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日失蹤03
◎“你說的是薑公子吧。”◎
亮著眼睛道:“弟子可以男扮女裝成丫鬟混進去,這樣聖女就不用為難了。”
桑枝:“…………”
想法很好,下次不許想。
她抬起眼看向談棄:“這幾日,你盡早將京州的布局打探清楚,將地貌圖給我,至於狀元府我會假扮丫鬟進去。”
談棄驚道:“聖女乃金枝玉葉之身,豈能當丫鬟,還是讓弟子……”
“任務完不成,我和你都得受罰,你想被關禁閉室?”桑枝打斷了他的話。
談棄頓時閉上了嘴,蔫著腦袋,不甘不願道:“弟子領命。”
一個時辰後,桑枝偽裝成身世淒慘的賣花女順利跟著新科狀元府的管事嬤嬤進了後院,分配成了三等的粗使丫鬟。
負責打理後院內種植的花花草草。
嬤嬤帶她們一眾丫鬟進府前,反複交代了許多遍絕不能生出攀富貴的心思,一旦被發現有傷風敗俗的行為,立即杖責二十大板。
不死也殘。
桑枝入府後,表現得尤為乖巧,以至於嬤嬤非常滿意,隻不過原本豔麗絕色的容顏即使用厚重的脂粉掩蓋,也在一眾丫鬟堆裏顯得異常突出。
甚至有點鶴立雞群,畢竟每天都往自己臉上塗抹厚重脂粉的丫鬟隻她一個。
時間長了,嬤嬤便擔心她會生出二心,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好好做事,認清自己的地位。
桑枝連著好幾日被警告,無奈地歎了口氣,再一次保證:“嬤嬤放心,桑桑一定謹遵您的話,也絕不靠近主子半步。”
管事嬤嬤像是沒聽見,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道:“若實在想著攀一攀,也得耐心些,等相府那位過來了,會有你們機會的。”
桑枝:“?”
合著她這幾天的誠懇保證都喂了狗了。
“我真的沒有這種想法,嬤嬤多慮了。”
管事嬤嬤分外貼心:“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但切記別做出那些下三濫的事,不然神仙來了都保不住你。”
桑枝:“…………”
這個嬤嬤好像聽不太懂人話,講得她嘴巴都幹了。
一直到傍晚時分,她將後院內所有花草全部修剪一遍後,管事嬤嬤才徹底放過她。
桑枝把剪刀放到一旁的竹籃裏,直起腰深深地歎了口氣,她進府到現在也有五日了,當初一同進府的一共十二個三等丫鬟。
其中也有一個長得白白嫩嫩算得上小家碧玉的姑娘。
嬤嬤怎麽就隻盯著她一個禍害。
夜幕降臨,半弦月影影綽綽地懸在枝頭,散著層朦朧的微光。
作為打理花草的三等丫鬟,桑枝並不需要守夜,用完晚膳後,便能宿在屋內休息。
三等丫鬟的屋子是四人一間,加上她目前一共住了三個人。
但其中一個名為牙兒的丫鬟需要去前院值夜,另一個則叫木果,在廚房做事。
牙兒走後,桑枝看著半開的大門,好奇地問道:“進府時,嬤嬤特意說過三等丫鬟的活計不需要值夜,為何牙兒每隔兩天就要去一次?”
木果抖開**疊好的被褥,隨口道:“牙兒是二等丫鬟,平時做的活就是去伺候主子的。”
桑枝:“可這不是三等丫鬟住的屋子嗎?”
木果瞥了一眼半開的門,壓低聲音解釋道:“嬤嬤的意思是二等丫鬟的房間住滿了,讓牙兒暫住一段時間,但……”
她的聲音更輕了:“我聽別的姐妹說,是牙兒想要勾引主子,要打二十大板扔去洗衣服的,但主子網開一麵,沒有罰她,她才被排擠到這兒來了。”
好家夥,當丫鬟還會被排擠。
桑枝不理解地皺了皺眉:“這麽說來主子還挺寬宏大量。”
又或者說,他對牙兒感興趣。
木果索性放下被子,去將門關了起來,坐到桑枝旁邊,小聲地八卦:“我曾經遠遠地見過主子一麵,是我這輩子見到過最好看的人,聽別的姐妹們說,主子從不發脾氣,人特好。”
桑枝沒記錯的話,調查的資料內顯示新科狀元名為顏詞,三元及第,前途不可估量。
高中狀元後與相府三姑娘定下婚約。
是京州目前的新貴。
桑枝用手托著下巴,黑瞳轉了兩圈,轉而問道:“我聽說府內還借宿了一位公子?”
