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天
沈玨到最後實在是憋不住了。
他一邊揉著肚皮一邊跟蒲予暉艱難解釋道, “我不行了。”
蒲予暉認定了沈玨是個嬌貴但又不求上進的學生,但凡學得稍微苦一點和累一點都吃不消,以後別說替顏姨分擔成問題, 就連不拖後腿也難。
“這麽早就說‘不行’, 你覺得這合適嗎?”
台詞一度很難不令人浮想聯翩,站在窗外眺望的林微微本來是有感於蒲予暉的善良,但是聽到這種話, 她也很蒙圈。如果這個時候她冒出來,那必定是三人當中最多餘的,沒有之一。
而蒲予暉還在苦口婆心地勸道,“我知道,了解這些公式的運作很乏味……”
“我肚子疼。”
起初, 蒲予暉認為這不過是沈玨想要逃避的借口, 但是接下來沒有過多久, 沈玨就直接軟趴在了桌子上, 臉上血色全無,就連嘴唇也變得蒼白起來。
……
再後來,這場初中畢業典禮上本來應該作為學生代表的蒲予暉並沒有如約上台,而是換成同一年紀的千年第二,許是第二名沒有準備演講稿的緣故,上台講得結結巴巴的。
台下人都當然根本無法在驕陽下聆聽這些,他們紛紛都在議論蒲予暉到底去了哪裏。
人們又指向了這個年級裏的另一位風雲人物,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沈玨。
很奇怪的是蒲予暉這樣的學霸會和沈玨這種學渣聯係在一起,更不可思議的當然是這兩人因為林微微在中間的關係, 很難不令人往情敵的方向湊。
但聽說是沈玨發生了什麽突發性的腸炎,而蒲予暉親自背著他去校醫院了。
這種原本聽著就很令人不信的鬼話, 但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林微微知道這並不是離譜的八卦,而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實。
沈玨雖然一開始叫囂著“放我下來”,但沒過多久就軟趴趴地撲在別人的肩頭,一動不動了。
林微微回來繼續聽校領導的無聊致辭,也隻有等畢業典禮的流程結束了,她才能去直觀了解發生在這兩個男的之間的後續……
林微微不知道為什麽,她心中竟然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她不知道這樣的不安是處於什麽。
但這種念頭產生之初就令人覺得挺匪夷所思的。
她也不知道是怕沈玨從今往後對自己的評價不夠正麵,以至於影響顏姨對她的看法,還是怕……沈玨占據了蒲予暉的心?
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最近耽美小說看多了,她竟然覺得學霸和學渣之間的cp感和宿命感都不弱的,放在沈玨和蒲予暉身上,那豈不是暴躁學渣和清貧但情緒穩定的學霸之間的治愈校園故事嗎?
啊啊啊啊啊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從腦海裏刪除了。
……
但兩個鋼鐵直男之間並沒有任何的“曖昧”,甚至連個眼神交錯的暗示都沒有。
沈玨腦袋上發了一陣又一陣的虛汗,這時候去洗手間解決也解決不了了,到了醫生這邊,得先掛水了,他手裏還攥著那張密密麻麻都是符號標記的卷子。
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這種情形下想到抓緊他的卷子的——
就好像人在好學生旁邊,都會受到他的不良影響一樣。
沈玨其實這會兒身體已經順暢不少了,自從點滴掛進身體的那一刻起,疼痛也就不那麽強烈了,他就等著過會兒轉去三甲做個b超看看。
而可能是無聊吧,他的視線竟然有一次落在了卷子上。
他結合起好學生那一套的講解,竟然第一次覺得他不說在胡亂猜測,這道題目的思路也有跡可循,令他自己都連連震驚的是,他在升學考試結束以後,尤其是在帶病身體還未痊愈的情況下,竟然難得會靜下心來學習功課,而一埋頭,也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之久。
更無法理解的是,蒲予暉分明在畢業典禮上有個屬於個人時間的演講,但是他沒有回去,而是一直陪同他在校醫院,問清楚了他之後要做檢查的明細。
“還不走?”
