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他的雙手緊緊的摟住她的腰, 莊藍趴在他懷裏昂著頭看著他。
他麵色很白,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氣,他雙眼眼白通紅,黑眸中映著她的影子, 他的眸子裏情緒洶湧, 像有著旋渦的潮水, 短短時間裏就有幾個回合的潮起潮落。
這樣的眼睛讓莊藍心悸,她掙紮著起來。
被他牢牢抱住,他的頭擱在莊藍的右肩,熾熱的呼吸噴在她耳側,他喃喃自語:“莊藍, 不要離開我。”
莊藍心中一軟, 一種莫生的情愫在心底蔓延。
倆人就這麽抱著,久久不見顧青山有新的動靜,莊藍撐起頭, 顧青山已經沉沉睡去,綿長的呼吸帶著輕微的鼾聲微微響起。
莊藍輕笑了下。
準備起身, 可他纏她身上的手就像悍死似的, 拉不開。
每當她拉開一點,另一隻手又纏了上來。
莊藍皺著眉頭看著他,他是真的睡著了?
就懷疑!
就是找不到一點破綻。
真的是無意識行為。
莊藍有些竊喜,他也喜歡她?!
他喜歡的是現在的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她?
莊藍想到酒後吐真言的傳說, “顧青山,顧青山。”
顧青山嗯了一聲。
“你喜歡現在的莊藍和以前的莊藍?”
莊藍抬頭看著他, 不放過他臉上一絲表情。
顧青山已經是深度睡眠的狀態。莊藍用一隻手指悄悄拉開他的眼皮, 然後快速的放下。
“我再問一遍,你喜歡以前的莊藍還是現在的莊藍?”
“好吧, 如果你沒有回答,我就當是你喜歡現在的莊藍了。”
莊藍一個人自言自語,自己都覺得幼稚可笑,最後她枕著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
次日,生物鍾將顧青山叫醒。
他頭有些疼,胸口上沉沉的,低頭一看一個黑黑的頭顱枕在他胸膛上,她白皙的手臂搭在他一側的肩膀上,自己的雙手也纏在她腰上。
除了明天她窩在他懷裏醒來外,兩人從未如此親密過,顧青山一動不敢動,生怕影響她的睡眠。
然後這麽親密對清醒的顧青山是又是一種折磨,男人早上就比較精神,加上視感和觸感的雙重折騰,就更精神了。
顧青山自己都覺得尷尬非常。
而懷裏的人兒還狀似無意的動了動,頭往枕頭上蹭蹭,繼續酣睡。
她沒感覺到這一些微小的動作給顧青山帶來的煎熬有多大,隻見他額頭上直冒熱汗,他索性緊閉著眼,身體也繃得筆直。
可能感覺到枕頭的變化,莊藍覺得枕的東西像個會發熱的鐵疙瘩,她腳一搭翻了個身。
隨意的一腳中創了目標,顧青山冷汗直冒,他飛速的輕輕放開莊藍,火速躲進了廁所……
對方的水深火熱,痛苦煎熬,莊藍一無所知。
顧青山在廁所調整後,換了身衣服,看著還沉睡的莊藍,他出去跑步鍛煉,消耗精力去了。
顧青山在熟悉的操場跑步,和戰士們一起鍛煉身體,心情異常舒暢。
跑了幾圈,回到了招待所。
莊藍已經起床洗漱完畢,兩人收拾好了行李,準備吃過飯後就出去,看地圖還有半天路程就可以到支坪縣。
警衛員來帶兩人去食堂吃早餐。
高剛已經等在那裏了,他的桌前擺著幾份早餐,有包子,有饅頭,有稀飯,也鹹菜。
顧青山帶著莊藍坐下。
高剛親切的問:“弟妹,昨晚還住得習慣嗎?”
莊藍客氣的回答:“也挺好的。”
“那,陪青山在娘家多住幾天,哈哈。”高剛玩笑的道。
莊藍看了眼顧青山,大方道:“我聽他的。”
高剛道:“青山,你看弟妹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麽意見?”
