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青桔子
◎果肉粒被咬開，飽滿的水珠在舌尖炸開◎
快遞員上門取件, 顏煙把放涼的鹵雞裝進泡沫箱，幾個冰袋保鮮。
冰袋重量, 比鹵雞的重量還沉。
光是快遞運費，足夠重新買一隻鹵雞。
她寄的航空件，約莫兩天左右會抵達江陵。
上回嫂嫂給她寄鹵雞，顏煙一直想著回禮，終於等到天氣轉涼，應該不會壞掉。
畢竟這麽好的土雞，要物盡其用，路上壞掉，她會很心疼。
比丟了一百塊錢, 還心疼。
寄完快遞，顏煙給宋錦發快遞單號, 讓她留意查收快遞。
收到嫂嫂的回複後, 她開始忙碌起來。
店門口的掛牌, 寫著今日新品鴨肉火鍋、三黃雞雞肉火鍋45元一斤, 青桔子6元……也讓不在群裏的食客們，知道她家上新品。
甜甜奶奶路過時，看見顏煙正搬出牌子，於是好奇上前詢問。
得知今天店裏又多了一種叫三黃雞雞肉火鍋, 和土鴨火鍋。
還有酸酸甜甜的青桔子。
剛上市的桔子，看著新鮮, 賣得不算貴，一會兒挑幾個, 給孫女嚐嚐鮮。
甜甜奶奶去學校接完孫女下學, 抵達店裏時, 發現店裏有許多嫩生生的麵孔在排隊, 又被這幫學生們搶了先。
沈圓排在前麵，身後依次是邱可，以及喬裝打扮過的鬱南知。
店內濃濃的桔子清香，一陣接一陣飄來。
室內飄著各色鹵香，各個都是小妖精，勾人得很。
偏偏這股桔子香，絲毫不服軟，愣是在一眾鹵味香氣的圍剿裏，殺出來。
它的與眾不同，瞬間吸引住了沈圓的目光。
循香而去，擺放的青皮桔子，油光水滑。
緊接著，沈圓發現圓桌桌麵不一樣了，嵌進去一個個電磁爐。
靠近收銀台的冷櫃裏，整齊擺放著各式蔬菜、粉絲、菌菇類的食物，蔬菜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很新鮮的樣子。
前麵的食客點了個雞肉火鍋，用不鏽鋼小鍋裝了，顏煙幫她端到圓桌裏，開了加熱模式，身後可以自助取用消毒筷和碗碟。
沈圓摩拳擦掌，雀雀欲試。
排在前麵的兩位顧客走開後，很快輪到她。
“我要一份鴨肉火鍋，要一團粉絲，一份娃娃菜。”點完單，付款後，沈圓又拿出手機截圖，取走昨天預定的鹵味。
拿到心儀的鹵兔頭，沈圓發現顏煙身旁站著個中年女人，也穿著圍裙，原來幫忙的葉嘉不見了。
她挑了幾個桔子過秤，結賬，坐到圓桌，看顏煙幫忙端來鍋底，於是問：“葉嘉怎麽沒來了？”
顏煙回：“她重新返回學校。喏，她跟朋友一起來了。”
順著顏煙的目光，沈圓一眼捕捉到走進店裏的葉嘉和肖芸。
葉嘉身上穿著寬鬆校服，肖芸打趣說：“好好學習，以後考上江大，你就是我的小學妹。”
看得沈圓感慨不已。
前不久，葉嘉頭頂的天空像是要塌了一樣，一轉眼，雨過晴天，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眨眼，她也大四了。
麵對即將和好姐妹們分離的愁緒，以後居住工作的地方，萬一沒有好吃的鹵味店怎麽辦？
千愁萬緒，被麵前鴨肉火鍋的香氣一激，煩惱和惆悵，立時被拋在腦後。
什麽煩惱，憂愁，吃完這頓熱氣騰騰的火鍋再說。