其實沈玨開口道的意思並不是想趕人,他就也覺得讓別人……尤其是在此之前和他並沒太大交集的學霸蒲予暉無條件奉陪,他有幾分說不上來的不好意思。
他還是之前那一套對待弟兄的思路,本想著要不掏出錢包讓他出去找點樂子。
但是沈玨做不到。
他第一次去考慮另外一個和他並無關係的人,並且了解這麽做是會傷人自尊的,他在過分自已的環境下野蠻生長,卻也注意到自己終是無法肆無忌憚地對待別人。
“等你輸完液再走吧,萬一你之後要是過敏的話,我也脫離不了幹係。”素來清冷的蒲予暉直說道。
沈玨還是和以往一樣故作玩笑道,“嘖,學霸口中就沒有什麽吉利的。”
蒲予暉為此卻沒有多加指責,“看你的樣子,是好了大半了。”
“蒲予暉,你要是喜歡林微微就去追唄,我現在也不想著隔三差五去打攪你們了,”沈玨深吸了一口氣,“之前,我的確說過一些不好的話,我承認,那是對你的偏見。”
盡管嘴上不願意承認,但沈玨並非分不清誰是真心的,誰又是虛情假意的。
那群整日和他稱兄道弟的人未必是多正派的人,但蒲予暉確實能夠放下成見,認認真真教自己做功課的人,換做他是蒲予暉,大概率隻是希望自己一味地墮落下去而已。
“我都說了,不是因為你。”
沈玨“哦”了一聲,“我媽媽為你安排了兼職?”
談不上是鬱悶還是嫉妒,反正沈玨很少有這樣的情緒,仔細算來,母親已經很久對他的行蹤不聞不問了,但她卻給蒲予暉安排兼職。
沈玨碎碎念道,“她也是瞎操心,你本身就已經這麽優秀了……”
而剛從結束的畢業典禮上一路小跑過來的林微微看著沈玨小聲嘀咕,而站如青鬆的蒲予暉置之不理,別過臉去,兩人還頗有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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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新安教務處打來電話的沈光耀麵容晦澀難辨,一開始他默認他的兒子並沒有履行他的義務,又在外麵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他扶額的下一秒,才知曉原來是沈玨犯了腸胃炎。
一開始,他是有過擔憂的,沈玨脾胃虛弱,他早聽顏暮著急問醫過,但是很快,得知了沈玨安然無恙以後,他仍是按照自己的行程來規劃,隻是派遣自己的二秘去照顧一二。
越是在離婚這樣的關口,沈光耀也是想要在數不清的公務當中麻痹自己。
直到今天臨時召開的董事會上,他講股份重新轉移的方案公之於眾,引起了許多老股東的不滿。
“知道沈總您是個二十四孝好老公,不過在家裏扮演著過角色也就得了,您這直接把手中公司的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轉移給沈太太,是否就有些過了?”
“是啊,我們也不是不理解沈總您對於您妻子的愛護,但是要讓一個不懂得經營的女人作為我們公司的大股東,那日後許多事情可就說不準了。”
“我們也不是針對您,隻是也不了解您這麽做的動機。”
沈光耀一手將他敲定的文書拍在會議桌上,偌大的會議桌上,接下來就沒有任何一個股東敢發表言論了。
“是我想要離婚,是我決定用這種方式補償她——”
之後,他的決議當然是暢通無阻,甚至沒有一個人敢阻攔,這事情幾乎立馬達成。沒有人敢八卦議論,也沒有人有膽子當麵說沈光耀這種做法的不合理。
幾個剛才發言的老股東礙於沈光耀雷厲風行的作風,不作評價,隻希望沈光耀的做法不會影響他們既有的利益。
沈光耀則是獨自攬過所有罪責,寧可把自己當作一個罪人,也無法將顏暮想要離婚的事宣之於口。
從會議室裏出來,沈光耀重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那張他們十年前拍攝的全家福頓時已經蒙上一層灰塵了,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去看上麵的人了。
隻是對比進來他們在新安國際外拍攝的色彩鮮豔的那一張,原先他們的笑容並不是這麽僵硬的,而他也就連在鏡頭前也毫無顧忌地望向她。
那麽恬靜的笑意,是那樣的沁入人心。
以至於牽引著他,恍如回到了從前。
沈光耀麵無表情地撥通了他的律師電話,沉聲問,“那些她都接受了嗎?”
律師做足了準備,立馬第一時間給予了沈光耀回應道,“顏暮女士那一方並沒有拒絕的意思,並且我們在具體款項上麵也在確認和落實。”
“那就好。”
他再一次自以為是的把他認為對她最好的給了她,不過,想必她願意接受這些,是否也說明她心裏同樣又自己的一席之地,沈光耀難免會這樣想。
直到兒子要去三甲醫院就診,他甚至有些感激這個機遇,至少能夠讓他們在醫院裏碰個頭。
讓沈玨忍受一點男孩子都應該承受的疼痛,那又何妨。
然而,他這個念頭還沒有正式冒出來,那邊的律師已經在和他分享另一個事實,“沈先生,您的太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已經飛到三亞鳳凰機場,準備去海南島確認你放在她名下的公寓酒店了。顏暮女士的意思是要看一下具體的地段,確認一下未來的商業提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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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迫不及待?
在此之前,沈光耀以為顏暮是在意他才會考慮額接納那一部分的財產分割,現在看來,她好像對他是不感興趣,對他的錢卻感興趣?