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日失蹤05
◎“別關門,我還在外麵。”◎
原本還趴著的牙兒頓時像被刺激了一般,再一次想從**爬起來,木果沒法隻能用盡全力按著她的肩膀,幾乎要坐上去。
“不是捂,不是我。”她一遍遍地重複,隨著掙紮的力度,空氣中的血腥氣越來越重。
桑枝看到滑落在一側的被子被血染得通紅,白色的裏衣上開了一朵盛大的紅花,粘稠地粘在後背肉上。
但她像是感知不到疼痛,拚命地擺脫木果的控製。
木果就要壓不住她,連忙勸道: “快別動了,再動你後背的傷就好不了了,嬤嬤說若是教坊司不要你,就隻能把你賣給人牙子。”
果然下一刻牙兒停止掙紮,眼裏本就暗淡的光更暗了些。
她氣喘籲籲地伏著,額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一顆顆地順著頰邊滑落。
本就通紅的眼此時更是盛了血:“是李刺說拿到禁藥就會同我成親,帶我回青城。”
她後背的血滲出的越來越多,氣也喘得更急了:“但禁藥一到手,他就消失了,留下一封狗屁信件說什麽對不起我,誰要他的對不起。”
“我費盡了所有人脈調查他,得到全都是假的,名字,身份,年齡都是假的。”
牙兒不甘心地抬起頭,盯著薑時鏡恨恨道:“既然這個世道權力至上,那我利用別人找到李刺有什麽不對。”
薑時鏡淡淡地看著她,冷漠道:“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牙兒怔了一瞬,忽然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桑枝。
艱難喘氣道:“若是我有她一般的長相,我早就得到李刺的心了。”
桑枝:“?”
戀愛腦喪屍都不吃啊姑娘。
薑時鏡轉頭看了一眼正摸鼻子的桑枝,半晌,嗬了一聲。
桑枝:“…………”
“我去開窗通通風,你們聊。”
說罷,她連忙轉身朝側麵的窗戶走去,路過門口的時候發現好幾個腦袋疊在一起偷聽,見她望過來還不好意思地往後縮了一下。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就聽到身後再一次響起了牙兒的聲音,帶著怒氣:“是你們神農穀識人不清,讓李刺這種狗男人混進來騙我。”
這下輪到薑時鏡無語。
桑枝推開窗戶用木榫支起來,低頭又瞅見了好幾個腦袋,鬼鬼祟祟地蹲在下麵,見桑枝看著她們,用手指在嘴唇上比劃了半天。
桑枝默默地點了下頭,把窗戶的縫隙關小了些。
“聽你的意思既然歡喜李刺,又為何三番兩次地去爬顏大人的床?”木果聽了全程,極為不解。
她的語氣透著天真,牙兒沉默了好久沒有回話。
“是想利用顏大人的權利地位,找到李刺並殺了他嗎?”桑枝走回床邊緩緩道。
牙兒原本紅腫不堪的臉逐漸因失血過多而被蒼白取代,但她後背的傷口絲毫沒有止血的意思,蜿蜒而下的血液甚至浸透了床單。
血腥氣隱隱有壓過藥味的趨勢。
連帶著講話聲音也弱了不少:“不,我從來沒有想要殺了他。”
她喃喃道:“我隻是想要他那顆心,在不在他身體裏無所謂,但隻是想要把他的心留在身邊這種事,我都做不到。”
屋內刹那寂靜,桑枝與木果對視了一眼,覺得毛骨悚然。
木果結結巴巴道:“心不在身體裏,那不是不是……僵僵屍?”
桑枝:“…………”
她有時真的很奇怪古人的腦回路。
“這就是你把靠近李刺的神農穀弟子的心,挖出來的理由?”薑時鏡目色沉沉看著幾乎要陷入死亡的牙兒。
牙兒困惑道:“李刺喜歡她們,我把她們的心挖出來送給他,不對嗎?”她想了想,更不解了,“我喜歡李刺,把他的心挖出來留在身邊,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此話一出,木果嚇得離她三尺遠:“先說好,我不喜歡你。”
桑枝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很難不懷疑牙兒的精神狀況。
薑時鏡皺著眉,嗤笑了聲:“也難為你竟然沒想著去挖顏詞的心。”
牙兒:“等我找到李刺,顏大人的心自然也是我的。”
薑時鏡:“…………”
濃重的血腥氣徹底在屋內蔓延開,黏膩猩紅順著床單一滴滴地落到木地板上。
她的肌膚肉眼可見的展現灰敗之色,聲音越來越輕:“少主,你知道李刺在哪裏嗎?他說了要娶我的,但我找不到他了,按我們那兒的規矩,我得跟他的心埋在一起。”
桑枝能明顯感覺到牙兒快死了,但屋內外沒有一個人去喊大夫。
所有人都清楚,是主子授意,牙兒才會大出血瀕臨死亡。
沒有人敢違抗主子,包括站在封建時代下的桑枝。
“那你知不知道李刺本名不叫這名字,你喜歡的隻是他捏造給你的假人設。”
薑時鏡冷漠的話,像是最後一根冰刺,紮在牙兒的傷口上。
反複撕扯,攆入骨內。
“假的啊,假的,那他不配,不配同我埋在一起……”她眼裏最後一點光亮消失,像是失去了水源的魚,不甘心地撲騰到最後,發現自己身處沙漠。
木果小心翼翼地問:“她,她是死了嗎?”
