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白日失蹤26◎

整個房間寂靜無聲, 就連呼吸都變得幾不可聞,男人滾落的腦袋就在看守的腳底下,死不瞑目的雙眼微凸, 死死瞪著空氣。

身體則倒在另一側。

這種首身分離的死法, 震得所有人都白了臉色, 甚至不消片刻濃重的血腥氣中隱隱彌漫出了一股尿騷味。

桑枝握著手裏的骨笛,跨過屍體走向看守:“害怕了?”

她淺勾起唇角, 像妖致的鬼魅, 一步步地朝著獵物逼近:“剛才不是看得很高興嗎,膽子這麽小還想玩女人?”

看守步步後退, 抽出腰間挎著的長刀指著桑枝, 手卻顫抖得連刀的握不穩:“妖, 妖女,你是妖女……”

桑枝停下腳步, 瞥了一眼他不斷戰栗的腿,看起來下一刻就能跪倒在地,她突然有點喜歡妖女這個稱呼。

畢竟頂著這個稱號似乎能抵消掉許多殺人的負罪感。

“桑桑, 別衝動, 殺了他們隻會髒了你的手。”蘇一上前拉住了她握著骨笛的手,怕她再次放到嘴邊吹奏, 出現剛才那幕恐怖的場麵。

桑枝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出來,她周身殺氣漸漸淡下去, 冷聲道:“那也總比髒了我的耳朵好。”

她掃了一眼抱成一團的村民,這幾日的相處她發覺被關在這裏的大部分村民都非常在乎自身利益,他們在意吃喝, 在意條件, 在意居住的環境。

隻要有一絲達到了要求, 便勸解自己這樣也挺好,要是能再好一點就好了。

為了這一絲的滿足,將向往自由的其他雀鳥的翅膀扯斷,變成牢籠裏的同類。

桑枝帶上小蜘蛛推開了那扇通往甬道的門,地麵被小碎石泥土替代,甬道很狹窄一次隻能通過一個人。

她方才踏進去,蘇一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我同你一起。”

桑枝轉頭看了他一眼,他的臉上和身上都被噴濺了大片血漬,不知道的還以為殺人的是他。

“若你是為了阻止我殺人,就在這間房間裏待著。”她的嗓音依舊很冷。

蘇一愣了下,認真道:“蘇某並未有意阻止,隻是覺得為了這些人髒手,反倒折辱了姑娘。”

聞言,桑枝扯了扯唇角,隻覺得好笑。

她垂著眼往前走,語氣波瀾不驚:“我是妖女,手本就是髒的。”

蘇一:“雖說隻與你相處了短短幾日,但我看人很準,姑娘是個好人。”

他頓了頓,語氣輕了下來,帶著些歉意:“你是為了幫我故意掀翻的桌子,才會被欺/辱,方才的情形隻是為了自保罷了。”

桑枝聽著他的話,沉默了半晌,許久才開口道:“我的饅頭掉了,剛好在桌下。”

“無論如何,多謝救命之恩。”

桑枝沒回應他,默默地把手撐在後腰處,心中腹誹若是救一個人就得斷根骨頭,還不如不救。

甬道挖得彎彎繞繞,裏麵沒有通風口,兩人隻走了一會兒就感覺胸悶氣短。

一直到另一邊的空間,他們都沒遇上任何一個看守。

這裏的空間偏大甚至還有一縷縷的陽光透進來,桑枝抬頭望去,發現上麵是好幾個長方形的通風口,還蓋了一層白布遮掩。

“看起來是地窖,隻不過沒有上去的工具。”蘇一環顧了一圈說道。

桑枝壓根就沒想著要上去,她徑直走向另一扇門,邊冷聲道:“我不建議你在這裏呼喊求救,來的可不一定是救你的人。”

蘇一跟上她的腳步,無奈道:“我沒有那麽傻。”

推開門後裏麵是另一番離譜天地,空間極大的房間內,以紅綠色為主的裝飾尤為華麗,大紅的綢緞遍布,牆壁上燃著數隻蠟燭,整個房間都被橘黃的燭光籠罩。

奇異的香味撲麵而來,最中間甚至還有兩三個穿著清涼,打扮妖豔的女子載歌載舞,周圍似乎還燃著香爐,白色霧氣彌漫著經久不散。

桑枝簡直看呆了,她震驚的把門又關上。

腦海中仿佛妖魔鬼怪聚眾蹦迪的場麵揮之不去。

她看向蘇一:“我在做夢嗎?”

沒有接受過現代文化熏陶的蘇一更是震驚:“或許是幻象,你再打開瞧瞧。”

桑枝默默地又把門推開,裏麵的畫麵並沒有什麽變化,唯一區別是妖魔鬼怪全部靜止不動地看著他們。

桑枝:“…………”

比剛才更恐怖了。

“有人逃出來了,快把他們抓起來。”直到一道嗬斥聲響起,所有人才回過神來,紛紛拿起武器就衝了過來。

桑枝急忙後退,順手把蘇一往前推了一把。

“我相信你會點拳腳功夫,幫我攔一會兒。”

話畢,也不管蘇一是什麽反應,立刻將骨笛放在唇邊吹響,高昂的笛聲逐漸轉沉,變得晦澀難懂。

幸好這裏的通風口是連接地麵的,應該能爬進來許多小可愛們。

蘇一看著怒氣衝衝舉著長刀衝過來的人,又轉頭看了一眼已經在吹奏笛子的桑枝,他頗為無奈,輕歎了口氣:“我一介讀書人,哪裏會什麽武功,你高看我了。”

桑枝:“?”

