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酸辣蘿卜纓
◎色澤呈嫩黃色，拌了紅紅的辣椒油◎
飯桌上, 沈沐給顏煙盛了一碗花蛤湯：“下個月我有一個畫展，最近一段時間上午沒空, 可能不能陪你，不過我可以每天中午來給你做飯。”
顏煙接過湯碗：“沒關係，正事要緊，你要是比較忙的話，不用過來。”
“不行，要來的。不來的話，我哪有心思……”說到後麵，沈沐的聲音低若蚊吟。
顏煙沒聽清：“你說什麽？”
沈沐：“我的意思是，我不忙, 每天都會來給你做午飯。”
顏煙嗯一聲：“你自己安排好時間。”
又說：“這個花甲好鮮甜哦！”
見她喝完碗裏的湯，沈沐又重新給她盛一碗：“多吃點, 你最近都瘦了。”
顏煙啊一聲, 下意識摸摸臉：“有嗎？”
沈沐認真點頭：“有, 女孩子太瘦了, 對身體不好，多吃點。”
飯後，顏煙收拾碗筷：“一會兒我打包兩盒醬鹵牛肉，我帶一盒回家, 給你一盒，剩下的全部賣掉。”
沈沐受寵若驚：“還有我的份？”
顏煙：“當然了, 你是我的專屬小廚子嘛！”
沈沐低頭，手指戳著圓桌。
廚子就廚子, 還加一個專屬。
她好有占有欲呢！
顏廚房裏, 顏煙給醬鹵牛肉拍照, 甩到群裏——
五顏六色的顏：【今日新品, 醬鹵牛肉92元一斤，數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呱呱：【鹵牛肉，九十幾一斤，好貴，錢包快要遭不住了。】
棉花糖：【這個真不貴，上個月我媽媽買新鮮牛腱子，65元一斤，鹵完後還會縮水，賣九十斤一斤很正常，基本沒太大賺頭，我衝了。】
鍋包肉：【剛在外賣app找了一圈，沒找到好吃的減脂餐，幾十塊的減脂餐，又貴又難吃，感覺像是交智商稅。突然想到我花幾十塊買半斤鹵牛肉，當減脂餐吃，便宜又好吃，不是美滋滋嗎？】
南南一小隻：【@圓圓的兔腦殼】
可可的巧克力：【@圓圓的兔腦殼】
圓圓的兔腦殼回複：【收到收到。】
今天葉嘉提前十幾分鍾到，跟顏煙分享了她做卷子的心得，她感覺題目不是很難，應該會通過。
顏煙點頭：“嗯，你好好上學，一會兒我貼個招聘啟示。”
葉嘉：“老板，謝謝你，我好愛你。”
顏煙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被肉麻到。
鄭阿姨來上班時，看到門口的招聘，問顏煙店裏是不是缺人？
她有個朋友，可以下班過來做兼職。
聽鄭阿姨說，跟她年齡相仿，為人幹淨爽利。
顏煙回鄭阿姨，可以讓朋友節後，來應聘試試。
沈圓和邱可到店時，發現店內的顧客很多，都是專門為了新品醬鹵牛肉來的。
不讓鬱南知一起來，是非常正確的決定。
畢竟現在鬱南知小有名氣，老是有人找她要合影簽名，不給合影，就被發到網上吐槽耍大牌。
帶鬱南知出來吃個飯，特別麻煩。
從沈沐手裏接過昨天的預定單，還有沈沐幫她們買的醬鹵牛肉，兩個小姐妹美滋滋回宿舍，跟鬱南知一起分享。
宿舍裏。
鬱南知問：“鹵牛肉多少錢，我轉你？”
邱可也掏出手機，準備轉賬。
沈圓白她們：“跟我客氣什麽，反正是我二哥買的，又不是我花錢。”
邱可：“你二哥是你二哥，你是你，老是白吃白喝，我們也不好意思。”
沈圓安慰她們：“要不是咱們出力，我二哥現在還找不到對象。你們千萬別跟他客氣，隻是讓他買點新品鹵味，真花不了他多少錢，他一副油畫能賣到幾十萬，這點小錢對他來說，毛毛雨啦！”
邱可冷抽一口氣：“果然是有錢人，我這個窮鬼什麽時候能掙到幾十萬？狠狠羨慕了。謝謝你二哥，那我不客氣。”
鬱南知附和：“圓圓，謝你二哥，我也不客氣。”
