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日失蹤27◎

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不是天魔教的人。

賭錯了。

桑枝握緊了手裏的骨笛,心跳的極快,若是這個人敢輕舉妄動, 她真的不介意拚上性命拉這裏所有人陪葬。

麵上不動聲色道:“你就是他們頭兒, 蜀地哪個教內的?”

雖說她現在的樣子十分狼狽, 但冷下臉來時一雙眸子像是淬了冰,讓人害怕。

頭兒站在原地細細地打量著地窖內的情形, 即使在來的路上被告知了情況, 但看到一大堆毒物圍在一起撕鬥,他還是被驚到了。

“你知道我, 你也是蜀地來的?”頭兒質問道。

問完後, 猛然看到了她手裏的骨笛, 瞳孔縮了一下,他不顧滿地的毒物上前指著那根骨笛, 愕然道:“這,這骨笛,你是鹹魚教來的弟子?”

桑枝擰眉, 看著他頭上並不算精致的銀飾, 沒出聲。

頭兒還在上下打量桑枝,全然沒意識到一條蛇順著他的腳爬了上去,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猜想裏:“我好像見過你。”

“頭兒,蛇, 蛇爬到你身上去了。”躲在房間門口的其中一人驚叫道。

下一瞬,那條蛇就被捏住咽喉部位,身軀死死地纏繞在他的手臂上, 他並未直接殺死, 而是看向桑枝眸內帶著困惑。

他伸出一隻手, 憑空遮住了桑枝的口鼻,隻露出一雙清冷的眸子,呢喃道:“這雙眼睛我見過。”

“你到底是誰。”

桑枝瞥向了他手中痛苦掙紮的綠蛇,語氣冷淡:“既然你說見過我,不如好好想想,鹹魚教有幾人你是見過的,畢竟……”

她冷笑:“我可沒見過你。”

眸子微彎,裏麵毫無笑意,幾年前的畫麵霎時閃現在眼前,頭兒臉色陡然一變,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聖女,你是鹹魚教的聖女。”

躲在門口的兩人驚呆了,眼睛不由睜大:“頭兒,您是不是記錯了。”

“這是我們下麵的人在村莊裏抓來的,她還說自己是徐州人,家裏做絲綢生意,讓哥哥拿五百兩來贖。”

“對啊,就前日您還見過她的。”

頭兒立刻嗬斥道:“閉嘴。”

再轉頭神情和善了許多:“不知聖女為何會在這裏,是有何要事嗎?”

桑枝扯了扯唇,垂眼看著吃飽了趴在自己腳邊的小蟾蜍:“方才你手下不是告訴你了。”

“年紀大,耳朵也不好使了?”

蜀地有傳言,鹹魚教的聖女有蠱神庇護,是唯一能操控巨大毒物還不會被反噬的人,且鹹魚教教主極為護短,不講情理。

雖然他們已經被魔教除名,卻是整個蜀地都不願惹的存在。

頭兒越想臉色越凝重,他看向還站著的三個手下恨鐵不成鋼,上去就甩了兩巴掌:“還不快跟聖女跪下道歉。”

他狠下心:“若是無法得到聖女的原諒,你們就自裁謝罪吧。”

三人麵麵相覷,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道:“請聖女恕罪,是小的不懂事。”

桑枝坐在蘇一身邊麵無表情地看著不斷磕頭的幾人,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磕頭聲一聲響過一聲,直到其中一人磕到滿臉鮮血吸引了毒物的注意力,她才淡淡開口:“我朋友被你們打傷了,他醒過來,你們活著,醒不過來就喂毒物。”

幾人皆是一愣,頭兒反應最快:“還不快把聖女的朋友抬進去。”

“是,是。”

但周圍滿是虎視眈眈的毒物,幾人頂著一臉的血一步也不敢上前。

桑枝不為所動,也沒有要撤離毒物的意思,她靜靜地坐在原地,任由通風口灑下來的縷縷陽光,映在身上,身上的麻布粗衣無法掩蓋那張絕色的臉,像極了跌落神壇的神女。

頭兒遲疑了下,將手中捏了許久的綠蛇放在地上對她說道:“可否請聖女把毒物全部撤出去。”

回應他的是無盡的沉默,桑枝看著那條一落地就扭著身體爬上牆壁的綠蛇,許久才出聲:“你不是天魔教殘黨,從哪裏弄來的天魔教的熏香?”

