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全家福湯
◎魚圓子q彈，炸肉丸流油汁，鮮掉眉毛◎
江陵魚糕的製作工序複雜, 這道全家福比江陵魚糕的工藝更是複雜千百倍！
這道雜燴湯裏，需要用到配菜之一的肉圓子, 魚圓，可謂是重量嘉賓，不可或缺，且同時需要用到魚糜和肉沫，製作起來比較複麻煩。
沈圓和鬱南知她們兩個廚藝小白，為了給顏煙搭把手，可能實際上幫不了太大的忙，能做點，是一點。
早晨八點鍾, 兩人趕到顏煙店裏集合。
等待顏煙清點完貨物，三人準備前往菜市場裏采購新鮮食材。
顏煙還在倉庫清點, 沈圓收到陳默的消息, 以為自己看錯, 揉了揉眼睛, 愣住。
見她麵色不對勁，鬱南知湊來瞧一眼，也愣住。
等顏煙清點完貨物，她手機也收到了陳默的消息——
昨晚若若引起了並發症, 被送進手術室裏搶救，沒能從手術台走出來……
沉默了許久, 沈圓問顏煙：“我們還要做那道湯嗎？”
顏煙沉吟道：“做啊，做人要有始有終, 你們跟我一起去買菜吧！”
本來興致勃勃, 此刻沈圓和鬱南知跟秋霜打的茄子似的, 垂頭喪氣, 跟在顏煙身後。
正感歎世事無常，手裏被顏煙塞來一條大草魚，足有十來斤重，淡淡的魚腥味，沉甸甸。
讓攤主幫忙殺掉，破肚的大草魚在塑料袋裏一抽一抽，嚇得沈圓一激一激。
她從沒踏進過菜市場，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嚇得小臉白慘慘。
鬱南知也沒空著手，拎著顏煙遞來的一條豬肉。
兩個小白，像兩條小尾巴跟在顏煙身後，寸步不離。
眼見顏煙又鑽進一家幹貨店裏采買了幹木耳、幹黃花菜，還有許多她們聽都沒聽說過的食材和香料……
菜市場距離店裏不遠，幾分鍾的路程，三人拎著大包小包，返回顏煙的鋪子裏。
昨晚，她問了嫂嫂宋錦怎麽做這道全家福湯？
宋錦問了媽媽，她媽媽又問了村裏的大師傅，輾轉幾次，大師傅聽說有一位在遠方生病的小姑娘心心念念，想喝這道湯。
於是告知了這道菜肴的做法，哪怕是一樣的方子，根據火候、適量的調料、各人的烹飪習慣，每位廚師做出來的味道都不太一樣。
同樣用土雞熬湯，大伯母家熬得雞湯比顏煙家的雞湯鮮美許多。
按照他這個方子，約莫能做出個七八分相似。
從市場買來的土雞，大概也可能是養殖雞，這是顏煙短時間內在市場能找到最新鮮、最好的雞。
讓攤主幫忙斬成雞塊，用溫水清洗掉雞塊表麵的血水。
因為是買來剛殺的小母雞，肉質新鮮，不需要焯水，焯水後的雞肉，沒那麽鮮。
兩片生薑，冷水下雞塊到鍋裏，大火煮開，撈出上麵浮沫，轉小火繼續燉煮，熬出雞湯香味。
另一隻鍋裏，煮熟的鵪鶉蛋過一遍涼水後，交給沈圓和鬱南知，讓她們幫忙剝掉蛋殼。
顏煙從塑料袋裏取出一條豬肉，大師傅多番強調，做肉圓子，用到的豬肉要肥一點的，太瘦了，油炸出來幹巴巴，不夠香。
她買的這條豬肉，四分肥六分瘦，肥豬肉白嫩白嫩似豆腐，瘦肉紅紅的，看著特別新鮮。
豬肉清洗幹淨，切成薄片，用刀鋒剁成肉餡兒。
