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送你
◎“加個微信?”◎
尤簌很輕,身上也軟,蔣馳期一時間僵住,還以為自己抱了一團棉花。
她額頭小而飽滿,抵著他鎖骨位置,下巴硌出些能忍的微痛感。
鼻息有氣無力地喘著,透過薄薄的T恤滲透到他皮膚表層,和碎發一起撓得很癢。
蔣馳期忽然低眼看下去,下意識屏住呼吸。
暈倒的人沒有知覺,見她身體還要歪,蔣馳期一瞬間清醒過來,猛地用手腕框住她腰。
他頓了一瞬,又換手掌直接撫上去。
管她的。
人都暈了,哪還有空想什麽紳士不紳士。
旁邊的同學見到這情況也嚇了一跳,連忙幫忙叫來了護士。
“怎麽回事,剛才還好好的……”
護士皺著眉頭有些心疼地看著尤簌泛白的小臉,“同學,你是她的……?”
“朋友。”
蔣馳期順著護士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尤簌發白的唇,他盯了兩秒,掀眸,“有什麽地方能讓她休息嗎?”
“下麵有折疊床,我去拿瓶葡萄糖一會醒了給她喝。”護士剛要轉身去拿水,另一側有位同學弱弱舉起手,“醫生,我胳膊上的針口好像鼓包了……”
她隻得先處理緊急事務。
事情堆積搞得焦頭爛額,護士快速拔針幫人包紮完傷口,剛要去找葡萄糖,回頭就看見,
蔣馳期輕鬆地托著懷裏的女生,路過車頭時伸手撈了一瓶葡萄糖水握著,單手抱人下了車。
男人勁瘦的腰身因為被人無意識揪住衣角而顯露出一截惹眼的線條,托著人腰的手背青筋虯結,手指縫隙不經意勾了一縷女生青黑色的發,發絲隨風微微搖曳著。
他下車時還分外注意了她剛被包紮的手肘,仔細著沒有讓車身撞到胳膊。
遊刃有餘又麵麵俱到。
“擦……”
“芥末蟀?”
“那女生是誰啊,沒聽說過蔣馳期有女朋友啊。”
獻血車內的同學欣賞完這起突發事件後紛紛八卦起來。
—
剛才等初篩結果的休息區有一片專門放著幾張折疊床,窄得發指的床鋪印著迷彩軍綠色,沒有半分舒適可言,應該是之前軍訓剩下的道具。
蔣馳期黝黑的瞳孔盯著折疊床兩秒,還是把她放了上去。
他從尤簌褲子口袋翻出手機,摁了兩下怎麽都打不開,氣到想笑地掏出自己的手機撥給贏天揚。
“喂,蔣哥?”
話筒那邊亂哄哄的,贏天揚還在跟唱生日快樂歌,熱鬧的氛圍順著聲音傳遞到耳邊。
蔣馳期眼中閃過煩躁,目光又掠過床鋪上蒼白的可憐麵容,言簡意賅地說了下剛發生的事。
那邊頓時炸了,隻不過炸的不是贏天揚。
秦琳聽到一半直接搶過手機,語氣是止不住的焦急,“怎麽暈了,我就說她熬夜不能獻血……”
“護士說休息十幾分鍾能好。”
“她現在是一點意識都沒有嗎?”秦琳追問。
這形容得有點瘮人,但確實是事實。
蔣馳期為了確認,沒思考直接伸手粗魯地捏她臉,算是使勁很輕地掐了一下,尤簌還是沒什麽反應。
他盯著女生臉上漸漸泛起的紅痕,“嗯”了聲算是回答。
本來讓蔣馳期幫忙照看一下就算是麻煩別人,現在尤簌又暈倒,秦琳想到蔣馳期流竄在論壇上的臭臉酷照頓時有點拿不準主意。
她悄悄把話筒捂住,用手肘懟贏天揚,“喂喂,你兄弟平時脾氣怎麽樣?”
贏天揚麵色凝重:“非常差。”
“啊……”
秦琳深吸一口氣,又移開話筒,態度十分溫和,“蔣馳期你還在嗎?”
“在,”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你如果不方便看她沒關係,我給我舍友——”
“有點方便。”
蔣馳期隨意地回,很欠兒地拿尤簌那邊沒抽過血的左手玩。
他握著她手腕晃**,看手指在半空中擺動又脫力下垂。
“我一會送她回寢室。”他又補了句。
秦琳:!
我靠,這麽主動?
你愛上了你愛上了你愛上了……
秦琳頓了一會,意有所指,“或許,你知道白雪公主中毒後是怎麽蘇醒的嗎?”
蔣馳期:“……”
“好吧,反正你們好好相處,”秦琳又囑咐了一遍。
那邊插來一句贏天揚無語的反駁,“都暈了還怎麽相處?”