木果想了想:“你說的是薑公子吧。”
她頓時直起身,眼眸亮起:“你見過他?”
木果搖頭:“沒有。”頓了頓,見桑枝眼睛一瞬暗了下去,又補充道,“牙兒肯定見過,她一直在主子身邊伺候。”
“不過……”說著,木果像是怕被別人聽見,轉頭又看了一眼房門,小聲勸告她,“我聽聞薑公子脾氣不好,還總喜愛去煙花柳巷之地,你長得好看,若是碰到了還是離遠些好。”
桑枝愣住,薑時鏡重女色?
她資料裏沒寫這個啊。
“你說的這個薑公子,是喚時鏡嗎?”
木果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道:“薑公子喚什麽,我不知曉,但府內隻借宿了他一位公子,沒旁的了。”
聞言,桑枝眉間漸漸皺了起來,離開蜀地時,褚偃給了她一份關於薑時鏡的資料,上麵明明白白寫著薑時鏡沉迷武學,不重女色。
當初天魔教被滅教,最大的原因就是教內以修煉采陽補陰為主,殘害武林俠士。
教主還將魔爪伸到了石家的小公子身上,才會被薑時鏡血洗。
和木果所說的判若雲泥。
難不成這人還有兩副麵孔?
“桑桑,你好像對薑公子很感興趣。”木果看著她疑惑道。
桑枝眼睫快速眨了一下,麵上不動聲色地解釋:“雖說隻是借宿一段日子,但薑公子也是主子,我怕日後衝撞了,遭嬤嬤罵。”
話音剛落,打更聲驀然傳進了屋內,與此同時還有一隻個頭極小的蜘蛛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爬了進來。
桑枝發現它時,它已經爬到了木果的肩膀處,見她瞧自己還賣萌似的眨了眨芝麻大的眼。
雞皮疙瘩一瞬間就攀上了她胳膊。
而毫不知情的木果還在饒有興致地同她分享新得來的八卦。
下一瞬就被咬了脖子,昏倒在桌上。
小蜘蛛咬完人後,吭哧吭哧再爬下去,身上掛著一條幾乎透明的蛛絲,拖在地上,像是在給桑枝帶路。
桑枝怕木果起疑心,先是將人抱到**蓋好被子,才順著幾乎不可清的蛛絲往目的地走。
夜晚的狀元府被橘黃色的燭光籠罩,後院內的丫鬟大多都不用值夜,早早便已歇下,桑枝一路跟著蛛絲倒是順利的沒碰到一個人。
繞過兩座亭子,再穿過遊廊後,她才在假山邊上瞧見了一身蜀地服飾的談棄。
銀飾在月色的照耀下仿佛散著若隱若現的微光。
舉手投足間,輕細的鈴鐺聲隨著風清晰地傳入桑枝的耳畔。
她驚了一瞬,查看了一圈附近見沒人才小跑上去,厲色道:“不是說過,來了中原要遵這邊的規矩,你怎得又換上了苗服。”
談棄見到她的一茬猶如小狗,眼睛唰得一下就亮了,但聽到話後又蔫巴巴地暗了少許:“弟子穿不習慣中原的衣服。”
聞言,桑枝視線下垂看向他身上這件由蛛絲編織的衣料。
以他們目前手裏的銀子在京州能買到的最好的衣服,也是用粗布製成的,雖然樣式新穎好看,但確實不如蜀地親手編織。
少年雖是褚偃派來盯著她的尾巴,但說到底才不過堪堪十六,比她還小一歲,這個年紀在現代還在念高中。
他的眼睛很圓,每每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時,就會讓她想起宿舍樓下那隻玳瑁貓。
桑枝輕歎了口氣,將手腕上一個價值不菲的玉鐲摘了下來,放到少年的手上。
“這個玉鐲應當值不少錢,你先拿去當了,買身料子好點的衣服穿。”
談棄呆了一茬,反應過來後差點把鐲子扔了,急忙道:“不可,弟子豈可用聖女的物件抵……”
桑枝怕他毫不壓製的聲音把別人招來,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他嘴:“小點聲。”
談棄“唔唔唔”的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桑枝聽不明白,隻能一邊鬆手一邊警告道:“不許叫喊。”