沈圓和鬱南知剝完鵪鶉蛋，眼裏找不到活兒，跑來問顏煙。
於是剁肉餡的活計兒，被鄭重交給兩個廚房小白。
沈圓怕做不好，耽誤顏煙的事兒，虛心求教，顏煙很耐心說：“沒關係的，這個肉餡兒你們不用剁的太細密，粗一點，吃起來有肉感，口感更好。”
這下子，沈圓和鬱南知可放心了。
沈圓剁五分鍾，手臂累了，把菜刀交給鬱南知。
鬱南知剁一會兒，給沈圓，兩人交替輪流著來。
鍋裏燉著雞湯，顏煙把幹黑木耳和幹黃花菜用熱水泡開，開始處理大草魚。
她學著老爸顏國華，用勺子刮出魚茸，刮出的魚茸放到幹淨容器裏，處理魚茸的過程，魚紅和魚刺被她單獨挑出。
刮魚茸，是個精細活兒，急不得。
處理完魚茸，一半用來製作魚圓，另一半魚糜跟肉餡兒混合攪拌……
刮出來的魚糜，不夠細膩，可以手打，味道更好些，也可以用到料理機打出來。
廚房裏，開了空調，不熱，溫度適宜製作魚圓子。
知道今天要做魚圓子，顏煙特意把家裏的料理機帶來。
一半的魚糜，提前煮出的蔥薑水，放冰箱裏冷藏，這時候涼得冰人，少量多次傾倒入魚糜裏，蔥薑去腥提香，多加點水，能讓魚糜吃起來口感更嫩。
用料理機多打幾次魚糜，打成濃稠的麵糊狀，黏糊糊的流動質感，即可。
加入兩顆雞蛋，適量食鹽、白胡椒粉、薑汁、味精、木薯粉，用料理機攪拌均勻。
攪拌細膩的魚茸，盛放到幹淨的不鏽鋼盆裏，用手捧起一塊魚糜使勁摔打，反複多次，讓魚糜上勁兒。
鍋裏準備一鍋冷水，不開火。
顏煙手掌裏包著魚糜，虎口擠出一個扁扁的小圓球，形狀似乎不太好看。
她嚐試放輕擠壓的力道，擠出的魚丸子，圓溜溜。
圓溜溜的魚圓子，用勺子刮走，放到冷水裏浸泡，不散不開，這是魚圓子大獲成功的訊號。
顏煙把捏魚圓子的技巧，交給沈圓和鬱南知，見她們嚐試幾次後，也能成功捏出漂亮的魚丸子。
沈圓一臉激動：“這是我捏的魚圓子耶，白白嫩嫩，圓圓胖胖又可愛，看著就好吃，一會兒我要多吃點。”
鬱南知深有同感，看著自己捏出的魚圓子，成就感滿滿啊！
另一邊顏煙把泡出血水的豬肝切成薄片，過清水衝洗，加料酒、蔥薑汁、澱粉醃製，一小塊瘦肉，切成瘦肉絲，加鹽和蔥薑汁、少量澱粉醃製。
醃製好的豬肝和瘦肉絲，放到冰箱裏冷藏保鮮。
一半的魚糜製成魚圓子，剩下的一半魚糜跟剁好的豬肉餡混合在一起，磕兩個雞蛋進去，適量食鹽、蒜末、蔥白末，十三香、麻辣鮮，生抽、白胡椒、味精，少量澱粉，一起攪拌均勻。
她戴著一次性手套，邊用手攪拌，邊往裏添加清水。
大師傅著重提點過，多加點水，炸出來的肉圓子比較蓬鬆。
加水太少不行，炸出來的肉圓子，又幹，又結巴。
加水太多，更不行，肉圓子粘稠度不夠，在油鍋裏定不了型，炸不出肉圓子，隻能得到一鍋油炸肉餡兒。
從上次做蔥油餅吸取來的經驗，顏煙少量加水，寧願麻煩點，多加幾次，這個肉圓子可不像做蔥油餅，可以隨意添加麵粉。
一旦失敗，顏煙隻能多加點澱粉和雞蛋液，增加粘稠感，但吃起來，味道可能大打折扣。
加了大半碗清水，都被豬肉餡兒全部吸收掉，很粘稠，她的手在肉餡攪拌得很吃力，這是上勁兒的表現。
顏煙拿來一根筷子，插在肉餡兒裏，筷子豎立不倒，終於成功啦！