鍋內咕嘟咕嘟，香氣分子飄散遊**到空氣中。
沈圓冷抽一口氣，好香啊！
湯汁冷凝時，不覺得有多麽香，煮開後，肉香四溢。
她趕緊給自己舀上兩塊鴨肉，撇去紅油，澆上一勺湯。
先喝一口鴨湯，很鮮。
鍋中漂浮著一層誘人的紅油，其實並不辣，隻有辣椒的香氣。
一斤鴨肉，大約是鴨子的四分之一，裏麵都會給個鴨翅，或是鴨腿。
沈圓分到的是鴨翅膀，她撈到碗裏，晾涼一些開吃。
鴨肉煮得很軟爛，很入味，輕輕一嘬，連皮帶肉被嘬到嘴巴裏，骨肉分離。
邱可要了份雞肉火鍋，看沈圓一嘬一個鴨肉：“味道怎麽樣？”
沈圓嘴巴裏包著食物，“不腥不柴，鴨湯也鮮美。”
邱可遞來自己的碗：“給我喝點。”
沈圓給她舀了一碗湯，還頗為大方地給兩塊鴨肉。
邱可笑嘻嘻：“謝謝我園姐打賞。”
“調皮。”沈圓說完，往咕嘟咕嘟的鍋子裏下入粉絲和蔬菜。
等待期間，她的嘴巴一刻不停歇，拿出鹵兔頭，掰開，一口嘬掉兔兔的腮幫子肉，那叫一個嫩。
一想到以後畢業了，再也品嚐不到這麽美味的兔腦殼，沈圓決定化悲痛為食欲，多啃點。
馬上迎來寒露，店裏的鹵味都是加熱了拿出來賣。
以前顏煙擺攤時，用棉布包裹住不鏽鋼鹵桶，熱氣散掉大半，鹵味溫溫的。
現在店裏加熱後拿出來，還有些燙嘴。
沈圓吹走熱氣，一口吃掉兔兔的嫩腦花，加熱過的兔腦花，居然更嫩了！
冷吃時，兔兔的腮肉嫩而有嚼頭，熱吃時，兔肉偏軟爛，味道全部煮進去了。
骨頭都是麻麻辣辣的香，腦花兒也香。
啃完一個熱鹵兔頭，鍋裏的粉絲和娃娃菜也煮好了。
娃娃菜的葉片在湯水裏舒展，吸收了色澤紅亮的油脂，一口咬下，口腔壁裏填滿了二荊條的辣椒素，香而不燥。
辣椒堿帶來微微的灼熱，對於熱愛重口重辣的沈圓來說，微不足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撈起煮好的綠豆粉絲，煮到幾近透明，出鍋時，裹挾著紅油一起，像是披上紅妝。
牙齒輕輕切割，粉絲入口即化。
吸飽了鴨湯，煮出來的粉絲肉香濃鬱，煮得粘連軟糯的樣子，沈圓尤其愛這種軟乎乎的粉絲。
綠豆寒涼，空腹不宜食用綠豆粉絲，容易胃疼。
沈圓肚子裏墊了些鴨肉和蔬菜，最後才吃的綠豆粉絲。
吃到一半，沈圓又要了一杯豆漿，花生和豆子五穀雜糧的香氣好濃鬱：“還是原來的味道啊！”
圓桌隻有十六個位置，店裏每天隻能招待十六位食客。
圓桌坐滿後，顏煙告訴後麵專門來吃雞肉火鍋的食客別排隊了，今天堂食的名額已滿，隻接外帶打包。
畢竟店裏空間有限，沒辦法接待太多顧客。
來都來了，既然吃不到雞肉火鍋，那就順便買點桔子唄！
排到甜甜奶奶時，五十斤桔子銷售一空，沒買到桔子，於是各買了79元一斤的雞肉火鍋和45一斤的雞肉火鍋，帶回去嚐嚐看，味道有沒有不同。
甜甜正坐在沙發裏看動畫片，聽見鑰匙開門聲，立刻望來。
見奶奶終於回來，甜甜從沙發裏站起，奔跑來：“奶奶，我幫你。”
甜甜奶奶：“不用，小心湯灑了，把你衣服弄髒。”
45元一盒雞肉帶湯倒進電煮鍋裏，另一盒湯湯水水也倒進去，79元的雞肉放到冰箱，留作明天吃。
加熱的時間裏，甜甜奶奶從冰箱裏取出一小塊牛肉、一個萵筍，一顆土豆。
