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日失蹤35◎
桑枝吃完飯頭發也幾乎被擦幹, 堇青在梳妝台上取出一根發簪順手將及腰的長發挽了起來。
“姑娘的發絲真順滑,跟綢緞似的。”
相比堇青的熱情,桑枝反倒顯得拘謹了許多, 她放下手裏的筷子, 疑惑道:“你們少宗主呢, 你不用伺候他嗎?”
堇青扶著她站起身,帶著她繞過屏風走到床邊:“我們是暗衛, 不需要伺候主子。”
她頓了下, 又補充道:“況且少宗主不喜歡別人伺候,我們隻有殺人的時候才會出來。”
桑枝被她按在**, 眸中透著不解:“你要做什麽?”
堇青理所當然道:“我瞧瞧姑娘後腰處的傷, 若是太過嚴重, 便讓哥哥去請女大夫來診治。”
說著便伸手去解桑枝腰間的帶子,她下意識地往旁邊挪, 避開堇青的手,婉拒道:“我自己來。”
屋子裏隻有她們兩人,她褪下外衣隻留下裏麵貼身的小衣, 露出白皙光滑的後背, 蝴蝶骨上鮮紅的蠱蛇印記映入堇青的瞳內。
她露出詫異的神色,娃娃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暗色, 連帶著軟糯的嗓音也沉了少許:“姑娘背後的這個胎記可真好看。”
桑枝愣了下,想起來她後背上的確有印記, 那是被褚偃種下蠱毒後形成的蠱蛇印,每個人形成的位置不同,她的在後背上, 屬於自己瞧不見的位置, 時間久了就把印記的事情給忘記了。
含糊應道:“嗯。”
堇青伸手觸摸了下, 她的指尖偏涼,肌膚上很快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印記清晰鮮紅,正常胎記不會長成這種模樣:“姑娘喜歡養寵物嗎?”
桑枝覺得有點冷,她扯過一旁疊好的被子蓋住胸口:“你是想說貓狗?以前有想過養一隻小貓,不過它脾氣不好,不願意跟我回家。”
也不知宿舍樓下的那隻小玳瑁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
堇青看著蠱蛇印沉默了許久,哥哥今夜特意囑咐過她,遇到身上帶有蠱蛇印的鹹魚教人格殺勿論。
可她又受了少宗主的吩咐,是過來療傷的。
難不成少宗主已經知道這個姑娘的真實身份,故意帶在身邊是為了試探或引蛇出洞?
她腦中思緒萬千,圓潤的杏眼皺了起來,連著眉毛也一起彎成了八字眉。
桑枝見她久久不說話,偏頭疑惑道:“我後腰的傷很嚴重?你怎得不講話了。”
堇青瞬間回過神來,她看向青紫了一大片的後腰,靠近尾椎骨的位置有一點紅腫,她伸手輕按了下。
桑枝立馬就身體前傾躲開了她的觸碰:“你別按,很疼。”
堇青頓時收回手,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盯著鮮紅的蠱蛇印:“可能傷到了靠近尾椎的骨頭,但看起來應該不嚴重,你後腰的淤青很嚴重,需要用活血藥推揉開。”
想了想又道:“紮針也可以。”
桑枝微怔,眼前出現了蘇淮之滿身銀針的模樣,她下意識地想把後者規避掉:“推揉痛嗎?”
堇青覺得可以忍受的疼痛都稱不上痛,坦然道:“不痛。”
桑枝:“那便揉開吧。”
堇青搖了搖頭,將搭在她臂彎裏的衣服提起來蓋住蠱蛇印:“姑娘這種情況得紮針,貿然推揉很可能會讓尾椎的骨頭傷上加傷。”
桑枝把衣服穿上,係上腰間的帶子:“可我們明日不是要趕去襄州,怕是來不及再看大夫。”
堇青眸內隱隱透著一絲疏遠:“無妨,我哥哥今夜會將大夫帶來客棧,不會耽誤行程。”
再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桑枝忍不住好奇道:“你哥哥是……”
堇青:“喚雲母,姑娘見過的。”
她看著麵前這張無辜可愛的娃娃臉,始終無法把雲母那張不苟言笑的冰雕臉關聯起來,在她看來兩人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的長相。
“少宗主說姑娘身上有多處擦傷,我幫姑娘把藥上了。”說著她從袖子裏掏出了好幾瓶瓶瓶罐罐全部抖在**。
桑枝又往旁邊挪了挪:“隻是淤青,不嚴重,過幾天或許就消了。”
堇青拿起其中一罐,鄭重其事道:“若是不推開淤血,時間長了會留下暗色痕跡,可能需要一兩年才會慢慢消掉。”
“姑娘不用同我客氣,我手法可好了。”她把罐子的蓋拔掉,圓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桑枝。
這種眼神,桑枝在談棄那裏見過一模一樣的。
她無奈地褪下長褲,將膝蓋和大腿上的淤青指給她看:“就這兩處。”
她將腿擱在**,看著堇青熟練地把藥倒在手心裏揉搓,而後按上她的大腿,熾熱和掌心貼在肌膚上,下一刻是鑽心的疼痛。
桑枝揪住被子痛叫出聲,她顫巍巍地縮起腿,眼裏是少有的膽怯:“留痕跡就留吧,醜點也沒事。”
堇青愣了下,迷茫道:“不疼的,很快就好。”
說著硬是按著她的腿,將淤血揉開。
短短的半刻鍾,她覺得自己的腿被一劈為二,不再屬於自己,後背甚至痛到冒了一層冷汗,打濕了衣物。
門被“砰。”的一聲踹開,巨大的動靜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堇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把被子拽過來蓋住桑枝白嫩纖長的雙腿。
下一瞬,薑時鏡就繞過屏風出現在兩人麵前,桃花眼內還有未消失的擔憂:“在殺人?”