鍋內燒幹，加入大量的植物油，把木筷放入油裏，油裏翻騰。
顏煙確認油溫後，用剛才擠魚圓子得出的經驗，成功擠出肉圓子。
勺子刮走肉圓子，放到油鍋裏進行油炸。
滋啦一聲，熱油包裹住肉圓子，它沉入到熱油裏，冒著水氣泡泡。
清雅的油香，濃鬱的肉香，驟然出現，填滿了整個廚房。
沈圓吸了吸鼻子，被饞得吞咽口水。
鬱南知也被饞到，時不時瞄向油鍋裏的炸貨。
隨著鍋內滾油翻騰，肉圓子被炸出水分，表麵金黃金黃，被顏煙翻麵，炸得兩麵金黃。
肉圓子從鍋底浮出，飄在油脂表麵，顏煙用筷子插入一個肉圓子，似乎熟了。
她關火，撈出肉圓子，瀝幹油分。
沈圓和鬱南知一人被塞來一個油炸肉圓子，放了會兒，表麵有點涼，裏麵還是熱得，燙得沈圓嗷嗷叫：“好香，好燙，咬開裏麵還有肉汁流出來。”
鬱南知：“鹹淡正好，油香油香的。”
顏煙也嚐了一個肉圓子，炸得蓬鬆流油，挺好吃，感覺跟大師傅做的還是差了一些距離。
能這樣，也不錯了。
她今天可是超常發揮，調的肉餡兒恰恰好。
顏煙炸肉圓子的過程中，被沈圓和鬱南知這兩個饞鬼，偷吃了不少。
顏煙提醒說：“剛出鍋的炸貨熱氣大，少吃點，小心明天熱氣竄上來，牙疼。”
炸完肉圓子，顏煙把另一鍋冷水裏的魚圓子，開火，大火煮開，轉小火。
煮熟的魚圓子浮出沸水，她用鍋鏟抄動攪拌，讓每一粒魚圓子受熱均勻。
小火煮三分鍾後，撈出魚圓子。
鬱南知和沈圓站在旁邊，眼睛一錯不錯盯著顏煙的動作。
見她撈魚圓子，以為顏煙不要煮過魚圓子的湯水，連忙說：“我感覺個煮圓子的湯煮得白白，聞著很香，可以給我舀點這個湯喝嗎？”
沈圓眼巴巴：“我也想喝。”
顏煙確實打算倒掉一部分，容器裝不下了。
她留了些魚圓子，往湯裏加食鹽、白胡椒粉，撒上蔥花調味。
舀了三碗魚圓子湯，每人分到一碗湯，和三顆魚圓子。
牛奶白的湯水裏，能聞到鮮甜的魚香，熱熱的湯，清甜不膩，沒有一絲腥氣。
顏煙舀起一顆肉圓子送嘴巴裏，q彈無刺，因為加了木薯粉和清水，魚圓子咬起來，嫩嫩的，彈彈的。
沈圓喝完最後一滴湯汁，感慨：“魚圓子好彈，湯也好喝，好鮮！”
鬱南知咂咂嘴：“這些配菜都已經很好吃了，加上雞湯一起煮，那該有多鮮啊！”
想到這裏，沈圓一整個期待住了。
灶台小火慢燉的雞湯，早已飄出濃鬱的雞湯香。
小火煮了一小時的雞湯，表麵浮著一層金黃的雞油，油花盈盈，漂亮極了。
顏煙把炸肉圓子和魚圓子放到一旁，給雞湯關火。
打三個雞蛋，攪拌成雞蛋液，平底鍋刷油，煎成厚厚的雞蛋糕。
雞蛋糕表皮煎得焦黃，內裏雞蛋液將將凝固，切成菱形，備用。
撈出雞湯和嫩嫩的雞肉，佐以各種配菜，炸肉圓子、魚圓子、鵪鶉蛋、幹黑木耳、幹黃花菜、平菇、菱形雞蛋糕等一起大火煮開，轉小火煮五分鍾，加食鹽，讓食材更入味兒。
因為雞湯和油炸肉圓子本身含有濃濃油脂，不需要再加植物油。
燉煮時，顏煙把火腿腸斜刀，切成薄厚均勻的火腿腸片。
五分鍾後，從冰箱取出冷藏的豬肝和瘦肉絲。
小火轉大火，生汆豬肝和瘦肉絲，關火，最後倒入火腿腸片。
雞湯、炸肉圓子和魚圓子都是鮮味來源，不需要再加味精提鮮，加點胡椒粉和蔥花即可。