牛肉在清水裏浸泡，加一勺鹽，可以讓它更快解凍的效果。
萵筍、土豆切成片，解凍後的牛肉切成薄片，加蔥薑、水澱粉、食鹽、五香粉一起抓拌抓拌，醃得嫩嫩的。
鍋中的湯底早已煮至沸騰，加入萵筍和土豆片，涮上一片嫩牛肉，放到孫女碗裏。
甜甜正啃著一個雞腿肉，含糊不清說：“奶奶，你也吃。”
奶奶問：“雞腿好吃不，是以前的味道？”
甜甜啃得一臉油，眼睛水汪汪：“好吃。”
甜甜奶奶也夾起一塊雞肉，淡黃色的雞皮，看著像是土雞。
品嚐後，咦，肉質還不錯，比較緊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覺還是79元一斤的老土雞，吃起來比較香。
果然養了四個月的土雞，跟養了一年多的土雞沒法比，老雞燉起來，就是香。
孫女啃著雞腿，哼哼唧唧，又夾起牛肉呼呼，發現不燙後，放到嘴裏。
見乖孫女吃得很香，甜甜奶奶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可惜沒買到桔子，她孫女喜歡青桔子，小孩就好那口酸酸甜甜的味道。
同一時間，店裏的營業時間，接近尾聲。
李阿姨是鄭阿姨介紹來的朋友，平時有自己的工作，看著顏煙給幾位顧客打包，搞懂了。
之後李阿姨接手工作，給食客們打包。
顏煙從旁協助，看著點，幾乎沒什麽錯漏，明天應該能獨立任職這份工作。
店裏的食客們陸續離開，顏煙讓兩位阿姨先下班。
沈圓用紙巾擦拭著嘴角，突然環顧一圈，奇了怪：“今天怎麽沒看到我二哥？”
平時他可是跑得很勤快，每天都要店裏杵著，學校論壇裏都知道他，是顏老板談的男朋友。
顏煙回：“他最近有點忙，吃過午飯回去了。”
沈圓突然記起來：“哦，對，他之前一直籌備著畫展，好像就是這個月。”
說話間，店門口緩緩駛停一輛車，沈沐從車裏走下：“煙煙，我來接你下班。”
顏煙：“……”
啊這，一腳油門就踩到她家小區了吧！
沈圓拎著一兜桔子，瞅著車看：“你什麽時候買的車，我怎麽不知道？”
沈沐：“買很久了。”
沈圓左手挽邱可，右手挽鬱南知：“行，我們不當電燈泡，加油努力，爭取早點幫我把嫂子拐回家。”
目送她們離開的背影，沈沐覺得堂妹的話聽著哪裏不對。
什麽叫幫她拐回家？
好像他老婆，是給她沈圓找的！
“特意給你留的。”顏煙從店裏出來，把一兜桔子塞到他懷裏，轉身鎖門：“你以後別開車送我，太惹眼了。”
沈沐記在心裏：“好。”
路上，顏煙接到李春桃小姑娘的電話。
今天月考成績下來了，她考上年級前一百名啦。
顏煙誇她：“桃桃，你讀書真厲害，我還從來沒考過這麽好的名次。”
被誇得不好意思，李春桃抿了抿唇：“以後我還要努力考上前五十，前十，前三……”
隔著電話，看不到小姑娘的麵部表情，顏煙腦補了李春桃堅定的目光。
她囑咐說：“你能考上年級前一百，已經非常非常優秀，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李春桃嗯一聲，又說：“未來我打算報考江大，還有兩年，兩年後，我會去你的城市。”
顏煙：“嗯，好，我等著你。”
掛掉電話，顏煙的嘴角上揚。