顧青山無奈的笑道:“我到不敢有意見,我怕到時候嶽父嶽母有意見,我們請了十天假,這來回路上得五天,我這女婿第一次上門,還得去掙表現,萬一嶽父嶽母不喜歡我,我這……”
顧青山委屈的看著莊藍。
高剛哈哈大笑道:“原來是擔心這個啊!不怕,弟妹會給你說好話的。”
“是嗎?弟妹?”高剛爽朗的對著莊藍笑。
莊藍無語的聳聳肩。
“不說就是默認了,哈哈。”
“弟妹,我有個不情之請。”高剛和藹的說道。
莊藍笑道:“高旅長你請說。”
“昨晚你聽到了,我這隊裏還有很多單身的兄弟,身邊有單身的像你一樣優秀的姑娘,幫我們牽個線。”
顧青山插話道:“高旅,你是為難莊藍了,單身的漂亮的挺多,但像莊藍一樣優秀的隻有她一個,不好意思,我搶先了。”
高剛一拳打在他肩上,笑罵:“這個小子,這是在變相的炫耀。”
然後收起了笑容,正色看著顧青山:“看到你這麽幸福,我就放心了。”
顧青山看了眼莊藍,也不吝嗇的敞開心聲:“我覺得挺幸福的。”
顧青山知道吳剛這些年一直有個心結,麵對他有種愧疚,一直覺得是他的原因才沒有繼續留在部隊的。
顧青山剛剛這麽說就是要解開他的心結,同時,也是向莊藍表白自己的心意。
“好,好,好。為了你的幸福,我就不留你了。”
顧青山點頭。
“這裏是你娘家,我是你娘家人,遇到問題和難處,一定要給我說。我一定全力幫忙。”高剛再次叮囑道。
顧青山點頭:“好。”
這次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會找到部隊。如果是顧青山一個人,他也不會給部隊添麻煩,他沒有高估自己的分量,同時更是知道部隊與民間是兩條線,非重大情況下互不幹涉。
高剛看了看腕上的表,站了起來:‘’青山,我一會兒還要外出,就不送你了,保重。”
顧青山已經從別人口中得知這段時間軍裏任務重,吳剛幾乎天天外出,能騰出時間和他喝一頓酒就已經是夠給麵子了。
“保重。”
顧青山站起來,兩人眼中有依依不舍和惺惺相惜。
高剛利落的收回視線,轉身帶著警衛員大步離去,他對身邊的警衛員道:“對把我家裏擺在左牆上的那些禮品都給顧青山帶上,去見老丈人也要有拿得出手的禮物。”
警衛員暗自驚訝,沒想到顧青山在自家長官心中的分量這麽重,那些禮品基本都是好東西。
*
顧青山和莊藍駕著車再次上了國道。
前方不遠處就是收費點,莊藍道:“你說張四會不會善罷甘休?”
顧青山道:“如果他有點政治覺悟就應該不會!除非真的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莊藍歎了口氣:“我想過這裏會治安不太好,沒想到這些衙二代敢如此大膽,如此猖狂,還敢當街強搶。”
這次如果不是叫上顧青山一路,她隻身一人那不得凶多吉少?!
這南省的治安環境還得整治一下。
顧青山心情也很沉重,這人間不平事太多,而他能做到的太少,就連自己的媳婦都差點保護不好,這讓他有些挫敗,卻激起了他的好勝心,他心裏暗自發誓,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
餘下的路程還算太平,畢竟像張四這樣色膽包天又不怕坑爹的奇葩是百萬挑一。
很快就到了支坪縣。
“我們去縣供銷社買些糧油吧。”顧青山道。
“好。我帶了全國通用的糧票。”。
不得不說出版社的黃秋雲為人比較貼心,知道她需要糧,每次送錢都給她準備有充足的糧票。
車子停在供俏社旁的道路上。
一路上這車子引起許多人側目,特別是川字牌的車子,看到男才女貌氣質不凡的兩人從車上下來,又引起一眾人觀望。
今天莊藍的裝扮比較樸素,即使是穿上最樸素的衣服,也難掩天生麗質。
兩人進b 供銷社,一口氣買了50斤大米,30斤麵粉,五桶油,20斤豬肉,一口氣花了二十幾元錢,這豪橫的樣子把供銷社等人都開了眼界,都在想這是哪裏來的貴人。
支坪縣是南省出了名的貧困縣,大家買東西都是扣扣搜搜的,一點一點的買,哪有這一口氣造掉二十幾塊的。這支坪縣農村每人每年平均收入才20幾塊,城裏工人工資都不到二十塊。
顧青山兩人也沒在意別人的眼光,將東西搬到車邊上,打開後備箱,傻眼,後備箱多了很多的東西,有幾個火腿,大米,有臘肉,甚至還看到了野山參……
誰放的?