“感覺沒準是被男人的氣質迷暈的,”
“……服了你的腦回路。”
那邊一直插科打諢,蔣馳期剛準備掛電話,秦琳比剛才略顯正經的聲音傳出,“蔣馳期,等簌簌醒了之後,你能不能,離她遠點……不對,不能離遠。”
“就是,心理距離近點,但身體距離遠點。”
蔣馳期嚐試著理解秦琳的話,兩秒後,落了一句“行”,掛斷電話。
女寢的宿舍樓號隨之發到他手機上。
……
腦袋像是灌了鉛,還有點想吐,尤簌小臉皺成一團,睜開眼就看見蔣馳期低頭時的發旋。
他似乎有感應,聽見近在咫尺的一聲難受哼聲直接收了手機,看過來。
尤簌擰眉,麵色比剛才更苦瓜。
她記起了剛才的事。
好像是抽血後猛地站起來暈了,直接撞到了蔣馳期懷裏?現在場地也轉移了,尤簌側目看著軍綠色的簡易行軍床,更羞赧。
肯定不是她在無意識下陰暗爬行過來的,那麽——
啊……
這種受人照顧後的感激話語肯定要說的,沒準還要更進一步請人吃飯表示感謝,難搞的異性社交。尤簌目光落在包紮處,心裏逐漸抓狂。
她不該貪圖那點學分的!
“那個……”
蔣馳期邊擺弄著葡萄糖瓶子,邊淡聲嗯了下。
“我剛才,你……”尤簌磕磕絆絆。
“不用謝。”
謝謝,你知道我是想說這個的。
尤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瞬間心理輕鬆了不少,撐著半坐起來,胳膊傳來些疼痛感也不管,“那我先回寢室了。”
改天請你吃飯,改天……
尤簌說不出口。
你對這種人情往來也不太感冒的是吧?
蔣馳期沒太大表示,隻是看見尤簌起身無意刮了下臉後,忽然低聲笑了下。
笑得尤簌感到有些莫名,她又木木地蹭了兩下臉,還以為是沾到髒東西了。
胃裏還是不太舒服,尤簌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那就再——”
“醫生讓你喝這個糖水。”
她的告別語被打斷,蔣馳期遞過一瓶看上去像注射液的東西。
這東西讓她喝?
尤簌下意識排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還是謹慎地接過了瓶子,瓶子已經打開了,眼看蔣馳期跟監督一樣的眼神,隻能強忍著嚐了一口。
甜的……居然還不錯。
胃裏的不適衝淡了些,尤簌舒了口氣,“再——”
“我還給你撿了個棍子。”
“?”
你在說什麽。
三分鍾後,尤簌拄著不知道從哪撿來的豎直棍子,再一次抗議,“我覺得我其實能自己走路。”
“少說話。”
“……”
她平時話真的不多。
本來打算的分道揚鑣計劃沒能實施,尤簌一時間分不清蔣馳期到底是怕他暈在路上,還是就想看她拄拐杖出醜。
這條路是宿舍去食堂的必經路,人流量很大。
當同學們看見她手中握著的棍子,一步一步走得“艱辛”,都自發關愛殘障人士地讓出一條通暢無比的道路時,尤簌額頭冒出三條黑線,實在忍不住了。
篤。
棍子惡狠狠地落到地上,她回頭。
“我能在這跳個咚巴拉,你信不信?”
蔣馳期挑眉,看她這副捋袖子就能幹架的樣子,根本不接茬,煞有介事地伸手,“請——”
“……”
也是被逼急了,尤簌感覺她現在跟蔣馳期講話已經沒了害怕緊張的生理因素,反而有點想跟他來一場辯論。
你這麽處事,真的很煩人知道嗎!
蔣馳期蠻不在乎地超了她兩步,越過人的背影從後看很不羈,自帶一股張揚氣,超級氣人。
“快點走。”他發號施令。
尤簌吃癟地咬了咬唇,心裏偷偷罵人,照舊憋屈地一步一棍子地走。
在此之前,尤簌從來沒覺得從北門到她宿舍樓下的距離這麽遠。
橘紅色的霞光布了半邊天,在暗色的傍晚像油彩一樣潑在雲層,盛夏的溫熱的風吹過多時,衣袖擺動之際,兩人終於到了五棟宿舍樓下。
尤簌如釋重負,想著馬上可以逃離一時間心情也不錯,“謝謝你啊。”
“小事兒。”
這算是結束語了吧,尤簌滿意地想著,轉身邁上台階卻在下一秒又被叫住。
“尤簌。”
“嗯?”
他怎麽知道自己名字的,尤簌不解地回頭。
“棍子。”蔣馳期挪了挪下巴。
別告訴我你還要要回這個棍子……
“……”好吧,你是真的想要回去。
尤簌剛要邁下台階遞給他,就見蔣馳期已經大步走了過來,他步伐很淩冽,從她手中接過棍子後淡聲,“你一會扶樓梯扶手上去。”
“嗯好。”
“還有這個,”
當自己的手機從蔣馳期口袋拿出來的時候,尤簌承認她有那麽一瞬間是想跪地求人原諒的。
大腦一時間空白,她緊張地攥住衣角,屏息等待審判。
“沒電關機了。”
呼,嚇死。
哈哈哈,還好沒露餡,她下次還敢。
尤簌心情頗好地接過手機,“那我上去啦。”
“先別,”
蔣馳期一向疏離眉眼透出一股拿不定主意的遲疑,但這遲疑僅一秒就消失不見,他摸出自己的手機,像隨口問了那麽一句。
“加個微信?”
尤簌:!!
“我……”
沒有微信,誰信啊!
“我手機沒電了。”她低頭摸鼻子。
“沒事,你說手機號,我直接搜。”
作者有話說:
欠債遲早要還的,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