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日失蹤36◎
出去後還貼心地關上門, 心下暗想進展到這一步,少宗主應該早就發現少夫人後背的蠱蛇印了。
雖說少夫人是魔教中人,但往後嫁入刀宗便是一家人, 她沒必要多此一舉再稟告蠱蛇印的事情了吧。
屋內的氣氛似冰窖般凝固, 桑枝維持著動作一動都不敢動, 生怕少年一用力真的把她脖子掐斷。
她攀著他的肩膀,無望地看著床幔:“我不是故意的, 你信嗎?”
薑時鏡手微微用力, 恨不得直接掐斷她的脖子:“你覺得呢。”
熾熱的呼吸隨著話音拂過耳畔。
桑枝欲哭無淚,她有時甚至覺得原主還在身體裏沒有徹底離開, 動作快到等她反應過來就已經是現在的場麵了。
還不如一頭撞柱子上。
她微側了下腦袋, 視線內是少年通紅的耳垂, 她能感覺到握住她後頸的手正在一點點用力,商量道:“大夫還在外麵, 要不……你先放開我。”
話落,後頸的束縛頓時消失。
沒有借力點後,她上身無力地墜在**, 少年精致的臉一瞬間映入瞳內, 近到彼此呼吸交纏,她甚至還能看清他鼻側上那顆極淡的黑痣。
薑時鏡眸色很沉:“這就是你攀富貴的方式?”
桑枝愣了下, 距離太近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眸,微微側開了一些臉, 想起先前的話,沉默了一會兒笑道:“我倒是想攀,也得看公子給不給這個機會。”
少年伸手將她臉上的碎發挽至耳後, 嗓音喑啞:“三條路你都不想走, 這是第四條路?”
兩世加起來她都從未與陌生男人距離這麽近過, 特別是現下他們還保持著男上女下的姿勢,她心跳極快,連著呼吸都急促了些。
“公子若是願意娶我過門,帶我回昆侖,無論哪條路我都願意試。”
他看著少女視線慌亂,說這番話時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桃花眼微彎:“你若是能拿出誠意來,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桑枝怔住,誠意?什麽誠意。
她對上少年的眼,在裏麵看到了揶揄,大腦頓時轟的一聲炸開,緋色從耳垂一路蔓上臉頰,染上眼眶。
這一瞬她突然覺得把攜帶母蠱的褚偃殺了也不是行不通。
近在咫尺的少年指尖輕觸上她的臉頰,語氣幽深:“你出了很多汗,你在緊張什麽,桑桑。”
桑枝大腦嗡嗡地響,一時做不出反應,手卻無意識地攥成了拳頭。
下一瞬,手腕被大掌箍住,固定在頭頂,薑時鏡單手撐著身體看著指關節用力到泛白的拳頭,輕笑道:“這種喜歡近身打人的習慣可不好。”
桑枝不管他在說什麽,抬起膝蓋用力往上撞,他反應迅速地從床鋪上翻身而下,**的少女亦如上次在顏府一樣,渾身散發著不爽,煩躁感攀升到了頂端。
他氣笑了:“攀不成富貴,想滅口?”
桑枝擁著被子慢吞吞地從**坐起來,臉頰連帶著脖頸通紅一片,眼眶也隱隱泛著微紅,眸內含了層薄霧,像是真的被欺負了般。
晚風從半開的窗戶內鑽進來打破一室的濃稠,燭火的影子搖曳生姿地攀爬到牆上。
她嗡鳴的大腦逐漸變得清晰,隻要異性距離自己過近,頭腦失去理智變得混沌,就會下意識打人。
這種毛病在現代就有了,也因此她對戀愛一直都沒什麽興趣。
她抿了抿唇:“你不是不讓我攀嗎。”
薑時鏡看著她像是真的被欺負了的模樣,一時語塞:“你以前也這樣同別人攀過富貴?”
桑枝搖頭,堂堂聖女隻有別人攀她的份。
少年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他麵色緩和些:“你若實在缺錢,就找堇青拿。”
桑枝抬頭望向他:“拿多少都可以?”