顧青山和莊藍相互看了一眼。
“是不是高旅長?”莊藍道。
“這車一直是我們在開,隻有在部隊的時候高旅長的警衛員幫忙停車和提車。”
“是高旅。”顧青山肯定的道,在心裏默默感謝他。
後備箱放不下了,顧青山關掉後備箱,打開後座位,將這次購買的東西全部放到後座位去。
川省和南省相鄰,但地質和風情完全不一樣。
川省的景是連綿起伏的大山,是一個個高低錯落的小山坡,而南省很平,一望無際偶爾有些黃土山包。
地上也是沙子土地,土裏作物很少,入目到處都是黃色的枯草。
一路問著路,來到了爛溝村。
爛溝村的住戶基本上集中居住在一起,各家各戶都是建的泥巴房子,屋頂是標準的稻草。
村口邊上有個顆大槐樹,槐樹下幾個打著光腳的孩童在嬉戲打鬧,他們臉色蠟黃,穿著破舊的藍底衣服,鼻子上掛著鼻涕。
聽到有車開進來,紛紛好奇的看著車。
車子這東西在這年代是稀罕物,縣裏也沒幾輛,那些沒上過縣裏的人幾乎沒有看過這麽大的會自己跑的車。
村口很快聚集了大人,他們都好奇的看著這邊。
能坐上車的在他們心裏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可這種人為什麽會來村裏?
顧青山下了車,向一旁的男人問道:“請問,這是爛溝村嗎?”
男人退縮了一下,警惕的看著他,“這裏是,你找誰?”
莊藍聽到說這裏是爛溝村後,也下了車。
莊藍雖然穿著夠樸素了,可她的形象氣質和村裏人一比,那是格格不入,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城裏人。
莊藍大方看著吃瓜群眾,然後對離她最近的一個婦人問道:“嬸子,你好,請問莊明國和高平蘭住那裏呢?”
那婦人眼裏閃過一絲怪異,她皺著眉看著她:“你們是什麽人?找他們有什麽事?”
“我是他們的女兒,我來看他的。”
那婦人這才放心下來,但眼裏的怪異沒有減退。
“他們住村莊的東邊。”婦人用手指了方向:“離這裏有大約二裏路。”
莊藍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確實有幾個低矮的房子在那邊。
“謝謝嬸子。”
兩人觀察了一下,車子還能開近一些,好在吉普車的底盤很高,跑鄉村公非常合適。
“等等,姑娘。”那嬸子叫住她。
“有事嗎?”莊藍笑容親切。
“姑娘,你爹媽那邊,全部患了傳染性疾病,你自己注意點。”那嬸子提醒道。
莊藍心一緊,她繼續問道:“大嬸,知道是什麽病嗎?”
那嬸子一臉的個俱怕,“肝病。”
莊藍心情放鬆了下來,還好是這個肝病,她和這種病毒抗爭近十年,已經找到解決它的方法。
莊藍謝過大嬸,和顧青山一起在眾人的眼光中出發了。
“這男女應該是莊明國和高平蘭的女兒女婿吧。”
“看樣子是。”
“這姑娘和莊明國長得倒有幾分相似。”
“聽說莊明國快不行了,肚子大得像個球一樣,整個人瘦得皮包骨了。”
“這姑娘來得及時,還能見上最後一麵。”
“可惜了,那病傳染率很高 ,到時候別把姑娘女婿給傳染上了。”
“我昨天聽說住牲口棚那幾個幾乎都離死不遠了,唯有高平蘭精神狀況好一點。”
“高平蘭人不錯,下鄉之前是醫生,來這裏後也救了很多人,看好了很多病,可惜,這肝病太曆害了,連縣醫院都束手無策。”
“若不是高平蘭弄了很多草藥給他們吃,他們早入土了,能施到今天全是她的功勞。”
村民們一陣唏噓。
對於莊明國和高平蘭兩口子感觀挺好的,可惜了。
*
顧青山專注的看著車,莊藍問他:“我爸生了重病,會傳染人,你怕嗎?”