牙兒的眼睛並未閉上,此時像是還在盯著某一處看,格外驚/悚。
桑枝的大腦內有原身的記憶,算不上是第一次遇上死人,相較於木果的害怕,她反而輕歎了口氣。
用手把牙兒的眼睛閉上。
想著方才的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薑時鏡:“所以你知道李刺的真實身份?”
薑時鏡疲憊地靠在柱子上,按了按眉間:“不知道。”他看向桑枝,“我若是知道就沒必要來找她了。”
木果悄悄瞄了一眼薑時鏡又看了一眼桑枝,拽著衣角忍了又忍,才小聲地問:“那牙兒的……要怎麽辦?”
“會有人來收,不用管。”他直起身,看著桑枝若有所思道,“姑娘膽子挺大。”
桑枝強行解釋:“我,奴婢隻是少小離家經曆的波折比較多。”
薑時鏡:“那姑娘生活得一定很辛苦,才能麵不改色地替人閉眼。”
桑枝:“薑公子喜歡痛哭涕淚也不是不行。”
眼見著那雙桃花眼又涼了半分,她心下腹誹就許你陰陽怪氣別人,還不能別人陰陽你。
驀地,院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各種噓聲和竊竊私語。
“顏大人來了,快走。”
“踩我裙擺了,會不會走路啊……”
“等我,等我,別關門,我還在外麵。”
屋內三人:“…………”
整個院子一瞬靜謐無聲,又在片刻後被一陣快步的腳步聲取代。
門口很快出現了人影,桑枝看到為首的人一攏青衣,頭發整齊地被白玉發冠束起,秀氣儒雅,渾身帶著書卷氣息。
身後還跟著管家與嬤嬤幾人。
“薑兄,聽聞這邊出了些事,你……”話刹那停住,他的視線定在被血染紅的床鋪上,上麵的牙兒正在漸漸失溫。
他眉間蹙起:“牙兒死了?”
木果嚇得立馬跪在地上:“見過顏大人。”還不忘伸手拽了拽一動沒動的桑枝,硬是把她也扯到了地上。
薑時鏡瞥了一眼滴落在木地板上的血珠,聲音極淡:“半盞茶前走的,她用的止血藥被人調包了,傷口無法凝固,失血過多而亡。”
顏詞繞過跪在地上的兩人,站至床鋪邊,瞧了一眼灰白的牙兒,眉間皺褶越發緊了:“府內配有大夫,為何沒人去喚?”
話一出口,桑枝和木果都震驚了。
更詫異的是還站在門口的嬤嬤,她最是困惑:“這藥不是大人特意囑咐要給牙兒用的嗎?”
她頓了一下,環顧了一圈身邊的人,指著其中一個書童道:“還是清水親手送到老奴手上的。”
清水驚呆了,想都沒想就跪倒在地解釋:“小人今日從始至終一直陪在大人身邊,從未離開過,更別說送藥了。”
聞言,嬤嬤哆嗦著嘴唇也跪到地上,顫顫巍巍道:“老奴沒老眼昏花啊。”她轉頭看著清水,不信邪地問,“戌時三刻你沒來過後院?”
“好了。”顏詞出聲打斷兩人,沉聲道,“清水今日確實一直與我在一起。”
嬤嬤臉上的血色在一瞬盡失,抖著聲音說:“那藥是清水送來的沒錯,連聲音都一模一樣,老奴不會認錯。”
說著她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忙道:“當時,當時還有兩個行刑的小廝也在,他們也瞧見了清水,大人可喚他們前來證實。”
顏詞與薑時鏡對視了一眼,若是在場沒有人說謊,那就隻能說明府裏出了奸細,且還是會易容術的高手。
薑時鏡靠在身後的柱子上,渾身透著肅殺冷冽:“你說你是在戌時三刻見到的清水?”
嬤嬤點頭:“是這個時辰。”
他路過後院聽到銀鈴聲時,看月色應當剛到戌時,尋著聲音過去,卻沒想到撞到了崴腳的桑枝。
想著他看向跪在地上裝成鵪鶉,偷偷摸摸摳手指的人。
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是何時入府的?”
屋內的人皆是一怔,嬤嬤愣愣地回:“二月前。”
“不是問你。”他視線依舊定在桑枝身上,屋內有眼色的人也都轉移了視線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