她的表情昭然若揭,薑時鏡一言難盡道:“每個月拿你丫鬟的份額。”
桑枝:“…………”
她垂下腦袋:“哦。”
分明什麽都沒發生,但薑時鏡看著她的模樣,罪惡感不由繞上心頭,他轉身往門外走:“我去喊大夫進來。”
桑枝無意間瞟見了他似血滴般的耳垂,似乎都快熟了。
這才反應過來,少年其實跟她半斤八兩。
堇青再次帶著大夫進來時,頭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再看到自己不該看到的畫麵。
女大夫倒是熟練地搬著凳子坐到一側將斜挎著的藥箱放在地上,拿出裏麵的診托墊在桑枝的手腕下,開始把脈。
她臉上的嫣紅還沒完全退卻,堇青像是觸及到了主子的秘密,小聲地跟大夫說:“要不要備點補血的藥物,給我們家少夫人補補。”
女大夫把完脈後,將桑枝的袖子往上翻了翻,看著手臂上的守宮砂,淡然道:“不用。”
堇青站在另一側全然沒看見,還在考慮要不要再備桶水給她沐浴。
桑枝聽著堇青口中的稱呼,輕咳了下:“你別亂喊,我不是你們少夫人。”
想起薑時鏡剛才的話,她又補充道:“隻是普通丫鬟而已,往後每月還要找你拿丫鬟的月錢。”
堇青一副我懂的模樣點頭:“少夫人放心,我一定保密,誰也不告訴,連哥哥都不配知道。”
桑枝:“…………”
心疼雲母三秒。
女大夫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即使看到或聽到極其離譜的事情也不動如山:“身體無礙,姑娘背過身趴**,我瞧瞧後腰上的傷是否需要施針。”
桑枝歎了口氣,將上衣褪下後再次趴在**。
大夫在後腰處各按了幾下:“要施針。”
堇青此時再看到蝴蝶骨上的蠱蛇印沒了抗拒心理,甚至還覺得這印記眉清目秀,她蹲在床邊圓眼睛彎成月牙:“我回來的路上給少夫人帶了酥糖,可甜了。”
“等施完針就可以吃了。”
桑枝趴在枕頭上,銀針入肉的疼痛讓她沒了力氣再掰扯稱呼,又因無法拒絕甜妹的笑容,隻能無奈應聲:“嗯,好。”
半燭香後。
堇青看著陷入沉睡的桑枝,躡手躡腳地給她蓋上被子,對還在收拾藥箱的大夫說道:“你出來說,別吵醒我們家少夫人。”
大夫蠕動了下嘴唇,最終歎了口氣,跟著她出門結賬。
送走大夫後,正巧雲母迎麵歸來,麵對妹妹那張冰雕臉溫和了些:“主子呢。”
堇青搖搖頭:“不知道,大概在屋裏。”
她跟著雲母一起上樓:“你送完銀子了?”
“嗯。”他應了聲,一步兩個階梯走得飛快,“村莊裏亂成一團,那個叫寧戚的姑娘哭暈過去了,我將錢袋交給照顧她的婦人了。”
堇青不關心這個,她提著裙子跟上雲母的步伐,詢問道:“先前你說遇到身上印有蠱蛇印的人格殺勿論,這事是少宗主下的命令嗎?”
雲母腳步一頓,他停下來眼睛盯著妹妹:“你遇到了?”
堇青想了想,沒把桑枝直接供出去,婉轉道:“沒有,就是想確認一下。”
“身上帶有蠱蛇印的人,是鹹魚教內鬥分裂為了掌控部分弟子在他們身上下蠱形成的印記,一旦被種蠱,他們的命運就不在自己手裏,除了死亡別無他法。”
雲母沉下聲音:“他們踏入中原本就違背了教內規矩,殺了也無妨。”
聞言,堇青沉默了下來,她剛得的新鮮熱乎的少夫人以後會死?
“這是少宗主同你說的?”
雲母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今夜怎麽了,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堇青默默轉身回屋,軟糯的聲音透著落寞悲傷:“看了一本話本子發現結局女主角死了。”
雲母極為不解,但又不忍妹妹傷心,勸道:“你換一本看。”
回應他的是門“砰”的一聲被關了起來。
隔日。
桑枝醒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洗漱,發現自己後腰上的傷好了大半,伸手去按也不會太疼。
昨夜紮針到一半,她實在太困睡了過去。
忘了詢問堇青今日幾時出發去襄州,也不知蘇淮之如何了,是否已經醒來。
推開門下樓發現此時的客棧一樓已經坐著許多來吃飯的人,她轉身回屋子取出麵紗戴上,才下樓。
按記憶中的路線往昨夜的醫館走。
大概半燭香就到了,醫館的大門敞開著,門口有排隊看診的百姓。
她繞過人群往裏麵走,看到昨夜見過的藥童正在磨藥,上前和善道:“昨夜送來的那位公子在何處。”
藥童抬頭看了她一會兒,才認出來,放下手裏的搗藥杵禮貌道:“在裏麵的隔間裏,您跟我來。”
醫館最外頭是看診賣藥的地方,裏麵則用屏風一間間的隔開成單獨的空間,方便需要臥床的病人休息。
桑枝進去後,就見紅衣少年靠在裏側的牆上,**躺著的蘇淮之已經醒來半靠在床頭,因失血過多他麵色仍舊蒼白無力,唇瓣更是毫無血色。
“你怎麽在這兒。”她看向薑時鏡。
後者勾著唇角輕笑:“來瞧瞧蘇大人,清醒沒有。”
桑枝坐到床尾的凳子上:“不信任自己的醫術?”
薑時鏡直起身走到她身後,微微俯身靠近她耳畔,慢條斯理道:“跟你拚了命救下來的人道個別,往後可就再也見不到了。”
桑枝一愣,隻聽他繼續說:“我在外麵等你。”
薑時鏡走後,隔間內隻剩下醫館裏嘈雜交談的人聲,混合著大街上的叫賣聲。
兩人都安靜了好一會兒,蘇淮之溫柔又帶著虛弱的嗓音響起:“救命之恩,蘇某無以回報,若是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提。”
“即便是刀山火海,蘇某也願意闖上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