沈圓要了兩盒鹵牛肉，打開一盒，醬汁香氣襲人。
另外一盒她準備帶回家，也讓家裏人嚐嚐鮮。
抓起一片鹵牛肉，沈圓抖了抖，怕汁水滴落到椅子麵。
抖掉湯汁的鹵牛肉片，被她塞到嘴巴裏，邊吃邊說：“對，咱們不跟他客氣。嗷，這個牛肉裏的蹄筋，糯嘰嘰。”
鬱南知被勾起了饞蟲，也拿起一片品嚐：“醬香濃鬱，比豬蹄子好吃，還不胖人。”
看她們吃得很香的樣子，邱可顧不上戴手套，撚起一塊鹵牛肉往嘴裏送：“嗚嗚，好香。”
她嘬掉手指上的醬汁，咂咂嘴：“裏麵的蹄筋糯糯的，幹脆香死我算了。”
三人窩在陽台吃完鹵味，宿舍裏的其他同學，走得七七八八。
沈圓用紙巾擦掉唇角的醬汁，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跟小姐妹們告別，踏上回家之路。
傍晚，天色黑得越來越早。
這時候日頭西墜，天邊霞彩淡去，整座城市被籠罩上一層黑紗。
今天趕上了以前乘坐的公交車，車內稀稀拉拉的乘客，沈沐想起了昨天乘坐公交車時，推推擠擠，顏煙拉著他的袖口……
不知道是車廂裏擠的，還是顏煙主動拉著他的袖子，他快要呼吸不過來。
又害怕，又膽怯，卻又希望她抓緊些，不要鬆開他。
沈沐扭頭看向顏煙：“你明早要跟著父母回村嗎？”
見顏煙點頭，沈沐的眼眸黯淡了瞬，又打起精神來：“那我能跟你打視頻嗎？”
顏煙沉吟道：“我暫時還不想讓父母知道我們的關係，等穩定一些，我會跟他們說。所以你打視頻前，提前問我一聲，我同意了，你再打過來，好嗎？”
沈沐眼巴巴：“好，我都聽你的。”
他眨著眼睛，像一隻溫順小狗狗。
一下子，擊中了顏煙的心巴。
她摸了摸他的頭：“真乖。”
從公交站台到小區的路程，沈沐總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好快。
顏煙跟他說：“中秋節快樂，沈沐，節後再見。”
“等等。”沈沐突然跑來，微微彎腰，伸頭來：“未來我好幾天見不到你，那你多摸幾下。”
顏煙微愣，還是隨了他的意。
她的手掌落到他發頂，輕撫。
得到滿足後，沈沐咧著唇角，開心得像個傻狗似的。
顏煙被他眼眸裏的笑意，還有唇角的弧度吸引。
除了眼眸，其實他的嘴唇也長得很漂亮。
她咽了咽口水。
腦海裏冒出個念頭——好好親的樣子。
如果她親他一口，他肯定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然後整張臉紅得滴血，心跳比鼓擂還響。
算了，他膽子小，還是別嚇到他。
兩人看了一會兒，顏煙說：“我回去了。”
“中秋節快樂，煙煙。”沈沐嗯一聲，心滿意足。
目送顏煙的背影經過拐角，消失不見。
沈沐胸腔裏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當當。
剛才他大膽求撫摸，還好沒嚇退顏煙。
似乎，他有點冒失了。
第二天一早，沈沐達成飛機回去，抵達老宅子，正好趕上中午飯。
沈沐讓阿姨把鹵牛肉熱一下，端到飯桌。
阿姨看著沈沐帶來的鹵牛肉，又看看沈圓帶來的，也是鹵牛肉。
巧了，這對堂兄妹居然想到一塊兒去了！
想著，應該味道不同。
兩盤醬鹵牛肉被端上桌，孟槿也以為是兩種不同口味的鹵牛肉，嚐完後：“怎麽是兩份一樣的鹵牛肉？”
沈圓這才注意到桌上有兩盤鹵牛肉，一盤是她帶來的，另一份是誰拿來的，不言而喻。
沈圓來了壞心，故意說：“一份是我帶的，另一份是我二哥帶的，是一家很有名的鹵味鋪子，這個鹵牛肉是鹵味店老板親自做的，嬸嬸可要多吃點。”
孟槿一頭霧水。
看看沈圓，又看看沈沐。