顧青山搖頭:“不怕。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
莊藍狀態倒挺輕鬆:“這時候的肝病一般是兩種,甲肝和乙肝,甲肝的傳性是通過糞口傳播,感染率非常高,握手、擁抱等接觸的方式會傳染給他人。乙肝的傳染性主要是通過血液和密切接觸傳播。”
“所以,一會兒,我們最好礴上口罩,避免和他們接觸。”
顧青山:“這……”
莊藍笑道:“這沒什麽,任何情況下自我防護
才是最重要的,相信他們也不想我們受到病毒的傳染。還有,如果真是的肝病,我有辦法可以治愈他們。”
顧青山看著莊藍自信的側顏,無條件信任莊藍的話。
莊明國他們住的是牲口棚,村裏當時考慮到大牲口的搬運問題,所以基耕路修到了牲口旁。
牲口棚有四間土房子,其餘的是半開敞房子,那些被下放的人都住在這裏,這裏目前住了五戶人。
車子開到時,多少引起了現場人的注意,他們慢微微的看向這邊。
顧青山和莊藍下車,一股刺鼻的動物糞便的味道在空氣中。
“東西先放車上,我們去認認路了再搬上去。”莊藍道。
莊藍一路看著周圍的破敗的環境,本以為以前陳國忠住的地方夠破敗了,沒想到這裏更甚。
自從牲口棚全部感染了病了,許久沒有人願意靠近了。
好在這病在人身上傳播,那些牲口還平安無事。
莊藍剛走近,就聽到牛馬的叫聲,看到三名瘦弱的男人躺在黃土地上。
顧青山和莊藍一驚,她們大步向人走去。
聽到腳步聲的幾人,立即睜開了眼。
他們麵色萎黃,眼白也是黃的,整個人看起有些嚇人。
“你們是誰?”那三人費力的坐了起來,頭發上,身上淡著灰,穿著破舊的藍色衣服,神情很恐怖,他們看著來者:“別過來,回去。”
剛剛他們是躺地上曬黃疸的,高平蘭說太陽對黃疸有作用。
莊藍看著他們的症狀就知道是黃疸型肝炎,甲肝的一種症狀。
莊藍一點不害怕:“同誌,你們好,我想問一下,莊明國是那家?”
“莊明國?你是誰?” 幾人看著她。
莊藍道:“我是她女兒。”
“老莊,老莊……”三人其中的一人放開噪子喊了起來。
另一個戴著眼鏡的費勁的碰著他:“別喊……”然後轉過頭對著莊藍道:“孩子,我們都得了傳染病,怕傳染給你,那邊第一間就是,你遠遠看一眼就行了,別進去。”
“謝謝。”
莊藍和顧青山朝那個方向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莊藍轉過頭對著顧青山道:“剛剛看他們的樣子得的是甲肝,主要是糞口傳染 ,這裏的什麽東西都不能吃包括水,你的手碰過任何東西沒經洗手不能放入嘴裏。”
“好。”
來的時候還沒多大感覺,越走近時,莊藍心裏有種莫明的激動,莊藍知道這不是她的感覺,應該是原身本人的反應。
這房子根本說不算是房子,是一些土堆堆上麵蓋了個頂。
房子低矮不說,還漏風和破敗。
門是掩遮著,偶爾能聽到裏麵幾聲咳嗽。
正當莊藍想推門而入時,身後傳來一道女聲:“藍藍——”
莊藍回頭,一名頭女花白,麵容蒼老憔悴,穿著灰布衣裳的中老年婦人,她眼眶含淚,神態激動異常。
“藍藍……”那婦人急急跑了幾步。
莊藍不由自主的向她跑去。
但那婦人突然站住,悲戚的向她搖著頭,並往後退。
“藍藍,你別上前。”
莊藍不管不顧,那婦人退得更急了:“藍藍,聽媽一句,別上前,我們在都得了病,別傳染你。”
婦人雖愛女心切,但更不想健康的女兒惹上這個病。
莊藍鼻腔一酸,道:“我不怕。”
婦人邊哭邊笑道:“我怕——”
高平蘭慈愛的看著她,從上到下認認真真的打量,聲音中帶著哭腔:“藍藍,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莊藍吸了吸鼻腔,淚止不住的往下淌:“媽媽,我過得好,有他照顧我。”
高平蘭這才把目光看向站在一旁身姿挺拔一臉英氣的男人。
這時,屋子內的莊明國扶著牆慢慢的走了出來,這會兒正扶著門框喘著氣,貪婪的看著不遠處的女兒,在他死前能見到女兒,他心滿意足了。
“藍藍……”他小聲的叫喚。
這微弱的聲音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高平蘭大步朝他跑去,快步的扶住他:“老莊,你怎麽出來了。”
莊明國隻是看著莊藍,雙淚直流。
莊藍和顧青山跟了過去。
“你們別過來。”莊明國和高平蘭的反應是一樣的。
“站住。”
莊藍前進一步,莊明國和高平蘭就往後退一步。