顏煙用保溫飯盒裝起一份，放到旁邊，分別舀上三碗，每人一碗。
空調房裏吹出的冷氣，吹久了，腦子有點懵。
幾人喝著熱乎乎的湯，鼻尖沁出汗珠，暖融融，懵懵的腦袋，也舒服許多。
這個湯太香了。
鮮得掉眉毛啊！
自己剝的鵪鶉蛋，吃起來口感就是不一樣，蛋白緊致微彈，鵪鶉蛋蛋黃小，吃起來不噎人，幹香幹香，綿沙沙的口感。
雞湯煮過的魚圓子水水潤潤，滑溜溜，筷子夾了幾次，夾不起來。
終於夾起魚圓子，送到唇邊，沈圓眼睛圓睜。
好奇怪，被雞湯煮過的魚圓子，似乎更鮮了！
剛出鍋的炸肉圓子，外酥裏嫩，咬一口流油汁兒。
煮過的炸肉圓子表皮不脆，被湯泡得軟乎乎，吸飽了湯汁兒，裏麵流油的肉汁更洶湧了。
炸過的油香，好迷人，沈圓被香迷糊了。
再來一口幹黃花菜解解膩，幹黃花煮得軟糯，嚼起來甜津津。
尤其是裏麵的花蕊，甜絲絲。
黑木耳口感脆嫩，平菇鮮嫩，雞蛋糕裏麵的孔洞，吸飽了湯汁兒，咬一口，鮮香的湯汁在口腔裏爆開汁兒！
生汆的純瘦肉絲，嫩嫩的，美味到令人震驚。
尤其是豬肝，跟以前喝過黏黏稠稠、拌著澱粉的豬肝湯完全不一樣。它很清爽，嫩嫩的，鮮滑醇香，又嫩又脆。
最後來一片火腿腸，喝一口湯汁，不愧是酒席上最受追捧的一道菜啊，一端上桌立馬被小孩搶光啊！
不止小孩愛，她也好愛！
沈圓吃過許多宴席美食，大江南北，各種名菜，例如國宴上有名的開水白菜，宮廷禦用佛跳牆，或者清湯燕菜，各有各的鮮美，這一碗名為全家福的雜燴湯，卻叫她體會到了人家煙火氣。
都是日常常見的簡單食材，價格並不昂貴，人們利用巧思，用一些複雜的步驟，把這些不起眼的食材經過繁複瑣碎的工藝，製作，釀成一鍋濃香極鮮的美味。
吃了炸肉圓子，喝了一碗魚圓子湯，又一碗全家福湯下肚，三人吃得很撐。
顏煙問她們：“吃飽了嗎，要不要再煮點掛麵給你們？”
沈圓和鬱南知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
她們真的吃得很撐。
顏煙把保溫飯盒包起來，對她們說：“我去見下陳默，你們要一起嗎？”
有了沈圓和鬱南知的陪伴，顏煙找到陳默住的地方。
他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樓，陰暗潮濕，路邊隨處可見的垃圾堆和老鼠，嚇得沈圓和鬱南知一驚一乍。
一路走來，沈圓好奇：“我看陳默朋友圈裏，他們不是買了婚房嗎？”
鬱南知：“應該是賣房給若若治病了吧！”
她們在彎彎曲曲的細長街道站著，很快，見到從遠處跑來的陳默。
他眼裏布滿紅血絲，滿目驚訝：“你們找我有事嗎？”
顏煙把手裏的保溫盒遞過去：“我答應過若若的，這個給你，你替她嚐嚐。”
千言萬語的安慰，匯聚成一句：“節哀，替若若多看看這個世界。”
顏煙跟他告別，帶著沈圓和鬱南知離開。
陳默抱著懷裏的保溫盒，臉上一片濕潤。
抬手擦拭，才發現手背上滿是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