沈沐在沈圓讀書的城市買房，孟槿聽表妹楊金枝說起過。
好像是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他開竅了，可是跟鹵味有什麽關係？
靈光一閃，孟槿看向沈沐，難道是……
沈沐也沒瞞著家裏人：“她叫顏煙，我們還在交往中，反正我認定了她。你們反對也沒用，更不要去騷擾她。”
孟槿沒那麽閑得慌。
有時間，她去美容院做個保養不好麽？
就算她不喜歡沈沐交的女朋友，也不會找上門，對女方發出責難，她隻會怪自家的孩子不爭氣，眼光不好。
都是父母捧在手掌心長大的兒女，她家孩子是寶，人家的女兒也是寶，憑什麽指責人家女孩子呢？
此刻孟槿對沈沐說的女孩子，好奇極了。
這次沈沐回家，她發現他變得有些不一樣，精氣神好了許多。
能讓沈沐變得越來越好，孟槿對素未謀麵的顏煙，既好奇，又多出幾分好感。
“哎喲，我家的木頭竟然也開竅，也交到女朋友啦！”老太太頭發全白，麵色紅潤，雙眼放著光：“什麽時候把女朋友帶回家裏，給奶奶瞧瞧啊！”
沈沐也想，但顏煙那邊還要再等等。
等顏煙什麽時候把他帶回家見父母，才好邀請顏煙到家裏。
他說：“奶奶，我們才交往，而且煙煙店裏很忙，她走不開。”
老太太擁有敏銳地覺察力，一下子抓住重點：“叫煙煙了，哎喲，木頭開竅了，不得了。老頭子，看來我們馬上要抱上重孫嘍！”
飯桌上，大家都跟著樂，沈聿也在樂，真不知道哪個眼瞎的姑娘，看上誰不好，看上他呆頭呆腦的弟弟？
眼神真不好。
下一秒幸災樂禍的沈聿，被老太太鎖定住：“臭小子，你弟弟的終身大事有著落了，你什麽時候帶個女朋友回來？下次不帶女朋友，幹脆你也別回來了，看著糟心。”
沈聿：“……不交女朋友，我就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嗎？”
老太太蠻不講理：“筷子都是成雙成對，茶壺還得配茶蓋，你孤孤寡寡的一個人，不算人。”
沈聿無語。
他在老太太眼裏，現在已經不算個人……那他是啥？
都怪沈沐。
要不是他談女朋友，怎麽會波及到自己？
談個女朋友，搞得好像多了不起似的。
沈聿不屑。
……
被沈家提及的顏煙，猛地打了個噴嚏。
她扭頭看向身側，二伯還在。
顏國梁：“別看了，被你看的少了一塊肉，糟糕，我又瘦了。”
顏煙：“……”
本來還打算邀請姥姥姥爺，也一起來鄉下過中秋。
姥姥說，這是她們幾家人這麽多年難得的團圓飯，她們就不跟來湊熱鬧。
以後有機會了，多的是時間一起吃飯。
在鎮上買了節禮，驅車前往大伯父家。
車輛駛入村口，大黃狗衝著她們狂吠。
一路經過看過的建築、道路，讓顏國梁感覺又熟悉，又陌生。
他感歎：“很多地方，跟以前不一樣了！”
顏國華：“當然，誰讓你往外一跑十幾年，活該找不到家。”
顏國梁反擊他：“你才活該，我咒你天天圍著灶台轉。”
顏國華得意洋洋：“我高興，我有老婆，我有女兒……”
顏國梁：“除了炫耀這個，你不能說點別的？”
顏國華：“我老婆溫柔，我女兒乖巧……”
顏國梁氣得不想說話。
顏煙打量著黃秀蘭的麵色，很平靜，一點不吃驚的樣子。
估計黃秀蘭心裏門清，二伯是個啥樣子，所以才能這麽淡然。
顏煙那時候年紀小，對二伯沒太多記憶，僅有的一點記憶都是跟吃的有關，大頭蛋筒，還有山棗子啥的。
乍然見到這樣的二伯，著實震驚到她了。
走神間，她們的車輛緩緩駛停。
懶洋洋趴在門檻曬太陽的傻狗，見到來活兒，立即揪起腦袋，發揮自己看家的本領。
畢竟每一口白米飯和肉骨頭，它不能白吃。
見到獅子狗衝她們叫喚，顏國梁以為她們很久才來一次，問：“你們上次來，是什麽時候？”