“藍藍,如果你們再過來,我們就關門了,不見你們。”莊明國氣息不穩的道。
莊藍停在了原地,心裏堵得慌。
可憐天下父母心。
“爸,媽,我現在就帶你們去醫院。”莊藍道。
高平蘭眼前一亮,然後又黯淡了下來,她是醫生她非常知道愛人的病情,如果再不去醫院,真的就救不了。
“我們這身份,大隊不一定會同意。”高平蘭道。
“去縣裏治病,又不是外逃,村裏肯定會同意的。”莊藍道。
莊藍看著莊明國的情況,他麵色枯槁,發黃,身材瘦弱,但腹部凸起,應該是長腹水了,這種情況必須得去醫院治療。
況且這裏衛生環境不好,治療效果並不佳。
莊藍對顧青山道:“你去找一下村支書,說我們帶爸媽去縣上治病,說辭可以參加陳國那次,另外,帶點錢,不行就使錢,一塊不行就十塊,十塊就就一百。”
“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做。”
顧青山向二老行了個禮,然後大步向村莊走去。
“爸,媽。”莊藍又想和他們走近。
但兩老人還是充滿抗拒,和她保持著距離。
剛剛在路邊上碰到的三個人也跟了過來,遠遠的看著,沒有走近。
“藍藍,那男人是?”兩老終於問出一直想問的。
“他叫顧青山,我在下鄉不久就嫁給他了。”莊藍大方的道。
兩老這些年一直擔心兒女,又不知道被放到什麽地方去了,女兒當年是在學校帶走的,連麵都沒和他們碰到,身上沒錢,也沒衣物,他們一直擔心她活不出來。
兩老認真觀察著女兒,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欣慰。
看女兒的樣子應該沒吃多少苦,皮膚白皙細膩,衣服是新的,眉目舒展,神態陽光,甚至比以前更加水靈漂亮。
看來那個顧青山真的把他們女兒照顧得很好,想到這兒兩老心寬了些。
“藍藍,顧青山是幹什麽工作的?”
“他是名退伍軍人,現在是二塘村的生產隊長。”
生產隊長等於農民等於莊藍以後都會留在農村務農。
高平蘭有些不是滋味,“藍藍,都是你爸害了你,如果不是他,你這會兒大學畢業,高材生,哪至於嫁個農民。”
說著又抹起了眼淚。
這些年她沒有少怨莊明國,但也沒有離棄他。
當年,很多被貶下鄉的夫妻都是登報離了婚的,像高平蘭這種不離不棄如影相隨的極少。
所以莊明國是感激她的,這些年不是和她相依為命,他一個搞科研的人估計活不到今天。
莊明國想,將死之前能再見女兒一麵,他也是心滿意足了,隻是放心不下老伴,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以後的日子怎麽熬啊~
“平蘭,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全家。”莊明國又哭了。
高平蘭抱著他痛哭:“老莊,我隻是說著玩,我沒真怨你,我不怨你,你要好好的啊~”
“你看,咱女兒來看咱了,說不定咱兒子也會來看咱了。”高平蘭道。
\"是嗎?\"莊明國眼含希望。
“爸,哥哥會來看你的,你的病也會好的。”莊藍道。
“藍藍,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高平蘭問道。
“顧青山托人打聽的。”莊藍把功勞推給顧青山。
高平蘭對顧青山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些。
要說以莊明國家的門弟,如果他們家不遭難,顧青山確實配不上莊藍,但高平蘭一想到女兒以後都要在農村務農,心裏就堵得慌。
莊明國虛弱的道:“那顧青山看起是個好孩子,一表人材,模樣英氣,看著人也踏實,兩人站在一起也般配。”
“可惜是個門弟……”高平蘭點頭。
“能在這個年頭把藍藍照顧這麽好,不錯了。”莊明國虛弱的歎著氣。
“也是……”
“藍藍,你這些年受苦了嗎?”高平蘭繼續問著女兒,多年不見就想知道女兒的境況。
“沒有。當年顧青山他獲部隊一等功轉業退伍,國家本來給他安排了好工作,他為了給我換個小學老師的名額,給讓出去了,所以才留在村裏。”
不說當兵經曆,就把國家鐵飯碗給女兒換份清閑的工作這一點,高平蘭就被感動了:“這麽看,他真的是個好的,這女婿我認了。”
莊明國也不停的點頭,心頭的大石也落下了。
莊明國精神萎靡起來,他靠在高平蘭肩膀,緩緩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