店裏好點的套房都住滿了,還有人在湖邊租帳篷,蔣馳期手肘有一搭沒一搭地靠著前台,側頭問他們意見,“住這兒,還是去周圍找找?”
時間已經來不及,尤簌還想著自己有工作在身,硬著頭皮說了聲這裏就可以,幫大家做決定。
身份證一一交出,訂了兩間商務雙人房。
秦琳尤簌一間,蔣馳期和贏天揚一間。
前台的小姐姐提醒他們如果要想租燒烤架的話,得趕快去預定,秦琳和贏天揚兩個好吃分子聞言立即火急火燎地跑去搶。
臨走還丟了張房卡過來。
307,308。
沒準是對門,尤簌讓蔣馳期先選,然後拿了剩下的那張。
平板和小鍵盤已經事先塞到包裏,悶頭踱到走廊,沒走兩步就找到了。
兩間房隻是方位不同,尤簌的這間能看見湖,蔣馳期那邊能望山,也算各有特色。
手腕上的白菩提聆聆響著,尤簌刷上房卡剛要關門,淡灰色的門忽然被一隻腳絆住,留了一人寬的縫隙。
她疑惑地抬眼。
扶著門框的手指冷白,骨節勾著的紅繩平安符在半空中晃。
蔣馳期眉目清和,視線打在她臉上,語氣略散漫。
“趁他們沒在,”
“親會兒?”
作者有話說:
蔣馳期三部曲:牽會兒,親會兒,做會兒(未完成)
我他媽怎麽隻寫這點!我要改變自己,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