顏國華別開臉，不想跟他說話。
爸爸不說話，顏煙回：“一個星期前。”
顏國梁嘖嘖兩聲：“你說它笨笨的，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傻狗衝她們叫喚，凶得很。
顏煙絲毫不怕，不慌不忙從背包裏掏出一盒酸奶。
聽見開酸奶的聲音，傻狗立馬不叫喚了，衝顏煙搖著尾巴，狗眼裏滿滿的渴望。
從狗臉上看到了諂媚、討好。
顏國梁：“……”
瞧著一道人影從屋裏走出，顏國梁有些看不清。
揉了揉眼，再去看時，那人已經來到跟前。
那人的嗓音顫抖，問：“你是，國梁？”
大哥竟然這麽和藹？
麵對溫和的大哥，令顏國梁愣了愣神，他哽咽道：“是我，大哥。”
下一秒，顏國梁感覺一隻手，揪住了自己命運的耳朵：“痛痛痛，有話好好說，小輩看著呢，給我留點麵子。”
顏煙默默別開臉，假裝看不見。
對著顏國梁，顏國棟宛若冷麵閻王。
對上顏煙，顏國棟麵上緊繃的線條柔和下來，放軟了語氣說：“煙煙，快進屋，知道你們要來，你大伯母特意熬了你最喜歡的瓦罐雞湯。”
顏煙嗷一聲，拿著酸奶往屋裏走：“我最喜歡喝雞湯了。”
進屋後，顏煙發現廚房的飯菜，早已做好。
大伯母從灶裏掏出黑罐子，用毛巾拍打掉草木灰。
聽見腳步聲，大伯母回頭：“煙煙來了，剛好雞湯熬好了。”
屋外傳來鬼哭狼嚎，嚇得顏煙的身體抖了一抖。
大伯母安慰她：“煙煙別怕，你這麽乖，你大伯父可舍不得打你。”
顏煙的思維發散，二伯這是回家挨揍了呀！
很快黃秀蘭和顏國華也來到廚房，幫忙端菜，拿碗筷。
飯桌上，顏煙沉默地看向顏國梁。
二伯的兩隻耳朵，其中一隻紅得能滴血。
沈沐也經常紅耳朵，是害羞，害的。
二伯的耳朵，是被大伯父擰的。
顏煙看著都疼。
大伯母招呼著大家吃飯，顏煙嗅了嗅，一大桌子的菜，聞著好香。
其中，當然要屬瓦罐雞湯的香氣最濃鬱，最為霸道。
雞湯香氣一飄，其它菜肴，遜色不少。
顏煙給自己盛了一碗雞湯，淡金色的雞油漂浮著，喝起來卻不膩。
雞肉緊實，嚼著很香。
雞湯太燙嘴，先晾一晾。
顏煙看見桌上有泡櫻桃小蘿卜，粉粉的小蘿卜，憨態可掬。
她夾起一個，包在嘴巴裏。
咬一口，水分很足，脆脆的，酸酸辣辣，好開胃。
她又去夾第二個，大伯母說：“你喜歡啊，家裏種的早蘿卜熟了，回去的時候給你們帶點。”
顏煙點著小腦袋瓜子：“好吃，我喜歡，嘶，好酸，好辣。”
大伯母又指著一道淡黃色的鹹菜：“這是用蘿卜纓子做的酸菜，你看喜不喜歡？”
“蘿卜葉子還能做菜啊！”在大伯母點頭後，顏煙吃驚，趕緊挖來一勺，放到碗裏。
它的色澤呈嫩黃色，拌了紅紅的辣椒油，切成碎碎的丁。
筷子不好夾，顏煙扒著米飯一起吃，眼裏放光：“這個更酸更脆耶，好下飯。”
大伯母樂嗬嗬：“我這一手醃鹹菜的本領，村裏人吃了都說好。”
顏煙豎起大拇指：“我也覺得好。”
這對伯侄，在努力活躍著飯桌上的氣氛。
顏國棟對顏國梁說：“記得你以前最愛吃酸蘿卜，嚐嚐你嫂子的手藝。”
顏國梁眼中酸楚，夾起一顆酸蘿卜，熟悉的味道，在唇齒泛開：“好吃，是以前的味道。”
蘿卜酸酸脆脆，很下飯，他扒著米飯，聽見顏國棟說：“多吃點，吃飽了，我找你算賬。”
頓時，顏國梁覺得嘴裏的酸蘿卜和米飯，一點不香了。
顏煙覺得很香，又挖來一勺蘿卜葉鹹菜。
這個蘿卜葉子酸酸辣辣，脆脆的，好上頭。
吃完一碗，顏煙又添一碗，就著酸辣蘿卜葉，吃下兩碗米飯。
這時候，湯碗裏的雞湯放涼了些。
顏煙捧起碗，啜一口。
雞湯好濃鬱，好香。
尤其是用瓦罐熬的雞湯，能把她香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