頭兒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隻得解釋道:“說來你可能不信,三年前天魔教覆滅前,曾圍殺過我教,我當時外出躲過一劫。”

“等回去的時候,教內隻剩寥寥數人苟延殘喘,我們東躲西藏了數十月。”

他語氣激動了些:“沒想到竟然等到了天魔教滅教的消息,趁著人都死光了,我們便潛進去把所有值錢東西,包括重要書籍全部搬走了。”

“這熏香也是當時拿的。”

桑枝:“…………”

怪不得她剛才打開門,看到房間裏的人都瘋瘋癲癲得像妖魔鬼怪。

天魔教這熏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維持著聖女的人設,站起身在其他人的注視下吹響骨笛,尖銳的笛聲響起,地窖內還在廝打吞噬的毒物皆僵了一瞬,而後像是被操控般爬上牆壁順著通風口離開。

不消片刻,地上就隻剩下一些殘軀。

頭兒看著她的眼睛越來越亮像是遇到了寶藏:“不愧是聖女,能輕易操控毒物。”

桑枝收起骨笛,嗓音冷淡:“你先前說見過我,什麽時候。”

頭兒愣了下,道:“大概五年前,當時聖女正在給蜀地新出生的嬰兒洗禮,雖說戴著麵紗,但聖女的眼睛很好認。”

桑枝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記憶,好像是有那麽回事,也不知從誰那裏傳出去的,說她有蠱神庇護,能與神靈溝通,導致蜀地裏新生的孩子都被家裏人抱過來,非要她給摸一下。

全然把她是魔教人的身份給忘了。

“毒物已經離開了,把我朋友抬進去,房間內的熏香滅掉,我聞不慣。”

手下把人搬進去後,桑枝跟在後麵走進了裝飾得極為誇張的房間。

她不動聲色地環顧了一圈,才發現裏麵還躲著不少人,最初跳舞的那幾個女子站在桌子上,像是害怕會被蟲咬到。

暗處還站著好幾個人,看服飾同是蜀地出來的。

濃重的熏香下有一層淡淡的血腥氣。

桑枝聳了聳鼻子,不由得伸手捂住了口鼻,這裏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她覺得犯惡心。

蘇一被放在榻上,一個黝黑的男人走過來給他把脈。

手下惴惴不安地說:“寧老爹,一定把這個人醫治好,這關係到兄弟們的命。”

桑枝見過他,剛被抓來的第一日這個男人問過她,為什麽她和薑時鏡隻有她一個人被抓了。

後來她發現被關的人少了一個,以為是取血死了,便也沒再深究。

沒想到竟然好好地站在這裏。

寧老爹把了一會兒脈後,恭敬地對頭兒說道:“他隻是被打暈了,再休息一會兒就會醒,我幫他處理一下傷口就無礙了。”

頭兒揮手答應,隨後看向桑枝和善道:“聖女來中原是有何要事嗎?”

桑枝坐在毛毯上,端著聖女架子,冷淡道:“教主吩咐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

頭兒微怔,他聽說過聖女脾氣不好,原來這麽不好。

他想了想,倒了一杯酒放到她麵前:“無意間將聖女抓進來是我的疏忽,你看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可以補償。”

桑枝看了他一會兒:“在中原待了三年,講話文縐了不少。”

蜀地的人大多都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哪裏,聖女謬讚了。”

桑枝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正在被包紮得蘇一:“我聽聞你們在取血煉製長生丸。”

“是從天魔教手上得到的古籍?”

她想了許久,總覺得這種離譜的東西隻有天魔教會有,畢竟他們真的能夠通過雙修吸取男子的元陽,維持樣貌。

頭兒驚異道:“聖女所料沒錯,隻不過我得到的是殘頁,煉製了三年都還沒成功。”

他突然想到什麽,看著桑枝的眼眸亮起,壓抑著興奮:“我知道聖女是製蠱高手,若是聖女能夠指點一二,練成後,長生丸可分聖女一半。”

取血煉製長生丸,她根本就不信世上會有這種東西。

但……

她彎起唇,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道:“既然想讓我幫忙,總得有些誠意。”

頭兒愣住,沒明白她口中的誠意指的是什麽:“聖女可直言不諱。”

“告訴我地窖的出入口。”

“這……”他猶豫了下,想起蜀地魔教心照不宣的條例,在蜀地內可內鬥但一旦出了蜀地便要互相幫助不可聯合外敵對內。

再加上麵前的人在蜀地高高在上什麽也不缺,不可能會做出背叛蜀地的事,便答應道:“自然可以,若是聖女願意幫忙煉製,這裏的人也可任憑差使。”

桑枝轉著手裏的酒杯,酒水濺出來滴落在虎口上,她漫不經心道:“還有古籍,我要你手裏的古籍殘頁。”

這下頭兒不願意了,他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語氣也沉了下來:“聖女別太過分。”

桑枝輕嗬了聲:“想讓我幫你煉製長生丸,又不願意將古籍給我。”她拖著調子,冷下臉,“這就是你說得直言不諱的誠意?”

她把酒杯拍在桌子上,語氣依舊冷淡:“你真以為我稀罕,覺得鹹魚教沒有能替代長生丸的蠱?”

頭兒臉色微變,思索了片刻才鬆口:“聖女莫要動怒,古籍自然可給看,但聖女需得向蠱神起誓,不會將古籍內容流傳給別人。”

桑枝看了他好一會兒,扯唇笑了出來:“好。”

唯物主義者無所畏懼。

作者有話說:

雖然但是晚了一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