堇青顧不上手裏的藥,行禮道:“見過少宗主。”
桑枝則是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拉,蓋住了自己的臉,裝鵪鶉。
堇青解釋道:“屬下在給姑娘揉淤血,姑娘怕疼,驚擾少宗主了。”
薑時鏡掃了一眼**如死人蓋白布一樣的身形,擔憂的神色漸漸消失不見,他聲音淡了下來:“後腰的傷如何了?”
堇青把最開始跟桑枝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薑時鏡:“去把大夫請過來。”
堇青:“是。”
人離開後,他走到床邊看著一動不動的人:“打算悶死自己?”
桑枝悶悶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出來:“嗯。”
薑時鏡沉默了一會兒,上前掀開被子一覺露出她被悶的亂糟糟的腦袋:“整個客棧都能聽到你的痛呼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堇青在分屍。”
少女眼尾泛紅,眼睫上還掛著細小的淚珠,像是飽受折磨的囚犯。
她想起剛才的痛苦,癟了癟嘴:“太疼了。”比她拔智齒還痛。
“既然怕疼,就別讓自己受傷。”他看向她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打濕了額間的碎發,嫣紅的唇上還留有牙印。
桑枝慢吞吞地坐起身,把被子扯到腰間蓋得嚴嚴實實:“我隻是一個普通的丫鬟,不會什麽防身之術,被你丟到地窖裏,能活著出來就已經很慶幸了。”
薑時鏡:“…………”
“普通丫鬟可沒有能平安從地窖裏出來的本事。”他靠在床頭的圓柱上,語氣輕而淡,“我給你三條路選。”
桑枝抬起頭看向他。
隻聽他輕描淡寫道:“一回京州顏府繼續安分的當丫鬟,二回蜀地不再踏入中原半步,三挑明身份目的。”
桑枝眼裏的微光漸漸消失,她彎起眼眸輕笑道:“公子這是什麽意思,想要半道將我趕回去?”
薑時鏡靠近她幾分,桃花眼對上她的眼眸:“你覺得我會把致命的砒/霜隨身攜帶?”
桑枝裝作沒聽到他的言外之意,仰著脖子直視道:“你不把砒/霜放入口中,怎知它一定會要你命。”
少女笑起來會露出左側的虎牙,明豔的樣貌隱隱透著幾分無辜可愛。
薑時鏡微微俯身,意味深長道:“你想不想知道接近我的魔教人最後都如何了。”
桑枝彎著眉眼巧笑倩兮:“我不想知道。”
少年視線下滑停留在她纖細的脖子上,似乎一擰就斷,他語氣幽深:“如你上次所說,脖頸斷裂,眼睛外突,據說這種死法還會保留人的一絲痛覺,直到徹底斷氣。”
桑枝不由得身體一僵,她故作害怕道:“你說得真嚇人,人都死了怎麽還能感受到痛覺。”
薑時鏡看著她的脖子,目色沉沉:“三條路你都不想選的話,我可以幫你選第四條路。”
桑枝:“…………”
第四條路,送她上路。
她不動聲色地後挪了些,無辜道:“我母親是徐州人,我是為了尋親才離開的蜀地,幾經漂泊好不容易尋到母親她卻早已病入膏肓,將她的屍骨安葬後,我為了生計一路流轉才進的顏府。”
坦然地對上薑時鏡的眼:“我的確是蜀地人,若說有什麽目的……”她垂眸想了想,才道,“也就隻有攀富貴。”
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兩人輕不可聞的呼吸。
桑枝明麵上看著淡然無辜,暗下卻緊張到心跳加速,薑時鏡懷疑她的身份隻是時間問題,在沒有十足的證據麵前,她不可能會承認。
景叔隻要一日沒有果子的消息,她就必須跟著薑時鏡,一是為了糊弄褚偃的任務得到解藥,二是通過薑時鏡最大限度地拿到果子。
這樣她才能全身心地去尋紀宜遊那個冤種,以及回現代的方法。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放到受害者的位置,委屈道:“公子若是覺得桑桑手無縛雞之力隻會拖後腿,帶著桑桑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嗓音漸漸染上哭腔:“桑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薑時鏡無動於衷地站在床邊,看著她表演,甚至還提示她:“這有柱子。”
桑枝:“…………”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她藏在被子裏的手用力按了一下大腿的淤青,頓時痛得淚眼婆娑,抬眸望向他指著的床頭柱子。
想著撞完後還能訛人,一咬牙真的打算撞上去。
衣領被猛然拎住,她茫然地看向少年,隻見他按了按跳動不已的眉心:“罷了。”
桑枝心下鬆了一口氣。
下一刻門卻被猛然推開,堇青熱烈的聲音響起:“少宗主,大夫請來了。”
話音還未落地,桑枝的身體比大腦更快的做出反應,驀地伸手勾住少年的脖子,用盡全身力氣把他帶下來,壓在自己身上。
薑時鏡常年習武,形成了條件反射掐住她的後頸,差點就要用力擰斷。
然而這一幕在堇青與大夫的眼裏赫然變成了薑時鏡將少女壓在**,兩人身體緊貼密不可分,少女雙手攀著他的肩膀,指尖用力到幾乎要扣進肉裏。
堇青站著的角度還能看到自家少宗主單手撐著床,另一隻手握住桑枝的後頸,兩人脖頸交纏,畫麵一度讓她臉紅。
她默默地拽著大夫離開房間,聲音如蚊般輕:“打擾少宗主……少,少夫人雅興,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