見蘇一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她驚呆了。

連忙換了調子將小蜘蛛放出去,蘇一雖然不會武功,但他站在門口分毫沒有退讓,小蜘蛛爬到他前麵,吐出來一張小網,將落下來的那把刀牢牢掛住。

蘇一見此配合著把人一腳踹了出去,又道:“雖然我不會武功,但打架我還是會點的。”

小蜘蛛的體型還沒指頭大,吐出來的網又小威脅不了幾個人,憑著蘇一隻身一人很快就淪為了單方麵的毆打。

桑枝索性又換了曲調,用盡全力吹這首全程都是極為高昂的曲子。

很快就有人踩著蘇一的身體踏出門朝她而來,桑枝一邊後退一邊心急地抬頭看向通風口。

“小美人這是給相好的吹曲兒好上路呢,真有情調。”

麵前的人笑嘻嘻地舉著刀子靠近她。

絲毫沒有看見一隻蜈蚣從上麵掉下來落在他身上。

越來越多的毒物從通風口掉下來,桑枝眼睛一亮,雖然爬得慢但雖遠必到。

“蛇,有蛇爬進來了,還有蠍子……”

“怎麽還有老鼠,娘的怎麽都往這裏來了。”

“啊,救我快救我啊……”

“拿火,快去拿火燒,快啊。”

桑枝吹得滿頭大汗,絲毫不敢停下,越來越多的毒物匯聚到了地窖內,她看著那些人被迫退回裏麵的房間,蘇一趴在地上被打得渾身都是血,也不知還活著沒有。

毒物全部選擇性地繞開他,往房間內爬。

“是那個女人吹笛子吸引來的,把她的手砍了讓她吹不了笛子,啊……有東西在咬我……”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倒地,桑枝再也支撐不住失去力氣單膝跪了下來,臉上的汗大顆大顆地順著滑落,她呼吸困難地大口喘氣。

心跳急促地跳動,連帶著耳內都出現了嗡鳴。

沒有內力想將骨笛的聲音傳出去控製毒物本就不是易事,特別是她選了最難的一首曲子,沒有界限地想把附近所有毒物全部召過來。

“她沒力氣了,快去把她殺了。”有人喊道。

桑枝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試圖站起來,這裏的通風口太小了,小飛魚進不來不然這些人全部都得死。

曲子消失後,這些毒物很快就會撤離,或者直接在這裏黑吃黑開啟自助餐模式,雖然不會傷害到她,但蘇一就說不準了。

這就是鹹魚教的弊端,前搖時間長,吹奏的時候無法保護自己,小說裏能夠差點被滅教也是有原因的。

她撐著牆壁站起身,看向僅剩兩三個沒被咬的人:“我要見你們頭兒。”

方才推開門後,之前聞到的奇異香味再次撲麵而來,她竟然想起來在哪裏聞到過了。

“我們頭兒不會見你的,你死了那條心吧。”

桑枝垂眼看向將她圍成保護圈的毒物,語氣格外冷淡:“我不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我不介意把這裏所有人都殺掉。”

她掀起眼皮,殺氣四起:“你想嚐嚐被蟒蛇吞進肚子裏,意識清晰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點點侵蝕腐化變成食物嗎?”

門口的幾人皆是嚇得後退了一步,麵麵相覷,其中一個被老鼠咬了的人,更是怕得不行,懼怕到一邊跑一邊威脅桑枝:“你等著,頭兒一定不會放過你。”

見有人離開,她暗暗鬆了一口氣,以她目前的狀態別說蟒蛇了,連把手抬起來吹笛子都快做不到了。

剩下的兩個人恐懼滿地的毒物,更是一步也不敢上前。

桑枝緩了一會兒,等身體恢複了些力氣才朝著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蘇一走過去。

曲調停了太久,已經有毒物開始內鬥,體型最大的一條蛇在四處吃蜈蚣老鼠,小蟾蜍扒拉著壁虎,蠍子追蜘蛛,簡直一場美食盛宴。

“蘇一,還活著沒有,蘇一?”她拍著他的肩膀。

見他一直沒有動靜桑枝把手放到他側脖頸的位置,摸到還在跳動的脈搏,鬆了一口氣。

為了防止毒物混亂起來把他也咬了,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喘著氣等那個神神秘秘的頭兒。

半燭香後,桑枝看著體型最大的那條蛇被咬死分割,蛇這種動物吃飽後會進入休息狀態,它吃得太飽了以至於沒了反抗能力,隻能虛弱地被其他毒物分食。

她忽然想起了糊糊,也不知道談棄在京州如何了。

“頭兒,就是這個妖女,兄弟們都被她殺了。”

隨著聲音還有腳步聲逐漸靠近,桑枝抬頭望去,四十歲的男人身穿黑袍,頭上還戴著蜀地獨有的銀飾,丁零當啷地走過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要去住院做手術,如果超過淩晨一點都沒有更新的話,就不要等了,非常不好意思!!第二天緩過來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