“玉鐲乃聖女貼身之物豈可隨意典當。”
說著便想將鐲子還給她,桑枝頗為無奈,隻能勸解道:“收著吧,這種玉鐲我有很多個,不差你手上這一個。”
見他還想反駁,咬牙道:“我不想哪天去官府贖你。”
蜀地排斥中原,中原也同樣厭惡蜀地。
帶著以訛傳訛的偏見,認為蜀地來的不管人還是物,都覆著陰邪要人命。
這種無法跨越的鴻溝,會要了他們的命。
談棄動作一頓,抬起眼睫看向桑枝,漆黑的眸子裏映著明明滅滅的燭光,好半晌,忽地信誓旦旦道:“聖女放心,弟子這幾日找到了一份待遇很好的活計,這個玉鐲弟子不能收。”
桑枝:“?”
脫口而出:“你沒被人給賣了吧。”
談棄興高采烈:“怎麽會,他們人很好的,給包住給吃喝,還會教一些我不懂的新奇玩意。”
桑枝更覺得他被賣了。
“對了,這是京州地貌圖。”他將疊好的圖紙遞給桑枝,神似小狗的圓眼睛亮晶晶的。
但桑枝滿腦子都是她的小玳瑁可能給人賣了。
若有所思地接過地貌圖,道:“你那活計……具體是幹什麽的?”
談棄一臉真誠:“在屋裏溜達。”
桑枝:“…………”
“哦,說起來多虧了這個活計,要不然我也沒那麽快就拿到地貌圖。”他的神情透著喜悅,似乎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活計。
桑枝見他如此,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轉了話題:“難得來一趟京州,你……”
“嘶嘶嘶~”盤在談棄小臂上的糊糊突然鑽了出來,直立著蛇頭,不斷地發出嘶嘶地警告聲。
桑枝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尖叫聲堵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
她果然還是適應不了這種軟趴趴的動物。
糊糊嘶了一陣後,談棄立馬皺起眉,凝重道:“有人在朝這個方向來,速度很快。”
桑枝毫不遲疑道:“我去攔著人,你盡快離開,不要讓人發現。”
“是,弟子告辭。”
然而話落後,他的神情逐漸困惑,談棄不清楚狀元府內的地形,選在此見麵也隻因這邊的花開得很豔麗,想多瞧一會兒,現在突然離開……往哪兒走來著?
桑枝將地貌圖卷好塞進袖子,一抬頭發現少年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在考慮往哪裏飛。
“往東邊一裏看到梧桐樹後朝西拐,翻過最西邊的牆就能出去,快走。”
談棄呆愣地點了下頭,開始辨認哪邊是東。
桑枝:“…………”
“這邊是東。”
靠近假山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在側麵,桑枝感覺那人隻要再往前踏一步,就能看到她與談棄。
先不說談棄一身苗服,就算是正常的漢人服飾,她身為丫鬟被抓到深更半夜與男子躲在假山後,天王老子來了都解釋不清現在的狀況。
她抿了抿唇,索性心一橫往側邊一靠,擋住了假山後的石子小路,而後整個人調轉了一個方向,麵朝另一側。
直截了當地攔住了來人。
睜眼說瞎話,夾著嗓子道:“哎呀,我腳崴了,有沒有好心人幫幫我。”說著做作地抬起一隻腳。
來人看著突然冒出來的桑枝,被迫停住腳步,在聽見她口中的話後,甚至後退了一步。
他看著如同沒有骨頭般側靠在假山上的少女,明明滅滅的燭光將她臉上厚重的脂粉映照得詭譎無比。
像夜半三更從地裏爬起來的僵屍。
桃花眼內漾著些許漫不經心:“哦?你確定隻是腳歪了,不是腰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