車輛緩緩駛停，沈沐側頭看來：“是你資助的那個小姑娘？”
顏煙點頭：“桃桃從山區裏走出來，她讀書成績很好，非常用功，還好沒有輟學。”
沈沐覺得她說這話時，眼裏亮晶晶，似乎更迷人了。
“到了，我回家了。”顏煙下車，給他揮手。
沈沐的手抬到半空，頓了頓，最後抓住她的衣角。
顏煙看來。
他巴巴說：“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說著，他把腦袋伸來。
顏煙立刻意會，摸了摸他的頭：“我走了。”
回到家中，飯菜還沒好。
黃秀蘭同誌的呼啦圈，已經束之高閣。
她最近的新寵，是跳繩，據說有氧運動可以幫助降脂，達到減肥的目的。
顏煙懶洋洋靠在沙發裏，瀏覽群消息，查看雞鴨肉火鍋和桔子的反饋信息。
1群。
小雨漫步：【嗚嗚，隻有十六個位置，根本搶不到啊！】
炸毛短胖花：【看著平平無奇，煮開後香氣彌漫，超級香。我去取昨天預定的鹵味，店裏飄的都是雞肉香，吃又吃不到，隻能聞聞，饞死我了。】
皮蛋瘦肉粥：【45元一斤土雞火鍋真不貴，可惜搶不到，吃貨太可怕。】
悲傷辣麽大：【畢竟是土雞呢，大家又不傻，肯定早早排隊去買，我去得那麽早，隻搶到最後幾個桔子，酸酸甜甜，汁水很足。】
明天吃桔子：【你起碼搶到了桔子，我連個桔子皮都沒搶到，好想吃桔子，明天還有嗎？@五顏六色的顏】
看群消息反饋不錯，顏煙跟老家果農聯係，對方可以加班加點采摘一百斤左右。
顏煙心中有數。
五顏六色的顏：【@所有人，明天會送一百斤桔子到店，因為數量有限，暫時不接受預定，先到先得。】
手機一直響，鬱南知看完群消息，對沈圓說：“你不是買了幾個桔子嗎，怎麽不吃？”
沈圓回：“我看桔皮綠油油，好酸的樣子，打算放兩天，看能不能放黃點。”
鬱南知：“可是我看群裏的姐妹，都說好吃。”
於是，沈圓拿出來個青桔子。
怕太酸了，她們打算先分吃一個。
剝開桔皮，桔皮上的油脂沁出，弄了沈圓一手。
邱可遞來一張抽紙，給她擦手。
淡黃色的油脂抹在抽紙裏，酸酸的清香飄來，沈圓非常懷疑，這真的能吃嗎？
她給鬱南知和邱可一人一瓣，讓小姐妹先當試吃小白鼠。
邱可嘴巴裏包著桔瓣，一邊咀嚼，一邊語氣誇張地說：“酸酸甜甜，很多汁，很新鮮。”
鬱南知瘋狂點頭，也說好吃。
沈圓看著特別假，仍舊保持懷疑：“騙人的吧！”
看兩人一瓣接一瓣，往嘴裏送，沈圓的懷疑被打消。
就算騙她玩，也不用這麽賣力虐待自己。
被饞到了，她拿起最後一瓣品嚐。
牙齒咬開透明薄膜，堆積的果肉粒被咬開，飽滿的水珠在舌尖炸開，充沛的桔子汁水蔓延，先是一陣甜，緊隨而來的是舌尖的酸味……
下一秒，沈圓眉頭一皺：“好酸，果然是酸的。太酸了，我隻喜歡吃甜甜的桔子。”
鬱南知：“我就愛吃酸甜口，太甜的，反而不太喜歡。”
邱可附和說：“我也喜歡酸橘子，這個季節的桔子，簡直是我的最愛。”
沈圓把買來的一兜桔子拿出：“給你們，都給你們。”
被桔子酸倒牙，反正她也不愛吃。
邱可和鬱南知對視一眼，陷入狂喜，兩人你一個我一個，全部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